安心笑着叫仆人抬来牛奶。
“他的声音不好听,爸爸觉得呢?”
“肯定没你的声音好听啊!”笑着的安心。
“我也想去,站在那个台上,看下面那么多人裹在一起。”
“不错的主意,爸爸支持。”笑着的爸爸。
结果,那天晚上安心看了很久的电视,比Kill看的时间还要长。
小家伙看着看着困了,把脑袋舒舒服服的搁在他腿上。
安心想把他挪到床上去,可偏偏他很警醒,不满的咕哝几句又睡,直到他睡得很沉了,安心才得到机会在房间里贼兮兮的活动下酸麻的手脚。
一向独自睡,床上突然多了一个人,安心睡得很不踏实。
Kill杀人很干净,连血渍都没多少,他见过更多恐怖的场面,支离破碎的、肢体难辩的都有,可是……
Kill很美,与女性的柔美无关的美,纯粹的青春少年的力量美……还有邪气。
各式各样的美少年安心也见过很多,虽然都比不上Kill让他动心,可是……也没有一个像Kill这样杀人于瞬息之间,还面不改色。
人就睡在身边,身体不适应,心里也放不下,搅得一夜都没睡好,第二天一早,又被Kill的睡姿吓了一跳。
睡的时候明明好好的,早上醒过来就只看到两只脚丫飞在枕头上,反倒把脑袋埋在堆起来的被子里……
安心怕他被闷到,急忙把被子拉开,Kill不高兴的扯回去,照样堆在脸上。
两个人睡在一起果然是需要习惯的。
安心和布莱恩坐在楼下吃早餐,仆人慌慌张张的跑来面前,脸正中还红了一块。
“小、小少爷……”
安心明白了一半,仆人按照平时的时间去收拾卧室,一定惹了好睡的Kill,还有一半不明白——
“你脸上的印子是Kill打的?”坏脾气的小家伙!不算太坏,至少还能分辨出家里人来,没直接要命。
“是”仆人支吾了一会才说:“是踢的。”
都很想笑,可是为了不显得人品太坏,所以都保持严肃。
“还有什么事?”还站在那不走干什么?
仆人更加支吾了,还没等他说出来,又有两个仆人进了餐厅,都是脸上带印子的,一个看着最先来的那个说:“他扯了小少爷的被子,小少爷踢他,不小心掉下床了,还不让我们抱。”
掉下床还能继续睡?
……
在越来越闷不住的笑声里,安心无奈的返回卧室,一边感叹“找了个麻烦回家”。
不过,开门的时候,安心倒是有些期待看到在床下呼呼大睡的少年。
Kill耷拉着脑袋坐在地毯上,气鼓鼓地打着哈欠。
“爸爸!你这是什么烂床!?硬死了!害我一晚上没睡好!”
……
眼神涣散睡意浓浓毫无锋芒的Kill……
安心的心情好起来,笑着问:“那你要什么床?”
“软的。”很低的要求啊!
“好吧!”换个床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虽然这张老木床他用了很久。
Kill已经醒了,也不换衣服就跟着他下楼,餐桌上的面包水果一概不碰,只喝牛奶,只吃鱼子酥。
骆管家立刻担心上了。
“少爷,多吃点水果,少吃那些腥躁的东西对身体好。”
Kill理也不理他,专心用勺子挑着粥里的肉末。
“少爷,肉食对身体不好,尤其是正在发育的身体,更要注意营养均衡,其实吃素……”
“骆管家,”安心打断他,白说的话就不要费口舌了,“随他爱吃。”又不是只靠吃的来营养。
骆管家瞥了一眼当家老大,嘴唇动着,用别人听不到的声音继续罗嗦着走了。
真的很宠吧……
Kill的眼底有说不清楚的光彩流动,让看见的人心痒痒的。
“Kill……”安心递过去两片火腿,自己啃着只剩下蔬菜的三明治,“还记得你爱吃什么吗?”
总不能等到一次次的撞上后才知道,那样下来,就是失去记忆也会怀疑吧?不如直接问他,要怀疑也一次就够了,会好解决得多。
Kill把火腿片横着塞进嘴里,虽然火腿很软,他还是把嘴巴拉得够宽才勉强塞了进去,不嚼,舌头不大灵活的:“你也忘记了?”
“可能我们都忘了吧……”最好不要疑心,安心笑得很戏谑。
Kill如他所愿的中招,冲动的叫:“我脑子里还有东西!不都是空白的!”
