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觉眯起眼睛打量她此刻的神情。他没料到,她连八卦阵都能改了!
还有什么是她不会的?
这八卦阵是有家『药』庐的掌柜的布置了十年的阵势,不同于普通的八卦阵,阵中有阵,十年来无人能破。而她,却是三两下将八卦阵改成了她自己的防御阵势。如此能力,北辽又有几人具备?
他该震惊于她的惊才绝艳呢?还是尽快的将她留在身边,免得被别人觊觎了去。
幕凉在树顶上站了多久,拓博堃就在房里看了她多久。一墙之隔,空气之中慢慢涌动发酵一股令人心思恍惚的情愫。虽然拓博堃不知道她来这里的目的,但是现在事实很明显,不管幕凉想要什么,如拓博堃,都会毫不犹豫的拿了给她。
只是她的心,却根本不在任何人身上。
她牢牢地守着自己高高砌成的壁垒,不容许任何人走近半步!
拓博堃眼底的光芒不由得暗淡了一分,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容。身后,血鹰见此,不由得愣在了原地。
刚才主子脸上那表情是是自嘲的表情吗?会不会是他眼花了?主子如此自信冷静的人,怎么会『露』出这般失去自信的神情?血鹰不觉抬头看向对面树干上,不觉摇摇头,世间芸芸众生,也只有一个纳兰四小姐能让主子如此模样了!
正在这时,掌柜老张在门外求见。
拓博堃收回思绪,回身坐在窗前的软榻边,视线仍是锁定树干上的幕凉。
老张进来后,看了眼打开的窗户,并不多言,低下头轻声道,“王,银狐侍卫的伤情不容乐观。目前还缺一样『药』引子这解『药』才能成型。”
老李说完,拓博堃眉头微蹙,哑声道,“什么『药』引子?”
“三棵千年人参的根熬成的水。”老张说完,拓博堃蓦然抬头看向对面的幕凉,神『色』变得凌厉严肃。
老张不敢延误,只得实话实说,“回王,这千年人参整个京都一共三棵,前面两棵,一颗年前给了四小姐服用,当时四小姐身体虚弱,需千年人参续命。另外两棵就在小人的『药』庐内,但是”
老张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有些为难的看向拓博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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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什么?”拓博堃神『色』冰冷,话一出口,屋内的空气都要被他冻结了一般。
“回王,这第三棵人参虽然给了四小姐,但人参的功效一直都在四小姐体内,若想熬制『药』引子也不是难事,只需四小姐一滴眼泪,即可!”老张话音落下,拓博堃猛然站了起来,因为身体还未恢复,拓博堃身子踉跄了一下,血鹰急忙上前扶着他,却被他冷冷推开。
老张更是大气不敢出一声,低下头一言不发。
拓博堃转过身去,面『色』陈冷,一个人静静地看着窗外,过了许久,才对身后的血鹰和老张说道,“带本王去看看银狐。”语毕,他不顾自己身体尚未康复,面沉如水的走出房间。血鹰看着自家主子的背影,不觉摇摇头,不知这一出,该是如何收场才是!
地之园内室,银狐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不过一日,便消瘦憔悴的不成人形。拓博堃看了眼双眸紧闭的银狐,不觉缓缓阖上墨瞳,神『色』透出难以言说的僵冷和复杂。
银狐一定要救,他不允许身边任何一个人枉死。只是为何偏偏要的是她的一滴眼泪做『药』引子?她的泪??
常人,是要痛了累了,才会落泪,而她,是多大的伤害和痛苦才能『逼』出她的一滴眼泪!!然,他又如何能接受故意让她痛苦,就只为了得到她的一滴眼泪?
他舍不得看她痛!!否则,就不会在那天晚上执意打开启星锦盒,想要尽快找到启星主人!只有尽快找到启星主人,他才算是完成身为辽王最重要的使命!才可以名正言顺的将她留在身边!
只不过想要快一点将她留下,谁知,倒出了如此多的状况!
要她痛,他的痛苦何尝不是十倍!冰封顽固了二十七年的心,为她消融的那一刻开始,他便知道自己无可救『药』了!否则,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放低自己的底线去迁就她,接近她!
“血鹰,留在这里照顾银狐。没有本王的吩咐,任何人不得去天之院打扰!”
