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小姐早已吓得花容失色,看到自己脱离险境便委屈的哭了出来,呜咽着:“福来谢谢!”
荣飞好不容易又爬起来想开骂,母亲和妹妹听到动静却从门外跑了进来,她们也被这场面震惊了。
“福来,这是怎么回事儿?”佟夫人有些心虚的问,她发现儿子倒在地上一身酒气,就知道荣飞一定是又闯祸了。这混小子离开女人就不能活吗,明明都已经快要结婚的人了,她是造了什么孽啊,生了这么个混球?
“大妈我哥他想要玷污董小姐!”他咬着后槽牙说,然后才把姑娘从床上搀扶下来,要不是冲着他们是亲兄弟的份儿上今天他非得把“罪犯”打得满地找牙不可。
佟夫人差点气晕过去,还好女儿扶了她一把这才站稳了,她颤颤巍巍的说道:“你先送董小姐回去,我来教训这个混球!”还好准儿媳妇今天没来,若是让那姑娘知道,荣飞的婚事就完了。
福来默不作声的搀着佩云走出了客房,但姑娘却一直在掉眼泪,无助的靠在他肩头,以后她可再也不敢踏进佟家,更不会和佟荣飞那个色狼同一时间出现在同一个场合。她果然应该找个男朋友了,否则遇到了这种事都没人为自己出头,还好有福来这个朋友帮她,今天才算是逃过一劫,可福来却不能成为她的男友,人家是有心上人的,而且还和对方孕育了一个可爱的小娃娃。
“佩云,我知道这么说你会骂我,但我哥刚才确实是喝醉了酒,要是他有清醒着必然不敢对你出手的,我一定让他给你道歉。”他其实是有点儿维护大哥的颜面,尽管对方做出了卑鄙无耻流氓的行径,但好在没有铸成大错,他希望大哥不会因此名誉扫地,他们能和董家私下里了结这件事。
而且,一个姑娘家传出这种“绯闻”对名声不好,大家会因为这种花边新闻而对佩云指指点点,说三道四的,那些小市民可不管受害者是谁,恐怕还会认为是受害者太过招摇风骚才引来祸患的。
董小姐跟着他来到楼下的花坛边,这才说了句完整的话:“我不会把这件事讲出去的,他不用和我道歉,我再也不想看到那个畜生了。”她现在还在后怕,只想回家洗个热水澡躲进被窝里大哭一场。
福来把佩云送回家后,才赶回了家,现在已经放了暑假,他才有时间和儿子母亲共享天伦,可今天出的事却让他心情很复杂,他到现在还很难相信大哥能做出这种不堪的事来。
“怎么愁眉苦脸的?”母亲抱着天禹来到他身边,关切的问。
他垂着头答道:“今天我大哥喝醉了,差点把董小姐给糟蹋了。”
佟春燕倒是并不吃惊,只是很担心佩云是否受到了惊吓,她边哄小外孙睡觉边低声问:“董小姐没事儿吧?”
“她被吓坏了,刚把她送回家,等明天我过去看看她。”他从母亲怀中接过已经要睡着的儿子,轻轻的拍着天禹的背。
“荣飞很像你父亲年轻的时候,总爱在外面沾花惹草,我就料到他会出这种差错,你大妈肯定被他气死了!”她承认她幸灾乐祸,但这都是大嫂和哥哥娇惯荣飞带来的后果,要是不能给他个教训,恐怕以后还会出事。
福来“嗯”了一声:“大妈说会教训大哥,还好父亲不知道!”父亲虽然更宠爱大哥,但面对这种丢进颜面的事也会对大哥手软的,想到这儿他反倒是为大哥松了口气,重要的是佩云没受到实质性的伤害。
但此时此刻的佟荣飞在母亲的一顿训斥下,心情可谓是跌落至极点,他反而恨死了突然插一手的弟弟福来,因为他知道以董佩云的个性就算是被自己睡了,也会缄口沉默,不敢对别人乱讲话的,他就是抓住了这点才敢下手,要说他当时确实是有些醉了,但还没醉到失去理智的份儿上,福来真是个眼中钉肉中刺,不仅在父亲面前越来越得势,而且还和心高气傲的董小姐成了知交,他真恨不得拔了这根碍眼的刺,但下手也要找机会的,他会慢慢等待,慢慢的筹划!
