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已经是春天了,但是天还是黑得很快,赫伯特没有休息,他在和千里检查着工具。
其他人已经把火把点着了,在黑色的天幕下,盈盈的火焰跳动着,散发着光芒,远远看去,像是一片萤火虫,很是漂亮。赫伯特看见便觉得白然一定会喜欢,笑了一下,他把目光望向避难处所在的地方,眼神幽深,逆着火光,嘴唇动了动,几不可闻的吐出了一句轻叹:“现在吃没吃饭,饿不饿……”
千里在背后拍他的肩,转移话题道:“这回你可得多照顾着我点,我可不比以前了,我就靠你了啊!”
赫伯特点头,“那是自然。”
尹左神出鬼没来到他们背后,“别忘了还有我。”
两人吓了一跳,千里还不知道他和白然是“外来人口”,便笑话他道:“你还没成年,还是跟着亚雌性们弄陷阱吧!”
赫伯特道:“你还真得靠着他呢,现在他可是咱们部落的新医师。”
千里一拍脑门,恍然大悟状:“我都把这事给忘了,那我就指望着你们两个了!”
尹左刚要说话,就听见背后传来一声大吼。
“野兽群开始进攻了!”
三个人赶快各回各位,第一组开始与野兽交战。
千里出现在围墙旁的梯子上,他的力量虽然没有以前强大,但是在兽人中还排的上中等,而且他的组织能力不错,所以他被族长认命为第一组的组长。
他组织着第一组的成员先进行诱敌,然后在野兽掉进围墙外的陷阱时开始向下投石,野兽们的冲击被拦了一下,由于比较密集,石头滚下去挡住了它们的脚步,好些野兽都被绊倒了。趁着它们混乱的时候,兽人们开始向下倒煮沸的水,顿时一片嘶吼响了起来,还伴随着受伤野兽的哀嚎声,回响在黑夜的平原上十分恐怖。
白然在石窖里都能听见这样的声音,他想起了那只差点要他命的恖郄兽,一下子心就揪起来——赫伯特现在有可能正在和很多恖郄兽作战!
想到这里他脸上一片惨白,抖着声音问旁边的艾莎姑姑和安迪,“你们听到了吗?野兽的叫声!赫伯特,赫伯特是不是已经和它们打起来了?”
安迪眼圈又红了,他不像白然没有常识,他知道千里失去了一半的力量,现在应该被分到了第一组,而不是和赫伯特一起留在第二组,所以现在正在和野兽们面对面的,是他的伴侣千里!
他死死的抓着白然的手,白然也是满手都是冷汗,两只冰凉的手握在一起,互相都掐出指痕来了,也没有感觉到,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耳朵上,希望自己能够再听清楚一点,再多听到一点……
艾莎姑姑在一旁抱着小迪亚哄着,孩子有些被野兽叫声吓到了,虽然没哭,但是那紧闭的眼睛让艾莎姑姑一阵心疼,让她顾不上想别的了。
小球球胆子小,又迷糊,它紧紧的窝在白然的腿边发着抖,小团也竖着耳朵在听,它爪子搭在小球球身上,来回的滑,好像在给它顺毛,又好像在安慰它。
兽人们毕竟每年都要跟野兽群对抗,自然也摸索出一些经验,他们照着以往的步骤按部就班的实施对策,有一些特殊情况也及时的商议解决了,所以进行得还算顺利。
一轮攻击下来,兽人们基本没有伤亡,野兽群却已经少了将近一半。虽然看起来战果非常不错,但是兽人们脸上的表情都很严峻,他们知道,剩下的那一半野兽,要靠他们一只一只的对抗了,真正的战争,其实还没开始。
野兽们尽管被各种道具伤了一半,但是还有几只野兽顺着受伤的叠起来的同伴,跳上了围墙,虽然被兽人们用武力又给推了下去,还是免不了有几名兽人被抓伤了身体。
伤口都不算严重,只是有一个人的腿被伤了,被尹左放到了床上,还打了板子固定,空下的位置族长换了其他的人顶替,尹左就叮嘱他们注意休息,尤其是腿伤的,被禁止走路。
这天夜里的攻击就到这里了,野兽群退回到它们所在的地方,离部落不远处,开始休息。兽人们也累了,就又开始轮着岗去休息,准备第二天的战斗。
据以往的经验来看,今晚是安全了,所以很多雄性都要求去看自己的伴侣或亲人,族长点了点头,让他们把身上的血迹洗干净,要不然带进去血腥味,铁皮兽会更加灵敏的找到石窖的。
待到洗干净之后,抽了一部分人生火做饭,吃过了饭,才允许轮着去避难处,同时也让里面的人出来透一透气。
石窖的门一打开,所有人都欢呼了一声,随后就有人跑出去透气,也有人走进来。
白然着急的伸长脖子去看赫伯特有没有来,但是他动起来不方便,兽人们又普遍身材高大,他根本看不见。正在他苦恼的时候,千里过来了。
安迪看着千里完好无损就长出了一口气,两人刚要说话,白然抓着千里的胳膊问道:“赫伯特呢?他怎么没过来?你们是不是赢了?”
