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唬人的拖延而已。而另外一个的脸上已经镶满了碎剑片,片片深可见骨,几乎将他的脸削得七零八落。
这张破碎的脸上依然就只有一个完整的坚定而冷竣的表情,仿佛这不过是和自己无关的皮蒙的肉和骨头的东西而已。上面那双眼睛只盯着阿萨的身体,里面的所有精神就只有如何控制着武器机不可失地继续在这个身体上留下更有效果的痕迹。
这钢铁般的心志才是战士真正的战斗力所在。生死相搏中最致命的不是肉体的软弱而是精神上的犹豫,只有在被割断喉咙的时候也能全心全意地去刺穿对方胸膛的人才会是最有机会胜利的人。
剑士刚从阿萨身体上掠过的剑又横削出去——血花飞溅,这一下深可见骨。但是剑士却楞了一下,因为削中的却是他同伴的身体。阿萨终于抓住了那只握着断剑刺来的手臂,在捏碎他的腕骨的同时也把这个剑士扯可过来替自己挡了这一下。
面对这样的几个高手,挨上这不轻的两剑的代价而抓住其中一人是值得的。拉扯着对方的身体做武器和盾牌,这是阿萨在多次以少对多的情况下总结出来的很有成效的战术。这样面积巨大的盾牌非常有遮挡的效果,而且看见同伴在自己的攻击下血肉横飞,这对任何人的斗志都是巨大的打击。
砍中同伴的剑士只是稍微楞了一下,立刻重新举剑又砍来,阿萨继续拉过那落入他掌握的剑士去抵挡这一剑。论力量,反应和感觉等身体素质他都是占着绝对优势的,所以才可以这样将敌人活生生地拉来扯去地当作盾牌。
喀嚓。剑锋毫不留情地砍入肌肉劈断骨头,将那只落入阿萨掌握的手臂齐肩砍了下来。
剑士这一剑干净利落地把自己同伴的手砍掉,顺手一拉将他扯了过来。他看得出这个同伴如果继续在阿萨手中的后果。当机立断,毫不迟疑,像劈一条木材一样毫不留情地砍下了同伴的手臂,救了他一命的同时也让阿萨的企图完全落空。
断臂的剑士脸早已经扭曲,但是没有哼上一声,捂着自己的断臂踉跄着跑向魔法师的位置那里去治疗。
阿萨手握着手中的断手一楞,心下一凉。
这里每一个人的水平都足可算进一流高手之列。剑术不在话下,关键的是心志和斗志还有判断能力,这些都绝对无可挑剔的。这样的对手即便是单挑都非常棘手,何况他们互相之间的配合更到恰到好处。
刚凝聚魔法力要使用一个治疗术,那阵强烈的虚弱感立刻又在身体里席卷而起,这一个魔法只得换作驱散术。
驱散术的效果过后身体依然感觉到一点虚弱,这是真正的虚弱,那两剑造成的伤口很深,血一直在不停地留。
这个魔法师依然和阿萨保持着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并没有急着要使用什么攻击性的法术。距离和树木使任何直接攻击命中的可能性都不大,而且大法术更有误伤同伴的危险,于是他就一直使用那效果巨大的虚弱和迟钝术。这已经足够了,阿萨不得不把所有的施法机会全用来驱散,无论是谁身中那样的虚弱术都不可能还有战斗力。
虽然这只是他遇到伏击中敌人最少的一次,却也是最凶险的一次。
就在他驱散的同时,第一次出手的五个剑士还另外别处的三个已经飞快地呈一个圆形把阿萨围在了中间。所有的人都看得出这个对手绝不是随意地单独进攻可以对付的了,必须用最有效的攻击方式。剑士们的位置站定,九个人开始同时出手。
这无疑是精心研究过再经过千百次战斗磨练出来的集体攻击的阵势,九把剑各自为政而又互相呼应着交织成了一个巨大的剑气大网朝他铺天盖地地压了下来。同时,那要命的虚弱术也又翻江倒海地重新在他身体里蔓延开,他绷紧的肌肉飞快地软瘫下去。
这确实是最凶险的一次,而且更有可能是最后一次了。
阿萨猛地把所有的精神,魔法力通过冥想都收拢到了一个点,然后和以往的一样发疯似的爆发出来。身体里力量和意志的狂涛骇浪立刻将虚弱法术挤了出去,他的喉咙发出一声不大像人的尖号,冲向笼罩过来的剑网。