68丧子之仇终将得报
七月中旬;沈钺之和夫人叶岚坐火车,踏上了南下上海的旅程;但旅途中两人依旧话题不多,叶岚还沉浸在悲伤之中;始终没办法把蓉芮杀死儿子的想法放下。
四天后;夫妻二人来到了上海;他们先在叶岚的姨妈家安顿了下来;随后便拿着嫂子给的地址找到了蓉芮的住所;那里位于四马路(福州路)附近的石库门弄堂内,离上海出名的烟花巷很近,住的人三教九流都有;环境十分嘈杂。
在杏花楼吃了晚饭后,沈钺之便带着妻子进了小弄堂一路打听才找到了一所不大的房子,敲开了门。
开门的是个二十出头的胖姑娘,她一脸茫然的望着两个陌生人问:“你们找哪位?”
“我们是蓉芮的亲戚。”沈中尉温和的答道。
胖姑娘看他容貌俊美,就傻乎乎的笑着说:“我给你们叫她去,她刚回来。”蓉芮还有这么俊秀的哥哥呢,她怎么从来没听对方讲起过,可惜哎,人家都有妻室了。
“蓉芮,有人找你。”胖丫头站在楼梯口,对阁楼上喊道。
蓉芮本打算先睡会儿,半夜起来写小说,忽然听到有人找自己就打了个冷颤,之前姐姐写过信来,询问了浩海出事时的情况,说叶岚要当面和自己问清楚。她做贼心虚,必然不敢和人家面谈,可今天却真的躲不过了。
“哦,来了。”她稍微镇定了一下情绪,便爬下昏暗的阁楼,来到了门口。
看到沈钺之的脸,她的内心就忍不住窃喜,但身后的叶岚犹如利剑一般的眼神却让她怕了,她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半步。
“钺之哥哥,咱们出去谈吧。”她不想让同住的朋友听到自己的私事。
“好,你找个安静的地方吧。”他依旧和颜悦色,可眼睛却在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蓉芮带着他们来到了巷口的一间小茶楼,三人坐在冷清的二楼开始了谈话。
没等丈夫开口,叶岚就怒目而视的盯着她冷飕飕的问:“浩海出事的那天,郑妈看见你进了我们的卧房,你没有看到浩海有什么异常吗?”
蓉芮低着头,用很小的声音答道:“我只是进去看看孩子而已,没发现什么异常的。”她心里却怕的要死,很担心被二少奶奶看穿,旗袍下的膝盖禁不住微微发颤。
沈钺之也在观察她的一举一动,蓉芮不自然的神态显然是内心有所隐瞒,可没有证据他们不能随便怀疑人,更何况她还是大嫂的妹妹。
听到她这么回答,叶岚显然不满意,她又问:“医生说他是窒息而死的,你真的没发现任何异常?”虽然这么说欠妥,似乎是在旁敲侧击的说此事和对方有关联,但她已然顾不得这么多了。
蓉芮的心脏就像是被一根铁丝提起来一般,她吓得全身冒冷汗,她知道这个可恶的女人已经认定了自己就是凶手,但她却死也不能承认。
“没有,他在睡觉,我看了几眼就出去了。”她的双手紧紧攥在一起,如果她咬死不承认,任何人都拿她没办法。
“你撒谎!”叶岚大声说,但马上就被丈夫扶住了肩膀,他在示意让自己冷静,今早两人谈过了,丈夫说无论蓉芮说什么都不要和对方当面起冲突。
“我没撒谎!”心理阴暗的姑娘抬头吼叫,她最看不惯这女人少奶奶的姿态,现在这个女人简直就是个疯婆子,被孩子的死冲昏了头脑,她的心里忽然升起一股奇异的满足感,弄死小少爷真是太好了!她狠狠的打击了对方,挫了这贱妇的锐气。
沈钺之看到她们要吵架,马上站出来调停:“既然都问清楚了,就没必要再反复说了蓉芮,我们先回去了,你一个人在上海要照顾好自己。”可他心里却也恨不得直接了结了对方,但贸然出手是不行的。
叶岚却不肯站起来,依然瞪着对面的歹毒女子。
沉默了好久,她才在丈夫的示意下走下了楼梯,出了茶楼的大门。
“她心里有鬼!”她使劲的攥着提包的带子,刚才若不是丈夫在身边拉着自己,她早就给对方几个耳光了,但她也明白指出蓉芮是凶手会让大嫂伤心欲绝的,大嫂是个善良的女人,对沈家付出了太多,这也是最近几天丈夫对自己反复强调的,可儿子浩海就这么白白送命了么?莫非她连给儿子讨回公道的权力都没有?
