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儿吐吐舌头,撅着嘴巴跟在后面。身后却传来凌『乱』的脚步声,满头大汗的耶律崧气喘吁吁地跑进来,看到幕凉之后,累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直接坐在院子当中,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也不顾什么皇子形象,这一顿在马车后面狂奔追赶,累得他都快断气了。总算是没跟丢。
幕凉只是余光扫了耶律崧一眼,便径直进了院子。
纳兰天作则是回头若有所思的看了耶律崧一眼,眼底闪过丝丝算计的精芒。
进了屋子,纳兰天作看到幕凉趴在软榻边昏睡了过去,脚步微微一顿,旋即走到软榻边,坐在她身边给她把脉。
她的脉息很奇怪,似乎是在过去十五天的时间内,输入了大量的浑厚内功,但因为她身子瘦弱,这些内容在输入她体内之后,表面看是很快被她饥渴的身体系数吸收了,可一旦受到外力的刺激,这些浑厚的内功本省还是与她的瘦弱身体形成了排斥。若想彻底的融合,还需要一段时间的磨合。
这个磨合的过程讲究的是一个水到渠成。欲速则不达,有时候越想迅速磨合成功,反倒是收效甚微。而有时候不经意的试探之下,却能彻底的融会贯通。
她的身体还会虚弱,所以才会在遭受到鬼手之手的攻击后累到虚脱昏睡。
青儿走进来,见幕凉躺在软榻上睡着了,正要拿过一旁的被子给她盖上,却见纳兰天作挥挥手,起身亲自抱过被子,弯腰给她小心的盖在身上,动作又轻又柔,还不忘给她仔细的掖好了被角。双手拖着她的肩膀,给她寻了个舒适一点的睡姿,这才缓缓坐下来,勾起唇角,似笑非笑的凝着她清淡冷然的睡颜。
青儿在旁边看的目瞪口呆的,就算是亲眼所见,她也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一幕。
表哥在波斯皇宫那是连四大长老都一点办法都没有的混世魔王,在将军府更是所有人都要看他的脸『色』。莫说是给别人把脉,只怕若是他没兴趣管的,或者是没有任何价值管的,就算是亲生母亲快断气了,他这『性』子也是不予理会的。
可表哥刚才对纳兰四小姐那态度,还有那神情,完完全全是一颗心融入其中的感觉。
就是不知道这纳兰四小姐的心,肯不肯接受罢了!
“表哥,四小姐要昏睡多久?”青儿在一旁站着等了一会,见纳兰天作只是盯着幕凉看,什么也不说,不免有些着急。
纳兰天作看也不看青儿,视线始终没离开过幕凉的脸。
“差不多一天。”他的声音清淡一片,此刻的气质既非波斯国那唯我独尊的皇子欧阳冲,也非北辽朝堂上咄咄『逼』人的纳兰丞相,而是一个气质如同潺潺清泉一般的翩翩公子,说话的感觉和周身透出来的感觉,就像是一汪清澈的泓滢,只是这泓滢虽然清澈,却依旧望不到底!
泓滢之水,水深,且清澈。这映入世人眼帘的,首先是一个深沉浩瀚。
“表哥,那我”青儿想说,她在这儿守着行了。表哥前几天才从波斯赶回来,日夜劳累的,为了避免辽皇心中起疑,表哥日夜兼程不曾休息过,这才刚刚从波斯国赶回来,欧阳冲的身份才刚卸去,就迫不及待的换上纳兰天作的身份陪在四小姐身边!
如此苦心,只怕会不会是一场白费?
“这一天一夜我守着她,你到外面看好了那个废物。别让他进来打扰就成了。”
纳兰天作语气清清淡淡的,但深沉之『色』,不减分毫。
青儿迟疑了一下,试探着开口,“表哥,这不太合适吧。还是我来照顾她比较合适,毕竟都是女子。”
青儿是想让纳兰天作好好休息一下。
纳兰天作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这一眼,深邃如海,幽冥无限。让青儿身子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这天下最让人畏惧的眼神并非威严无边的王者威仪,而是那让你看上一眼便有种深陷其中,越陷越深,像是沼泽一般泥足深陷危机重重的眼神!
青儿很清楚的感觉到纳兰天作此刻的眼神就是如此!