阿萨甚至可以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在剑锋上是如何地被撕开,分裂,发出呼啸。冥想的感觉已经发挥到了颠峰,但是即使如此,他还是无法察觉周围哪里有能够让他穿越过去的空隙。只是九根并不宽大的铁条而已,但是却有把这方圆十多步的范围中所有的空间都填满了感觉,看去明明疏可走马,剑气和剑势却是密不容针。每一个方向,每一个角度,每一个他可以纵跃的路线都是死的。这九个剑士的步伐,身体动作,连呼吸都体现出一种微妙的共同节奏。无论位于中心的他如何躲闪,这九把剑都会像排练过的舞蹈动作一样相互呼应又分工明确次序井然效率十足地有拦截有牵制有直刺有横砍有斜劈,他绝对无法完全躲开。只要中了任何一剑,身形有任何的停滞,其他的剑立刻就会跟上,直到把他变成一堆肉丁。
阿萨几乎是本能地冲向其中一个剑士。这是最强的一环,这个剑士的剑气和剑势都是最浓密的,剑网的所有变动几乎都是围绕着他来进行。这也是最弱的一环,他是这个剑阵中最主要的攻击者和策动者,只要能够将他击溃,剑阵必定会露出破绽甚至崩溃。
躲不开就不躲,没有生路就杀出一条生路。他从来都是压力越大危机感越强就越有动力越有杀气,危险和紧张是将灵魂中所有的兽性和生机释放出来的催化剂。
面对他的冲击剑士立刻向后退。人虽然退,但是剑势没有衰弱反而更强。他左右的两个剑士也在退,而且在退的同时往中间夹拢。三人所有的剑气和剑势都已经集中在他的面前,他的面前已经形成了一个剑气的旋涡。
三个高级剑士的剑势已经合并,共鸣。即使是一团钢铁冲进里面,也只有变成铁屑。于是三人停下,他们要等着后面的剑网收拢。
但是阿萨的冲势没有减,在他心中连丝毫退让的念头都不曾有,面对着这立刻就要压过来将他绞得稀烂的满天剑气,他的斗志已经是一根烧得通红的尖刺。
他没有用魔法,他现在已经用不出魔法。这股斗志和生命力还有战斗欲望在体内怒号着冲击,把魔法力也融化为这力量的一部分。这狂野原始的力量不屑于任何的技巧,无视效率。他挥出最直接的武器——自己的拳头,他要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为自己的生命开路。
面对这样直接,坦诚,赤裸裸地纯粹的攻击,所有的变化花巧都已经苍白无用,三把长剑从三个方向,以同样的速度同样的力量同样的颤动同样的气势刺向阿萨的拳头。
这是硬碰。阿萨的所有斗气力量速度与剑士们的剑气剑势的硬碰。
三把长剑在和拳头接触的一瞬间同时开始粉碎,只整齐地发出了一声脆响。
在剑气的开道下,剑尖刺破了拳头上笼罩着的斗气,三个剑尖触及到的皮肤立刻爆裂开来,指骨碎裂的声音和剑碎的声音同时响起。
剑气斗气冲刺力撞击力反震力纠缠在一起全部释放出来,各自的武器在势均力敌的情况下已经支撑不住了。三个剑士的虎口破裂,连光秃秃的剑柄也握不住,掉落在地上。
拳头上皮肉飞溅,骨骼碎裂。阿萨嚎叫了一声,虽然看起来那好象还是个手的形状,但是感觉仿佛已经像被牛马踩踏过的抹布般破烂。
他冲刺的力量已经在这个硬碰中消耗完了,身体停顿了下来,而后面的六把剑已经几乎要触及他的衣服了。但是现在这也只是六把剑而已,刚才满天的剑网已经在正面那三个剑士溃败的同时瓦解了,他身后的剑网失去了前方的运转,回归到了六把孤零零的长剑。当其中最近的三把剑刺进了背部的皮肉的时候阿萨终于重新凝聚好了力量,开始发力逃跑。
残余的力量已经不足以应付六个那样的剑士,更不足以面对类似的剑网阵势,但是还是足够逃跑的。虽然血已经把身上的衣服湿透了,但是在体力方面他仍然有着绝对的优势的,体内残存的斗气依然可以暂时抵抗住虚弱之类的诅咒。
阿萨跃过了前面的三个剑士朝树林外飞奔,只要让他逃进了王都应该就没事了。他毕竟是堂堂的神官大人,无论是谁都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追杀他。
身后一团奇怪的破空声响起,并没有尖利的端面撕开空气的呼啸,而是一种钝性的破空声。而且这个声音也并不浑厚,只是速度快而已,质量并不大,似乎被击中也没什么杀伤力才是。
阿萨跃起,背后的东西从脚下掠了过去。这是一颗比脑袋还大点的冰球,急速滚动着朝前飞着。阿萨连冰球中翻滚的魔法力也感觉得清清楚楚,半空中的他举手弯腰曲腿用手脚把自己的头脸胸腹全部护住。