拓博堃冷声下令,血鹰虽然担心拓博堃安全,却还是咬牙点头。
拓博堃离开地之园的身影,比来时多了一丝沉重、挣扎。
天之院,被幕凉改成了口字型八卦阵,将纳兰天作和青儿困在其中。幕凉站在树上,眼看东方泛出了鱼肚白,天『色』即将大亮,她与纳兰天作这边,均是陷入了僵局。
她需要牵制纳兰天作行动的脚步,如此才能拖住他的脚步,而纳兰天作在阵中一番改造,竟是在口字型的八卦阵里面又添了一个一个口子,如此,这八卦阵已经变成了回字阵。
像是一个大口袋套着一个小口袋,双方都将自己这边保护的滴水不漏。却又对对方高高筑起的城墙暂时无能为力。
眼看就要天亮了,幕凉提气跃下高高树干,单薄身子几个起落,稳稳地站在纳兰天作面前。飞凤和老李紧随其后,小心翼翼的踩着她刚才走过的步子,不敢走岔了一步。
纳兰天作似乎早就料到幕凉还会再来,索『性』指着树下两个树墩,示意幕凉坐下休息一会。
幕凉冷眼瞥了他一眼,微微昂起下巴,旋即坐在了一个较高的树墩上。纳兰天作脸上保持淡定温润的笑容,坐在了矮一截的那个树墩上。
二人身后,飞凤和老李目瞪口呆的看着坐下来的小姐,都是猜不透小姐下一步棋是要如何走。本来还在各自布阵,杀的难解难分的两个人,如今却是坐了下来,难道是要握手言和了?
青儿看着坐在树墩上的一对男女,男子风华绝代,聪明绝顶,是整个北辽数一数二的腹黑智慧之人。年纪轻轻,却阅历丰富,最难得的是无论何时何地都能运筹帷幄掌控局势!
在朝堂之上,他是步步为营精妙算计的一品丞相,是当今辽皇身边最信赖的朝臣。
在无忧宫中,他具备挟天子以令诸侯的能力和气魄,以左护法之身份,实则掌控无忧宫一切生杀大权!
在敌人面前,他可以咄咄『逼』人,亦可以令局势峰回路转化险为夷。能文能武,绝对是世间不可多得的天才!
青儿一直觉得,如表哥这样的男子,这世间绝对不会有任何女子配站在他的身边,与他并驾齐驱,共享一切。可是眼前出现的纳兰幕凉,却让青儿心中有了异样的感觉。
隐隐觉得,人世间,不论是多么强大的男子,总会有一个命中注定要与之携手天下的女子!这些年来,表哥一直在等这样一个女子走到他的身边,而今,他是真的等到了吗?
会是她吗?纳兰幕凉?
纳兰天作看向幕凉的眼神明亮深邃。
“四妹,你我现在各输一局,还要继续下去吗?”说完,他嘴角含着笑意,若有所思的看着幕凉。
幕凉冷冷一笑,道,“你想说,再下去的话,注定是两败俱伤,是不是?”
“我不忍你伤。自己也不能伤。朝堂之上对我虎视眈眈之人太多,若我伤了,岂不是朝堂大『乱』!”纳兰天作看似有些无奈的语气,可那脸上的神情却是云淡风轻,清姿皓影一般。
“何必如此高看自己?朝堂没了你未必会『乱』,只因这么多年,你都没找到一个真正的对手而已,确切的说,是能将你落下丞相之位的人一个不屑出山,一个还不到出山的时候,这个道理,还用我说吗?”
幕凉一句道破玄机,脸上的表情却是清淡悠然,看起来像是在闲话家常一般,只那眼神,正挟裹着犀利的寒气丝丝『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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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的不屑出山的人指的可是拓博堃?”纳兰天作眯起眸子,脸上笑意不减,只那眼神却似浩瀚深海,带着巨大的吸附力,要将他身前的幕凉吸附进去。
“四妹的意思可是想说辽王现在只是不屑与我争斗,若他存了争夺之心,那我的丞相之位岂不是岌岌可危?至于这不是时候出山的人,指的又是耶律宗骁吗?”纳兰天作说完,呵呵一笑,温润绝世的气质,在此刻,很适合这郁郁葱葱的树林美景,只不过,在他那双看似清淡安然的瞳仁深处,究竟藏着怎样的深邃幽冥,又有几人知?
幕凉不屑一笑,冷然开口,“世上最是无耻的便是混剂官场之人,官做得越大,这良心埋没的越深。良心都埋没了,还能看不出朝廷的心思?你纳兰天作说不定早在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了,表面上说是丞相,其实,你指不定早就做了什么组织的主子了!”
