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扶了师父上船,跟电影电视剧里的大多数情景那样,嘱咐船家小心驾驶,别像泰坦尼克号那样沉下去了。只是俺当时并没有追加一句:泰坦尼克号上有GPRS跟搜救系统,而你这船上没有。那掌舵的船家也没多说话,只是自顾自地开船。嗯,俺老猪就欣赏这种人,够专业、够专心、够
正当俺思绪翻飞的时候,河面突然刮起一阵大风,把咱们脚底下那个巴掌大的小船呼啦一下掀翻了,俺跟师父都掉进了河中。刚开始俺还以为是猴哥在跟咱们开玩笑,打水仗,后来才知道实情并非如此:船家其实就是黑水河里的妖怪。他另外还有两个同伙,都长得黑面獠牙的,专门在这条河里掳掠过往的路人。
这种情况俺老猪倒是见怪不怪,所以在抓去的时候还显得正义凛然的。因为之前沙师弟也是水怪,俺还曾经跟沙师弟在水底下打了一架;再说当年俺老猪也是银河里的水军总司令,水性自然差不到哪儿去。这方面,沙师弟是行家,比俺更有经验;如今水怪对水怪,应该不难;再说了,说不定沙师弟还与这帮妖怪有什么远亲关系呢,流沙河、黑水河,都是河,应该多多少少有些关联。倘若真是那样,咱们可就走运了。
让俺老猪觉得相当不舒服的是,那帮妖怪的喽啰们把咱们的衣服全都扒了去,各只剩一条内裤。俺现在才知道为什么有那么多妖怪都想吃师父的肉了,因为师父的皮肤保养得实在是太好了,细皮嫩肉的,跟嫦娥姐姐的皮肤差不多。俺寻思要是俺也是妖怪的话,也不敢保证不会产生吃唐僧肉的想法。
当然,这些都只是俺老猪的想象,实际情况是咱们目前的处境相对危险,妖怪手下的那帮喽啰正在磨刀烧水,准备煮着吃咱们。这个妖怪很积极,估计是怕跟之前的那些妖怪一样,优柔寡断,最后会失败。夜长肯定会梦多的。这个妖怪还有些头脑,懂得及时行动的重要性。今朝有酒今朝醉。对于某些特殊情况来说是相当必要的,好比吃唐僧肉,好比追女孩子。
也不知道沙师弟跟猴哥来救咱们了没。真是急死人了。
没过多久,就听到有喽啰报告他们的大王说外面有两个和尚嚷着要师父。
指定是猴哥跟沙师弟来了。
其实这是废话,除了他俩以外还会有谁来救咱们?他俩一来咱们也就不害怕了,就像起火的大楼看到了消防队员一样。俺一直觉得猴哥就是俺的精神支柱,只要一听说猴哥的名儿俺就感觉特兴奋,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存在条件反射,因为每次遇到麻烦都是猴哥前来救急,能被别人救急当然是一件值得欣喜的事儿。但愿在取经结束后能改掉这个习惯,不然到时候麻烦就更大了。
时值秋季,天气已经变得凉爽起来,光着膀子实在有点儿冻,俺看师父也一样,便问他冷不冷,师父说还行。“还行”是个什么概念,到底是“行”还是“不行”?俺不明白,大约是不冷、或者是没有感觉吧。
人一感觉冷就容易想吃东西,一想吃东西就容易肚子饿;特别是俺老猪,肠大胃宽,里面就像个无底洞似的,差不多每次吃完饭过不了一个时辰,俺就不得不使劲儿地勒紧裤腰带,直到再次吃饭的时候才敢解开。于是俺就问那些小妖要吃的,他们说什么都不肯给。
真实些该杀的妖怪,看样子是嫌俺老猪身上的肥肉太多,打算等把俺饿瘦些再吃。
第二天,俺正靠在柱子上睡觉,突然听到猴哥的声音在叫“师父”、“八戒”。猴哥终于来了,俺老猪的肚子得救了。猴哥说妖怪已经被小龙王收了去,可以放心大胆过河了。
过河不是当务之急,当务之急是填饱肚子再说。
第二十九节 坏得有理
猴哥说那妖怪原是东海小龙王的亲戚。猴哥本来是想把他一棍子打死的,但小龙王说了情,便饶了他们。
“人情”这东西也真是让人挺为难的,想痛痛快快地打死几个妖怪出口气都不成。不过俺到底还是帮猴哥使劲儿锄了那妖怪两耙,那感觉爽呆了。
