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终于看见舒欢和顾熙然的身影出现在院中,迟疑了一下,迎了出去。
预期的风暴没有降临,舒欢看见她,只是微顿了脚步,冲她点了点头就从她身边走了过去。她一愣,再看顾熙然,他的目光比先前还要淡,眼眸里任何情绪都没有,只是这么一瞥,就挪开了视线。
所谓视若无睹,就是这个样子吧
云姨娘那已经痛到有点麻木的心再次抽痛了一下。
如果他们要骂她罚她,兴许她反倒觉得心里痛快些了,就是这样淡淡的,恍若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真是令她无所适从。
她待在原地的当儿,出去找了一圈人没找着的美景垂头丧气的回来了,看见她,没有像往常一样甜笑着唤声姨娘,而是用一种很陌生的目光在打量她,最后头一低,假装没看见她,快步走了过去,片刻后她才听见美景那清脆的声音在正房里响起——
“二奶奶,您可回来了”
舒欢正坐在椅子上发愣,听见这声唤,抬眼就看见美景欣喜的迎了进来,心里不由一暖,冲着她微微一笑。
她要哭的话,美景还觉正常,倒是看见她笑,稍稍一愣后,美景立刻感觉事情严重起来,心里才放下的担忧不由又提了起来,连忙偷眼去看顾熙然,见他垂眼盯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房里气氛有种古怪的压抑,美景一时不知要做什么好,犹豫了一下,最后走到舒欢面前,往下就是一跪。
舒欢微讶:“你做什么?”
美景低下头道:“都是我的错,没有看好屋子,求二奶奶罚我吧”
舒欢拉她起来:“不关你的事。”
“不是我的错”美景膝退两步,不肯起来:“您出去前吩咐过,教我守着二爷起来,侍候洗漱,但我……”
她没说下去,然而舒欢心里都清楚,她若不在场,必定是被人借口支出去的,但这里头的内幕深究下去有什么意思?有些事情是你情我愿才能发生的,既然已经决定弃之不顾,舒欢就不愿再想,徒费感情而已
“起来吧。”舒欢淡淡道:“替我收拾东西去。”
美景一愣:“二奶奶您……”
舒欢从椅上站起身道:“这里住腻烦了,我换个地方住去”
整件事情里最让她腻味的地方,就是顾熙然同云姨娘的慌的不择地这里是她的卧房,让她今后怎么住?想起来时情何以堪?这一回,她非搬走不可,最好离得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
美景慌慌的想劝,偏不知道怎么劝,只好站起来,拿求助的目光去看顾熙然。
顾熙然此刻闭着眼睛,但似乎知道她的无措,语气平静的道一句:“照你二奶奶说的做,你和慧云跟过去侍候。”
见他没有半点劝解的意思,美景十分吃惊,心里忧虑转盛,迟疑了片刻才道:“慧云姐姐也去?那二爷这边,不用留人侍候么……”
顾熙然这才睁开了眼,淡淡道:“我自然也跟着过去。”
舒欢折腾了一上午,口渴欲死,此刻正端着茶碗喝茶,听见他这一说,满口的水就喷了出来,差点把她自己给呛死。
“顾熙然”舒欢缓了口气,将茶碗往桌上重重一撴:“你特么的也太无耻了”
憋了许久的脏话冲口而出,见鬼的涵养,狗屁的风度,她统统不要了会不会被人看笑话也顾不上了,她此刻情绪沸腾至了顶点,只想咆哮
顾熙然摇摇头,有点无奈的看着她道:“不许说脏话。”
不许不许又是不许
他以为他是谁啊
舒欢直接顶回去:“我的事用不着你管”
“你是我娘子,我不管谁管?”
“娘子”舒欢真炸了:“娘你妹啊少用这种词来恶心我,我们两个怎么回事你知道的很清楚,难不成你还想假戏真做啊”
谁知顾熙然很认真的点头道:“想”
舒欢一愣,紧接着捉起茶碗就当暗器丢了过去:“那你在我床上跟别人滚来滚去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我是你母亲子”
茶碗丢偏了,“哐”一下砸在墙上,粉身碎骨。
顾熙然看看那一地狼籍,笑笑的斜睨了她一眼:“你瞧见了?”
靠这话问得卑鄙阴险下流无耻
看见他俩光天化日,封门闭户,衣裳不整,春透眉梢还不够吗?难道还要她蹲在床前近距离观摩,顺便捉奸在床才算数?
