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毅荣没说什么,把外套递过去又取来围巾给江彬围上:
“我手机可以上Q,有事线上联系。”
江彬点了点头。
蒋毅荣送他到门口,想了想又道:
“你做什么决定,我都站在你这边。”
江彬勉强笑了笑,打开门走了。
楼下,他看到了站在防盗门外头的冻得脸通红的张邈。江彬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开了锁推开了防盗门。张邈却并没有要进来的意思。
“我叫梅帆。”
江彬愣了愣,停在台阶上看着他。
“张邈已经死了,为了保住我,在多年前的车祸中死了。一直以来,我都想要替他活着……毅荣,是他的最后一个心愿……可我……似乎背叛了他。”梅帆缓缓道:
“我无法按照张邈的思路,等待或祝福他……我不希望他忽略我,不希望他爱上别人……为此,我可以不择手段……”梅帆抬头看着错愕的江彬:
“你说得对,我做了那么多,却并没有从他的角度考虑过……现在虽然为时已晚,但我会试着换一种方式付出。”
江彬沉默地看着梅帆,忽然想起之前蒋毅荣收到的那些礼物的署名……他该是一直跟着毅荣吧?一心想要了解他接近他,却适得其反。
“这些话,你不该向我说,我并不会干涉毅荣的决定。”
“那么你也不会阻止我传达我的心意?”
“可以这么说……如果在适度的范围内。”
“我明白了,谢谢。”张邈说完转身就走。
“你去哪儿?”
“回家。”梅帆淡淡道:
“拿梯子。”
“……”江彬觉得,还是一砖头拍死这祸害要好些。
作者有话要说:江彬回来了,他在路上发了条消息给蒋毅荣,蒋毅荣跑去楼下接他,谢过司机,拉着他的手上楼。
江彬始终低着头不说话,蒋毅荣知道,恐怕一张嘴便是要哭出来了。
江彬或许自己并未察觉到,与刘建深相处的日子里,他的喜怒哀乐都是那样的丰满,仿佛每日都有值得期待的风景,爱情的滋润让心变得敏感,任何一个细节都足以令他欢欣鼓舞或黯然神伤,而不再是自我保护的隐忍与退让。这样的变化也正是自诩亲妈的蒋毅荣愿意见到的,可他没想到还会有今天……
蒋毅荣看着木然抱着杯热可可坐在沙发上的江彬,心中不忍,却也并不后悔让他知道事实的真相。如胶似漆又如何?这何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背叛?在乎并不是欺骗的借口,要携手走过今后的人生,只有相爱还远远不够。想必江彬也是明白这一点,才会选择在今晚回来。
是否还还要继续,这是只有自己能抉择的事。境遇相同,却无法为彼此做主,能做的,唯有无声的陪伴。两人一同坐在沙发上,不久之前,江彬还在这里安慰过自以为失恋的蒋毅荣,这张沙发说不定也十分厌恶这两个主人吧?老大不小的,却总为感情哭鼻子……
蒋毅荣扭头看江彬,这次他并没有哭,但那表情,却比哭更令人揪心。之前曾听一朋友说,在抚养他长大的奶奶的葬礼上哭不出被指责没良心。但只有真正体验过的人才明白,不流泪不代表不心痛。皮相掩盖下的,或许是灵魂深处撕心裂肺的哀嚎,那无法承受之痛,岂是哭泣所能宣泄的?说来江彬这表情在何鉴一声不吭地离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几乎天天见到。蒋毅荣忽然生出一股惶恐,生怕江彬再倒回到那时的状态,终日浑浑噩噩的毫无生气。蒋毅荣能感觉到,何鉴对于江彬,就像一个无法企及的梦,而刘建深,却是如此活生生地扎根在他的生命之中,哪是从梦中清醒这般简单?
蒋毅荣想说些什么,却又觉得喉头发紧,双眼酸痛。两人就这么坐到天亮,热可可已经冷了,都没喝过一口……
蒋毅荣从江彬手上拿过那杯子放在茶几上,隐隐能听到摆摊摆到小区门口的小贩的吆喝,谁家有喜事,连放了好几串鞭炮,惊醒了睡得正香的Jason。
Jason打了个哈欠走过来,舔了舔两位主人的手,江彬这才回过神般,揉了揉Jason;给他喂狗粮,又找了面粉摊了两个鸡蛋饼,自己却只吃了一半。蒋毅荣也没什么胃口,但不想让江彬担心,还是硬吃下去了。
江彬收拾了盘子杯子,用疲惫的声音道:
“能借一下手机吗?”
