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的!”罗杰尔大喝一声,无光的眼里迸发出强烈的求生欲望。
Lance污垢着脸,咧嘴笑道:“这还差不多!加把劲,罗杰尔!为了你的老婆,你的娃,就算跑断了两条腿,也要躲进前面的沙丘下!”
“这么远!?”望向遥远处,昏暗的视野中,那一座座连绵起伏的小沙丘,罗杰尔大吃一惊。
“那是最好的藏身地方!”Lance抬起头,望着遮天盖日的宇宙战舰,黑压压的,压向他沉重的心。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很可能就要大祸临头!?否则这些外星人为何疯狂逃窜!?平日的监工居然瞧不见一个踪迹!?”长期的军人直觉令Lance格外敏锐。
“我们得远离那艘最大的外星飞船,妈的!它太大了!简直有一个非洲的面积!?”Lance似是夸张,但罗杰尔也有同样的感觉。天空,那一艘庞大的宇宙母舰,Hispania,望不见边际,就像是一块乌黑的苍穹随时坠落大地!天地间的光线在一瞬间变得昏暗阴沉!
Hispania没有任何动作,就那么横空出现,似雷云滚滚的天空不时闪烁出一束束耀眼的蓝光。往往这个时候,更令人窒息感到恐慌,谁也不知道,在下一刻即将遭遇什么!?
幸好罗杰尔与Lance正处在Hispania的边缘,他们就像疯狂逃窜的蝗虫,混在一支毫不起眼的人流中,朝相反的方向亡命奔跑。
无边无际的大地一片赤红,两人如同两只渺小的蚂蚁,逐渐脱离了蚁群,赤着脚,血迹斑斑,奔进了昏暗的世界。
饥饿,乏力,疼痛,惊恐……交织着,追逐在罗杰尔的背后,恣意喧嚣。罗杰尔仓皇奔跑,跌跌撞撞,好几次因为力竭都要摔倒在地,每每都被Lance从旁边用力扶起。
当身体超过极限时,军人与普通人的区别就会越拉越大,在最后千米的距离,罗杰尔就像抽掉了一身筋骨,虚弱地趴倒在赤红的土地。他的双脚血肉模糊,脚底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肌肤。
罗杰尔不禁双眸酸涩,极想落泪,可身体严重缺水到竟涌不出泪来。此时,他懊悔当初的酸气,若是能忍下强烈的恶心,像Lance一样吃别人呕吐过的东西,说不定自己就可以支撑下来!?明明希望,就在前方!
天地开始摇晃,远处,天空中的那艘庞然大物终于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仿佛从九重云霄落下,狂沙刮面,视野的尽头,庞大的Hispania散发出一层又一层似水波的蓝色光芒。
“你……走!”罗杰尔极其嘶哑,推开想要搀扶自己的手,“帮我……照…顾我的家……”
“不行!”Lance厉声打断,看出罗杰尔的意思。他知道,在危难的时刻,SG…I的最高准则——保存最后的希望,甚至允许牺牲队友的性命,将关于人类安危的信息传回地球。
但自己办不到!自己没办法舍弃队友的性命!?
Lance回头望向传说中的Mother ship,那一艘开启运行的外星母舰,比科幻片中的场景还要庞大,震撼,令人生出无力!
“我带你走!”Lance回过头,硬是拖起严重脱水的罗杰尔,拉过他的右手,环过自己的肩颈,咬着牙,拖着罗杰尔朝千米外的沙丘挪步。
罗杰尔颤抖得厉害,不仅是因为身体的痛苦,还有Lance的这份友情。若不是他……自己即使没有危险,也会在炎热的土地上活活渴死。
罗杰尔视野恍恍惚惚,艰难挪移……忽感到一束束耀眼的光柱落下,莫名的熟悉,他还未缓过神来,Lance已猛地压下他,脸上惊骇无比。仿佛被毒蛇缠住脚踝,Lance打了个寒栗,突然想起数日前的意外袭击,Anoid世界的那些白炽光柱!
他们的上方,另外一艘庞大的外星飞船上,竟落下一道道白炽的光柱!它们虽然静止不动,但Lance觉得自己就是一只卑贱的虫子,身在覆盖一切的放大镜下,无处躲藏!危险的气息像一个口袋般收紧,向他们压挤过来。
“Anov星,Pittsburgh号战舰确认完毕,等待上族Paetri的指令!”
“Oredr星,Donau号战舰确认完毕,等待上族Paetri的指令!”
“Nordic星,Kusari号战舰确认完毕,等待上族Paetri的指令!”