舒欢被他呕得差点吐血,正在想用什么样恶毒犀利的言语来回击他才能将心里的滔天愤怒表达万一,就见他忽然站了起来,冲着傻在一旁听他俩吵架的美景道了一声——
“去把云嫣唤进来”
正文第九十二章搜查
第九十二章搜查
美景从来没有见过舒欢发飙的样子,早就呆傻了,被顾熙然使唤时还未回过神来,愣愣的道了一句:“啊?”
顾熙然收敛了面上的笑容,目光沉肃道:“唤云嫣进来。”
美景这才听明白,连忙揣着一肚子狐疑跑出去唤人。
舒欢也纳闷:“你想干什么?”
难道还嫌她今天丢人丢得不够,要多喊两个进来看她表演河东狮吼么?
顾熙然仿佛明白她在想些什么,目光一转,道声:“放心,你方才大展雌威,外头早就听见了。”
舒欢一窘,怒气顿时泄了一半,干脆往椅子里一坐,静观其变
云姨娘很快就低垂着眉眼,随着美景进来了,也不说话,先往舒欢面前一跪:“云嫣知错了,请二奶奶责罚。”
这年头,妻妾之间的等级还是很分明的,舒欢若是想发作她,别说捏住了她的错处,就算没有任何理由,她也只得承受,还不能流露出丝毫的不满情绪,因此最聪明的做法,无异于乖乖认错。
没想美景没有说清楚,唤她进来的不是舒欢,而是顾熙然,于是就听他道了一声:“说”
字音短促,挟着不容质疑的威严。
云姨娘微怔,眉眼愈低:“二爷,您想让我说什么?”
这句话的关键,在于“您想”两字,其含义发人深思。
顾熙然微眯起了眼眸,心里已动了真怒,但语气愈淡:“有些话我不喜欢重复,你那些手段和心机,在我面前最好收起来。”
云姨娘心里一痛,强压着泪道:“二爷,嫣娘真的不知道您要让我说什么。”
“很好”顾熙然轻点了头,不再看她,只对美景道:“搜带两个人,把她的住处给我搜一遍凡是瞧见眼生的物事,都给我拿过来。”
“哎”美景这回反应很快,转身就去。
云姨娘脸色白了一些,但仍是身姿笔挺的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舒欢瞧瞧她,再瞧瞧顾熙然,心里似乎明白了一些,目光里露出几分沉思之色。
房内一时静悄悄的,连呼吸声都听不分明。
他们是来别院暂住的,原本就没多带东西,要搜什么自然很容易,美景去了没多久,就拿着几个纸包进来了,将之摊在桌上道:“二爷,姨娘房里没什么眼生的物事,唯有这几包药,我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顾熙然瞟了一眼那些纸包,压根就没费心去辨认,直接就问云姨娘:“都是些什么药?”
云姨娘语气平静的回了一句:“是二爷从前吃的那些药,嫣娘想着有备无患,带在身边总是安心些。”
顾熙然微微一笑:“这倒要多谢你的细致体贴了。”
云姨娘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悲伤:“这是嫣娘份内之事,当不得二爷谢。”
顾熙然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会没有言语。
这是所谓的雷声大雨点小么?
舒欢都快往他那边丢鄙夷的目光了,这才听见他突然道一句:“怎么,还要我等?”
等什么?
众人都是一头雾水。
幸好他很快就再次开口:“是你自己将身上带的那些东西拿出来,还是我叫美景从你身上搜出来?”
云姨娘身子微震,迟疑了片刻,才解下了腰间佩的荷包,将里头装的零碎东西一样一样的捡了出来。
顾熙然催道:“还有袖袋里的。”
这一回,云姨娘再没忍住,将袖袋里藏的一小包东西取了出来后,就低着头,眼泪扑簌簌的落了下来。
干燥的地面上很快就沾集了泪渍,房内再次悄然无声。
顾熙然弯腰将地上那包东西捡了起来,随手丢到桌上,再对美景道:“把桌上这些东西都拿到品竹轩去。”
美景隐约明白了什么,不敢耽搁,随手将茶盘取来一用,将那些东西都堆到上头,捧了就走。
“还有”顾熙然喊住她道:“我房内的香炉,一并拿了去,教纪大夫辨一辨,里头燃的是什么香。”
这最后一句话,他是盯着云姨娘,一字一句说的,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无形的威压,云姨娘再撑不住,失声呜咽起来:“二爷不用麻烦了……我自个说……”
机会是要自己把握的,都双手推出去了,再想要回来就难了
此时的顾熙然,出其的冷漠,对云姨娘的话充耳不闻,只对愣在那里不知所措的美景道一声:“还不快去?”
