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什么不放心,不过是好奇问问而已。这如今都要过年了,王爷对我是个什么意见?我可要回王府过年。”陆瑾娘装作随意问道。
小顺子顿时为难起来,“不瞒侧妃,奴才来之前,王爷并没有交代此事。故此奴才也不知道侧妃到底该不该回王府过年。”
陆瑾娘自嘲一笑,眼里满是不屑。“既然如此,王爷意思已经很明确。看来今年过年我是不用奔波回王府了。你回去见了王爷,同王爷说一声,就说我别院很好,如今正反省。等明年春暖花开时节,再回去也不迟。”
“奴才遵命。”小顺子偷偷看着陆瑾娘,“侧妃可别生气,王爷心里头一直都惦记着侧妃,只是京城风雨飘摇,王爷这些日子来也没能抽出空来。请侧妃见谅。”
陆瑾娘不太意说道:“说这些做什么。只要知道王爷同王妃都是好好,我心里头就放心了。你回去同王爷还有王妃说,我别院很好,不用惦记我。”
小顺子舔舔嘴唇,陆瑾娘这话可是透着一股子怨气啊。所以说这女人心眼就是不大。不过小顺子还是应承下来,“侧妃放心,我一定会禀报王爷,让王爷知道侧妃情况。”
“行,你奔波了一天,这天气赶来,定是辛苦异常。下去歇息吧。已经让人准备了热水。”
“多谢侧妃。”
小顺子被带下去,陆瑾娘起身屋里走动。不过几个月身孕而已,陆瑾娘已经有种行走笨重感觉。幸好如今是冬天,穿多看不出来。但是等到一开春,脱下冬装,届时她肚子定然是无所遁形。将手放腹部,胎儿动,动很有规律。陆瑾娘露出一个慈爱笑容,这是她孩子,是她同窦猛孩子。可是这个孩子究竟要如何才能生下来,要怎么样才能光明正大见人?又该如何才能漫天过海,让所有人都不知道她曾经怀了这么一个孩子。一切都只能指望窦猛。窦猛,你可不能让我失望。
邓福小心伺候着,“侧妃身子重,走几步就歇息一下吧。”
“没关系,不觉着累。”陆瑾娘回头看着邓福,“一个巫蛊之案,闹了这么久,到如今看着是越演越烈,我想当初谁也没想到会这个样子。你说,这巫蛊之案,终会是个什么结果?”
“奴才不知。当年东宫巫蛊,将两位王爷关进了宗人府,宫里面也死了不少人。可是那一次同这一次相比,不过是小巫见大巫。那一次,牵连人不过数百。而这次巫蛊之案,死人都已经有好几百人,下狱人上千,被牵连到家庭人员是上万来计。光是工部就已经有好些官员下狱,看结果只怕等开春后,这些人十有**都是要杀头。家人抄家流放。但是这些人都是无关紧要替死鬼,真正有分量人如今还没出来。总有有那么一两个有足够分量人出来顶了这罪名,这场官司怕是才能落下帷幕。”
无关紧要人,替死鬼,抄家流放,邓福这几句话,几乎句句敲了陆瑾娘心头。陆瑾娘控制不住恶心颤抖,扶着桌椅,几乎不能站立。
“侧妃这是怎么呢?可是哪里不舒服?”
陆瑾娘摆手,“邓福,你是不是觉着工部那些官员死有余辜?”