陌生的星辰,未知的种族……莫里斯站在Kusari号战舰的最前沿,聆听着一艘艘宇宙战舰的确认信号。
Tyr的影息已经消失,能听见他的冷漠声从无形的光波中传来。
“净化即将开启,各位核实自己的净化区域……”
“净化堕落的边缘者,救赎这些亵渎神砥的灵魂……”
“你们应当谨记,你们的背后,你们的种族,正在朝圣这场期待已久的净化!请务必准确,不要遗漏,其他的种族都看在眼里。”
Tyr的话语冷静得无情,莫里斯隐约听出,这一场Uiwc星的净化正被数个种族关注,似是全球直播,被一个个陌生的星系,陌生的种族关注着,Nordic星便是其中一员。
净化……!?
莫里斯幽幽想着,望见庞大的Hispania号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能量光芒,内心涌起一阵强烈的不安。
“区域Ⅻ,核对完毕!”
“干扰测试,完毕!”
“开启M…bius净化层,完毕!”
“开启ζ…放光程序,完毕!”
“Nordic星,Kusari号战舰开启净化!程序不可逆!”
在舰长Trent的命令中,沉寂的Kusari号,爆发出强烈的能量光柱,一道道宛如蜂窝般密集。莫里斯神色微变,望见下方的世界,原本因为遮天盖日的宇宙战舰而丧失光亮的黑暗世界,在一瞬间,竟似神迹般变成了白昼!
跟随着上族Paetri的指令,所有的种族,望不见尽头的宇宙战舰,在同一时间爆发出强烈的能量。如同狂风清扫落叶,无数的光束,光网交织天地,织成一张无处可藏的天网,延绵不绝地袭掠赤红的大地。那些密密麻麻的黑点,似是受惊的蚁群,从四面八方疯狂逃散。
莫里斯不禁蹙起眉,脸色有点无助的苍白。自己也曾像这些卑微的边缘者,在Anoid的世界仓皇逃亡,以为一线生机,其实在这些高高在上,冷眼旁观的异族眼里,SG…I仅仅是随时可以捏死的卑贱虫子。
暗暗打量身旁的异族,莫里斯的心底直冒寒气,每一个异族的眼里,没有任何的怜悯,皆是以人类围场打猎,射杀低级生物时的那种冷漠神情。
Trent的唇角微微上扬:“神使大人,等会我们将亲眼目睹Uiwc星的奇观,花中之王,最美丽妖艳的Asce。”
“Asce?”莫里斯听Seevis提及过,传说中Asce极其妖艳,是Ido世界里最美丽的花朵,只可惜难以移至,仅生长在荒凉的Uiwc星。
眼前的Uiwc星寸草不生,如同沙漠般炎热恶劣,根本望不见Asce的一丝踪迹……?
莫里斯重新将目光凝注在悲惨的下方,天色晦暗,但无数的光束交织着,仿佛身在雷云的深处,闪电万丈,世界忽明忽暗!赤红的大地开始荒凉,那些密密麻麻,一片片,一群群的黑点越来越寥落,被成千上万道光束吞噬,消失!
庞大的Hispania,它所净化的区域简直是人间地狱。它不像Kusari号,由无数道光柱移动清扫,在极致的绝望中仍有那么一丝一毫的微弱生机。Hispania散发出一层层360°的能量光墙,呈梯形般向外延展,甚至能将地面的沙丘全部毁灭,一波又一波地清扫,不会遗漏任何的空间区域。每一个躲藏,逃命的身影,在被蓝光浸染的一瞬间,立刻消失在荒凉的视野里。
Hispania最先完成了庞大的清扫区域,Kusari号则慢了好一会,Trent才停下命令,将信号汇报给上族Paetri。
Uiwc星重新恢复晦暗,没有一点生命的踪迹,荒凉的大地一片死气沉沉的黑红。
莫里斯聆听着Trent的陆续汇报,前方的控制台上,调节出M…bius净化层的画面。画面缓缓流动,出现一幕幕封闭的金属空间,每一个空间内都囚禁着黑压压的人影,堕落的边缘者。这些边缘者都是被刚刚的光束清扫吞噬,一个个骨瘦如柴,脸颊下凹……即使在长期的折磨下,有些人的眼神却十分锐利。
这就是边缘者,亵渎神砥,不愿被Rune统治的边缘力量……!?
莫里斯目光微颤,抑制住内心的跌宕起伏。从这些悲哀的画面,他感到一丝莫名的不安,仿佛窥见了人类的另一个未来——倘若Rune察觉到人类的存在,或许,人类的命运将会比这些边缘者还要悲惨!?人类是Alteran文明的延续,是Rune绝不容忍的文明存在!?
