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崧愣了好半会,都没能明白过来。幕凉见他这垂头丧气的模样,知道一次跟他说的太多,他也接受不了,让他自己慢慢想吧。她的话就到这里,若是想不通,便是他自己的问题。
御花园外面还有一个钻牛角尖的苏苏等着她。
“我先回太后的慈宁宫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幕凉说完转身欲走。耶律崧急忙拦在她身前,眼中满是焦灼和紧张。
“幕凉,稍后宣读圣旨的时候你也在吗?”耶律崧眼巴巴的瞅着幕凉,十五岁少年郎的无助青涩全都写在脸上。
幕凉抬手冷着脸推开耶律崧,“我不在你就不见人了吗?一辈子不见人了吗?”幕凉丢下一句话,转身毫不犹豫的转身走了。
耶律崧还想抬手拦着幕凉,却被幕凉决绝离去的背影刺痛了眼睛。幕凉还未走出御花园,耶律崧的身子已经无力的蹲在地上,抱着脑袋,像个虚弱无助的孩子。
幕凉明知道身后的耶律崧此刻是何模样,却没有回头。
金銮殿满朝文武已经到齐,大殿内人人表情肃穆,紧张的气息弥漫开来。
前往金銮殿的路上,拓博堃沉着脸走在前面,身后银狐和苍月也是行色匆匆,不敢多言一句。自家王心情不好他们都看出来了。如今只有四小姐才能解了王的怨气。
白小楼走在拓博堃身后,眼前闪过的还是刚才看到的那一幕。耶律崧抱着幕凉的场景。白小楼瞳仁微微一暗,旋即对身后的高山说道,“派去白家送信的人到哪里了?”
他让高山派人回白家送信,告诉父亲和母亲,回到部落之后他就要迎娶车玲子为侧妻。让二老提早准备。
高山快走一步,在他耳边低声道,“回少爷。已经过了北漠河了。”
小楼的点点头,脸上的表情淡然随意,看不出轻松也瞧不出高兴。好像迎娶侧妻是别人的事情。
一身暴戾阴郁之色的欧阳冲走在最后面,身上的火红锦袍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团猛烈燃烧的火焰,由远及近,要将这嫉妒凶猛的火焰带进金銮殿,将一切焚烧殆尽。
易容后的青儿一身男装打扮,小心翼翼的跟在欧阳冲身后。白媚和白娇都被表哥废去了武功,找人送回波斯。表哥身边又不能没有人,良开前几日犯了错,现在还在丞相府受罚,只有她现在出现在表哥身边,表哥才勉强看得顺眼。
白小楼和欧阳冲被请到了养心殿,毕竟是北辽的大事,这二人出现在金銮殿上都不合适。
拓博堃甫一走进大殿,本就安静肃穆的气氛顿时又冷凝了三分。
站在文武百官最前面的耶律宗骁回头看了拓博堃一眼,垂眸淡淡开口,“参见皇叔。”
博堃冷冷的应了,辽王现在满脑子还是之前看到的那让他火冒三丈的一幕,平日里就是一张冰皮脸,如今的拓博堃,更冷三分。
耶律宗骁淡淡的收回视线,垂眸站在那里不再言语。辽皇病重这几天,一直不肯见他。期初他只当父皇对他那天在街上闹出的那一出气愤不已,可今日父皇突然召集文武百官聚集金銮殿,耶律宗骁心底隐隐有一分不安。
拓博堃已经提前得悉一切,辽皇如今虽然不能开口多言,却是提早将要说的话写了下来,交给拓博堃。如今这件事情瞒着的除了文武百官,就只有一个耶律宗骁。
拓博堃走到耶律宗骁对面的位子站定。身后是一众武将。德高望重的八贤王坐在龙椅下方偏左的位子上。一段时间没出现的八贤王消瘦了不少,只那双眸子依旧精神矍铄,透着倔强和固执。
拓博堃不冷不热的跟八贤王打了招呼。八贤王胡子抖了抖,算是应了。辽王与八贤王这些年来在朝堂上没少针锋相对的时候。八贤王固执倔强,而拓博堃又是碰硬无情的性子,这二人若是因为某个意见不合的话,那整个朝堂一个月之内都不会有轻松地气氛。
相较于拓博堃的不给面子,耶律宗骁在八贤王面前就谦虚谨慎的多,可对于耶律宗骁,八贤王一贯是疏离淡然的态度。辽皇喜欢这个老三喜欢的紧,可八贤王总觉得耶律宗骁不如拓博堃光明磊落。耶律宗骁最让八贤王看不惯的便是表里不一。
八贤王收回视线,闭目养神等待辽皇出现。
半晌,八贤王突然想起了什么,突然问道身边的小太监,“怎么不见纳兰丞相?”
