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这天底下,没有任何事情能难倒他。
可是这一刻,兰英的的确确感觉到了耶律宗骁的异样。颓然、不甘、愤怒、失望!
兰英走到他身后,轻轻抬手扶住他肩膀,柔声道,“三殿下,发生什么事了?你这是怎么了?”
她的声音温柔之中带着一丝**的沙哑,虽说是三十几岁的年纪,却是保养得极好,面容秀丽端庄,举止大方得体。这些年来,她一直都留在耶律宗骁身边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耶律宗骁走到哪里,兰英都会跟到哪里。
耶律宗骁听到兰英的声音,缓缓转身,眸子里一丝苍然血『色』令兰英差点叫出声来。
“三殿下,您这是”
“姑姑,我不想输给拓博堃。我想我是真的喜欢纳兰幕凉了”
短短一句话,让兰英脸上的表情瞬息间千变万化。她嘴巴张了张,眸子定定的看向耶律宗骁俊朗无双的面容,不觉抬手轻触他的面颊。
他三岁的时候,那一年,年方十四的她刚入宫,便得到皇后信任,留在宫里照顾耶律宗骁起居饮食。而今,一晃十七年过去了,兰英眼睁睁的看着耶律宗骁一天比一天的受到北辽万千少女的钦慕,却是除了那个受伤的玉拂郡主之外,不见他对任何女子上心。
那玉拂说到底不过是个废人了,而今,这纳兰幕凉却是
兰英强压下心头的不安和苦涩,强行挤出一抹笑容,柔声安慰耶律宗骁,“三殿下确定您对纳兰幕凉是喜欢而不是一时兴起的兴趣吗?”兰英虽是这么问,可心底却仿佛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都有。
耶律宗骁是什么『性』子,兰英怎会不明白。耶律宗骁一旦开口说是的,岂会有错?
“三殿下有想过玉拂郡主吗?她”
“只要纳兰幕凉答应我,玉拂那里我自会亲自说个清楚明白。可现在是呵,姑姑,你刚才没听到她对本殿下说了什么。好狠心的一个女人,好不留情面的一个女人。但是当时却有一个声音在本殿下心中一遍一遍反复的回响,纳兰幕凉才是你耶律宗骁该要的女人!十个玉拂也比不上一个她
姑姑,我当时就是这么想的”
耶律宗骁话音落下,兰英身子不着痕迹的一颤,继而轻声劝着他,道,“殿下今日太累了,还是先休息一下吧。这种事情也急不得一时的。休息好了以后,从长计议才是。”
兰英说着,想要扶着耶律宗骁,可耶律宗骁却是沉着脸摆摆手,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放松或是释然。
兰英没想到,这世上还会有女人有本事让耶律宗骁如此痛苦如此不甘,兰英在想到幕凉的时候,心底不觉泛出阵阵森寒的杀气!
一个玉拂已经挡在她和耶律宗骁面前五年了,如今又来了一个更加了不得纳兰幕凉!难道她兰英就永无出头之日?
兰英眼底一瞬划过狰狞扭曲的恨意,面上却仍是端着三分温柔七分贤惠。
兰英后退几步,远远地跟在耶律宗骁身后,知道他现在不想任何人打扰他,纵使兰英多想陪在他身边,也不能造次,只能忍痛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痛苦失落的背影,心也跟着隐隐作痛。
与此同时,一辆外观低调庄重的马车飞速离开皇家书院。
马车内,拓博堃来不及吩咐飞豹一句,甫一张口,便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染红了半边车壁。车厢内,飞豹面『色』凝重,手脚麻利的给拓博堃递着丝帕和漱口水。
车外,血鹰扬起马鞭飞快的抽打在马背上,马儿吃痛嘶鸣,一路发狂的奔向有家『药』庐。
拓博堃昨夜擅自开启装着启星的盒子,被启星『射』出来的强光损伤了内力。本来,拓博堃不该去看幕凉的,应该立刻赶往有家『药』庐疗伤,可他如何能忍受幕凉与耶律宗骁单独相处那么长的时间,这才强撑着在湖心亭坐了那么长时间。
又在那里吹了冷风,病情一瞬加重。
飞豹和血鹰明知是怎么回事,可谁也不敢多嘴什么。
四小姐的事情现在就是整个辽王府第一重要的事情,为了四小姐,大王何曾将身家『性』命看重了?
拓博堃只觉得有腥甜的味道从胸口冲涌上来,紧接着又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而这时,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
“飞豹,保护大王!是无忧宫的人!!”