千里失笑:“你想得太简单了,哪有这么容易就——”他说到这突然觉得安迪的身子一僵,知道他害怕,便接着说,“我们是轮着岗过来,赫伯特得到下一波才能过来,我和他一组,我是偷跑过来的。”他以为安迪不知道他失去了一半力量,所以还假装着自己还和赫伯特一组。
安迪听到这话也不出声,只是紧紧地靠在他身上。
白然等得着急,石窖里有一个人比他还着急——那个怀孕了的亚雌性乔逸。
他正在问旁边的一个雄性这是第几组,得到了是第一组的答案之后,就在那里焦急得不停看门口,要不是旁边几个亚雌性拉着他,他就要下床去找了,他现在快要到生产的日子了,这里现在这么乱,他自然不能随便走动,万一磕了碰了就坏了。
几个亚雌性看他这着急的样子,便出去帮他找人。
可是等到第一组的人都回去了,换了赫伯特他们进来,去找人的那个亚雌性还没有回来。
赫伯特偷偷在白然耳边道:“他的伴侣受伤了,所以没来,但也只是伤了腿,不方便走路,才没有过来的。要是我下次也没过来,你别乱想,我可能只是不方便,或者族长留我有事情交代,千万不要乱想,我会好好的,知道吗?”
白然点点头没说话,像安迪之前一样,沉默着,然后紧紧地抱着他,好像要汲取他的温度和力量。作者有话要说:我想要留言……Orz
52
52、第 52 章
乔逸折腾了一会儿,最终勉强相信了别人说的“族长留他的伴侣有事要说”。
雄性们都回到岗位去了,临关门前白然看了一眼外面,天还是很黑,他估摸着差不多是夜里两三点钟。石窖里有些阴冷,他紧了紧身上的披风,担心着野兽会不会在半夜来偷袭,但终究抵不过席卷而来的疲惫和困意,睡了过去。
石窖里还有很多没有睡觉的人,为了预防铁皮兽出现,他们也是轮着守看。昏黄的油灯在黑暗里还是非常有作用的,除去角落外,都能够有淡淡的暖黄色光芒,而且光芒很柔和,并不影响休息。
白然睡得并不实,他做了梦,梦里面赫伯特受了伤,流了很多血,他在梦里拼命地想要爬出石窖去找他,但是却动不了……他满头是汗的醒过来,发现安迪的半个身子都压在了他身上。
他松了一口气,安慰自己是被压住了才有的噩梦。这么一醒,就睡不着了,他爬也爬不起来,只能在床上动一动头,看看周围的情形。
守着的人都昏昏欲睡了,本来石窖里就封闭,而且温暖柔和的灯光给人制造了一种适合睡觉的环境,白然看过去,基本上没有几个精神的了,他刚要收回目光,就见对面的床上一个人躺在那里也和他一样的看向周围。
白然和他对视上,发现就是之前那个怀孕了的乔逸。
他刚刚梦见了赫伯特受了伤,自己除了着急没有别的办法,这会儿看到乔逸那双眼睛,心里就难受起来,想着赫伯特如果也没来看自己,自己说不定就和这乔逸一样,夜不成眠。
他小声的叫他:“乔逸?”尽管他们所在的床是靠着两个边的,但是石窖的范围不大,所以离得并不算远,还是对面,所以白然一叫,他就听见了。
乔逸小小的惊讶了一下,他知道这个亚雌性是赫伯特的伴侣,但是并没有接触过,此时突然间和他说话,他一时不知道要回什么话,便说道:“我是乔逸,你好。”
白然觉得他那个样子太可怜,而且情绪低落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好,就打算和他聊一会儿天,“我们聊一会儿吧,睡不着,小点声不会吵醒别人的。”
乔逸本来就是个温柔的性子,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白然突然间想要和他聊天,但是他还是点点头,回答道:“好啊,我们说些什么?”
