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我始终是晚了一步,这人你是杀不得了!”借着月光,那女子走到这位大杀手面前,那张脸,美轮美奂,居然是季君朋!
“我们西湖一族还有很多能人,不差我一个!”西湖牧歌温和一笑,昏暗的夜色竟一下子变得炫目多彩了。
“久闻‘倾城笑’之美,今天看来真是名不虚传!”季君朋十指纤纤,按压在对方伤口上,“南桑木欺我太甚,她那恬不知耻的儿子居然那般辱我林海清白,纵是异血宗族男风寻常,也不能叫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族折伤!”
“夫人的治愈力的确很强,但能否手下留情些?”豆大的汗珠顺着白皙的脸颊流下来,牧歌显然受不住那脱缰野马般力量,一口银牙早就咬得“吱吱”响。女子发怒一个“险”字了得,今日这女子便是倾家荡产恐怕也要结果了那个不知死活的年轻将军。可惜他膝下也有四子,若非接了这任务,结个亲也是不错的。
“抱歉,公子!”季君朋赶紧收回法术,又捏捏伤处,“感觉可好?”
西湖牧歌苦笑一声,那个南桑木真真是灵族的魔星,一天不招惹些是非就不会安生,如今和季君朋结下这种梁子,难保种族间不出大事,说到底是一个“情”字惹的祸。可是自己也没资格耻笑他人,珑言啊,你现在过得可好?我们,终究缺少一个缘。
“夫君曾说,世间‘情’字最为多变,今日伤的是身,明日伤的却是神,与其纠缠不清,不如逍遥一笑,纵情天地间!”季君朋垂下头,自嘲地说,“然而他可知,人一旦得了情,便如同服下那血般的罂粟,这辈子都戒不掉!我就一个儿子,他喜欢男子我可以不管,但绝不能喜欢那玉家的男子。我一辈子叫那女人欺压,万不能将儿子也毁在她手里。”
“南夫人倒没有那头脑,夫人想多了!”会被南桑木打败的人也不是什么机灵之人,眼下客人上门哭诉衷肠,推拒了反倒毁名声。女子啊,终比不得男子洒脱!
“无论如何,玉萍踪不死,我心头之怨难平!”愤恨起身,季君朋甩甩衣袖,“订金已放置舱内,事成之后将送来另一半,夜已深,公子早些休息,君朋不打扰了!”
“恭送夫人!”西湖牧歌起身低首,心里暗念麻烦。
回到船舱,那厚厚的银票子早就在此等候,西湖牧歌挑挑眉,躺在软软的被子上,心却不知飞向何处。
梦里,那个笑脸生气十足,墨绿色卷发湿漉漉地趴在肩头,美丽的鱼尾掀起千层浪花。他说过要永远在一起,也为了自己不惜性命,可是到头来只剩下那副栩栩如生却不能呼吸的画。好痛苦,明明伸手可及,却不能倾吐相思,这种折磨何时到头?情字最伤人,却也如此!
“早说过你经不起这种风浪,何必苦撑!”修长的身影悄然而至,干净的手用手帕一点儿一点儿拭去额上的汗水,“你说你泪流干了,可我分明看到你心中的血,牧歌啊,我一直觉得对你有愧所以关怀备,而今才发现不是那么回事儿,你说说,我是不是更傻?”
傻得可怜,你说要对南桑木痴心到底,却被一个孩子夺走了所有目光,曾经发誓这辈子挚爱她一人,现今为何无法将目光自这孩子身上移开?楚悠源,你不是什么情种子,只是个动摇不定的糊涂蛋。飞燕为了你的绝情另嫁他人,在暗藏杀机的后宫没了命,临死前也不曾怨恨;自家夫人明知重伤后不宜生子,却为了摆平族里的闲言碎语冒死诞下流河,命丧黄泉;飞莺原本可以嫁个好人家,但为了那句戏言,发毒誓终身不嫁。你曾倾心南桑木,现在又放不下西湖牧歌,你这风流未免太过虚伪!在你面前只有两条路,或是阻止他刺杀玉萍踪,或是装作不知,你该选择什么?
