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个月,我又带他来到了我的家,为了不使爸妈看到我领着一个男孩子回到家里而感到惊异,我在来的路上就给他们打电话,告诉了他们我邀请了自己的一个同学到家里玩,他们也表示了欢迎,因为我是少数民族,家里的传统一直是比较热情好客的,所以徐晓的到来不仅没有令他们反感,反而很高兴地请他留下来和我一起在家乡度假,还专门腾出一个房间给他暂住。其实我们心里明白,这只不过因为我们都说是彼此的朋友而已,如果说出真相的话,恐怕迎来的必然不会是热情的款待,只会是愤怒和指责吧。
但我和徐晓始终抱着一个坚定的想法,一定要慢慢让他们接受我们,这个过程会很漫长,但是我们一定会坚持下去。
后来的日子里,等我们回到学校,本来过去都是只与自己的父母联系,这之后,我们也经常会给对方的父母打电话问好,会把一些我们俩生活、学习中拍下的合影寄回去给他们看,使他们了解我们之间的情意。
“你说,如果有一天,我可以叫你的父母‘爸爸妈妈’,你也能叫我的父母‘爸爸妈妈’,那该有多好……”那时的我因为太年轻,还敢于从悲观的前景中找寻一些希望。
“……”听到我的话,徐晓许久无言,也许是觉得这样乐观的结果太过渺茫吧,“就算等不到那一天,也不要放开我的手,好吗?”
“嗯,好。”
14
9月15日
大四开始以后,学院申请到了让一批学生去上海的企业实习半年的机会,每个系只有一半的名额,徐晓和段磊被选中了,而我和边涛没有被列入名额内,只能留在H市,在一家旅行社实习。
第一次要和徐晓分开这么长的时间,我们俩都很舍不得对方,徐晓甚至几次决定不去了,要留下来,但我还是坚持让他去,毕竟我们长大了,生活中不止爱情重要,事业和前途同样要好好把握。
还好徐晓是和段磊一起去,他们俩之间互相有个照应,我也就放心了很多。
在他们离开后,我和边涛去了学院安排实习的那家旅行社,边涛负责接待客户,我作为导游要在外面带团,也不能经常见面,过了一段时间后,再见到边涛时,这家伙居然告诉我他和公司里一个女同事谈恋爱了。
“行啊你,实习没多长时间居然就泡到妹子了。”边涛这个闷骚的宅男也有这种时候,我还真有点不敢相信啊。
“你特么别小瞧我,我要么不找,要找我就找美女。”看着我惊讶的样子,边涛忍不住笑道。
“那你这个有多漂亮啊?和你D盘里存的那几个比,怎么样?”
“臭小子看我不抽你!”
“哈哈哈哈!”
玩笑归玩笑,边涛好不容易遇到了心上人,我内心里,还是很为他高兴的,可是对于我这个男朋友不在身边的人,边涛属实太不够意思了,有时间就去跟妹子约会,完全不在乎我的孤独寂寞冷啊。
于是那段时间,我开始涉猎一些同性恋社交网站,目的是多了解一些和我们一样的人,他们的生活状态,在网上我认识了一个叫李峰的男人,比我大五岁,他在一家bar做调酒师,于是我便去那家酒吧和他见面,在聊天的过程中,他对我讲述了自己的爱情经历,他所讲述的那段令人唏嘘不已的故事让我心里不禁感到阵阵发冷。
“我和他相恋到今天应该有八年零四个月了,可是始终没有得到家里人的同意,到最后闹到和父母断绝关系,被赶出家门,才得以和他在一起,可是去年他因为肾衰竭去世了,现在只留下我独自一人活在这世界上,每天都感到深深的绝望。”
李峰的话让我的心拧成了一团,众叛亲离之后,唯一的那个他也离自己而去,还有什么比这更悲伤的呢……
回宿舍以后,我的脑海里还在一遍一遍地回想着李峰的遭遇,于是我打开QQ看到徐晓在线,就把他的故事也讲给了徐晓听。
“徐晓,我真的好害怕啊,我怕我会失去一切,失去你。”
“傻瓜,你放心吧,不会那么糟的,我一定不会让这种事发生在我们身上。”
“那你在上海过得好不好啊?那边很热你小心不要中暑,还有要多喝水,不要对别的帅哥乱抛媚眼。”
“你这个白痴,抛媚眼这种动作太高难度,哥不会!”徐晓的回复惹得我看着电脑屏幕笑成了傻子,接着他又发过来一句话,“我今天突然想起一件事啊,你都还没有正式地对我表白过呢,太不公平啦!”