“表哥我”青儿赶忙低下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做错了,竟是惹得纳兰天作如此眼神看她。
纳兰天作视线从青儿脸上收回,转而清清淡淡的看向窗外,一丝暖阳落在他的脸上,却让人感受不到丝毫热乎的气息。
“青儿,你还是不懂我的意思吗?”他的声音忽然冷了下来,像是十二月的冰凌,寒彻在心,刻骨在身。
青儿一愣,下一刻急忙跪在地上,低下头看着地面,她知道自己是真的惹到了表哥,虽然还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惹得表哥此刻如此态度对她,但表哥素来不是『乱』发脾气的人。
确切的说,能让他发起脾气的人,如今都没有一个能活在世上。
青儿以前也因为年轻冲动没少给纳兰天作惹麻烦,但纳兰天作以往不过是教训她几句,却不曾动怒!
今天,青儿不知道自己哪里惹怒了纳兰天作,这一刻青儿才发现,纳兰天作动怒的时候,那隐在骨子里的怒气缓缓上涌,带给她的巨大压力感觉才是最为恐怖的时候!
198 她配得上世上最好的
青儿看着昏睡在软榻上的幕凉,她深知,如今唯一能让表哥发怒的就只有牵扯到纳兰幕凉的事情,才会触及到表哥隐藏至深不为人知的底线。
“你一直都不相信,我是真的想将她留在身边。尽管你表面不说什么,但你心里始终都认为,我跟她之间,不会有任何结果。所以你才会说出,由你来照顾她这一夜,而我却不方便这种话!青儿,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像是喜欢开玩笑,像是冲动不顾后果的人吗?”
纳兰天作字字句句,如最锋利的刀剑,狠狠地戳在青儿心尖上的感觉。偏偏那刀锋是迟钝的,刀剑刺上去之后,刀锋又钝钝的缓缓的刺入心脏,惊惧之后还要生生的面对迟来的致命一击,这般感觉,就是青儿此刻的感受。
她紧张的咬破了嘴唇,跪在那里,根本不敢抬头看纳兰天作。
“表哥不是冲动之人,也不是做事欠缺考虑的人。只是,青儿只想时刻让您记得,她她是您的四妹啊。同父异母的妹妹!”
青儿的声音越到最后越低,几乎都要渗透进泥土里面去了。
纳兰天作凉凉的笑声在她头顶缓缓响起。
“所以你现在要记住的不是她是我四妹这件事情,而是她是我纳兰天作将会留在身边一辈子的女人!将来她还是整个波斯最为倾城倾国、母仪天下的皇后!虽然这皇后的位子她还未必能看在眼里!但我会想尽一切办法给她最好的!因为她配得上这世上最好的一切!
而你也要记住,将来不准在我面前表现出任何,你对我与她之间的未来有所担忧和无法接受的态度。如果你还是做不到的话,那也没必要留在我身边!北辽或是波斯你任意选择,但我的身边,绝不会留下质疑我决定之人!尤其是质疑她在我心目中重要位置的人!”
纳兰天作话音落下,挥挥手,示意青儿可以出去了。
青儿擦了擦不知何时流下的眼泪,抬起头看着纳兰天作,郑重点头。
“表哥,青儿明白了!青儿不想离开表哥身边!表哥就像是青儿的亲哥哥,青儿知错了!这就出去反省去。”
“下去吧。”
纳兰天作似乎也累了,摆摆手让青儿下去,转过身之后,视线再次定格在幕凉脸上。
他的『性』子从来就没有温和淡然这四个字存在过!只不过因为不想在幕凉面前将腹黑阴险咄咄『逼』人表现的太过于明显,所以才会一直压着自己『性』子里桀骜邪妄的一面。
其实对于幕凉,他是真心觉得,这天下任何最好的东西都配不上她,她夜未必能看上眼。越是如此,他这颗心,越加的放不下!
青儿回到院子里,耶律崧刚刚休息过来,好歹从地上爬起来,浑身酸痛的就跟被一辆马车来来回回的压过好几十遍一般。耶律崧擦着青儿的身子就要走进屋,青儿一个大背摔,直接将他扔进了对面的荷花池子。
“那里面是你能进去的吗?识相的就在这里等着,一天之后四小姐和表哥醒了,看她们如何发落你!不识相的话,我不介意你做这荷花池的冤鬼!”
青儿调整了心情之后,对着耶律崧的时候,自然是牙尖嘴利的『性』子。
耶律崧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连喝了好几口脏水,扑腾了半天才站稳了,睁开眼睛就看到青儿双手环胸,一脸不屑的瞥了他一眼。
“你!!”