冰球炸开,没有火球的气势威武的爆炸声,四散激射出来的不是气浪,而是实质性的冰碎片,发出的全是碰撞和穿透的铿锵有力的声音。一小片区域里的树木一下全被打得稀疏破碎,这些冰用魔法力作动力弹射而出的,穿透力堪比弩箭。不少足有手臂粗的树枝落了下来,还有些细一点的树木也都被冰块射得洞穿。
阿萨缩成一团和那些树干一样从半空中直落落地掉了下来。手脚上的不少冰片深达骨头,如果不是他绷紧了肌肉,把剩余的斗气全用做了防御,这些水气凝结的小东西如果击中了胸腹足可将他洞穿。
这个水系的“寒冰爆裂”不是个小法术,只要那个魔法师的级别还没到罗尼斯主教或者塞德洛斯那种出神入化的境界就必须调整魔法力,喘上几口气后才能够再施法。而这个广范围杀伤法术也应该会拖延后面几个剑士的脚步,所以重重地落在地上的阿萨又立刻弹了起来,他必须继续跑。
但是右腿和左肩的刺痛立刻将他刚聚集起来的奔跑的力量戳了个稀烂,两把长剑从他的大腿和肩膀上穿刺了过去。然后四只手和另外两把长剑立即涌上了他的身体。阿萨立刻动不了了。
一左一右的冰凉剑锋已经破开了皮肤,毫厘不差地就停在颈部的动脉旁边,只要稍微往下一压血立刻就会向喷泉一样射出来。那四只手都很有力很准确地拿捏住了他手脚上的几个重要部位,别住了关节,这肯定是经过无数练习和实践的手法。肩和大腿上的剑透过了肌肉,所以即使他再有斗志,他也只有灰头土脸地被那几个剑士按到在那里。
这一切都太快了。从他开始发现中了埋伏,然后躲避,反击,逃跑,到他最后被擒下,一共不过才一个深呼吸多点的时间。
不过阿萨知道自己不算冤,这几个按住他的剑士身上都插着那些碎冰,都淌着血。面对刚才那一下“寒冰爆裂”的时候他们没有躲避退让只是稍微遮挡了一下面目,如果不是身上的皮甲有着足够的防御力的话他们也应该全倒下了。阿萨不得不承认,即使自己再高明些,面对这样几个身手高强配合默契关键还可以为达目的不要性命的对手也确实没办法。
脱力后的虚弱让身上的每一处伤口都变本加厉地痛着,血在继续地流,穿透在肩膀和大腿上的两把长剑几乎将他钉在了地上,其中一把似乎穿过了骨头,他痛得感觉好象连自己的骨髓都在顺着剑往外淌。
“你们干什么?知道我是魔法学院的神官大人吗?你们这样做是什么意思?要造反吗?”连阿萨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这些话既无聊又老套而且还有气无力,但现在也只有寄希望于这种官腔的效果了。
几个剑士都没对他的话有反应,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波动,剑锋依然亲密地和颈上的血管挨着,那几只有力的手还是牢牢地在他的关节和几处要害上发挥着作用。远处的那个魔法师和断臂的剑士也慢慢走了过来,但是都没有说话。这群人好象只是战斗和行动的机器,完全对除此之外的事情没有什么反应。
但是更远处的一个人则突然跳了出来。
这个人一直在远处小心翼翼看着,作着随时逃跑的准备,即便在阿萨被按倒的时候也还是不敢冒出来,直到现在听见了阿萨的声音,确实地了解到了自己已经完全安全,完全胜利了,这才从树木后面跳了出来。非常兴高采烈的情绪让他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唱歌:“怎么样?这次终于让我逮住了,终于是我赢了,终于让你这家伙吃屎了吧。早就说了,敢和我作对,你这是找死。”
“果然是你这个家伙。早知道该宰了你。”阿萨恶狠狠地看着得意洋洋的宰相公子。
“哎呀。”被阿萨扔出去摔得头晕脑涨的璇终于站了起来,但是面前血淋淋的情况立刻把她吓呆了。她连滚带爬地跑到宰相公子面前,哆嗦着问:“你不是说只是找几个人来揍他一顿的吗?怎么搞成这样子了?”
今天早上这个贵族公子找到了她,说是有一笔好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