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这扇房门才缓缓打开,顿月拉开了一点缝隙,就转身走开了。
顿珠走进房里,顺手将房门关上。
顿月坐在床沿,低著头,一句话也不说。
顿珠走过去,坐在顿月的右侧,顿月却很快站起来,经过他面前,绕到床尾,静静地坐在那里。
顿珠明白这样的举动是什麽意思,没有抱怨,只微微低头,轻声问道:“你不想知道我亲你的原因麽?”
顿月抿著唇,不回答,似乎很漠然。
顿珠沈默了片刻,才再度启唇说话,不过,依然拐弯抹角地问他:“你知道‘性’这个东西麽?”
顿月愣了一愣,回头看著顿珠,两只眼睛的神情显示出他对这个问题感兴趣,只是,仍然抿著唇不说话,不知道是不是出於害羞的缘故。
顿珠得不到他的回答,只好自己往下说:“和它对应的东西,是爱情。在爱情存在的情况下,会有‘性’。”
顿月看向了前方,眼光很快又垂下,有些漠然地回答:“你想告诉我什麽?”
顿珠毫无羞耻地侃侃而谈:“我是十三岁那年有的‘性’的反应,但依然很懵懂,直到十六岁,我知道这是男子的正常生理,那时候,顿月十二岁,也开始发育成男子,我因此变得不太对劲,後来,我慢慢地明白了,看到别人结婚,我也想过──为什麽男人一定要和女人结婚,为什麽我和顿月不能。”
顿月低垂著头,没有任何回应。
顿珠回头,看了看顿月的後背,用大胆的坦白准备迎接最坏的结果。他说:“我想要顿月终生都只能和我一起生活,我知道他在生活上离不开我,他的一切是归我的。”
特意用了‘他’这个称呼替代了‘你’,缓一缓对方的情绪,这一点,顿珠办到了。
顿月沈默了片刻,才缓缓道:“你确定,我和你弟弟是同一个人麽?如果……在将来某一天,有人把他的尸体带回来,证实我和他并不是同一个人呢……”
“这一点,我有想过,但是,草原上每一个地方,大家都已经尽力找过了,根本没有顿月的尸体。”顿珠看著他,一双眼眸里充满了坚定。
顿月再度陷入了沈默,顿珠所说的事实让他没有办法反驳。
他只是站起来,走到门背,把房门打开,走出去。
“顿月,你不打算对我回应点什麽吗?你……难道不喜欢我?”顿珠逮住关键时刻,急著问道。
顿月低著头,张口只道:“我不知道你为什麽喜欢同性、对同性有‘性’反应,你现在已经结婚了,应该过好现在的婚姻生活。”
顿珠又道:“我只想知道,你肯不肯接受我的爱情!”
顿月顿了顿,只是这样回答:“你喜欢的那个顿月不是我,我没有办法回答你的这个问题,对不起……”
这是拒绝,是委婉的拒绝方式。
顿珠听明白了,尽管心里早有准备,可还是被打击到了,心里头一阵一阵的难受。顿月走出去,他赶紧立起身,走到门口,对顿月道:“上床,你也要拒绝我了?”
顿月慢慢地穿过廊子,听到这句毫无羞耻的话,不由握紧拳头,轻轻咬牙,忍无可忍地脱口:“你够了没有!我已经和你说过了,我不是你喜欢的那个顿月!你能不能清醒清醒,你为什麽不能当顿月已经死了,为什麽不好好爱自己的妻子!”
顿珠低头:“因为我不爱她,我和她结婚是因为她说她也喜欢顿月,可是顿月是我一个人的。……她勾引过顿月,怀了顿月的孩子。”
顿月停止继续往前走,怔了怔,忽然眼前被一片漆黑笼罩,双脚也紧跟著瘫软,整个人毫无征兆地倒了下去。
“顿月!”顿珠脱口而出,快步跑了上去,扶起顿月的上半身,为他号脉,检查他忽然昏迷的原因。
一旦提起伤心的过去,顿月就会莫名其妙的昏迷,这次是第二次了,如果他们真的不是同一个人,怎麽会发生这样的情况,如果不是脑海里潜意识冲击,他怎麽会忽然昏迷?
