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把工作行程排得密密麻麻,每一秒钟都不肯放过,好像非把自己忙坏累垮不可。
长期维持紧凑忙碌的非人生活,身体自然吃不消,他明显憔悴许多,总是一副疲惫不堪的模样,但他却无意改变。
不让自己有时间休息,便没空胡思乱想,更不用相思成灾!
他虽然已经适应突然变得空荡寂静的家,却承受不了心中的空虚寂寞,每夜拖着疲倦的身躯回家,他总会不自觉往小灵的房间留连不去,大多时候是和衣倒头便睡了。
时间越久,他越觉心灵干涸,越加牵肠挂肚,朝朝暮暮想着小灵的身体可好、生活是否愉快、是否还伤心难过、已经忘记并放下他了吗
千百个问题在心里反覆辗转,教他很想不顾一切跑去见见她,亲眼看看她的近况,好让他安心,真正放下她。
身为监护人,即使他去探望她、关心她,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他只要不让她发现,这些见不到她的日子、没有她的世界,他被想念逼得快发疯,被煎熬迫得快抓狂。
可惜的是,他不能保证当她出现在眼前的时候,他能压抑得下所有情绪渴望,不会去碰碰她、抱抱她、甚至是吻她,他没信心维持自制,克制不让感情失控,所以他不能去见她。
他唯有继续压抑,更加拉紧身心每一道神经,不让自己松懈散漫,因为他知道自己一旦有丝毫放松,便会完全崩溃,过去的所有用心全都白费。
就是这个强烈信念,让他一直忍耐至今,不管如何辛苦难过,他都撑下去了,相信只要他能冷却感情、麻痹感觉,再过一点点时间,他一定可以做到,那么当她回来的时候,他便能神钯自若地面对她,只要再给他一些时间,他绝对会办到!
不过世事往往没想像中如意,俞东彦这天回到办公室,瞥见桌面上摆放着一张鲜红夺目的喜帖。
谁要结婚了?他深感纳闷,坐下来后,打开喜帖,一对新人的名字教他当场错愕,心跳漏了一拍,他的手也在颤抖。
怎么可能?一张小卡片滑下,他随即打开来看。
老师,我要结婚了,婚礼会在下个星期举行,希望你能抽空出席。
虽然我没有征询你这个监护人的同意便擅自决定,但我相信你一定会赞同,因为叶守是个可以托付一生的好男人。
他年青有为、才德兼备,为人善良温柔、细心体贴,总之就是个一百分的好男人,而我何其有幸,能够获得这种无可挑剔的男人垂爱,所以我实在找不到不嫁给他的理由。
或许我现在还不爱他,毕竟我们相识日子尚浅,彼此了解不深,但我相信要爱上他并不困难,幸福就在我眼前,所以请你放心。
小灵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俞东彦脑里一片空白,一时转不过来。
小灵要结婚?她要嫁人?什么叶守、什么完美好男人?
可以找到一个这么好的男人,有个好归宿,他该替小灵感到高兴才是,并且衷心祝福她,然而他半点也高兴不起来。
S it!什么教不得不嫁,要爱上一个认识不深的男人并不困难?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他额际青筋暴现,快要气炸,终身大事怎么能草率?她这样糟蹋自己,教他心痛难耐!
俞东彦捏紧喜帖,霍地站起身,冲了出去。
第10章(2)
“方雅。”俞东彦敲门、进屋一气呵成,完全没停留半秒钟。
不过某人的动作比他快,方雅的办公室已有一名贵宾就坐,俞东彦瞥一眼邹焯文手上的喜帖,相信他们同为此事而来,于是他把门关上,迳自坐下来。
“这是真的吗?小灵下星期就要结婚?”俞东彦劈头便直接问。
“当然是真的。”方雅点头,老师的脸色有够难看。
“连喜帖都发了,还会闹着玩吗?”邹焯文扬扬手中的喜帖,存心揶扮揄。
俞东彦才不甩他,追问下去:“为什么这么突然?你之前有没有听小灵提过婚事?”