邓福奇怪看着陆瑾娘,“侧妃,那些人都是负责营造宫殿官员,出了事情,自然要承担责任。”
“可是他们知道些什么?他们不过都是些中下层官员,不过是奉命行事。即便要死,也不该牵连妻儿老小,不是吗?”陆瑾娘怒吼,心中怀着深深恐惧,又带着强烈愤慨和仇恨。
邓福心知有异,斟酌说道:“侧妃说是,确不该牵连妻儿老小。但是一家之主都被砍了头,即便家人没被牵连,那日子也是极为难过。至少是没办法京城立足,儿孙也没办法参加科举。”
“对,但是至少能保住一条性命,不是吗?”陆瑾娘阴沉着一张脸,“邓福,你来我身边伺候之前,家父就是工部当差,五品郎中。当初营造宫殿,家父也被点名负责其中一项工程。不过工程还没开始动工,家父被贬斥,接着被外放到地方上去。如今看起来,真是谢天谢地,外放地方上,算是逃过一劫。若是当初家父没有出京,依旧是工部当差,那么我告诉你,如今刑部大牢里面就有一个姓陆大人,我陆家统统都要跟着倒霉。就是我陆瑾娘,即便是王府侧妃又如何,这样案子,也是无法为家父开脱。邓福,你觉着一个巫蛊之案,牵连如何之广,应该吗?像我家父那样没有大志,没有野心,老老实实根据上峰吩咐做事官员,多了去了。这些人何其无辜?邓福,这就是权势力量,你说这是好是坏。”
邓福低着头,一脸纠结难安,“侧妃,凡事都有两面。如今案子闹到这种程度,无人能够左右,唯独只能看皇上心意。这样大事,岂能是咱们这样人能够干涉议论,侧妃还是不要去想了。安心养胎就好。”
“安心养胎?若是家父当初没被外放,依旧工部,那么现肯定被下了大牢,我如何安心。当然你可以说如今家父并不京城,也没被牵连,自然不用操心。这也没错。可是想着那么多家庭,那么多人,因为此事丧命,因为此事家破人亡,我心里面就忍不住发寒。一言而决人生死,一言而决一个家族前程未来,这样权势何其可怕,何其疯狂。内阁那帮大佬根本就是尸位素餐,巫蛊之案,他们只是作壁上观,一群没用东西。”
邓福扑通一声,就给陆瑾娘给跪了,“侧妃请慎言,这样话可不能乱说啊。”
陆瑾娘冷冷一笑,“邓福,若是他日我掌权柄,我定不能如此。若是一旦发生事情,而内阁无所作为,那么这样内阁还不如直接换掉。关键时刻,不能警醒皇上,限制皇上权柄,阻止皇上兴大狱,这个国家迟早要玩完。犹如历史上那么多王朝一般。这样内阁有什么用了?一群跟屁虫,尸位素餐老东西,还不如年轻人来有用。”
邓福不可置信看着陆瑾娘,“侧妃,你”陆瑾娘怎么可能说出这样话来?换做别女人,无非是感叹一声,恐惧一下,接着去庙里面捐点香油钱,如此求个心安,求个平安顺遂,不要牵连到自己头上,就是万事大吉。只怕也没几个男人会像陆瑾娘这般,杀气腾腾,竟然敢质疑内阁大佬们,还敢抱怨皇上行事糊涂。让邓福恐惧是,陆瑾娘竟然说出他日我掌权柄这样大逆不道话来。
邓福额头上冷汗当场就流了下来,恐惧不已,“侧妃,不能再说了,真不能再说了。再说下去,万一隔墙有耳,那可怎么得了。”
陆瑾娘冷冷一笑,“是,这样话大逆不道,我不该再说下去。”转眼陆瑾娘又是一笑,气息收敛,之前那强烈气势消弭无形。邓福擦了下额头上汗水,真是累死他了。
陆瑾娘走进书房,提起笔,寒着脸,重重写下‘权’之一字。
邓福也是个读过书,字还写相当好。陆瑾娘这字看着一般,但是却没有女人家柔弱之态,反倒如男子一般,含着肃杀之气。邓福心慌,就觉着陆瑾娘真心不对劲,好似是被人附体了一般。“侧妃,歇息吧。”
陆瑾娘丢下笔,看着邓福。邓福难得陆瑾娘目光逼视下,竟然瑟缩起来。
“邓福,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你没错。只是若是有一天,当你可以伸出手搅动这世道时候,那时候我们自然不能袖手旁观,你说对吗?”陆瑾娘似笑非笑看着邓福,邓福莫名心虚起来。
“侧妃为何要关心这些事情。这些都是男人们该做。”
“你说没错。”陆瑾娘冷笑一声,若非重生,若非前世之事历历目,若非今世见识许多,陆瑾娘也不会生出这样心思来。她性子本不是个争强好胜,平生愿望不过带着孩子平静度日罢了。可是人其中,很多时候往往是身不由己。就连自己心态也会跟着发生变化。
“可是男人们做事情,终却要牵连到女人头上,让女人一起来承担罪责。”陆瑾娘看着邓福,“邓福,是从宫里面出来,宫里面年年都要死那么多人,有多少人是罪有应得,又有多少人是无辜牵连?”
邓福低头,沉默不语。
“罢了,这个话题太过沉重,还是不说好。”陆瑾娘摆摆手,“还是说点轻松点吧。过年事情可都准备好了?”
