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不住喊:“你野人啊,整只鸡啃着吃!”
“反正都是我的,上面都是我的口水又不要紧!”他一边说,一边又转头去啃鸡腿。
她又气又急。这一只鸡全沾上他的口水,自己是真的别想碰了,一想到要从现在一直饿到明天,她更是恼怒不已。
谢云鹰笑了一下,一口咬在鸡腿上,大叫着:“真好吃!太香了!你要不要来一口?”
然后他将那大半只自己没有碰过的鸡拿到了她面前。
她勉强地转过脸不理他。
“大小姐,你什么时候这么好心,宁可饿着肚子也要把食物让给我?我要是你,就把这只鸡吃光,省得让我这个可恶到极点的人饱餐一顿!”
她不吭声。
“喂,演戏别演过头,饿着了自己可没好处。”
她咬着嘴唇低头不说话。
他于是站了起来,坐到了她的旁边,拿起她的手,硬把穿着鸡的木棒塞到了她手里。
“别呕气了,快吃吧。”
这一次,他的声音竟然出奇的温柔,没有讽刺没有幸灾乐祸。
她有些诧异,不由地回头,却接触到了他带笑的眼睛。
“你”
“傻丫头,别气了!”他自然地揉了一下她湿湿的长发,挑着眉笑道,“明天还要赶路,不吃怎么有力气?别忘了咱们还要找人!”
她原本感动得有点点想流泪,突然又听到他提起要找人,心里顿时一凉,哼着回头不再看他:“是啊,我没力气赶路,找不了你的子规姑娘了。”
他一怔,又好气又好笑。
“你怎么老提她,你要再提,我会以为你——”
轰!
外面传来一声巨大的犹如天崩地裂般的轰隆声,打断了他的话。
同时,地面竟然也开始剧烈地抖动了起来。
“啊!”
沐筱慧不防,手一松,鸡掉了下来,整个人已在惊叫声中无法维持平衡,往旁边倒去,谢云鹰忙伸手抱住了她。
地面仍然震动不已,耳边隆隆声不断,他们都无法坐稳,滚倒在了地上。
“发生了什么事?”她吓得紧缩在他怀里。
“可能是山崩。”他紧紧抱住她,见整个山神庙已摇摇欲坠,随时都会倒塌,于是运气用力地一跃而起,把她也拉了起来。
“山崩!”她吓呆了,“什么叫山崩?”
他没有功夫和她多说,把她横腰抱起,大步地冲出了庙门,隆声更响,他分辩出那声音从东南方向来,便立刻转头往北方狂奔,才跑了几步,就听到身后哗啦地巨响,怀里的沐筱慧犹睁大眼睛看着他肩膀后面,满是余悸地喊:“庙塌了!”
他边跑边低头朝她笑了一笑:“可惜了那只山鸡了!”
“这时候你还心情说这些?”又一声震动,她怕得抱紧他,闭上了眼睛。
“别怕,这是小意思,有我在!——抱紧了!”他猛一提气,运起轻功,如飞一般地往山下开始跑,她只感到四周景物如飞一般,仿佛连雨点也追不上他们了。
她唯有闭着眼睛,安心地在他怀里,任由他带着自己,无论去哪儿,她相信,一定不会有事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边的风缓了下来,雨仍然很大,但已没有像刚才那么摇晃厉害了,她这才小心翼翼地睁开了眼睛。
谢云鹰已停下了脚步,把沐筱慧放了下来。
她扶着他站稳,这才看清了眼前的情景,惊惧地一时说不出话来。
此时,他们正站在一条山路上,如果说可以称为山路的话,但是早就面目全非。尤其是前方,石头和树木堆得像一面高墙似的,把道路堵得没有一丝的空隙。
她转头去看,发现他的脸色也前所未有的沉重。
“我们过不去了。”他指着那堆石块,沉重地说,“这是通往南方最近的路!”
她张口结舌,半天才问:“那么绕道呢?”
“如果绕道,起码得多走五六天。何况,”他把目光转向一片狼藉的山上,“我们没有马了!”
