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关你的事!”
他更加加快了脚步,几乎用起了轻功,他知道她追不上来的。
可是她却在他身后更大声地喊:
“裴武阳!你这个自私鬼!你爹刚死,你也急着去送死吗?裴家上下还指望你呢!你还真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一定能够活着回来吗?”
他陡得停住了脚步。
她跑到他面前,气愤地道:“本郡主不会给你添麻烦,至少可以替你收尸,给你家里人报信!”
他紧紧地抿着嘴唇,却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裴武阳只是去碰一碰运气。
他记得,那天在京城效外,他见过那个黑衣人,他说,如果他要找他,可以去安升客栈找他!
他不知道是不是他,虽然他不明白这个黑衣人与父亲到底有什么恩怨,但无论如何,每一丝线索他都不能放弃!
但愿他不会空走一趟。
很快,他来到了安升客栈门口,奇怪,之前之瑶也住在这里,他也来过几次,没有想到也没有见过这个黑衣人。
“请问这儿是不是住着一个一身黑衣,身材高瘦的武林中人?”裴武阳一进屋便冲到店小二面前。
店小二被他吓了一跳:“客倌你说什么?”
“我问你这儿有没有一个黑衣人,佩着剑的,脸色很黑!”他大声重复了一遍。
夏嫣然也已经走了过来,那店小二看了一眼一脸惊恐地掌柜,结结巴巴地重复:“黑衣人?”
“没错!你快回答我!”
“他他叫什么”
“废话!”他失去了耐心,“他到底住在哪一间?”
“裴武阳!”夏嫣然拉住他的手臂,“你冷静点!”
“你到底说不说?”这段时间他脾气坏得很。
那小二困难地咽了口水:“我们这儿的确有个黑衣人他就住在二楼上左边第一间咳咳咳!”
裴武阳甩开他的衣服,就往楼上冲去。
二楼左边第一间!
裴武阳心里默念着,他虽然心急如焚,到底也没有完全失去理智。来到紧闭的门口时,他停了下来,暗中运气于全身,以防万一动起武来可以做好准备。
“裴——”
“别吵!”他低喝着,狠狠地瞪了夏嫣然一眼。
夏嫣然只好住了嘴,也紧张地盯着门,那门,根本没有锁。
他一抬手,就哗啦地一下子用力将门推开了。
“啊!”
屋子里人发一声轻轻的惊叫,想是被吓了一跳。
一个原本坐在桌边的纤巧身影,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动静,而本能地站了起来。
淡淡的阳光从窗户照射进来,映出她清晰柔弱的轮廓。
不是男人!更不是什么黑衣人!
如水的双眸同时对上了裴武阳的目光,顿时一阵天眩地转,却如磁石一般再也挪不开去了。
“谢云雁!怎么是你?”
夏嫣然在一边也惊呼了起来。
今天一大早,聂萧和谢云雁便听到了裴孝杰的死讯。
昨天回来后,谢云雁也暂住在了安升客栈。原本他们要看今天看裴孝杰会不会把云鹰放了,再做打算。没想到一大早,却听到了这个意外的消息。
“怎么会这样?他昨天走了后没有回家吗?”她茫然地问。
“我出去看看,顺便打听有没有云鹰的消息。”聂萧说。
她只好点了点头。
聂萧走后,她继续惴惴不安着,悄悄向店小二问裴孝杰的死因,店小二也说不清楚,但死状的凄惨却早就被百姓们传得夸张了近十倍,把谢云雁听得也都快吐了出来。
然后,她就想到了裴武阳,知道他一定是悲痛到了极点,心里难过至极,不知道是谁陪在他的身边安慰他?
才一想到这个念头,就很快有了答案,门被推开了,裴武阳出现了,他的身边站着美丽大方的夏嫣然。
她呆呆地看向他,他的眼睛红红的,脸颊比之前更瘦了些,脸色也不好。
他也看着她,说不出是镇惊还是伤痛,大概是真的没有完全料到,以至于一时之间也忡怔住了。
幸亏还有一个夏嫣然,要不然,不知道他们还要这样互相傻乎乎地对看多久,才能够恢复神智。
“谢云雁!为什么你会在这里?你不是被聂闯抓去了吗?”