“我什么我?!你给我听好了!往后一天你哪里也不准去,不准踏出这院子半步,更不准擅自进入房间!这荷花池还有这院子就是你的活动范围!超出来一寸,我就从你身上切下一块肉来!不信你就试试看!!”青儿眼睛一瞪,眉『毛』一挑,说完之后扭头就走,将个『迷』『迷』糊糊的耶律崧留在那里,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等耶律崧从荷花池爬出来,刚想冲进房间的时候,就见暗处不知从哪里来的八名一身黑衣的护卫将他团团围住,其中一个出手迅速点了他的『穴』道,耶律崧嘴巴才张开一半,还没能呼喊出幕凉的名字,就被点了『穴』道裹上了毯子,随手扔在荷花池边的台阶上。任由他这一天自生自灭了。
而青儿却是在膳房狠狠地咬了一口馒头,看着狼狈的耶律崧不屑一笑。
这耶律崧在北辽的名声一直就不好,比他那个早年被辽皇发配边关的二哥耶律兮然还要不受辽皇的宠爱。
就这般能耐还想跟表哥争纳兰幕凉,这不是找死吗?
与此同时,房内,纳兰天作也扭头看了一眼院子外面的耶律崧,不过那眼神却多了一丝凌厉的探寻!
耶律崧身上也有太多难解之谜!比如他是如何冲破鬼影之手布下的阵势的?还有拓博堃昔日在皇家书院布下的八卦阵,耶律崧更是唯一一个破阵的人!还有刚才他双腿就能追上奔驰的马车,可他内功修为尚浅,根本不足以达到追上奔驰的马车!
耶律崧的能耐绝对不是青儿鄙视的这般无能!他究竟是深藏不『露』,这么多年都在扮演无能废物的角『色』呢?还是说之前那些只是巧合?不管如何,如果耶律崧真的对他与幕凉的关系造成了威胁的话,就算是当朝皇子,纳兰天作也绝不姑息!
天际蒙蒙亮,拓博堃在外奔波了一夜,天快亮的时候才回到将军府。
关于他擅自派兵包围将军府后院的消息,早已是在京都大街小巷穿的沸沸扬扬的,将军府内人心惶惶,尤其是几个刚刚挨了揍的夫人,这会子都是惊弓之鸟,稍微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吓个半死。再加上纳兰天作在这节骨眼上突然失踪了,几个夫人更是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偏偏她们都住在后院,一个都跑不出去,如今莫说是大活人了,就是一只胖点的苍蝇想飞进来都难。
199 他悔青肠子了
幕凉的闺房已经收拾干净,拓博堃站在房内负手而立。黑『色』瞳仁静静扫过简陋寒酸的房间。
心底不觉划过丝丝冰冷的嘲讽。
堂堂将军府嫡出长女的闺房竟然如此寒酸破败,只怕将军府那几个夫人手下的大丫鬟住的地方都比这里要好上不止一倍。
“王,那车夫和丫鬟还没醒来,但伤情已经控制住了,最晚明早就能醒来。之前纳兰天作的人想要带走他们,被属下制止,现在已经离开了。”银狐悄无声的出现在房内,看到拓博堃忙碌了一天仍是不肯休息,背影伫立在窗前,无端增了一分孤冷苍然。
银狐心底也不是滋味,暗暗叹口气,可对于自家主子的心,却是无能为力。
“好,知道了。”拓博堃声音低沉沙哑,隐着丝丝疲惫在其中。
“主子,属下等还未查到纳兰天作的踪迹,属下等人去暴院”
“行了,通知暴院的飞豹和血鹰,明天起可以官复原职!加大力度继续查找纳兰天作的踪迹。”拓博堃打断银狐的话,声音比刚才更多了一丝沙哑暗沉。
他如何不知想要在京都找到如九尾狐一般隐藏至深的纳兰天作是何等难的一件事情!并非银狐他们没用,而是纳兰天作这第一腹黑公子的名声,绝非浪得虚名。
他之前也预估过,银狐他们若想知道,最少要三天!而今只过去一天,也就是说,无论他现在心底多么暴躁狂怒,也必须要忍住!
拓博堃不由得握紧了拳头,手背上泛出森寒的苍白,指甲刺入掌心,可疼痛已然麻木。
银狐此刻并没有看到他青筋迸『射』的额头,还有那隐忍到心底的担忧和嫉妒之火。
“是!属下这就去办。”银狐先是愣了一下,待确认刚才是拓博堃发的命令,银狐不敢怠慢,正要转身离开,却听到院子外面响起一阵吵闹声。
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