八贤王话音一落,顿时很多人都小声的交头接耳起来,更是纷纷将视线投向站在拓博堃身后的纳兰明辉。
纳兰明辉双手抱拳,冲着八贤王的方向,朗声开口,“回八贤王。天作前几日得皇上旨意,如今去了外地办事,未能赶回。此时皇上也是知情的。”
纳兰明辉话音落下,八贤王身边的小太监急忙说道,“回八贤王,皇上龙体抱恙的时候见过丞相一面。这事太后也知道的。”
贤王点点头,没再多问其他,继续闭目养神。
须臾时光,大殿外响起一阵悉悉索索的凌乱脚步声,暂时打破了之前的安静。所有人都扭头朝大殿门口看去,就见脸色发白的耶律自强跌跌撞撞的朝大殿里面跑进来。待看到所有人都在的时候,耶律自强脸色更显苍白,小心翼翼的走到耶律宗骁身后站定,身上的衣服还未来得及整理,头上的发冠也歪歪扭扭的,脚上的鞋子竟然一只是褐色的,另一只是黑色的。邋遢本性,可见一斑。
已经有官员掩嘴偷笑,指指点点。
耶律宗骁对于耶律自强一贯是冷淡怠慢的态度,虽说是大哥,可耶律宗骁很少主动跟耶律自强打招呼。耶律自强眼前见了耶律宗骁都是恭恭敬敬唯唯诺诺的态度,好像耶律宗骁才是大皇子一般。而近日,虽说耶律自强来晚了,但是跟幕凉和袁芳芳等人接触了一段时间,耶律自强对于耶律宗骁的态度也转变了不少。
他已然看清楚一点,他越是对耶律宗骁讨好和恭敬,耶律宗骁越是瞧不起他。反正他是这北辽皇族最一无所有的皇子,他比任何人都需要一颗平常心看待周遭的冷眼或者讥讽,耶律自强走入大殿,先给八贤王请安,然后是拓博堃。虽说拓博堃比他还小,但是这一声皇叔却必须要叫。
之后,耶律自强便规规矩矩的站在耶律宗骁身后,根本不搭理耶律宗骁。眼珠子都懒得抬一下。
站在前面的耶律宗骁瞳仁微微闪了一下,眼角的余光若有所思的扫了耶律自强一眼,唇角勾起一抹冷冷的弧度,像是嘲讽又像是不屑。
351 唇枪舌战
耶律自强此刻多少也有些紧张,但是一想到自己刚刚才竖立起来的平常心,也就没那么担心了,微昂起下巴,一副随意淡然的模样站在那里按理说,他是大皇子,耶律宗骁是三皇子,就算辽皇赐给耶律宗骁天骄府,还让他统领羽林卫,但耶律宗骁并没有其他封爵上的优势。就品级来说,他跟耶律自强都是一样的。同属皇子,不分高下!
论年龄的话,长幼有序,耶律宗骁见了耶律自强还应该尊称一声大哥才是!
耶律自强此番态度的转变,也让一些心思细腻的官员瞧出了眉目,眼神不觉在耶律宗骁和耶律自强兄弟二人脸上扫来扫去。觉察到探寻的目光越来越多的时候,耶律宗骁猛然转身,墨瞳凌厉的看向身后百官,瞳仁冰封,这一眼杀气凛然,曾经属于他的优雅高贵此刻荡然无存,有的只是冷冰冰的威胁和森寒的杀气。
一众百官具是低下头去,佯装什么都没发生过,再也不敢将视线在耶律宗骁和耶律自强身上定格。
随着时间推移,一声太后驾到让等候多时的众人一瞬打起了精神。
太后在苏苏的搀扶下稳稳地走进金銮殿,尽管面上还带着惯有的慈和端庄,但是太后眼底却难掩哀愁疲惫。苏苏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太后,只有她知道,太后好几天都未曾好好吃过东西了,这把年纪又遭遇这等事情,太后如今还能撑着赶来这里,实属不易。
路过纳兰明辉身边的时候,苏苏的视线没有像往常那般在第一时间看向纳兰明辉,而是从容的平视前方,一双眸子因为痛哭过后,还有些红肿,但苏苏却是执拗的看着前方,她想试一试,当自己心爱的那个男人近在咫尺的时候,她究竟有勇气坚持多久不看他!
