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瓷的眼睛咕溜地转了一圈,也笑道,“佳德你说哪里的话呀,平时你跟我最好,我来找你是想请你吃这香酥鸡。”
“香酥鸡?”
盒子一打开,那香喷喷的味道叫人口水直流,佳德下意识伸过手去拿,忽然又停住,“喂,大公子,虽然平时我陪你最多,但也总被你戏弄,这里面,不会是有毒吧?”
“你说什么?!”静瓷一副恨不得掐死佳德的表情,“我好心好意送来给你吃,你不吃就算了,我自己吃。”
说罢,盖上盖子转身要走,这一招果然让佳德没了戒备,“大公子,大公子,你别走,我错了还不行吗?”
静瓷终于转过身,“那你可要全部都吃光噢!”
“好好好。”佳德一副巴不得如此的表情。
这个佳德,可真是年少有为,二十岁的灿烂年纪便当上公输家族的管家,地位在常人眼里简直非同凡响,据说,公输启明之所以重用他,是因为他的天赋异禀,此人心算能力极强,并且在最短的时间内可以为公输家族做出最好的收支计划,且从未出错。
虽然在公输启明面前他显得十分老沉,但在十四岁的静瓷面前,他就像一个童心未泯的大哥哥。
唉,静瓷暗自叹了口气,看着佳德一口口吃空盒子里的香酥鸡,想到鸡里的迷药足够他昏睡一天一夜的了,还不知醒来会被骂成什么样子竟然兀自偷笑起来。
“喂,公子,你笑什么?”啃完最后一口鸡腿,已有困意,佳德努力甩了甩脑袋,“咦,奇怪,我怎么就困了呢,以往这个时候可是精神十足呢……”
昏沉昏沉地就倒下了,静瓷取过他身上的钥匙,目光一定,那些狐狸都有救了。
用同样的方法迷倒守卫后,静瓷成功打开了狐牢的大门,这里面有几百只狐狸的目光趁着这会儿望过来,静瓷踏了进去关好大门,十几把钥匙在手中叮呤作响。
该死,到底哪把是开哪扇门?
顾不得那么多了,只有一个个去试。
笼子的门应声开了两扇,那些狐狸蜂拥而出,从自己的身边擦过,静瓷继续努力,一扇、两扇、三扇,终于开到手中只剩最后一把钥匙,他看了看笼中的小狐狸,它并不像它们那般焦急,开锁的时候竟还在宠溺地舔着静瓷的手。
门开了,他蹲着摸它,“我说过会放你出来的,你看,我做到了。”
大狐狸也从笼中走了出来,静瓷友好地摸摸它,“让我带你们离开这里吧。”
只是,如果开了大门,如此堂而皇之地将狐狸放出去,定会引起一场轩然大波,说不定大多数还会被抓回来,静瓷想起父亲提过的密道的事,在这狐牢之内确有一条通往外界的密道,先前就是想到了这点才敢来,只是这密道的机关在哪?
正想着,小狐狸忽然从他的身边蹿出去,跑到对面的墙角处用力一踩,本来平整的地面居然陷了一块,西面的墙壁开了扇门。
静瓷惊讶地望着小狐狸,没想到这小家伙居然有这样的灵性,莫不是四下无人时父亲曾来过这里打开机关被这小机灵看了去,静瓷还真想不到其他解释。
这会儿,许多狐狸朝着那通道奔去,只有大狐狸和小狐狸不着急离开,静瓷蹲下身,“快走吧,回到你们的世界里去。”
可是小狐狸似乎不愿离开,在静瓷的身边绕了又绕,静瓷无奈只得抱起它,“那好吧,我就送你最后一程。”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章
抱起小狐狸,大狐狸也跟着走向了通道。
通道很长,没有光,静瓷摸黑走了一路,终于看见道外的月光微弱地照了进来,走完这最后一程,静瓷将小狐狸放了下来。
“快走吧,这里已经不是公输府了。”
见小狐狸还在徘徊,静瓷又道,“如果有缘,我们还会再见的,记住我的名字,我叫公输静瓷,你呢?”
小狐狸眼巴巴地望着他,张着嘴发出‘嗷嗷’的声音,“我叫骨遥,静瓷,你听见了吗?骨遥,就是我的名字。”
可那满怀期望的眼神终归是暗了下去,它听见静瓷说。
“对不起啊,我忘了你不懂人话。”
它于是有些委屈地看看大狐狸,“娘,为什么我能听懂他,他却不能听懂我呢?”