蒋毅荣忙把手机递过去,江彬拿着手机进了自己房间,来到窗边,静静拨了那个曾烂熟于心的号码。江彬忽然想,刘建深那时候是否是故意剪坏他的SIM卡?因为之后通讯录里便没有再见到何鉴的号码……然而刘建深一定猜不到,他至今还记得吧……
听着那“嘟嘟”声,很奇怪的,情绪没有因此而有所波动,或许是因为所有心思都聚在另一个人身上,已经抽不回来的关系吧?
“嘟”声忽然中断,江彬听到彼端的动静,却并没有听到谁说话。
“是何鉴吗?”江彬等了半天没动静。
许久过后,才听了“嗯……”的一声,也不知是没睡醒还是离得远,声音听着有些飘渺。
“今天有空吗?有话和你说……”
彼端又是一阵冗长的沉默,江彬甚至以为何鉴会干脆挂了电话。然而就在江彬想要再说些什么时,那声音终于道:
“几点,哪里?”
江彬看了眼身后的钟:
“10点,学校大礼堂门口。”
何鉴显然没料到江彬会约在那里,又沉默许久方道:
“我来接你?”
“不,我自己去。”江彬拒绝道:
“手机暂时用这个号,到了联系。”
“好。”
何鉴挂断后,拖着行李箱往回走。
江彬打开房门走出来,看到紧张地盯着他的蒋毅荣道:
“手机借我,我出去一下。”
蒋毅荣并不知道江彬要去见谁,想问又怕让江彬为难。
“我去见何鉴。”
蒋毅荣替江彬拿外套的手顿住了。
“有些话,我想和他说清楚。”
蒋毅荣没说什么,把外套递过去又取来围巾给江彬围上:
“我手机可以上Q,有事线上联系。”
江彬点了点头。
蒋毅荣送他到门口,想了想又道:
“你做什么决定,我都站在你这边。”
江彬勉强笑了笑,打开门走了。
楼下,他看到了站在防盗门外头的冻得脸通红的张邈。江彬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开了锁推开了防盗门。张邈却并没有要进来的意思。
“我叫梅帆。”
江彬愣了愣,停在台阶上看着他。
“张邈已经死了,为了保住我,在多年前的车祸中死了。一直以来,我都想要替他活着……毅荣,是他的最后一个心愿……可我……似乎背叛了他。”梅帆缓缓道:
“我无法按照张邈的思路,等待或祝福他……我不希望他忽略我,不希望他爱上别人……为此,我可以不择手段……”梅帆抬头看着错愕的江彬:
“你说得对,我做了那么多,却并没有从他的角度考虑过……现在虽然为时已晚,但我会试着换一种方式付出。”
江彬沉默地看着梅帆,忽然想起之前蒋毅荣收到的那些礼物的署名……他该是一直跟着毅荣吧?一心想要了解他接近他,却适得其反。
“这些话,你不该向我说,我并不会干涉毅荣的决定。”
“那么你也不会阻止我传达我的心意?”
“可以这么说……如果在适度的范围内。”
“我明白了,谢谢。”张邈说完转身就走。
“你去哪儿?”