两人都刻意避开了关于战争和野兽的事情,聊起了日常生活的话题,白然还给他讲了个现代的狗血故事,把乔逸给逗笑了,看着他的心情要比之前好了点,白然也就顺势又给他讲了几个有意思的小故事。
乔逸虽然心里惦记着伴侣,但是他哪里听过这样有意思的故事,所以不知不觉的也就没再乱想,专心的听着白然说话。
白然说了挺长时间,乔逸倒是不怎么说话,但是那双眼睛一直看着白然,看得白然一阵感慨:这真是个地地道道的温柔人儿,而且长得还很不错。
直到野兽的嘶吼声和号角声再次响起,这场对话才结束。
安迪一下子被惊醒,看见自己被白然抱着,才多了些安全感。
他把白然扶着坐起来,又给小迪亚卷卷被子,看他睡得很熟,丝毫没有被吵醒的样子,才拿出吃的,分给白然和艾莎姑姑。
“吃一点吧,这次可能还要打到晚上,一直担心着也不是事。”把干粮塞到他们手中,他自己也拿了一块肉干,但是半天也没咬下来一条肉。
白然把赫伯特给他包的吃的拿出来,里面有洗过的果子、晒干的果干、切成了一条一条的肉干和白然弄出的那种糕点。他把这些东西拿了些放在安迪身前,语气严肃,“快吃!你身体还没好全,你就这么折腾,一会儿千里过来看你,不是要跟你操心?”
艾莎姑姑也在一边劝着,安迪没法,只得拿了一块糕点往嘴里放,心思游离的,全然不像在吃饭。白然叹了口气,也只能由着他了,反正东西已经吃了,保重身体最重要。
艾莎姑姑吃了一点就吃不下了,她要过去看看乔逸,毕竟这一石窖人,除了白然这个重病号,就数他最需要照顾了。白然看着他也没吃东西,就拿了几块糕点,又把稍有些酸的果干和水果让艾莎姑姑给带过去。
乔逸冲着他笑了笑,说了声谢谢,然后拿起了一个果子吃了,想来他自己也知道,肚子里的孩子经不起折腾。
外面不断的传来各种各样的声音,野兽的,雄性们的,嘶吼声,号角声等等,混杂在一起,让人的心跟着这些声音高低起伏着,难以落地。
时间慢慢过去,白然半边身子都麻了,他一直用着一个姿势,很别扭的把一只耳朵靠向墙,这样能听得清楚些。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外面的声音渐渐地小了下去,但是所有人的心都提得高高的,他们知道,这次,会出现伤亡。
石窖在众人的目光下缓缓打开,一股带着血腥味的空气先涌了进来,扑面而来的异味让人脑袋一懵,特别是乔逸,直接就被熏得吐了出来,幸好旁边人眼疾手快,拿了个盆子接了,要不然吐在石窖里还真不好收拾。
这回是赫伯特所在的第二组先过来,白然感觉到赫伯特头发上湿湿的,由于是傍晚看不大清楚颜色,他以为是血迹,便吓得脸都白了,手小心翼翼的悬在赫伯特的头周围,想碰又不敢碰,“怎么这么多血,你的头受伤了?我看看,哪儿伤了,哪儿?”
赫伯特把他的手拽下来握住,“我没受伤,只是沾了野兽的血,过来之前用水冲了一下,是水不是血。”
白然还是不大敢的抹了一把他的头发,手拿下来仔细的迎着光看了看,发现确实是水,脸色才好看了一点。
在两人旁边和小迪亚玩着的小团突然蹦到赫伯特身上,东闻闻西嗅嗅,然后用爪子扒拉了一下赫伯特的腰侧,就听赫伯特抽了一口冷气。白然一听就觉得不对劲了,小团是对鲜血很敏感的,果然等到白然的手挣脱了赫伯特的大掌打开腰侧的衣服之后,就看见腰侧那里有一条长口子,已经包上了,但是血渗了出来又干掉,把白布染红了一大片。
白然眼圈一下就红了,盯着那伤口不说话,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个梦,越想越害怕,万一下次看见赫伯特的时候,真的像梦里那样,该怎么办?
他抱着赫伯特也不敢哭,怕他担心,赫伯特也没想到会被白然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