“乖孩子,等你修炼成人形他就能听懂你了。”
“那我什么时候能够修炼成人形?”
“一千年。”大狐狸道。
一千年?“那岂不是要和娘一样,我怕我做不到啊,一千年真的太长了。”
“长吗?”大狐狸和蔼地说,“一千年,其实不长,若是无牵无挂的话。”
一块厚重的玉就这样挂在了小狐狸的脖子上,那是静瓷从自己脖子上取下来的,这块玉,从出生起他就一直戴着,公输启明曾说,这是一块价值连城的宝玉,于静瓷,于整个公输家族都十分重要,交待静瓷好好保管。
可是,在这离别的时刻,因为再拿不出别的东西来做信物,静瓷索性取下了脖上的玉,“戴着它,若可以,记得回来看我。”
“快走吧。”一句说罢,静瓷先转了身,忽然一只利箭带过静瓷的一撮鬓发迅速射向了那只幼小的红狐。
“静安!你怎么在这里!”静瓷惊异间去看小狐狸,大狐狸又替它挡下了那一箭,可这一箭射的不再是脚,而是腹部。
“我的好哥哥,为什么你可以在这里,我就不可以呢?”静安举起弓拉过箭,又一只飞出。
“快跑!”静瓷喊了出来,小狐狸终于在这纷乱的场合中迅速逃离,快的都来不及看静瓷最后一眼。
他已挡在了静安面前,“要射就往我身上射吧,不要伤害它们!”
“呵……”静安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公输静瓷,你不会连你闯了大祸都不知吧,这些天我见你行踪诡异,便调查了一番,你果然愚蠢,竟会放了女王陛下千叮万嘱要看好的那些狐,我这便去告诉父亲,看他还会不会像从前那般疼爱你。”
“我公输静瓷一人做事一人当,还怕你不成?”
“死到临头还嘴硬,一会儿你去父亲那里硬吧!”公输静安又笑了几声才走。
当人们发现狐牢中的狐狸跑得一只不剩时,全府上下乱作一团,公输启明听到消息险些倾倒,盛怒之下,大骂道,“逆子啊!这个逆子!公输家族的千秋英明全都要败在他的手里了!”
“老爷啊……”大夫人也是心急如焚,“静瓷是我的儿子,我了解他,他是不会做出这么荒唐的事情的,老爷啊,别气着了,小心你的身体呀!”
“一会儿等那个逆子来了问他,是不是便一清二楚!”
话音刚落,静瓷从门口走了进来。
公输启明一见他便撩起手掌,大夫人来不及劝阻,一掌狠狠地掴在了那玉似的脸上。
鲜红的掌印,力大得甚至打出了血。
“爹!我一人做事一人当,那些狐狸是我放走的,你要罚就罚我吧!”
这个十四岁的少年竟真有几分凛然大义,但在此时的公输启明看来那不过是年少无知,百年难遇的鸳眼狐被他放走了,要是陛下知道了,这便是灭九族的大罪,如何能够一人做事一人当?要怎么去当?
可事情已经发生了,公输启明强压住心头的怒火,“若是三天内还没有那两只狐狸的音讯,整个公输家族,上下八百七十三人便可一同陪葬!”
“啊?!”大夫人望着公输启明如此严肃的神情,竟吓得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静瓷也是狠狠一怔,“爹?!你说什么?!什么陪葬?!”
“老爷啊……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对不对?陛下不会这么残忍的对不对?老爷啊,你说话啊老爷!”
然而,此时的公输启明已说不出任何,在朝为官数年,他很清楚女王的性情,杀伐决断,从不手软,况且这一次,他竟丢了她最喜欢的东西,或许这就是命吧,是公输家族与狐族的世代宿怨,或许,这也怪不了静瓷,这就是劫。
公输启明闭上眼睛,深深地叹了口气,尔后从口中静静地吐出四个字,“是命……是劫……”
三天的搜寻过去了,公输家族没发现任何鸳眼狐的踪迹,可时间已经过了,就算再把鸳眼狐抓来,九月的时候恐怕也完成不了女王的心愿。
于是,公输启明抱着必死的念头入了宫,向女王禀报此事。女王闻之,立刻命人将公输启明打入天牢,凌迟处死,并命人去公输府上将全府人员缉拿归案。
一切都在公输启明的意料之中,所以早在他去皇宫的路上,公输府已是一座空城,天还没亮,二十多驾马车便向着不同的方向奔驰而去。
“天大地大,只要你们一直向前,剩下的便看命了。”分离时,公输启明再次叮嘱,“万事小心!”