“回禀侧妃,都准备好了。”
陆瑾娘笑笑,“邓福,我月份越来越大,等到开春,脱下厚重冬装,可是再也遮掩不住。”
“侧妃放心吧,既然窦将军说有办法解决,那就一定会有办法。”
陆瑾娘嘲讽一笑,“你对他倒是信任很。”
“为何侧妃对窦将军总是不能给予信任?”邓福终于问了出来。
陆瑾娘往前前面,眼睛虚空,没有焦点。“邓福,人活世上,不能总是指望着靠别人。窦猛确是很厉害,可是他那样人,玩弄人心犹如游戏一般。你说这样人,我能全心去信任吗?”
“侧妃是怕什么?”
邓福一针见血,直指陆瑾娘心底深处。
陆瑾娘掩饰笑了下,“对,你说对了,我确是害怕。我怕我今日付出信任,他日收获却是背叛。”重生,不是每个人都有这么幸运。也不是每一次死亡都能重生。两辈子经历,经历过痛苦,经历过死亡,经历过背叛,陆瑾娘又怎么可能再次去全心信任一个人。即便这个人是窦猛,陆瑾娘也做不到。
“窦将军不会背叛侧妃。”
“会不会不是你说了算,而是用时间来证明。”陆瑾娘走到邓福跟前,“任何一个人,心中都有一颗怀疑种子。有一辈子,那颗种子也没能生根发芽,那真是让人羡慕。有年纪尚小时候,种子便已经成长成一个小树苗。而有人,则是一年又一年生活磨砺中,那颗种子渐渐长长成了参天大树。邓福,你说我心里头那颗怀疑种子,如今是小苗,还是大树?”
邓福哑然,王府生活人,怎么可能会无条件信任人?王府生活,怀疑他人是常态,信任才是真正难得品质。邓福张了张嘴,可是他说不出反驳话来。一个习惯怀疑周围人,让她全心去信任另外一个人,此事真是太过为难人。
邓福重重点头,“奴才明白了。”
“果真明白吗?”
“奴才是真明白了。侧妃心里头有疑虑,这本是应当,怪不得侧妃。”
陆瑾娘不意笑了笑,“所以以后不要再对我说什么全心全意信任。”
“奴才遵命。”
第一卷 第223章 高希年回京
杏儿怯怯的站在门口,瞧着屋里的气氛凝重,杏儿都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邓福瞪了眼杏儿,没点眼色。“有什么事情要禀报侧妃?”
杏儿怯怯的走进来,“启禀侧妃,陆家大爷同大奶奶来了,还带着陆家小公子。”
“大哥和大嫂来了。”陆瑾娘惊喜异常,“快将人请进来。”
“奴婢遵命。”
陆瑾娘收拾心情,急忙赶到花厅,见到陆可信,陆瑾娘只觉着眼中酸涩,“大哥,大嫂。”
陆可信点点头,“三妹妹来了。”
胡氏原本想要行礼的,不过见陆可信以家礼论关系,也就打住了这个想法。胡氏笑了起来,“三姑奶奶气色很好,可喜可贺。瞧着三姑奶奶似乎圆润了一点,这段日子定是心情舒畅。”
陆瑾娘笑了笑,上前挽住胡氏的手,“难得大哥同大嫂来看我,我心里头很是激动。快坐,坐下说话。这就是佑哥儿吧。”
见到躲在陆可信身后的小男孩,陆瑾娘满脸柔软,蹲下身子,对佑哥儿伸手,“佑哥儿,让我抱抱好不好?我是三姑母。”
佑哥儿张大了眼睛,抬头望着陆可信,似乎是在征求陆可信的意见。
陆可信立马板起脸来,“忘了为父之前怎么同你说的吗?该如何做,可记得?”
佑哥儿点点头,然后上前一步,“侄儿给姑母请安,祝姑母身体安康,事事顺心。”
陆瑾娘又是喜又是酸,眼中含泪,“佑哥儿真棒。来,这是姑母给你的见面礼。”那是一个长命锁,赤打造金,很是贵重。
胡氏犹豫着要不要收下,见陆可信点了头,才允许佑哥儿收下礼物。
陆瑾娘抱了抱佑哥儿,在他脸上亲了口,佑哥儿明显不习惯这样的亲热方式,往后面躲了下,接着又羞涩的笑了起来。陆瑾娘起身,对陆可信说道:“大哥对佑哥儿也太严厉了点。”
“男孩子,自然该从小严格教导,以免将来长成个纨绔子弟。”陆可信理所当然的说道。
陆瑾娘摇摇头,不是太赞同,“邓福,去将婷姐儿还有绪哥儿带来,让他们给大舅舅和大舅母请安。”
“奴才遵命。”
大家分宾主坐下,陆可信是个严肃的人,加上有些话当着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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