是啊,刚才只顾逃命,那马还拴在山神庙的树边,跑都跑不掉,必死无疑。
她有些难过地看着他,他默默地看着上方,他说过,那马是他最好的伙伴。
悄然地,她走近他,将手放进他的掌心里。
“我爹认识许多驻守塞外的大将军,等回去后,我让他弄一匹最好最好的马给你,好吗?”
她觉得自己安慰得好苍白,可是实在想不出其他的话来。
他握紧了她的手,转头朝她淡淡一笑:“没关系,别管它了,天快黑了,我们先在附近找个山洞将就一晚,明天再说。”
她乖巧地点了点头:“明天,我们就买二匹最好的马,就算是绕道,也得赶快追上去。不然,子规就太危险了。”
她终究是单纯而善良,虽然心里对子规有种说不出的不舒服的感觉,但是人家毕竟是落在坏人手里,多一天就多危险一分。
谢云鹰没有答话,将她拉到了一颗大树下稍稍遮住了雨,然后伸手探了她的额头。
“是不是不舒服?脸这么红好像有点发烧。”
她甩甩头,甩掉满脸的雨水:“没事,我才没那么娇弱呢,我有武功身体好着呢!”
然而,虽是这么说,在甩头的时候她还是感到了一阵眩晕,忙闭上眼睛稳住身体,再次睁开眼时却晕得更厉害。
“筱慧!”
他的呼唤声好像离得远了些,她开始恍惚了。刚才因为太害怕,整个神经都是紧崩的,现在一旦松懈下来,竟然又累又晕。
恍惚中听到他很焦虑地喊着自己,然后,有力的大手就把自己抱住了。
“恩”她努力地应着,把头靠在他的肩头,“让我休息一会儿,过一会儿就好了”
接着,她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33章 第三十三回 咫尺两相忆,谁与问江流
已经不记得是过了多少天。
子规终于被聂闯带着上了岸。
她不知道这是哪里,在船上的这些日子,她已经有些麻木了。就像一具完全被控制的木偶般,连脚踏上实地的感觉,都没有让她惊喜。她太累太难受了,昏昏沉沉中,她发现了眼前有许多的士兵,许多的马,这场景并不陌生,不久的以前,她在裴武阳的军营中也见到过。
她看到有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一见他们便迎了上来,奇怪地看了一眼子规,便附耳对聂闯小声地说了几句什么。
聂闯点点头,挥手让他下去,自己则半拖半拉着着子规七绕八绕,绕过许多的营账。其间不时有人恭敬地向他打招呼,他都没有停留脚步,最后来到了一间大账前。门口站着好些个人,一见他便大喜过往,口称“聂将军,你回来了!”之后便簇拥着他进了帐中。
帐内极大,摆设也较为豪华,比起裴武阳来,这个聂闯可明显奢侈许多。
聂闯进去后,便挥手让其他人出去,只留下了二个身材魁梧的人,似乎是二个较大的首领。那二人明显有话要说,但看看子规,却都不吭声。
“没关系,你们说。”聂闯傲然地笑了一下,“被她听到也没什么,反正她也出不去。”
“她是谁?”
“她谁也不是,就是我的一个玩物。”聂闯托起了子规的脸,像献宝似的,“怎么样,长得还可以吧?”
子规愤然地甩开他的手,她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双眼却炽怒如火。
那二个男人只好无奈地笑了笑,想来他们还是不赞成让子规听到,但既然聂闯这样说了,只好作罢。其中一个便从怀里拿出了一封信递上去。
“裴武阳的军队前天就在江对岸驻扎了。算上江都县当地的军队,一共十二万左右。我们现在这里有十五万。这二天,他没有先动手的意思。不过就在上午,他派人送了一封信过来。您看一下。”
聂闯拿过信拆开迅速地浏览了一遍,然后便冷笑地扔在了桌上。
“他说”他有意无意地看了看子规,“他是奉命而行,目的只是让我们投降,并无意对我们赶尽杀绝,如果我们非要坚持打,那么就由我们来决定地方。”
那二人一怔:“他好大的口气!”