“的确很突然,不过小灵说她已经考虑得相当清楚。”方雅含蓄回答。
“这个叶守是什么人?人品如何?对小灵好吗?”俞东彦满腹疑问。
谁看不出他的紧张忧心,不单半点喜悦之情也没有,还一副兴师问罪的态度,就只差一句“我反对,不准她嫁”没说出口了。
邹焯文抢着嘲笑他这个井底之蛙。“你不认识叶氏的大公子吗?他家经营旅馆生意,虽是企业小开,不过精明能干,相当有本事。”
“没错,就是那位叶公子。”方雅如实告之。“我和他碰过一、两次面,他对人很客气和善,人品脾气都很好,算得上是个标准好男人,而且看得出来,他很喜欢小灵。”
“听来叶守满符合你的要求嘛,小灵如你愿地嫁给一个完美好男人,获得你认为的幸福,你还有什么好不满意?”邹焯文拍一下俞东彦的肩膀,笑呵呵地挖苦。
“就算叶守再好也没用,小灵根本就不喜欢他”方雅慌忙住嘴,假意担忧地掩饰。“抱歉,我不该说出来的,你们就当没听到吧。”
“既然这样,小灵为什么还要嫁给他?你就不阻止她,让她一意孤行吗?”俞东彦心情糟透了,表情一凛,语气也很冲。
“唉!都怪我一时口快,多嘴坏事。”方雅一脸自责地嘀咕,最后还是坦白一切。
“事到如今,我也只好实话实说,小灵说她反正不能和喜欢的人一起”方雅刻意瞟一眼板着脸的男人。“所以要她嫁什么男人都没分别,如果她选择叶守这种标准好男人的话,老师便能放心,不用再担心她。”
什么?只为了让他安心,她就去嫁给一个不爱的男人?她居然这么乱来,这么傻!俞东彦感到五味杂陈,心被拧成一团,他怎么还是让她毁了自己的幸福?
无视当事人有受到多大打击,两位局外人继续就事情热切讨论。
“叶守知道自己要娶的女人,心里面有其他男人吗?”邹焯文第一时间关心。
“怎么可能知道?”方雅摇头叹气,“我最担心的就是,万一日后叶守发现了这件事,他们夫妻俩不知会变成如何。”
“如果小灵可以真心爱上叶守,那后果还不至于太严重。”
“但小灵对感情很执着,要她改变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男人一向最爱面子,自尊比任何事情都来得重要,叶守到时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危险的事情来。”
不想再听下去的俞东彦倏地站起来。“失陪。”
“老师,请等等。”方雅急包站起来挽留,她不能把小灵的“婚事”搞砸,一定得向他说清楚。
“老师,如果你对小灵真的无情,就请你帮忙保守这个秘密,不要让小灵知道我把事情告诉了你,因为她说过,无论如何也要让你看到她过得幸福,所以请你不要辜负她的心意。”
俞东彦身体一僵,不予回答,随即大步离开。
怎么办?他到底该怎么办?
他可以不顾一切跑去阻止小灵,要她别做傻事,不要嫁给一个不爱的男人吗?
他有资格说出这些要求吗?
如果他不能给予她幸福,他凭什么去阻止、凭什么去要求?
焯文说过,没有爱的婚姻不会有幸福可言,没有人会想要一段没有爱的婚姻,和一个心不在自己身上的另一半。
婚姻不是逃情疗伤的避难所,不是彼此尽道义责任便能获得幸福的地方,如果不是真心真意爱着对方,勉强在一起,只会变成一场永无止境的痛苦煎熬。
这个道理他明白,所以他及早放手,不再连累他人,想不到小灵却步他后尘,照着他曾犯下的错误重蹈覆辙。
他们都以爱为名,为求满足一己之愿,不惜伤害无辜,把痛苦加在别人身上,他们都太傻、太自私了。
而导致现在这个局面,都是他亲手造成,这个罪魁祸首迫使她走上绝境,陷她于不仁不义,作出这种没有理性的举动,他一定得制止她。
然而此刻他还克服不了心理障碍,挣脱不开黑暗枷锁,不能面对过去的自己,要他如何理直气壮去晓以大义?
他该如何是好?他可以走出阴霾,放胆去追求所爱,抬头挺胸做个有担当的男人吗?
纵然多年的牵扯让他明白,小灵不会介意他的丑恶,不会在乎他的缺陷,她一定会包容一切,无损她对他的爱,但他还是没信心,他真的没自信可以跨出步伐,迎向光明。
但时间不会等人,还有一星期,水灵就要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这几天,足以让他找到争取幸福的勇气和力量,还是逃避一生的觉悟?