“你干嘛突然像个女生一样在意这种事啊。”
“我当然在意啊,你这么不主动让我情何以堪。”
“好吧,我喜欢你。”
“再深情一点啊!”
“我爱你!”
“再深情一点啊!”
“我爱你一生一世!”
过了一会,徐晓发过来一个满意的表情,然后对我说了声晚安,我明白,晚安=我爱你。
2008年4月29日
半年的实习期结束后,徐晓和段磊从上海回到了H市,在大学最后的这一段日子里,我们主要的任务就是完成毕业论文和答辩。
这天,天气晴好,风和日丽,我和徐晓并肩坐在学校小广场的长椅上,翻看着论文参考书目,正在我专注在书本当中时,徐晓突然对我说道:
“吴迪,我妈昨天打电话给我,让我报名参加雅思考试,她想要送我去英国留学……”徐晓的话让我顿时愣住了,半天回不过神来,去英国留学?这代表我们可能会分开吗?“我妈说已经准备好了留学的资金,看来他们早就替我做了打算,可却这么晚才告诉我。”
“……”以徐晓的家庭条件,当然有能力送他出国,但是我,却只能留在国内,是没办法和他一起去的,“出国留学,要多久啊?”
“可能两三年,也可能三四年吧。”
“好啊,这是好事,你应该去。”这话当然是违心的,我怎么可能舍得徐晓离开我去那么远的地方,还要那么久。
“可我不想去,我不想参加考试,不想去国外,我不想和你分开。”徐晓望着远处,淡淡地说着,然目光里却带着一种坚定。
“不要这样,我不想成为你的牵绊。”
“你怎么能说自己是牵绊呢?”
“徐晓,你很优秀,不该停滞不前,应该把握好每一个机会让自己更优秀,你优秀,我也会觉得光荣。”虽然这些话听起来过于正经了,但却都是我发自肺腑的话,“况且,就算你在国外,也还是偶尔能回来的啊,现在的网络,电话,各种联系方式这么方便,我们也可以经常联络的。”
听到我这番话,徐晓沉思了一阵,依然摇了摇头。
“不行,我做不到,为了你我也得留下来。”
徐晓的话虽然让我很感动,可是我还是觉得他很难改变父母的决定,也许,我还是有必要去做出他在不久之后的某一天,会离开我很长时间的心理准备。
6月29日
22岁生日过后,大学的时光已经接近尾声,论文答辩顺利通过之后,我们拿到了毕业证和学位证。
在我们即将毕业的时候,学校把我们清出了一起生活了四年的506号寝室,在这里,承载了太多我们四个人共同的回忆,快乐的,悲伤的,每一幕都难以忘怀。
搬出宿舍的前一晚,我们四个人在外面喝得酩町大醉,一直在聊着这四年的往事,喝到最后,当我们意识到以后可能很少有机会再这样相聚的时候,我们四个都哭了,在回去的路上,我们又像当年似的在马路上唱起了歌,也不在乎路人异样的目光,就那么搂着彼此的肩膀,边走边唱。
后来我和徐晓在外面租了一套公寓,依然住在一起,当然,现在的“住在一起”和那时的“住在一起”已经完全不同了,搬到新家的第一天,我们把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然后把我们过去的合影放在相框里挂在墙上,最后的一张,是我俩穿着学士服站在教学楼前面的合影。
在这个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小小空间里,我们终于可以无所顾忌地拥抱,接吻,zuo*ai,一起看碟看到深夜,一起计划着下一次要去哪里旅行。
这一天,徐晓的妈妈说要来H市找他,我想肯定是要和他商量去英国的事宜,我和徐晓一起去了机场接上他妈妈后,本来打算送她去宾馆的,可她非要去我们的寝室看看,徐晓只好说明寝室已经不让我们住了,于是他妈妈又要求到他租的房子去,虽然觉得这太危险了,可是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还能瞒多久呢。
果然,当他妈妈来到我们一起租住的家里,看到屋里只有一张双人床,看到我们贴在墙上的那些合影,还有看到我们的衣服都是混在一起挂在柜子里的,她终于发觉我们之间的感情不是普通的友谊那么简单了。
“你们……你们……”徐晓妈妈看到这些,震惊地望着我们,不知道该说什么,竟变得语无伦次。
“妈,吴迪他对我很好。”徐晓沉默了一下,对他妈妈缓缓说道,“早上会给我做早点,晚上会给我准备晚餐,天冷了他会给我买衣服,我生病了他会提醒我吃药,陪我打吊瓶。”
“可是你们,你们都是男孩子,你们是不能在一起的。”
“妈,你听我说,我和吴迪在一起真的觉得非常幸福,非常满足,他除了不能给我生孩子,所有那些作为女朋友,作为妻子能做的事,他都愿意为我做。”
“我知道吴迪是个好孩子,可是……可是……”徐晓妈妈看向站在一旁手足无措的我,倒显得比我更加无措,“可是就算我接受,你爸爸也断断不会接受的。”
“只要妈你能接受,我相信你也可以说服爸爸接受我们。”徐晓听出他妈妈的话中竟然留有余地,赶忙接着她的话说下去。
“就算我们都接受,那吴迪的父母呢?也能接受?”