幕凉话音一落,站在纳兰天作身后的青儿神『色』大变,身子跟着轻晃了一下,待回过神来,方才看清幕凉眼底得逞的冷笑。
青儿再看向神情保持不变的纳兰天作,一瞬间,只觉得后背冷飕飕的。方才反应过来竟是被纳兰幕凉试探出了什么!刚才,纳兰幕凉那番话其实就是说给她听的,她知道想试探出表哥什么是不太可能的,所以就故意那么说,目的就是为了看她的反应!
她偏偏就被吓的着了道了。
青儿脸『色』涨红的低下头来,两只手紧张的搅着自己的衣襟。
纳兰幕凉会不会看出什么来?都怪她不好,太轻敌了!其实也不能全怪她情敌,她一早也看出纳兰幕凉的强大,只不过,这纳兰幕凉也太聪明了,不动声『色』的抛出这么一个敏感的话题,打的她一个措手不及!
她又给表哥惹了一个大麻烦。
纳兰天作这会却是比之前还要清淡的一个表情,手中折扇缓缓开启,脸上的表情也是清清淡淡,不添任何波动。
“四妹,你我皆是将军府的人,若我做了主子,传了出去,在羽翼未丰之时,你我都未必有太平日子过,不是吗?”纳兰天作的话让青儿更是吓得一个机灵。表哥如此说,难道是对纳兰幕凉承认了他除了丞相的身份,还是无忧宫的左护法?
幕凉这会子挑眉冷冷一笑,无所谓的看着他,“你是你,我是我,将军府里,有谁拿我纳兰幕凉当一家人了?好的时候不想着我,等着将来要倒大霉了,这就认我是一家人了吗?你觉得我会给你这个脸面吗?我凭什么给你呢?就因为你是丞相,我就要容忍你们一家人的厚颜无耻?”
“四小姐,你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你这”
“我有哪里说的不对吗?为什么我不能将纳兰天作看做与将军府那一群人是一般货『色』之辈呢!难道就因为他是当朝丞相,还是因为他比将军府那些人更加厚颜无耻欺软怕硬,我才应该把他单独留出来?告诉你们,在我纳兰幕凉眼中,从来没有黑与白,所有人,所有摆在我面前的事,都只有一个颜『色』!那就是灰『色』!
我不会花时间去分黑白好坏,善恶美丑。再美的在我眼里也不过是灰蒙蒙的颜『色』!蒙了尘的灰『色』,才是我看到的唯一颜『色』!你若是不认可,大可拿出你的本事跟我叫板!没有那个本事,就乖乖地闭嘴!我想怎么说,怎么做,谁也管不着!”
幕凉冷声打断青儿的话,自始至终面『色』平静,语气淡然。但正是这份淡然,却透出与众不同的凌厉气场。
青儿目瞪口呆的看着她,从来没有人能说出,她眼中的一切只有一个颜『色』灰『色』!!难道说,在她纳兰幕凉眼中,就是表哥这般俊逸无双的男子,竟然也是灰『色』的?如此一来,怪不得耶律宗骁在她眼中如此的不值一提呢!
何止是青儿,就是飞凤和老李,这会子也是震惊的看着自家小姐。原本以为小姐的心是黑的,是冰做的,现在才知道,小姐的心是蒙了尘,被一层厚厚的灰『色』给覆盖了。
被蒙尘的心尚且如此强大,那一旦这灰尘扫去,心底透亮的小姐,岂不是更令世人震惊不已吗?
幕凉在树墩上找了个舒适的位置,眸子眨了眨,看向暗处一抹黑影,旋即冷冷道,“你还要躲在那里偷听到何时?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本小姐又不是破不了你这破破烂烂的八卦阵!你还躲在那里装什么神秘!!”
幕凉话音落下,纳兰天作脸上的笑容抽了抽,抬手握拳在鼻子上碰了砰,轻咳了一声,看向暗处走出来的,脸『色』阴冷难看的拓博堃。
拓博堃走出来之后,径直来到幕凉身侧,接下来,二话不说的就坐了下来,愣是在幕凉坐着的树墩上坐下,差点把她从树墩上挤下来。青儿见拓博堃也出来了,不觉暗暗咋舌。啧啧!这两块树墩可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啊,这要是叫她这样的人坐上去,怎么看都显得颓废狼狈,可是表哥和拓博堃往上面一坐,这树墩都觉得增光不少,这北辽数一数二的风云才俊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