自打离开黑水河,师父吩咐咱们昼夜兼程,说必须要赶在过年之前到达西天,不然神仙们都放假了。走了几天,前面现出了一座寺庙。一看到寺庙俺就觉得来劲儿了,因为这一路上人烟稀少,基本上没遇着什么大户人家。据俺老猪的经验,想要吃得痛快淋漓的有两种情况。一是大户人家,当然,信佛的最好,信仰的相同与否从来都是人们划分三六九等宾客的起码依据,倘若信仰相同的话,自然好饭好菜客气招待;倘若一信佛一信道,就只能混个半饱了。还有一个地方能吃饱饭,就是庙宇寺院;同行嘛,多少也得照顾一下,总不能轻慢了同一个屋檐下的人;就像中国人到了外国,见着中国人总是要比见着其他的外国友人要感觉亲切些。只可惜这一路,遇到的都是些小户人家,不曾吃得一顿饱饭,特别是俺老猪,经常都是吃饭后走路不到半个时辰肚子就会“咕咕”地叫唤;至于他们有没有吃饱俺就不清楚了。
如今眼前出现了一座寺院,当时咱们的欣喜之情完全可以想象。
只不过许多事态的发展并不与人的期许相平,它们往往会与人的期许存在一定的距离,实在于与人们先前的意愿背向而驰:你的高期望会变成低现实,你的小愿望会落空。好比俺现在的心情。
进得寺庙,眼前的景象让俺很受打击,偌大的寺院不但没有一个僧人,连周围的院墙都成了残垣断壁。自然,锅灶都是冷的,其实不但冷,灶台上面还布满了灰尘跟蜘蛛网。曾经看到的美景如今基本上成了海市蜃楼,你说让人闹心不闹心?没有饭吃是一件非常苦恼的事,特别是当到了嘴边儿的饭却不翼而飞的时候。
猴哥摘回来的野果子根本就起不了什么作用,就算全部让俺吃都还不够垫底儿。既然没有吃的,睡觉是暂时解决饥饿的最经济、最有效、唯一的方法。睡吧,睡着了就什么都忘了。
正当咱们在房里休息的时候,从远处传来一阵阵口号声,听起来好像是附近有什么人在干体力活儿。师父叫猴哥出去打探一番。猴哥很快就回来了,报告说是一群和尚在给附近的道士修道观,并且猴哥还把他们都带了回来,好让师父问个究竟。
猴哥想得挺周到的,让俺自觉不自觉就想起了那个故事里两个年轻人的命运:一个是老板问什么他就答什么,而另一个则是把老板所有的问题都提前想好了。俺估计猴哥以后就会跟故事中后面的那个年轻人一样,一定可以升官发达的。
据他们中间最老的那个和尚讲,几个月前这里出现过一场从来都没见识过的大干旱。依照惯例,国王命令这些和尚们祈祷、请求降雨,这些和尚们本来就是凡体凡身,再加上道行肤浅,自然不能求得雨来。时值有三个外地来的道士,他们倒是有些真本事,轻而易举地就求下雨来了。从那以后,国王不但封那三个道士做了国师,还对他们言听计从,眼下正让全国的和尚都来为修建道观做小工呢。
俺骂那些和尚太没长进,说和尚跟道士都是出家人,怎么偏偏要你们和尚去当小工?还是专门给道士?看来这个国家的信仰自由遭到了严重的压迫。信仰尚不能自由,还谈什么人身自由。
一种宗教歧视另一种宗教,更是矛盾爆发最敏感的导火线。
俺当时很是义愤填膺,很是替这些和尚们感到不值。猴哥更是怒火中烧,还扬言要干掉那三个道士,好替天行道。末了猴哥发给那些和尚每人一根猴毛,说这些毫毛有隐身的功能,另外在遇到官兵的时候大叫一声就能得到帮助;之后就叫那些和尚各自逃命去了。和尚们千恩万谢,才拜首而去。
至于猴哥说那些毫毛有隐身的功效,俺不大相信;所以就问猴哥是不是真的。猴哥说这是一个善意的谎言,那些和尚已经被道士折磨怕了,连逃走的念头都不敢起。如今他只不过是给了他们一个信念的支撑点罢了。
俺不得不佩服猴哥讲的道理,一套一套的,也不知道猴哥什么时候学会哲学了。
晚上,俺正睡得香甜,突然又听到猴哥叫俺。对于猴哥这招惯用的手段俺早已经习以为常了,不是叫俺卖力就是叫俺跑腿儿,从来都没有什么好事。
第三十节 整你没商量
按照俺老猪的经验,对这样的情况最好采取不理不睬的态度。这回俺也一样,任凭猴哥怎么叫,俺就是装聋作哑不答应。