当苏苏扶着太后走过纳兰明辉身边的时候,好几次差点忍不住要扭头看他,但是一想起幕凉在树林里面跟她说的那些话,苏苏心中的想法就进一步坚定。若她连这一次都不能控制自己,那么将来她还是会重走以前的老路。
扶着太后转身坐定,苏苏后退一小步站在太后身后,视线低垂着看向地面,自始至终都没与纳兰明辉的视线交织。
纳兰明辉眼底闪过一抹诧异,继而目光探寻的看向苏苏,眸中划过若有所思的光芒他见苏苏进来之后,本是自然地看着她,等着她将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继而双方都是淡淡的点点头。这么多年来,在这般不方便说话的场合上,纳兰明辉一直当这一习惯已然是亘古不变。怎知今日
苏苏是忘了还是故意的?
纳兰明辉摸不准苏苏的心,一瞬有些发呆走神。连太后说了什么都没听清楚。
“来人。给辽王和纳兰将军赐坐。”太后话音落下,拓博堃抱拳淡淡应着,“谢太后。”
纳兰明辉则是愣怔怔的站在原地,还在想苏苏的转变,根本就没听到太后说了什么,直到八贤王重重的咳了一声,纳兰明辉才回过神来,身后武将小声提醒他,“将军,太后赐坐。您还不谢恩?”
“这”纳兰明辉瞬间一头冷汗,继而飞快的回过神来,稳了稳身心,抱拳沉声开口,“谢太后。”
太后点点头,这会子也没心思责备纳兰明辉什么,扭头看了面色发白的苏苏一眼,再看看坐在那里同样低垂着眸子的纳兰明辉,太后心中重重的叹了口气。这苏苏和纳兰明辉,又是闹的哪一出啊?不过不管是哪一出,太后如今都没心思管了。
太后视线飞快的扫过耶律宗骁,眼底漫过满满的担忧和不解。
担忧的是耶律崧小小年纪心思单纯暴躁,根本不是老三的对手,不解的是,辽皇究竟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能说出来呢?
太后视线最后与八贤王撞上,八贤王对太后做了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便继续闭目休息。
坐在太师椅上的拓博堃神色冰冷如霜,从太后进来之后,更是冷到了刺骨的地步。他推测当中,幕凉应该与太后一同进来的,可现在那小女人去了哪里?
辽王的脸色愈发的阴沉冰骇。而耶律宗骁则是惘然若失的看了眼大殿门口,听说太后宣她进宫,可现在她人呢?刚才被八贤王急匆匆的拽了过来,他本想去慈宁宫找找她的,也许并不是想跟她当面说些什么,就只是看她一眼,仿佛这颗心也能安定下来一般可今天的一切都显得诡异奇怪。八贤王平时对他的态度素来是冷淡疏离,今日却主动邀他一起进宫而太后却在这节骨眼上宣那个女人进宫!
难道这里的人都在瞒着他做一件什么事情吗?
思及此,耶律宗骁眼底的杀气愈加的浓郁,若浪潮翻涌,随时都会掀起惊涛骇浪。
耶律宗骁眼角的余光扫视众人,这里面缺了一个纳兰幕凉,却还缺了一个人
耶律崧!
耶律宗骁心底怪异的感觉愈发的明显。
而被拓大王和耶律宗骁心中念叨着的幕凉此刻正悠哉乐哉的坐在金銮殿龙椅后方的三层屏风之后。虽说看不到下面众人的表情,但是说话的声音却是听的一清二楚。如此高高在上听着那些人的动静,对于幕凉来说,自然是美事一桩。
这三层屏风穿堂风而过,正好掩盖了她的呼吸声,因此下面的人,就是内力过人如拓博堃,也感觉不出这屏风后面有人。
幕凉品着香茗听着热闹,面前的桌子上放着太后郑重其事的交给她的圣旨。待会这圣旨由她宣读出来,耶律宗骁的脸色可想而知!
幕凉眯起眼睛冷冷一笑,脸上再无其他表情。
太后见人都到齐了,就差辽皇和耶律崧了,随看了眼苏苏,“你去叫老九吧。”太后口中的老九自然是耶律崧。只不过,这个称呼却是太后最后一次如此称呼耶律崧了。
满朝文武甫一听到太后派人亲自去叫耶律崧,都是一愣。这北辽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九殿下耶律崧素来就是个惹是生非的主子,小小年纪没有他不敢做的事情,好色奢靡,喜怒无常,不学无术,打家劫舍。早在几年前就被辽皇扔在皇家书院任由其自生自灭了,而到了书院的耶律崧更是破罐子破摔,不见丝毫长进。
辽皇对于他,早就失望了。
如今太后可能只是念旧,当着满朝文武百官的面独独少了这当朝九殿下,的确有些说不过去!众人心中猜测纷纷,但大部分还是这个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