徐晓沉默了,看向我,眼神有些恍惚。
“……”我鼓起勇气向他妈妈走近了两步,喏喏地回道,“我和徐晓也会尽力让我父母同意的,我们不会放弃的。”
我们的话让徐晓妈妈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了,只是用一种困惑又无奈的眼神看着我们,就像看着两个任性叛逆的孩子一样,许久无言,愣愣地坐在了沙发上。
徐晓给我使了眼色,于是我赶紧冲到厨房里,做起了晚饭,然后将烧好的菜一一端上桌,他妈妈看到我做了一桌子的菜,惊讶不已,却什么话也不说,只是呆呆地看着面前那一桌子的饭菜。
“妈,吴迪做的菜很好吃的,你尝尝啊!”徐晓尽量面带微笑地对他妈妈说着,将菜盘往她面前推了推。
“阿……阿姨,只要您愿意,我想一直烧菜给您吃,等您到了80岁,90岁的时候,我还会烧菜给您吃的。”
听到我的话,徐晓有些意外地看着我,他一定没想到我会有勇气说出这样的话来,于是他的眼里便很快染上了一层欣慰的微笑。
而徐晓的妈妈也同样诧异地看着我,虽然表情依然是冷冷的,没有一丝笑容,但是与刚才比起来,似乎有了些微缓和。
然而她并没有要拿起筷子的意思,迟疑了半晌,还是站起身用命令的口气对徐晓说道:
“这件事我需要好好考虑考虑,你们也需要再好好考虑考虑,徐晓,这几天你先陪妈妈在宾馆住吧,正好我有事要跟你说。”
“……好的,妈。”现在这种时候,徐晓只能尽量地顺着他妈妈的意思,为了不把我们和父母之间的关系弄僵,必须要做好每一个细节。
我清楚地知道,艰难道路,这才只是刚刚开始,不过至少,徐晓妈妈在得知真相后并没有对我们大发雷霆,没有打我们的耳光,我就觉得这已经是个奇迹了。
15
2009年1月1日
那天徐晓跟着妈妈离开家里到了宾馆以后,他妈妈一直苦口婆心地劝他结束这一段不该发生的感情,可是徐晓也始终用能想到的各种理由来说服她,甚至告诉她,如果他的人生里没有我,那自己只会像个行尸走肉一样,即使按照父母的安排去留学,以后再按照父母的安排和女人结婚,那将永远不会再有快乐。
然而尽管他妈妈一时没有再阻拦我们同居在一块,但是她还是抱着反对的态度,并且要求徐晓专心准备雅思考试,否则就更加不会同意我们在一起。
就这样在不被接受不被认可的情况下,我们又坚持走过了半年的时间,快到新年元旦的时候,徐晓陪我回到了我的家,看望我的父母,可是这一次,当我爸妈看到徐晓再次和我一起出现在他们面前时,他们也表现出了极大的惊讶。
“吴迪,你和徐晓也老大不小了,也到了该各自找对象的时候,为什么还总是黏在一起呢?”妈妈看到提着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