顿珠越来越觉得面前的顿月像是失忆过,他的直觉在告诉他,尽管面前的顿月有太多奇怪的地方,但的确就是他所熟悉的那个顿月。
他将他横抱起来,送回了卧室。
早晨,当阳光透过玻璃窗,从朴素厚窗帘之间的缝隙照进屋里射在地板上的这个时候,睁开眼睛的顿珠,发现自己躺在顿月的床上,躺在顿月的旁边。
他下意识地立刻抬起上半身,把脚放下床,穿上鞋子,没有回头去看床上的顿月,一只手在身後乱抓,抓到了软软的棉被,就往上提拉,把顿月的身体盖得严严实实。
早上,床上的顿月会变成女性的性别,这一点,他时时刻刻都记得。确定顿月的身体盖严实後,他才敢回头,看了一眼露在棉被外面的睡脸,然後立起身,走到门背,直接开门,直接出去。
自己是什麽时候睡著的,睡梦中有没有触摸到顿月,他一点印象也没有,他只希望自己真的没有碰到顿月早晨开始的身体。
他下楼去了以後,顿月也随之醒了过来,不过不是被脚步声吵醒,而是因为晨勃。
下半身的男性器官有些发胀,顿月当然不知道这是晨勃。他想找个人问一问,也只能是想一想,并不敢真的去问,最重要的是害怕这户家庭里的所有人都知道自己从早上女人晚上男人的平常突然莫名其妙地变成了完完全全的男性。
下了床,他看到台子上有一只金属壶子,里面的白开水理所当然的隔了一夜以後是冰凉的。他没有犹豫,立刻走过去,倒出了一杯水,并把裤头往下退一点,让硕物暴露出来,把杯里冰凉的水慢慢地倒在它皮肤上。
如果这个时候,在身边有一块冰,他会毫不犹豫地取来放在硕物皮肤上摩擦,可惜,这只是‘如果’。
凉水还是起了效果,在他不断地用它浸湿硕物後,这个麻烦的东西终於收敛了。
他立刻把裤子抽上来,穿好,穿上外衣时,也依然用了遮掩的老办法,在胸前塞了东西充作双峰。
这样,他才敢大胆地拉开房门,下楼。
刚刚下楼梯下到一半,他就听到一个年轻女人说说笑笑的声音,慢慢地往下走,走到客厅的楼梯口处,一探头,看到一个熟悉的女子身影,就如他听到声音时猜到的,的确是葛莎其其格从娘家回来了。
他平静地穿过客厅,走到门外,佯装没有看到这个女人。
当他再度进到客厅里来时,葛莎其其格已经不坐在这里,客厅里变得很安静,只有顿珠还坐在原来的位置上。
“嫂子呢?”他张口,直接问顿珠。
“跟阿妈出去了。”顿珠没有抬头,不过,回答了他的问题。
顿月并非是关心葛莎其其格的去向,而只是刻意避开她,知道这个时候她不在楼上,就安心地又上楼去了。
顿珠忽然抬起头,看著他的後背,禁不住陷入了重重疑心,怀疑在心里挥之不去。他并没有亲眼见到顿月和葛莎其其格在一起做见不得人的事,却是忍不住要怀疑。
现在,葛莎其其格怀著顿月的孩子,她会再度引诱顿月,对顿珠来说,这不是胡思乱想,而是迟早的事情,他的每一条神经线都因为这件事而变得高度紧张和敏感。
作家的话:
我改变注意了!藏族题材的文还要继续写……OTL
少数民数文化中毒太深…以後有机会还会写彝族羌族蒙古族摩梭…
人文地理什麽的,超级喜欢!顺说《国家地理》超级好看!我每次去书店都翻一翻!