马夫扬起了马鞭,公输启明背过身去,却听得静瓷在身后那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
“爹!”
他的眼里挤满了泪,瀑布似地飞下。
公输启明却没有回头,只是一个劲地向前走去。
“娘,让我回去,让我回去,求你了,娘!让我回去吧!狐狸都是我放走的,如果真的要有一个人死,那也是我啊娘,娘!”他在大夫人的怀中哭得死去活来,大夫人只得紧紧地抱住他,眼泪也是止不住地落下。
“静瓷,你爹原本可以和我们一起走的,可是他这个人守了一辈子的君臣之礼,我了解他,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跟我们走的,你如果回去也是于事无补,静瓷你明白娘说的吗?”
“可是娘!我不想看着爹死!我不想!”
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这个世间的事,本就是这么不讲道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马车一路在跑,母子一路在哭,终于在这半路之上,大夫人的心口忽然感到一阵难耐的绞痛。
“娘,娘你怎么了?”
大夫人喘了好几声,又哽咽了好几声,似是感应到公输启明的死,大喊道:“启明啊!启明啊!”一阵狠狠地抽气后,竟然昏了过去。
“停车!停车!”静瓷在车内大喊。
“公子啊,老爷吩咐过,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能停下,公子啊,对不住了!”
“停车啊!我让你停车啊!我娘晕过去了!我要带她去找大夫!”
在这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静瓷一把撩开车帘,用手勒住车夫的脖子,车夫挣扎无奈之下只好停了下来。
“去离这里最近的医馆。”他说到。
哪知那车夫根本不停他使唤,只道,“公子啊,你如今不是我的主子了,这停下来就会丢命的事情我可不奉陪了。”说着,便将车内一妇一小推了下来,自己驾车跑了。
静瓷和母亲便这样被弃在了半途。
大约是黄昏之时,卫兵进来向女王禀报。
“启禀陛下,公输家族主要叛逃分子都已抓获。”
“那个叫做公输静瓷的男孩抓到了吗?”女王倚在明黄色的凤椅之上,眉眼略挑地问到。
“启禀陛下,已经抓获。”
“哦?”女王笑道,“听说是他放走了鸳眼狐,真是好大的胆子,将他带过来给我瞧瞧。”
“诺。”士兵答并恭敬地退了出去。
不久,静瓷便被带到了女王面前,初见这个男孩,不知为何心下一动,或许是因为他长得太过俊逸,或许是因为他有些神似她十六岁时爱过的那个男人。
“你把我爹怎么了?!”倒是静瓷先开了口,瞪住她恶狠狠地问。
从来没人敢以这副态度跟女王讲话,这令女王也是一惊,“你可知道我是谁?”
“知道,你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女王听到这个回答,楞了一下,尔后呵呵呵地大笑起来,“魔头?好,不如我们来打一个赌。”
“我为什么要跟你打赌?!你快说!你把我爹怎么了?!”
“你爹早在几个时辰前就死了,现在你们公输家族叛逃的人我也抓得差不多了,我就跟你赌他们的命,怎么样,敢不敢?你若是赢了,我便放过他们。”
静瓷咬了咬牙,一副发狠的表情,可他再能干,也只是个十四岁的孩子,被几个卫兵压着,根本动弹不得。
“怎么样?赌还是不赌?我的耐心可是有限的,你若是坏了我的性子……”
“赌!我跟你赌!你说怎么赌?!”静瓷打断她。
“呵呵呵呵……”女王尖声笑道,“在我的身边呆十年,赌你会不会成为下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好!”静瓷一口答应下来,几乎没有犹豫,十年,就这样简单地被承诺了出去,那时的静瓷从未想过这样的十年里会改变什么,初衷、心性?
“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吗?给你十年你就明白了,或许不要十年,你应该想不到,我今年才十八。”女王痴痴地笑到,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