“回家。”梅帆淡淡道:
“拿梯子。”
“……”江彬觉得,还是一砖头拍死这祸害要好些。
75、第七十五章 曾被舍弃的微光
当然,江彬也知道,张邈不会真去拿梯子再来一次爬楼的戏码。他看得出,张邈很在乎蒋毅荣,那些掩藏在古怪言行之下的,是怕失去,怕求不得的焦躁。正是因为没有经。验,不敢直面,才会用这样的方式旁敲侧击。而如今,张邈似乎下了某种决心,人一旦能直面自己的感情,便能朝着幸福的方向前进。
江彬坐在地铁里,窗外的一片黑暗总让人觉得气闷。车厢里的人们避免与他人的目光接触,打盹或低头玩各自的设备,显得冷漠而自我。
江彬也很疲惫,闭上眼便想起昨日种种,便只能瞪着移动电视上的画面发呆。虽然是去见何鉴,但此刻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个欺骗他却又如此在乎他的人。
他后来如何?是否发现了自己“净身出家”的原因?是否心焦火燎却又不知该如何解释?其实很容易猜吧?自己的去处……他没有找来,是因为不知如何挽回吧?说来自己也是个挺无用的人,不敢对峙,不愿争吵,不想失去……如果足够成熟,就该心平气和、开诚布公地谈一谈,说彼此的感受,互相体谅,给不适当的行为以适当的惩罚,约法三章,不再重蹈覆辙,随后握着彼此的手坚定地走下去。可最终,自己只选择了幼稚的逃避。就像闹别扭的孩子找个父母知道的地方躲起来,等着父母来哄他回去……感情就是能让人退行到不成熟的模样,失去理智的判断,失去惯有的掌控,失去直面的勇气,失去原本的自我……
随波逐流也并没什么不好,倘若有终点的话……
江彬出了地铁,又换了一辆公交才到学校。
进校门时,门卫也没拦,或许是仍旧带着学生气的关系。过年期间,也只有少数外地的学生还留着。走向大礼堂的一路,寂静无声,纷杂的回忆却争先恐后的涌上来,堵得心口发慌。或许当年,也有过什么美好的回忆,却都被那反复经历的的辛酸与绝望覆盖了厚厚一层灰暗,失去了原本的色泽。
大礼堂在教学楼里占据了两层,江彬走到礼堂前,发现门开着一条缝,他推开那厚重的门,仿佛推开回忆的关隘。观众席上一片黑暗,唯有几股光亮聚焦在巨大的舞台上。舞台上只站着一个孤零零的身影,垂着头,似在沉思,又仿佛在等待故事的结局。
听到推门的动静,他抬起头来。
离得太远,江彬看不清他的表情,却忽然忆起那一年,他穿着纯白的道服走进道场时,浑身散发着阳光的气息,如此耀眼,如此温暖,如此令人向往,亦如此刻站在这灯光聚集的舞台上。
江彬缓缓朝着他走去。
还未相识前,他们不止一次地遥遥相望,那慢镜头反复在脑海中回放,预言着一个浪漫的开端,却不料是如此伤感的结局。这一路的望尘莫及,消磨了最初那份懵懂的憧憬与衍生的激。情,他的脸随着距离的拉近渐渐清晰,江彬终于也从他的脸上看到了那几年常常出现在自己脸上的表情。
原来他也会痛苦,也会不舍,也会哀伤。可他却从没有流露过……
江彬走上舞台,走到他面前,像故事里的主角,相逢在多年后的晴朗中。
“学长……”
何鉴一瞬间表情一变,随即深吸一口气,调整到一如既往的平和:
“你来了……”
江彬对上他的眼,用目光仔仔细细地描摹他的五官。
他成熟了,憔悴了,不再强打精神地伪装……
“我今天找你……”本来路上想好的一段话,在看到他的表情时,都咽回了肚里,相顾无言片刻,才鼓起勇气道:
“学长能为我唱首歌吗?”
何鉴的表情瞬间凝固,仿佛时间静止在被完全看穿的时刻,许久后才有些僵硬地低声道:
“你知道了什么?”
江彬听出他声音中的强自镇定,避开他的视线道:
“我问了学生会的学弟。”
以何鉴对江彬的了解,自然知道他在撒谎,但他却没有拆穿他。其实联系之前生日前临时离开的事,就能猜出个大概,但何鉴此时却并没有多少愤怒的情绪,看到江彬如此袒护他,他只有苦笑而已。
“你想听什么?”
江彬视线移到他米色的毛衣上:
“你原本想对我唱什么?”江彬见了那抹苦笑,只觉得已被何鉴看穿了心思,便也不再掩藏。
“你坐下面听吧!”
江彬乖顺地下了台,坐到第二排正中的座位上。这才注意到第一排的椅子边上,靠着个行李箱……
容不得他多思考,何鉴已站在舞台中央开始了清唱。(《蓝宇》,演唱:兰宇,词曲:姜太公)
“或许信仰像一颗坚强的种子
孤独却在黑夜来临时
变得无比放肆
可惜的
是看不到下辈子
要不然
我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