沈钺之却很沉着的问:“你想要我怎么做?”他能理解妻子的痛楚,所以就让叶岚来做决定吧。
“我要她偿命!”她咬着牙说,冷冷的凝视着丈夫的面庞,可钺之却如此的冷静,这反倒让她有几分犹豫了。
“即便是她做的,她也不会承认,我可以杀了她,但我们该怎么向大嫂解释,这件事不能急于一时,让我好好考虑考虑。”他不是不敢杀人,但这么做就太对不起大嫂了,大嫂嫁到沈家这么多年,除了照顾大哥,还对他关照有加,沈家上下都对她称赞有加。如今大哥残废,大嫂非但没有丝毫抱怨,还对大哥不离不弃,他这个做弟弟的只能眼睁睁看着帮不上一点儿忙。如果他杀了蓉芮,大嫂一定会伤心欲绝的,这可真是个两难的抉择!
“我们去报警,不用你动手!”叶岚的抓住丈夫的胳膊很天真的说,她的脑子里除了复仇已经什么都装不下了。
“你这是要把嫂子往绝路上逼,还不如让我弄死蓉芮。”他没办法理解妻子的想法,事情如果捅到了警察那里,就会弄得天下皆知,大嫂就没办法在沈家呆下去了。
叶岚愣住了,她根本没想那么多,她的脑袋里“嗡嗡”的乱作一团,急躁的吼着:“你让我怎么办,浩海不能就这么白白死掉啊!”她抓住丈夫的胳膊,带着哭腔说,她就是想逼丈夫做出决定。
沈钺之沉默不语,只是任由她发泄情绪,也顾不得来来往往的人向他们投去好奇的目光了。
回到亲戚家之后,叶岚才逐渐平静下来,她整宿都没睡,反复思量该如何处理这件事。而丈夫却呆在阳台上抽烟看书,实际上也很是烦恼,亲情和仇恨到底如何权衡,真是令人踌躇不已。
第二天一早,叶岚就来到了露台上,对坐在栏杆边抽烟的丈夫说:“快去睡吧?”
沈钺之皱着眉,长出一口气:“想好了么?”他转过脸,望着妻子,看来对方已经冷静多了。
她摇头:“我想在姑妈家多住些日子,仔细的考虑一下。”一旦回到老家,她又会触景生情了。
沈钺之听到她这么说,便赞同的点头:“行,明天我去南京见个朋友,会在那里住几天,等事情解决后再回奉天。”他算是松了口气,但妻子没做出决定前,他还是放不下心来,所以趁这个空档去看看福来吧。
叶岚来之前就听说他要去南京探望一个姓佟的友人,于是便问道:“你要在南京住几天?”
“大概一周,我带些随身的钱应急就好,其他的都留给你,想买什么就买,别舍不得。”他知道妻子是小家碧玉,很会过日子,从不会和他要昂贵的东西,但既然来了上海这个花花世界就应该让妻子享受一番,这样就会不总记起儿子夭折的事了。
“好,有事往姑妈家拍电报。”她其实根本没心思去逛街,但姑妈估计会很喜欢的。报仇这个想法还是没法子从她脑子里清除,她承认这是走火入魔,钻了牛角尖,但这却是一个母亲的合情合理的愿望。
沈钺之好不容易挤出点儿笑容,想到能和福来见面,他的心里就荡起一丝暖流。他乱七八糟的心情,总算是能得到心爱之人的抚慰了。而且他也想和福来商量一下,或许那小子有更好的办法也说不定呢。
第二天,沈钺之就乘火车来到了南京,洋车夫把他送到繁华的颐和路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他忐忑不安的按了门铃,过了一会儿便有个三四十岁的老妈子给他开了门,一脸疑惑的问:“先生,您找哪位?”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从门里走出来的佟老太太就抱着天禹发话了:“张奶妈,让沈先生进来吧。”
“好。”张奶妈打开铁门,请他进来,才又仔细打量了沈中尉几眼,这个穿白色西装的男人可真俊呐,估计是少爷的朋友吧?
佟春燕听儿子说过沈某要来南京的事,所以她倒并不是很吃惊的,更何况人家还是外孙的亲爹。但她却担心福来旧情难忘,又和沈钺之搅合在一起。
小天禹看到父亲就笑呵呵的问候:“叔叔好!”他很喜欢眼前的男人,总觉得特别和蔼可亲。
被蒙在鼓里的沈钺之却傻眼了,他并不知道福来有儿子的事,一时之间脑袋反应不过来,老太太抱着的孩子是亲戚的娃娃吧?或许是福来大哥的儿子,可福来的哥哥似乎还没结婚呢。
“钺之!”听到门口动静的佟福来跑下台阶高兴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