猴哥见叫俺不醒,又转过去叫沙师弟,说是叫他去什么地方享用斋饭。一听说有吃的,俺立马来精神劲儿了,一骨溜地爬起来,希望猴哥把俺老猪也带上。猴哥说念你以前尽心尽力,也带你去罢了。
跟着猴哥还有沙师弟一起去三清观的路上,俺一直追着问猴哥到底是不是去寻吃的。猴哥说你不信就回去吧。这下俺再也不敢问了,生怕猴哥一生气就把俺给赶回去了。虽然俺在心里猜忌猴哥的举动,但俺宁愿相信猴哥说的是真的;虽然他对俺老猪说的基本有一半都是假的。
人嘛,以食为天,贪嘴也是可以原谅的,对美食有些憧憬也是可以原谅的。
当然,猪猪也不例外。
三更半夜,那道士正在为国王做法呢,门外到处都是些锦衣卫。俺不知道道士到底在叽里咕噜地说些什么,但平时在电影电视里看得比较多,那些道士在作法的时候一般嘴里都要嘀咕几句;俺估计这几个道士就是学电视里做的,不然怎么那么眼熟呢?当然,俺承认咱们和尚在作法的时候也会嘀咕些词儿,但俺知道那叫经文,就像周星驰念的那句“般若多若密”一样。只是不知道道士念的是什么。
猴哥使了点小小的法术就把那帮道士给吓跑了,看来即便在别人眼里显得十分强大的人在本质上其实也是脆弱的,比如如今的那三个道士,对眼前所发生的没有把握的事也心存畏惧。当然,另一方面也说明了他们的自信心不足,要是俺老猪的话,俺一定要继续装下去。
面子是很重要的!
可笑的是,当猴哥用风把三清观里的灯全都吹灭之后,道士们竟然胡乱地说是三尊下凡。如此看来疑神疑鬼不光发生在极不信任之时,也发生在极度信任之时,就比如当时念经的道士。当然,也许他们只是为了表示自己无所不知在国王和他的大臣们面前。
典型的不懂装懂,连俺老猪都看得出来。
俺寻思一进去就大开吃戒,但猴哥说为了吃得安稳些,另外也为了安全起见,叫咱们几个要先变成那三尊长老的模样也就是元始天尊、灵宝道君、太上老君。变也就罢了,猴哥还偏要俺老猪把挤下去的那三尊塑像藏到一个什么“五谷轮回之所”里面去,说是怕扫地撞钟的道人看见了走漏风声,到时候连一根毛都别想捞到。
罢,也许是约定俗成了,但凡每次干力气活儿都是俺老猪的,俺也不嫌多这一次。只不过到了猴哥所说的那个地方后俺才明白,什么轮回不轮回的,明明就是茅房嘛。俺以前只知道师父爱“之”“乎”“者”“也”,没想到猴哥现在也学会这一套了。
回到观里,咱们摇身一变成了三清的模样,然后大吃特吃起来。什么馒头、包子、香蕉、苹果、椰子,鸡、鸭、鱼、肉、烤全猪样样不缺。俺一边吃一边寻思,这些神仙老儿真是享福,想吃的应有尽有,无论怎样都吃不完;要是取回真经以后俺老猪也能吃得这般畅快就好了。当然,俺没敢吃烤全猪,说什么那都是俺家族里的人,没准儿跟俺还有旁系血亲关系呢;大义灭亲的事儿是不能干的,哪怕是为了肚皮。
说实话,那是俺老猪有史以来吃得最痛快的一次。就在咱们打算打道回府的时候,突然听见外面有人说话,之后就是先前作法的那三位道士走了进来。当他们看见满地的香蕉皮和满台的狼藉以后,立马以为是三清圣像显灵,下凡享用供品来了。所以,那些道士颇显得有些受宠若惊,就像员工看见自己的老板亲临自己的办公室一样。
领导下来视察,当然不能错过提要求的机会,就像当初邓小平同志去到南海边视察、各级地方领导纷纷提出自己的建议和要求一样。那三个道士的要求很简单相对于真正的三尊来说,就是求赐仙水。
仙水其实并不是什么特殊的玩意儿,就像当初老龙王用自己的喷嚏化作无根水、救了国王的性命一样;世人眼中的稀罕宝贝儿在他们那里都是再寻常不过的东西,连流出来的汗水都有可能价值连城。当然,这是商业机密,是不能够随意透露的。
猴哥出了个馊主意,叫俺们撒尿给他们,当作他们所求的仙水。俺知道这是缺德的事儿,但现在咱们的对象是同样缺德的道士;所以,以毒攻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