“不止。他还说,中间隔着一条江,大家僵着也不是办法。要么他们过来,要么我们过去,痛痛快快地打一仗!”
“聂将军!”其中一个马上变色道,“绝不能让他们过来!”
另一个也点头:“没错。当年淝水之战,秦军八十万,东晋才八万,可就是因为让东晋军队渡河而战,秦军才大败!我们虽然擅长水战,一则战船不够,二则对方亦有当地军队二万,熟悉地形。万一稍有差池,军中人心稍怠,后果不堪设想。”
“聂将军,这裴武阳没脑子吗?这二个方案,我们肯定是选择我们过河。这样既可以保住后方,亦可以全力拼杀!”
他们纷纷建议,聂闯只是冷笑,却不答话。等他们说完,他才慢悠悠地道:“二位将军书读得不少啊!”
那二人一时没明白他说什么。
“你们不要忘了,裴武阳不是睁眼瞎,他从小读的书不会比你们少,你们知道的淝水之战,他会不知道?他之所以让我们自己选,肯定早有预谋。你们想想看,我们现在虽然在数量上略胜一筹,但多是步军,而他们的骑兵却多于我们,如果步军过去,肯定没胜算。如果派骑兵过去,万一设了陷井,马不是人,受了惊根本无法控制,在他们的地盘上,我们又怎能全身而退?”
“聂将军!”其中一个年纪较轻的人焦燥地道,“恕我无理说一句,你其他事事都好,就是这性子太谨慎太小心。这本来也非缺点,可是如果过头了,就反而被人利用。裴武阳就是吃准你这个性,所以一而再再而三地使用空城计。我们已经失去了先机,白白让他们平安来到了江都。而接下来,他故意送这么一封信,也是吃准了你不敢渡河。一旦我们答应让他们过河,他们便会势如破竹,无力可挡了!聂将军你三思啊!”
他的话让聂闯脸色微微一变,原本自信的神色也有些犹豫起来。
另一个见此也忙道:“没错,我们这次不可以再上他的当了!以现在我们的兵力来看,我方高于他,有什么好怕的?既然他愿意让我们渡河而战,我们何不顺水推舟应了下来。只要过了河,将士们齐心协力,没有打不胜的仗。就算他们有埋伏,我们亦可先派先遣军探路,有损失也不过了了。只要这战能嬴,将军的威名必然更盛,而且我们的势力也可以顺利过了长江,到京城便轻而易举了!”
聂闯没有立即说话,他在屋子里慢慢地踱了几步,接着像下了什么决定似的,咬牙毅然点头:“好!就听二位的,我们过河!”
那二人大喜过望。
聂闯于是走到桌边,迅速写了一封回信,放进了信封里,刚要交出去,突然又一想,转身来到了角落里,看着子规。
他突然笑了笑。
子规全身的寒毛立刻竖了起来,这几天相处来下她已知道,当聂闯这样对她似笑非笑,眼眸中阴云笼聚的时候,自己的噩运便要来了。
果然,聂闯已走到了她的面前,眼前一闪,竟然伸出了手,在她还来不及躲闪的时候,他的手已经来到了自己右边的脸的后方,同时右耳一阵剧痛,她痛苦地叫着捂住了耳朵,感到手心里已粘粘的有了湿意。
聂闯的手停留在她面前,他的手、中指上,已套着一只带血的小玉坠耳环。
他是硬生生地把耳环扯下来的。
像是很满意地,他尽情欣赏了一会儿她颤抖的痛苦表情,然后才微笑着将这带血的耳环放进了信封里,这才封好了口。
他回过头,把信递给那目瞪口呆地二人:“速将信送去你们不要吃惊,这份随信的礼物,姓裴的一定会非常非常喜欢的。”
那二人似乎也明白了什么,相视点头,便马上出去了。
聂闯这才拿起一块手帕擦干净了手上的血迹,回头看着子规,她已经痛得直吸气,缩在地上连泪也痛不出来。
聂闯看了她一会儿,才慢慢走了过去,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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