简约低调的婚礼十分盛大却不铺张,男方家亲朋好友众多,把气氛炒得十分欢乐。
全场最引人注目的新郎倌在教堂里满场飞,忙于招呼宾客,而今天最美丽的新娘子则乖乖待在休息室准备,等候婚礼的开始。
“俞老师还没出现。”方雅走进来,脸有难色地报告。
自从俞东彦知悉水灵的婚讯后,突然人间蒸发,他足足一星期没露过面,既没回家,也没到公司,手机一直关着,没有人知道他跑到哪里去了。
邹焯文和方雅四处打听,找遍他可能流连的地方,始终没任何消息,无计可施下也只有等待了。
他们相信俞东彦躲起来,只是要好好理清自己的感情,待他想通后便会回来,他一定会发觉自己的执着有多愚蠢,珍惜眼前的人才是最重要的事。
在今天之前,或许是在婚礼钟声响起以前,他们一直都是这样深信着。
“算了,老师他应该不会来了。”水灵黯然神伤,面无表情地道,“婚礼要开始了,我们出去吧。”
这回水灵真的死心,结局就在眼前,尽管残酷伤人,她都不得不接受,也无力再去改变一切。
神圣庄严的教堂钟声悠然响遍,红地毯的一端,新娘随着音乐的节奏,在至亲的搀扶下缓缓进场。
情侣要一起走过多少路、经历多少事情才能到达这个终点?
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就在手上了,伫在圣坛前等候的新郎新娘,牵着手中的至爱让他动容。
神父开始朗读誓言——
“等一等。”
已然关上的教堂大门被人推开,一名高大男人疾步上前,满面胡碴的他不修边幅,看来落拓邋遢,但脸容不失英俊,目光仍炯炯有神,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强烈存在与压迫感。
男子站在新娘背后,深邃眼瞳异常炯亮有神,他专注深情的目光只集中在新娘子身上,其余的人事物都不入他的眼,包括站在旁边的新郎。
“不要嫁给他!”
哗!教堂内顿时鼓噪起来,想不到失礼地冲进来的男子居然上演一幕抢亲记,宾客们莫不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不管四周如何喧闹,甚至已有亲朋好友跑出来阻止,那名男子还是迳自对新娘表白。
“我不会再逃避,不会再拘泥过去,不会再胆怯畏惧,所以你不用委屈自己,嫁给一个你不爱的男人。”
在被人制伏前,男子一口气说完,并上前一把抓住新娘的手,大胆且露骨地示爱。“跟我走,我会给你幸福,不让你再受到半点伤害,我”
男子热切地看着新娘掀起纯白面纱,情意绵绵的自动控制戛然而止,换成一张铁青的俊脸,猛地放开新娘。
美丽的新娘子眉开眼笑,表情促狭地“婉拒”痴情男子的心意。“先生,你认错人了。”
怎么会这样?这个不是小灵的婚礼吗?今天要下嫁叶家大公子的新娘,不是水灵?
轰!俞东彦脑里嗡然一响,脸色青白交加,狼狈尴尬得无地自容,瞧他干了什么天大的糗事,居然表错情、抢错新娘!
憋不住笑意的新郎实在非常同情他,胆敢做出抢亲这种惊世骇俗的事情,也不知要使出多少勇气和胆色,而到头来竟弄错对象,白忙一场,真是说出来也没人会相信,人生最窘也莫过于此了。
基于同情心,新郎好心解惑,他大掌指了指旁边观众席上的一抹娉婷倩影。
“先生,你还有异议吗?”神父已经好久没遇上这么刺激的场面,但看戏之余还忘记小插曲过后,正场还等着上演。
“没有,对不起,打扰了。”俞东彦怪不好意思地道歉,然后和一对新人握手道贺。“祝你们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俞东彦霍地转身,稳步走向泪光莹然的水灵,二话不说就拉着她离开“肇事现场”,躲进新娘休息室。
室内鸦雀无声,两人无言地对望,彼此眼里只有对方,他们心情激动又复杂,夹杂着久别重逢的悸动、失而复得的喜悦、雨过天晴的欢欣,还有不言而喻的款款深情与浓浓爱意。
俞东彦深呼吸,看着泪眼汪汪的水灵,经历惊心动魄的表错情后,他的激昂慷慨已在刚才燃烧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