夏嫣然绕过桌子,抓住了她的手。
乍听到聂闯二个字,她猛地惊醒了过来,全身不受控制地一颤,夏嫣然的手刚好抓在她手臂的伤口处,那是她挣扎时被聂闯强行弄伤的,她痛的一皱眉,往后退了一步,袖口处已露出一圈紫印。
裴武阳眼尖,一个箭步上来也迅速按住了她的手腕:“这是怎么回事?”
“没事。”她低声地道,迅速地抽回身藏到身后,飞快地看了他一眼,马上又转地头去,冷淡地道,“你们来干什么?”
回答她的是开门声,裴武阳本能地将身子一横,挡在了谢云雁面前,他以为他会看到聂闯。
然而不是。
“原来真的有个穿黑衣的人!”夏嫣然叫了起来,果然,门口站的,是身材高瘦一身黑袍的佩剑中年男子。
他望向裴武阳:“怎么,你终于找来了?”
“你到底是谁?”裴武阳警觉地问,“雁儿怎么会和你在一起?”
他没理会,走进屋子,径直来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悠闲的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裴武阳侧过头,低声地问:“你是被他虏来的吗?”
“不是——”谢云雁否认
黑衣人抬头却接道:“是我虏她的,怎样?这和你有关吗?”
裴武阳盯着他问:“那么昨天,是不是你带走了我的父亲?”
谢云雁一惊,却听见黑衣人立刻答道:“是的。”
裴武阳愤怒了:“真的是你杀了他!”
然后,他已抽出腰间的剑刷得向他刺了出去。
谢云雁急了。
“裴哥哥,不要!”
夏嫣然一把拉住了她,在她耳边道:“你要是真的关心他,就让他痛痛快快打一场!你不知道他压抑很久了吗?”
谢云雁住了声,回头看向这个眉目亮爽的女子,满脸是对裴武阳毫不掩饰的关心。她胸口一痛,道:“他这几天”
“他这几天快崩溃了。”
“我知道。”她难过地说,“那你——”
“我是夏嫣然,我们见过的。”
“恩。”她轻声应,怅然地看向场中,裴武阳已刷刷刷向黑袍人连刺了三剑,他自然不像云鹰那么鲁莽,虽然怒极,但每一剑却刺得极稳,让黑袍人也不得不站起身避让。
“还不错!”他扬声道,轻轻落在屋角,“你早该这样!”
“废话!有种,和我痛痛快快地打一场!”他收了剑,看了看狭小的四周,“我们出去!”
“好!”黑衣人不置可否,一下子就跳出了窗户。
裴武阳马上转身对夏嫣然道:“麻烦帮忙照顾一下雁儿。”
夏嫣然一扬眉,刚想说话,他已随之在窗户落下。
“夏姑娘!”谢云雁忙道,“我们跟出去看看。”
“不行,他怕你会有危险。”她酸溜溜地说。
谢云雁坚决摇头:“我没事,快去!聂前辈没有杀裴孝天,这是误会!”
“你怎么知道?你不是被他虏来的吗?干嘛为他说话?等等,刚刚你说什么,他也姓聂哎,你别走啊,你等等我!”
二人也随后走出了屋子。
半个时辰后,二个姑娘在京城西侧一处荒废的武场处看到了裴武阳和黑衣人。
谢云雁并不懂武功,但她是知道聂萧的身手的。所以当远远地看到二人正打得难分难解时,担心裴武阳的安危,但什么也顾不得了,一边跑一边喊:
“聂萧!你住手!不要打了!裴哥哥,你爹不是他杀的!聂萧!聂萧!你住手!”