坛城有多远 22
第二十二章
今天,他没有办法继续草拟医学论文,他的心静不下来,无法清晰地分析所知的医学理论。他只能荒废这一天的时间,好好放松自己。
白天,能最快度过时间的最好办法就是回到房间,关上房门,躺在床上呼呼睡上一觉,但长辈是绝对不会同意自己的孩子这样度过时光,他们宁愿孩子外出打打球或者带小狗小猫出去溜达溜达什麽的,因为睡一整天的觉是颓废的做法。
顿珠做事情一向有自己的原则,他当然不会想依靠睡觉这个方法来荒废时间,实际上,他也根本无法在这个时候睡得著。
他只能慢悠悠地回到卧室,撩起窗帘,打开窗子,让光明照进房里,然後自己坐在明亮的位置,拿出自己记下的一叠厚厚的医学笔记,一页接著一页慢悠悠地复习。
两个小时过去以後,他只看了二分之一的医学笔记,就出现了精神疲惫,没法再看下去。他只得把这一叠医学笔记收起来,离开了卧室。
跨出门口的那一刹那,他下意识地回头,望向顿月的卧室,看了片刻後却什麽也没做,扭头一直往前走,下楼去了。
快中午的时候,葛莎其其格从外面回来,一脸笑盈盈,手里提著拎著一点儿做菜用的材料,宗嘎走在她後面,手里也拎著生的食物,婆媳俩人一边闲聊一边穿过院子的大门,径直走向厨房。
出去一趟,葛莎其其格的衣服有些脏了,她对宗嘎说了一声,就离开了厨房,直奔楼上卧室。不过,她并没有快到用跑的,只是快步走,毕竟她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
新婚卧室里没有人,她走进去,把门掩上,从自己的柜子里翻出了一件衣服,把它先放在旧椅子上,然後背部朝著房门,不慌不忙地脱衣。
七色彩条围裙最先卸下来,搁在一旁,第二个被卸下来的是裹在下半身的羊毛长袍,她要换掉的是脏了袖子的藏式立领长袖衫。
在脱下这件上衣之前,她把两只手放在已经怀孕快五个月的肚子,轻轻抚摸肚皮,就像在温柔地抚摸自己的孩子。
她在梦里时常见到这个孩子,是个男孩,长得很像顿月。为此,她每隔二三天就会抽空去阿布雨堪寺,去走那一条长长的转经道,将挨著墙壁的大转经筒都挨个儿转一遍,祈求梦里的孩子降生。
顿珠再度上楼上,不过不是来叫葛莎其其格。他看到自家的厨房开始炊烟嫋嫋,知道准备要开饭了,特意上来叫顿月。
经过自己卧室,他看到房门掩著,却没有完全关上,觉得很奇怪,没有思考,没有想过里面有没有人,右手一抬起,就把门推开。
房门大开以後,葛莎其其格从对肚里孩子的冥想中回过神来,回过头,迎上了顿珠的目光。顿珠愣了一下,又立刻转移目光,背过身去,佯装没有看见,也没有说话。
葛莎其其格除去了羊毛外袍以後,身上还穿著藏式长袖衫和砖红色半身长裙,面对门外站著的顿珠,她一点也不惊诧,而是一脸平静。
毕竟是夫妻,虽然没有夫妻之实,但她觉得这只是暂时的,只要孩子出世了,她会想办法从没有‘实’变成‘实’,身体如果碰巧被看到的话,她反而很乐意。
“干嘛站在门口,想进来的话你可以进来。”她缓缓启唇。
顿珠没有要进卧室的意思,看到她在里面,几乎立刻明白了门是掩著而没有完全关上的原因。他只抱怨她一声:“以後你要脱衣服,不要这麽随便,下次好奇走进来的不是我,说不准会是顿月!”
“那很好啊,我也不介意被他看到。”葛莎其其格平静道。
这个回答令顿珠很不高兴,不过他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发火,因此特意压下浮躁的情绪,低声脱口:“我告诉过你的,跟你结婚的人是我,你不能做任何能引诱顿月的事情!他是我弟弟,也是你弟弟,不可能会是你第二个丈夫!”
葛莎其其格转过身来,正面朝著顿珠,如是平静:“你口口声声说我们结婚了,是合法的夫妻,可是你从来没有和我睡过,一次也没有。”
顿珠微微低头,沈吟了片刻,才道:“我不想每次和你说话都要吵架,希望你最好听我的话,安分地当一个母亲。”
他刚举步要走,葛莎其其格却对他的话万分追究,说话认真起来:“你为什麽不对我心动?是你喜欢别的女人,还是,你喜欢的不是女人?”
左脚著地之後,停了下来,顿珠因为後半句话而怔了怔。为了瞒住葛莎其其格,他敷衍著回答:“我喜欢的……是你当初怂恿我去学的医学。”
话音落下,他又大步往前走。
葛莎其其格愣了一下,随即叫了他一声:“你现在要去哪里?你的卧室在这里!”
顿珠只道:“去叫顿月,一会儿就要开饭了。”
顿月的卧室,房门仍是紧紧的锁著。
顿珠站在门口,举手敲了敲房门,边敲边叫:“顿月,出来了,准备吃饭。”
里面没有回应。
顿月的上半身平躺在床上,两只脚垂在床下,右手伸进裤裆里,微微张口著,轻轻喘息,胸膛缓缓一起一伏,闭著眼,眉心微微皱起。
他正在享受属於自己一个人的刺激感觉,顿珠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