“大人!?”韩景一反常态,忽然走上前,定定注视着光屏,声音有一丝发颤。
莫里斯拉回心神,对视着隐藏焦急的清黑眼眸,顺着韩景的暗示,望向缓缓流动的画面。剑眉立时一扬,蓝宝石的眸里颤动得厉害!
罗杰尔与Lance竟然在画面里!在自己的这艘Kusari号战舰内!?
无论内心如何波涛汹涌,画面依旧缓缓地,无情地流过视线,消失去两张深陷绝望的憔悴容颜。
‘莫里斯!?’韩景抬起眸,瞬也不瞬地盯住莫里斯,脸庞焕发出从未有过的坚毅。
莫里斯对视着韩景,目光交织,似在言语。片刻后,他转过头,望向正在回馈信息的Trent。
“Trent?这些M…bius净化层的边缘者将会如何处置?”
“当然是进行净化,尊贵的神使大人。”Trent诧异地抬起头,忽又想到莫里斯丧失了某些记忆,忙热忱道,“回禀大人,刚刚我们完成的是ζ…放光程序;后面将在上族Paetri的领引下,净化边缘者的堕落灵魂。”
“如何净化?”莫里斯点拨着光能程序,看似随意,暗暗搜索着M…bius净化层的具体位置。
“大人,您看……”Trent探出手,赤红的大地,庞大的Hispania再次启动,爆发出一道玫瑰红的光柱,照亮了远处一方荒凉的土地。
“那是Asce的种子,上族Paetri正在向我们示范。Asce的花朵只绽放在Matan的矿石上,Matan就是铸造虹门的矿石,古黑蓝色。”
“但Asce是净化之花,需要血肉的浇灌,净化边缘者的灵魂,才会恣意绽放。”Trent说得优雅,可其中的内容令莫里斯头皮发麻!
“你是说…你们要用边缘者的血肉浇灌Asce!?”纵然深吸一口气,莫里斯的声音仍有点不稳。
“是!是我们,尊贵的神使大人。”Trent望着泼染天地的殷红,从Hispania喷射而出,喷洒在玫瑰红的土地上,唇角勾起一抹笑意,“需要等待好一会,Asce才会妖艳绽放。当然,如果没有Matan矿石,上族Paetri将会重新示范。”
“或许会尝试好几次,因为Uiwc星的内部不断移动,Matan也被挤压得改变位置。听Freyr大人上次提及,Uiwc星的Matan已经不多了,我想这些边缘者没有一个会留下?”
莫里斯用力咽下唇边的酸水,望见光屏中放大特写的血肉,强烈的恶心重新翻滚升腾。
“大人!?”Trent察觉莫里斯的异常。
莫里斯寒意迫人地回应,用命令的口吻强硬道:“继续负责Kusari号的事宜,Trent。韩景,你随我来。”
“是,大人。”韩景的脸色同样难堪。
Trent恭敬一礼,目送两人走进蓝光沸腾的简化版虹门。他知道这位新来的神使有些奇怪,似乎很心软……?与高高在上的Freyr全然不同?
忽想到Freyr的嘱咐,Trent转了转重瞳的眼眸,命人进行上族Paetri的连接。
“这次行动很冒险,韩景。”莫里斯穿过数扇简化版的虹门,走在庞大的Kusari号战舰内,脚步似缓而急,带起衣决飘飘。
“如果行动失败,我们,还有罗杰尔与Lance都很可能要丧命在Uiwc星。”
“不过情况所逼,迫在眉睫……我没有你想的那样心狠,希望Cymo应该可以帮助我们?”莫里斯思考着所有的计划,对于韩景的坚持,他没有反对,永不放弃自己的队友,是他从军至今的理念,即使在危机四伏的卡戎星,他也未曾放弃过。
只是Ido世界的生死情况,危机人类的未来,他才不得不从大局考虑……但罗杰尔与Lance就在眼前,莫里斯迅速做出决断,险象环生,自己曾经历过数次,希望…这次也能如此好运……!?
莫里斯蹙起眉,不知道自己是对是错,思绪有些纷乱……手指不知不觉护着发粗的腰肢,忽又思及孩子,铁一般的心生出一丝悸痛。
混乱中,他推开了门,Cymo正曲着双腿,慵懒地斜靠在床边。他已褪去银白的鱼尾,长长的墨发如泉水流泻,衣袍下的身体缭出惊心动魄的曲线。他似是随意,露出了修长白皙的右腿,在一瞬间,韩景有种恍惚的窒息感,原本紧张的思绪突然有些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