她气喘吁吁地赶到了比武台下,并且毫不犹豫地往场中扑去,夏嫣然都拉不住她,眼见着她就要爬上去了,也幸亏,就在千钧一发之间,剑光突然消失,裴武阳一下子跳了开去。
聂萧站在他对面,黑袍飞扬。
“你叫聂萧!”裴武阳抬剑指着他,激动得声音都发抖,“你竟然是聂萧!”
聂萧目光一闪:“没错,我是叫这个名字。”
下一刻裴武阳的话却让他倾刻无法再镇静。
裴武阳问:“你认识张妃吗?对了,十年前,她还是个美人!”
此言一出,夏嫣然的脸色也变了,谢云雁喘着气站在台下,她听得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好好的又扯上什么张妃。
聂萧没有表情。
他的脸上从来都没有表情。
可是裴武阳看到他的右手,微微一曲,手指在不受注意地抖动了一下。
然后,他目光锐利地望向他:“你怎么会知道她?”
“这你不用管!张妃亲口承认说知道十年前的事情,你既然认识她,那肯定也脱不了干系!怪不得,你会一次又一次地莫名其妙地出现,你到底想要干什么?”裴武阳悲愤地一步步走近他,“你说,你为什么要害我爹!就算他做错了事,你也可以光明正大地找他,为什么要杀了他?”
聂萧冷冷一笑:“他不该死吗?你不会不知道他做过什么吧?”
“那也不需要你来杀他!你代表什么?你又不是王法!你有什么权利杀他!今天,不管我爹是对是错,但我这个做儿子的,一定会替他报仇!接招吧!”
裴武阳说完,又拉开了架势。
“不,裴哥哥!”谢云雁不顾一切地冲上去,张开双臂拦在他身前,“你们不要打!你打不过他的!”
他毫不退缩:“雁儿走开!打不过,也要打!有些事,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你是知道我的脾气的!”
“可是他没有杀你爹,如果你非说劫了你爹的轿子是凶手!那还有我呢,我也是同谋!”她大喊。
他身形一滞,望向她:“你说什么?”
“我担心哥哥,所以才让聂前辈把裴孝天叫出来,关到一个郊外的山洞里。本想让他讲出哥哥的下落。可是他已经吓得半死,什么也说不出,后来,后来就跑了!我们以为他经过这一吓,会把哥哥放了,我根本没有想到他会失足落下山崖摔死!”
她飞快地解释着,含泪掷地有声地道,“是,我是很想他死!尤其是当我知道十年前他如何将我们家赶尽杀绝,十年后又抓了哥哥,我当时就差一点下手了!我真的很恨他!聂前辈说得对,他不该死吗?如果他的命对你来说重要,那我的家人呢?但有些事情做过就做过,没做过就没做过!我们没有杀他!他的死,就是一个意外,是老天爷的报应!不管他死得多惨,比起他身上背负的几十条人命,他都死不足惜!他的死连个交待都算不上,补偿还也不够,你又凭什么给他报仇?”
当地一声,裴武阳的剑落在了地上,他的脚像钉在地上了一般,竟然再也迈不开去。
他没有资格报仇!谢云雁的这句话像当头一棒般,把他重重地打倒了!
谢云雁说完后,缓缓地回过头,又对着聂萧道:“聂前辈,虽然我不太清楚你们的往事,可我知道你不是坏人!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裴孝天已经死了,我的爹娘也已经不在了,他们之间有多少恩恩怨怨我不想再知道,我只想找到哥哥。请你们,不要再打了,帮我一起找到哥哥好吗?”
“我帮你找!”
第一个回答的是夏嫣然,她也跳了上来,扶住了谢云雁:“你放心吧,我毕竟是个郡主,我可以调动好多人,只要他还在京城,就算翻遍了我也找出来。除非他已经”
她陡得住了口,马上讪讪地改口道:“一个大男人应该不会那么没用吧,我看裴伯伯也不会动用太多人手去制住他的,不然也不会像表面这么平静了。大概把他关了起来,用药麻了,多找找,一定找得出来的。”
她本想缓和一下紧张的气氛,说得辞不达意,没有人真正地轻松下来。谢云雁慢慢地摇摇头,也不再说话,无力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