“哦……”一点点故意掩饰下的嘲笑。
“我记得很多很多东西!”太气愤,嘴角喷出来几点火腿星子。
“是吗?”一点点不加掩饰的明白。
接下来,Kill应该就会冲动的说出他还记得的内容,再给他一点言语上的甜头,或者用什么办法转移了注意,这个麻烦就解决了。
安心拄着下巴,等待Kill说出来,这些东西以后可要记住了,千万别再出现昨天的“罗宋汤”事件和“大海”事件。
Kill吞下火腿,又喝牛奶,杯子都喝空了。
一旁的仆人立即加满,被安心瞪了一眼,慌慌张张退开。
Kill伸出舌头,擦着杯子边缘舔了舔牛奶,确定和先前喝的一样甜腻才放心的喝起来。
不说?安心站起身:“看来都忘光了,还好,等布莱恩再检查一次看看。”
Kill更加专心的喝牛奶……那杯牛奶有什么好喝的!?
“说起检查啊!还好不是我自己,又要扎指头又要打针吃药,还要定定的站在一堆机器面前一动不动,要老命啊!”
小口小口的,要喝到什么时候去了?
“哦!对了,还要尿检……”
Kill含着杯口,可是没有吞咽的动作。
“脑部很麻烦,布莱恩说弄不好还要做脑部切片。”满脸担忧的走出餐厅,安心在心底数着:一、二……
还没到三,Kill已经追着跑出来问:“爸爸,你要出去吗?”
“是啊!”只不过不是现在就走。
“为什么?”很认真的表情。
出门要理由?他是成年人,出门做事很正常。
见他不解,Kill说:“你不贩毒,不需要检查毒品生产,你不贩卖军火,不需要联系卖家,你洗黑钱坐在哪听手下报告不是一样的吗?”
竟然注意到这个了,安心反问:“出门去办不也可以吗?”
Kill闭嘴望着他,神情里没有一点落寞或者可怜,安心却平白无故的心疼起来。
谁都不认识,一定很想他留在家里不出去……Kill到底是手下还是儿子?找他来不是要好好养着的,是要他去做事。
狠了狠心,安心说:“我从来不把外面的事情带回家,这是放松休息的地方。”
“我不记得!”他不记得,所以这种规矩不该存在。
“那你记得什么?”话题拐回来了。
“你想知道?”
安心总不能回答说是,那不摆明他不知道!说不想也不行……
他转身向书房走,留下一句:“来吧!”
才迈出一步,Kill一个纵跳趴到他背上,差点把他的老腰折断!
勉强把“勒”在脖子上的手扒下来,安心一把把Kill拉到身前问:“你知不知道爸爸几岁了?”
“不记得!”回答得理所当然。
好吧!他们是该互相多了解一点,看来这个早晨又泡汤了。
他的手揽到Kill肩上,少年很快的笑了一下。
Even站在目光所及的远处,Kill不明白她为什么总是高兴不起来,忧忧郁郁的,好像他欠了她什么东西,让他很不舒服……
书房外的植物隔断了视线,他的心也转回安心身上。
“我是不记得很多事情,不过,就像爸爸说的,慢慢的会记得的,再说就算真的想不起来了,我觉得……也没什么真的需要记住。”
安心照例一进书房就去拿报纸,被Kill抢先一步,拿得远远的开始裹筒子。
“好了好了,爸爸不看,”安心举起双手投降,“只专心听你说话,这样好不好?”
Kill的手没停,“哗哗”响声里,报纸又成了长面包。
“我只是想……爸爸以前并不爱我,是从现在开始改变对我的态度的。”陌生的亲情,他能肯定自己从来没有得到过这样的爱,也从来不曾被人如此重视过。
就是刚刚那个主动的“拥抱”,也让他别扭不已。
所有的事情仿佛都是第一次,他敏感地、大着胆子去尝试,然后一再发现这些陌生的东西他很喜欢。
“……是吗?你这样觉得啊!”还真失败,最大的失败是布莱恩,干嘛要弄成儿子来教育。
“我说的不对吗?昨天那个人就是证明!”
Shadow?安心没有了可以转移目标的工具,只好专心看着Kill。
“他能证明什么?你记得他?”