“珑言……”薄唇缓缓吐出两个字,平凡的脸上竟露出一丝艳丽的光彩。
叹口气,楚悠源将怀里的人平放在被子上,为他盖上被子。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还是要早些放手。情这东西太复杂,敌人之间、朋友之间、亲人之间……上苍可曾算计过自己也有落泪之时?泪一旦滑落,便是情窦初开、春色奈何之时,那古怪的漩涡教人如何安然游过?牧歌啊,我欠你一世亲情,现世无力补救。若是这次任务能够全身而退,我一定倾尽心力保护你,直到灵魂脱离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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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杀机四伏 。。。
纤细的手指拈起一片花瓣儿,柔软的肌肤泛着粉色光泽,水诗颂缓缓从温泉里走出来,一旁的芳林海急忙上前为他送上衣物。
“想不到他那么着急,居然现在就想要我的命了!”水诗颂擦干身体,穿上浴衣,粉红的脸颊风情万种,令芳林海心中暗暗惊叹,为何第四大美人是自己却不是师父。
水诗颂见他一脸恍惚,促狭一笑,捏捏那张呆滞的小脸儿,径自做到一旁的椅子上喝茶,轻启朱唇笑道:
“人之美不在于这副子皮相,而在于他的身、他的心、他的才、他的性。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美丑身不由己;心若有大爱则普救众生,被人视为心美;才华横溢鹤立鸡群,纵是样貌差些也会被高看;那性子嘛,美人若无喜无忧,只不过是木偶而已,不看也罢!林海,这四样你不仅占全,还样样超人一等,你说为师怎能夺过你这‘月下美人’之名?”
见水诗颂把话锋转到了那“美”上,芳林海一肚子话生生又憋回去了,这位师父懒得理会爱徒被何人沾了芳泽,只是昨夜那场刺杀令他极为不满。
“那个不要命的小子敢来惹我,真是好日子过久了皮紧,仔细他的小情人儿!”放下茶杯,水诗颂摇摇肩膀,“不过林海啊,你真不担心玉萍踪的安危吗?你娘亲可不是好惹的,被玉家三番四次欺辱,恐怕早就起了杀机!”
芳林海心中一惊,他一直不愿面对的事便是这个,如今左躲右避还是被师父点出来,保不准是自己猜中了,慌忙跪□,压住心中的惊恐,沉声答道:
“林海无颜面对巫族上上下下,但求师父成全!”
“嗯,你就是嫁给男人我也不反对,只要诞下子嗣就好……对了,这月黑风高,一个男子单身流落在外喝闷酒,就是不被那些无耻浪货占去便宜,也可能被有心之人给结果了性命儿,林海啊,你还跪在这里做什么?”
心里的弦突地断了,匆忙摆下瞬移阵,美少年匆匆离去。
金纱外罩扣着雪色长衫,身材夭矫的男子几步飞到一个小巷子里,冷冷地注视着眼前那个潦倒不堪的人。
“林海啊,我真心相待,为何换不来你的半点留恋?难道非要这颗心碎了、流出那股子赤色你才肯回头吗?”身材高大的男子坐在墙根,看样子是醉得七荤八素不省人事,手中的酒壶早就空了,眼下正在大说梦话。
“巫族能够治愈他族的伤,却偏偏无力救助同族之人,爱上那样的主儿,你想留住他也只能自残乞怜了!”西湖牧歌勾起一抹绝美的笑,“为了让他的治愈之术不妨碍到我,就送你这轩辕一绝的‘倾城笑’吧!放心,无伤痕、无痛苦,只是一场无边无际的梦……”
“是仙女吗?”玉萍踪迷惘地望着他,伸出粗糙的手,“那就带我远离这尘世吧!”
“如你所愿,我的猎物……”
“可不可以放过他?”冷魅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淡黄色衣衫在月色下泛着银光,茶色长发柔顺飘逸,只是看不见那惊世丽颜。
“我受雇他人,自当努力为了银子卖命,大人何苦断我财路?”牧歌收敛笑意。
“我的人,你不要碰!”芳林海分开长发,露出清冷的脸。
“我若偏不如你的愿呢?”倾城之笑突然浮上唇角,长剑袭来,银光一闪,生生割去了那美人的半截长发。
“我倒想听听这‘倾城笑’的美妙,西湖公子若是不嫌弃,再来个‘追魂舞’如何?”芳林海摸摸甩甩头,将那断掉的青丝拂落,从手心里抽出一样东西。
“原来是‘疏影’啊,好久没见到你这法器了!”西湖牧歌面不改色,静静打量着那绝美的白玉梅花魔杖,心里盘算如何击退这半路杀出的程咬金。
转动一下那晶莹剔透的魔杖,芳林海挡在玉萍踪面前,拉开一道结界为他阻挡随时会传来的危险笑声,自己也蓄势待发。对面的男子也不敢贸然行动,只是慢慢转动手里那把长剑。林海知道,那是灵族名器之一的“瘦西湖”,除了可以驱邪,被砍上一下也是要命的。然而他终究忽略了一点,杀手行动时不一定只靠那身手,还有另一样致命武器。
“卑鄙小人……”胸口一阵烦闷,四肢开始麻木,大概是中了什么古怪的毒吧!