马车外传来血鹰低沉的吼声!
面『色』铁青的拓博堃不觉眯起眼睛看向车外,无忧宫?他们消息倒是够灵通的,他才刚刚受伤,无忧宫的刺杀就到了!看来,他真的要好好肃清一下皇家书院了!
098
马车外,杀手林立。将拓博堃乘坐的马车围在其中。
与此同时,皇家书院后门,一辆低调的蓝布马车正缓缓驶出,驾车的正是将军府身份成谜的车夫老李。
车内坐着幕凉和两个丫鬟。
马车的方向,依稀是朝着拓博堃这里驶来。
“老李,我记得第一次去有家『药』庐,就是你带我去的。那天是宝儿受伤,府中无人施『药』,不知怎的,飞凤找到了你。”
车内,幕凉的声音低缓响起,明明是清朗好听的女儿家声音,可此刻因为幕凉语气中凉凉的试探,竟是让赶车的老李后背莫名起了一层薄汗,被风一吹,遍体寒彻。
“回四小姐,老李跟飞凤丫头算是一个村子出来的,算起辈分的话,飞凤丫头还是老李的侄女。”
老李一边驾车,一边有条不紊的开口说道。声音低沉稳重。
幕凉不做声,寒瞳淡淡的扫过飞凤,只一眼,那眼底寒气森然,让一旁垂眸的飞凤,顿时有种被幕凉通体看透的感觉。
现在的小姐不同往昔,强大冷静不说,一双眼睛若千年不化的寒冰,单单是一眼芳华的凝视,便让人有种招架不住的凌厉感觉。如今的小姐可是连北辽大王都不放在眼里呢。还有什么能难道小姐?
幕凉将飞凤沉思紧张的表情纳入眼底,却不点破。而是微微阖上眸子休息。
一时间,马车内的气氛有些冰冷压抑。
马车前方不远处,隐隐有喊杀声响起。马儿受惊嘶鸣一声,停在原地不动。
幕凉眸子并不睁开,保持之前的姿势不动,只是冷冷的丢给老李一句话,“不管前面发生什么都照走不误。听到没有?”
有一丝慵懒随意的语气却带着刀剑一般锋利的气息,老李不敢怠慢,手中马鞭高高扬起,啪的一声重重落在马背上。马儿嘶鸣着就要从两方厮杀的人马中间传过去。
就在马车即将横穿过去,幕凉隐隐听到陷入厮杀的两方人马中有人喊着她熟悉的名字。
“拓博堃!今日这里就是你葬身之地!”轻狂的声音尖锐刺耳。听起来像是宫里头太监说话的感觉。幕凉最讨厌这种尖细着嗓子说话的声音了,当即不耐的皱了下眉头,冷声道,“老李,停车!等人都死净了再走!”
蓦然响起的清冷之音,让两方厮杀的人马同时一怔。前一刻还是喊杀声震天响起,这一刻却是死一般的静谧。
一边是北辽大王拓博堃和他的精锐暗卫队伍,另一边是江湖上声名狼藉的第一杀手组织无忧宫。无忧宫的十二大杀手如何能料到,在这般血腥惨烈的厮杀当中,竟然会有一少女如此冷静无情的说出刚才那句话!
蓝布马车车帘紧闭,只有一个赶车的车夫坐在外面,头上挡风的斗笠压得很低,遮住大半面颊。一身粗布灰衣,普通简单。乍一看这车夫,实在是没有半分特殊之处。
可刚刚老李赶车冲进来那一下子,挥动马鞭的瞬间,那功力已经是泻了三分出来!真正实力不容小觑!
与此同时,另一侧的宝蓝『色』马车内,面『色』苍白的拓博堃不由轻抿着薄唇,唇瓣凉薄『性』感,如锋利的刀片一般,使车内的气温再降一度。
透过敞开一半的茜纱窗看出去,血流成河的对峙中心,一辆普通到有些寒酸的蓝布马车静静的停在中间,车内仿佛没有人,安静的气息透着诡异危险的感觉。
但刚才那一句,整个北辽,他认识的人中,只有纳兰幕凉才敢喊出来!
可是,这小女人出现在这里做什么?她不是该安生的呆在书院吗?
“飞豹!血鹰!保护纳兰幕凉。”
冷酷的声音沉沉响起,拓博堃话一出口,飞豹和血鹰具是一怔,同时跪在车内面『色』焦灼。
“王,您身边只有飞豹和血鹰,银狐出去办事还未能赶回来!若是属下去保护四小姐,您身边可就无人可用了!”