想了想,Kill说:“他肯定很熟悉我,至少比爸爸熟悉我,要不然他说的怎么都对。”看看安心,他又说:“爸爸要是知道我不爱吃酸的东西,就不会让做罗宋汤。”
“凭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下午就没吃到酸的东西,而且……我承认,中式做出来的鲑鱼也很好吃,就是刺很讨厌。”
Kill想说的只是一个事实,而且他不想破坏现在的关系,所以急急忙忙的补充——带着点讨好的意味。
安心想的是另一回事,与其一个错套一个错,不如杜绝错误发生,反正对于Kill来说,已经没有了选择。
用对亲生儿子的态度对他,才是布莱恩的真正打算吧!
那个漂泊在外,明明有家但是很少回家的恶劣少年,几乎不会惹大祸,明明是他夜枭的儿子,却软弱无能到被他自己的朋友取笑还不敢还击。
安心不想再管他了,只要别在哪天送回一具尸体就够了。
父与子,中间只有基因的维系,做为“儿子”的Kill,只在他心里留下父亲的尊严,应当更好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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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久没有得到回答,Kill开始后悔挑起这个话头,不管有多少曾经,现在比过去好,那么过去的都不再重要了,被重视的感觉很好,比被忽略要好得多。
“爸爸……”想要道歉,却不知道怎么表达。
刻意忽略掉那双清澈眼瞳内的歉意,安心顺着Kill的话说:“是的,我并没有像我说的那样爱你,我一点也不了解你,你和你哥哥一样,在你们年轻的身体里有我完全不理解的愚蠢,而我把这一次事情当作是我们父子间关系的转机,但现在看来,老旧迂腐的我早该接受你们的现状。”
桌子后面的男人显出应该是他惯常的模样,中间隔着矮几,一百厘米不到的距离,和玻璃面一样冰冷冻结。
这才是熟悉的感觉……Kill平静的走到门边,除了对自己的怨恨还有对此刻的默然。
意识中的冷酷和无力感就是这样来的吧?
摆脱不了的父亲,除了顺从别无办法。
身后的男人在翻弄被他裹起来的报纸,命令的声音传来——
“去左边的房子,好好锻炼一下身体,单薄得不像话!”
Kill保持步速离开书房,在花园里左拐,被眼前高大威猛的男人挡住视线才回过神。
“小少爷,请到那边换衣服。”
真高大啊!一个活动的巨型血液保鲜柜,Kill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爸爸,并不像他想要表现的那么冷漠,刚刚的命令里,至少还有百分之十的关心。
整栋房子就是供人活动手脚的,虽然活动级别远远超越了普通的体育馆,但是房间还是布置得像个没了篮球架的篮球场,四壁和地板都设计成弹性的木质,内嵌钢丝,防止给被丢到它们之上的人造成更大的伤害。
他们躲闪得并不明显,可是Kill知道没人愿意和他动手,谁也不想重蹈那些尸体的覆辙。
无聊的靠在一侧,双手环抱住手臂,Kill的冷酷里还透出浓浓的防卫。
就像一个被人抛弃的孩子,摆出厉害的外表来保护自己。
最小号的衣服穿在他身上还是显得空了些,折起来的袖口,挂到手臂的肩线,本该贴在颈侧的衣领因为大了点,随意的套在肩颈弧线的中段……
布莱恩的眼睛不可避免的放了光,从他身边走过的,陆陆续续离开的人中好几个差点撞到他,他们的眼睛多半还留在室内少年的身上,可是诱惑毕竟小于对危险的畏惧。
“Kill,来,我和你试试。”
Kill打量了好一会,终于认出这个人是那个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迪格尔医生。
爸爸手下的医生还会这个?
刚一动手,布莱恩发现Kill基本不会,但是少年的身体反应快得不可思议,普通的速度根本追不上他,他决定用全力试试。
Kill的记忆中没有任何搏击或者技能训练,他连自己的黑暗术也不记得了,发现杀手时纯粹是本能反应,身体中有种东西驱使他行动,在杀死对方后那种感觉也消失了,很费解,不过他现在关心的不是这个……
布莱恩的动作越来越快,虽然还是抓不到Kill,凌厉的拳脚也越来越让Kill感到沉重。
爸爸手下的一个医生也有这种本事!?除掉父子关系,他在爸爸身边能占多大分量?血液中隐藏的,十分高傲的那部分不容许这种事情!
更或者,如果他是最强的,强到没有别人可以比的地步,爸爸就会看重他。
Kill不懂自己对“爸爸”的执着,咬下牙,不再采用闪避的姿态,向着布莱恩撞过去——
安心有点气急败坏的冲回卧室,这是今天第二次回去,还是为了同一个人。
出身阴影的Kill居然在活动室受伤!?有多严重?谁打的?他基本忘了是谁命令Kil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