美景捧了茶盘撒腿就跑,云姨娘伏倒在地上,再没止住哭声。
有人当着自己的面痛哭,那感觉是很别扭的,舒欢有点不自的挪了挪身子,但这件事情与她自身息息相关,她没道理出声替云姨娘说话,何况心里还真是有点烦了她,看这架势,不管事情本身究竟如何,云姨娘一定是在其中做了些手脚,既然有做的勇气,偏偏就没认的坦然?
美景去了一顿饭的工夫就回来了,进门时,她望向云姨娘的目光极其复杂,迟疑了片刻,将那茶盘原样捧到了桌上,回道:“纪大夫说了,这些药里头,有些是二爷从前吃的,还有一些……”
顾熙然垂了眼道:“说”
美景尴尬得想死:“是……安胎药……”
幸好这回没在喝水,否则舒欢指定再次喷出来,但失望的目光已经转向了顾熙然,冷笑道:“这算不算玩火自残”
偏生美景还在旁边添油加柴:“纪大夫说……恭喜二爷……”
说完她就想哭了,这话不是她自愿要说的,而是纪丹青要她转告的,身为婢女,传话时不得有所隐匿,这是顾家规矩。
“这还真要恭喜二爷了”舒欢蓦然站起身来,不想再看这场闹剧了,径直就往外头走,没想被顾熙然一把拖住,他苦笑道:“不是我……”
纪丹青,你够狠
一向就知道这位大夫不像表面那样纯然无害,但还是没想到他偶尔爆发出来的冷幽默会害死人,让顾熙然简直有种想要对他磨刀霍霍的冲动了。
早在今日之前,若是遇上这样的事情,舒欢只有将情绪隐在心里自苦的份,但眼下情势已然不同,她也用不着藏着掖着了,直接表达自己出离的愤怒:“放手”
这一松手,就是咫尺天涯,顾熙然自然不会理会她,只冲着云姨娘郁闷道:“给我解释”
这种事情瞒不了人,舒欢可以误会,顾熙然不会不清楚,私通偷人这个罪名,云姨娘承担不起,她只得低声哽咽道:“那药……我只是备着……我没有……”
话说得断续含糊,但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舒欢微怔,还在犹豫要不要决然离去,就听美景赶着道:“二奶奶您消消气,我还有话没禀完……”
正文第九十三章真相
第九十三章真相
事情百转千回得教人头痛
毕竟不是打小在这种复杂环境下成长起来的,舒欢着实无法理解云姨娘早备安胎药的想法,但她多少有点郁闷起自己的判断能力了,很多事情果然不是眼见耳听,就一定属实,到了眼下这一步,她也好奇美景还有什么话说,因此还是暂时捺下了心里那理不清的复杂情绪,顿住了脚步。
美景慌忙将那茶盘托到她面前,先指着香炉道:“纪大夫说了,香炉内燃的只是甜梦香,不过这一种里多添了几味能使人宁神静气的香料,催梦的效用比外头铺子里卖的要好些。”
往常云姨娘在顾熙然睡时,总会习惯性的随手燃这种甜梦香,那味道舒欢已经极其熟悉了,先前云姨娘启开房门时,房内透出来的那股甜香就是,因此她非常纳闷顾熙然为什么要拿去找纪丹青辨认,也不明白云姨娘为什么会对此惶恐,以至于想主动招认。
她微动了心思,道一声:“你继续说。”
美景单手拈起搁在茶盘角落边的那一小包东西,那就是云姨娘先前从袖袋里摸出来的,犹豫了下道:“这里头装的是几味寻常药材,通常是用来清热怯火的,只是……若喝了之后再嗅见那甜梦香,会有……会有极强的**效用……”
一句话断断续续说完,美景的脸已然烫热了起来,不敢抬眼瞧人了。
云姨娘甚至连哽咽声都在竭力压制,真想就此彻底消失在众人眼前,不过这种愿望没有实现的可能,很快她就听见顾熙然那仿佛逼近又好似遥远的声音在道:“接下来的事,你自己说?”
问句,用的却是不容质疑的口吻。
云姨娘的头都快压到自己胸前了,用一种自己都很奇怪的木然声音在淡淡的叙述——
昨晚顾熙然去吃酒的事情她知道,但醉没醉并不清楚,直到早起舒欢出去前叮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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