“你可是巫族的芳林海,伤到你我会被你的族人们痛恨一辈子的!”西湖牧歌吹吹手中的无色粉末,优雅地收剑,“这会让你好好睡一觉,醒来后就提这家伙收尸吧!”
“果然是我娘的意思,她给了你多少,我可以双倍付出!”芳林海淡淡地说。
“我曾为此差点毁了名声,这种事今后万万不会去做,抱歉,你的小情人今天非死不可了!”牧歌没多想,举剑便向睡得死气沉沉的玉萍踪刺去。
芳林海狠狠咬一下唇,几步冲上去挡住那飞来的剑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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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恩断情缠(上) 。。。
就在那雪亮的剑尖即将刺入身体的一刹那,“铛”一声脆响迫使芳林海睁开双眼。一个蓝色身影稳稳地立在眼前,微卷的长发整齐地扎在头上,柔软的发丝扫过面颊。那是谁?
“这位公子,可不可以收回你的剑?”清朗阳光的声音在黑夜里响起,四周死一般的沉寂立刻被打破了,换来的是难以形容的生机。
西湖牧歌看着眼前的少年,手里的剑颤抖了一下,然后浮出一个苦涩的笑。
是他,半年不见,他长高了很多,只是那精巧的眉眼依旧绚丽夺目,大大的眼睛里多了份成熟的妩媚。听闻他和花大姐关系不同一般,是不是陷入爱河的人都会变得如此迷人?珑言,我们终究还是形同陌路。
“那把剑……是‘瘦西湖’对吧?”少年天真一笑,“原来是灵族的西湖公子,我也不知道林海哪里得罪了你,不过既然被我兰珑言遇到,就绝不会袖手旁观,他是我朋友!”
他是你朋友,我是你的谁?我真是傻瓜,为什么一时迷了心窍要把你的记忆取走!
“我的猎物不是你,更不是那位芳大人,所以兰公子可否让开?”强压住心里的伤痛,珠玉般的声音缓缓溢出,“你可知你现在也中了我的毒?”
“我兰珑言的结界向来百毒不侵,对付杀手,我也是有准备的!”兰珑言将芳林海扶到一边,“你若是没听说过‘鱼族至宝’,我也可以理解。”
我知道你是鱼族至宝,可你是否知道我就是那个拼了命也要守护那份宝藏的人?高举宝剑,西湖牧歌猛地袭向那个少年,毫不留情。
那软剑“波涛怒”也是鱼族的著名法宝,岂会害怕那驱邪长剑?兰珑言举剑抵挡,只感觉那人法力虽不如自己,但剑术绝对高超,真要较量几十回合恐怕不是对手。眼下芳林海还中着毒,那个玉萍踪也醉得像头猪,只有引开这个男子才是上策。想到这,他故意连连败退,只想引得那人远离此地。
“你这只小鱼儿还真单纯,以为我会上当吗?”西湖嘲讽地笑笑,后退几步。
“你胡说什么,这里打斗不开,老子心里烦恼!”娘的,被猜中了!
“啊哈,是吗?”剑尖儿一挑,那腰间的带子“嘶”地裂开,惊得少年慌忙揪住裤子,满脸通红地瞪着那难缠的杀手。
腰还是那么细啊,我的小鱼儿!尽管发誓忘记那段爱恋,可是一见到这美丽的孩子,心中总有一股难以平息的火焰。兰珑言是毒药,甜美过头的毒药,即使会给自己带来死亡,依旧渴望将其吃下。死亡,对于一个杀手来说,这算什么?
“你你你你……”一脸说出不知道多少个“你”,羞愤难当的某只鱼儿却骂不出半个字,那是什么眼光?迷恋、炽热、邪佞、悲伤……说不清啊,为何他会有这种表情?
兰珑言,好好缠住他,我先走一步,他日多给你画上几幅画!芳林海虽然不知道那杀手和那笨蛋鱼儿有什么渊源,却也发现了些暧昧,此时他抱住玉萍踪,吃力地默念咒语,想用瞬移离开险境。
想跑吗?西湖牧歌勾起一抹华美的笑,悦耳的声音随之传出。
“啊!”尽管事先做了准备,兰珑言还是觉得额头要裂开了,死命地咬牙不让结界碎裂。
剑尖再度划过衣衫,这次是胸襟儿,一手捂头一手握剑,兰珑言那点儿春色全被看光了。他气个半死,忘了那摇摇欲坠的裤子,拼命扑向罪魁祸首,结果,华丽丽地绊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