“王,您的身体还未康复,属下说什么也不能”
飞豹和血鹰小心开口,面上却是难掩的担忧和紧张。
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扶着马车车壁的拓博堃这时候竟是自唇角扬起一抹邪妄的弧度,紧随而至的是凝滞的杀气。
“本王手下不养废话如此多的人!还不快去!”冰冷的话语不带任何情感波动,他拓博堃向来是说一不二的『性』子。他要飞豹和血鹰去保护幕凉,就绝不会改变心意!
飞豹和血鹰面容同时一白。
另一辆马车内,幕凉将拓博堃的话听了个仔细清楚,不觉冷哼一声,不屑开口,“我看废话最多的人就是大王!你那两个受伤的手下还是留着给你收尸用吧。送到我这里也是个累赘,到时候只会拖我的后腿!”
幕凉今儿心情不太好,所以说话也很冲。如此态度和语气,听的一旁的飞凤和宝儿胆战心惊的。这外面都血流成河了,她们家小姐竟然还如此淡定,如今的小姐,当真是没有昔日的一丝影子了。
拓博堃这边,他对幕凉隔了这么远竟能听到他说话的声音不觉一惊。这小女人好强的耳力!隔了两层马车车壁,还有接近二十米的距离,他压低了声音吩咐飞豹和血鹰的话,她竟是一字不落的听进去了。
最不可思议的是,她连飞豹和血鹰在刚才的厮杀中受伤了都能察觉出来!
这小女人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
飞豹和血鹰无端被比作累赘,自然是心中不忿,正想反驳幕凉几句,却见拓博堃猛然按住胸口,哧地一声,一口鲜血喷涌出来。
099
“主子!”
“主子!!”
飞豹和血鹰同时惊呼一声,正要上前,却被拓博堃抬手阻止。
“再延误半分,你们以后不用留在本王身边做事了!”低沉的声音浑厚内敛,只是,若仔细聆听,便会听出声音中的一丝虚弱。
“是!”
飞豹和血鹰都熟知拓博堃的脾气,跟了他身边十年,自家主子一贯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性』情。从不多管闲事,也不理会民间关于他的任何传闻。可主子对于四小姐,绝对是独一无二的在意和认真!
飞豹和血鹰不敢怠慢,尽管放心不下拓博堃,但是更不敢忤逆他的意思。
马车内,拓博堃面『色』苍白,眉头紧紧皱着,墨瞳透过茜纱窗看向那紧闭的马车车帘。他刚才那口血,完全是被那小女人给气的,一口闷气堵在那里,将胸腔郁结的鲜血吐了出来。
她竟然敢说让飞豹和血鹰留下来给他收尸?太小看他拓博堃了吧!难道她还盼望着他出事不成?他拓博堃自认足够冷血冷情,缺不了,另一辆马车内的小女人比他还要黑心黑肠!
拓大王的脸『色』,这一刻,难看到了极致。
飞豹和血鹰甫一离开拓博堃的马车,原本停止进攻的无忧宫的杀手立刻再次出动。拓博堃的暗卫及时出手,掩护飞豹和血鹰朝幕凉的马车这边跑来。
眼看飞豹和血鹰同时一个起落,下一刻就要落在驾车的老李身后了,车内,幕凉不悦的掀起车帘,冷着声音说道,“老李,调转车头!”
“是,小姐!”老李不敢怠慢,一拉缰绳,马儿嘶鸣一声,四个蹄子生生的转了一百八十度!
砰!砰!
两声闷响,是为了躲避突然调转的马车而惨烈撞树的飞豹和血鹰制造出来的声音。
看着本就受伤的飞豹和血鹰迫不得已改变身体方向避开马车而撞在一旁的树上,幕凉这边,飞凤和老李同时狠狠地抽了抽嘴角,也就是他们家小姐还能在这会想到如此坑人的招数。
宝儿则是目瞪口呆的看着自由落体趴在那里好半天没动一下的飞豹和血鹰,小脸满是震惊和不可思议。
小姐刚才是怎么做到的?
另一辆马车内,拓大王脸『色』呈现出史无前例的墨『色』!如果他现在哪怕有一丝力气,定是会奔出马车将幕凉的马车车顶扯开,将她从里面救出来狠狠地掐死!
气死他了!
这小女人简直要把他气死!他好心安排人保护她,她一番冷嘲热讽不算,竟然还暗算他的人!难道对于他付出的关心和在意,她就如此漠视和不需要吗?
马车内,拓博堃冰冷的声音冷冷响起,“飞豹!血鹰!再上!”
拓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