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走哪里都没有尽头,也正如此,无论是哪条路,看起来都像是一个不能回头的深渊。
而队伍在那些数不清的曲曲折折中不知绕了多久,终是停了下来。
一位上了年纪的公公走了过来,“统领,舞尊大人交给我便好。”
“嗯。”被称作统领的人一挥手,“轿夫留下,其他人随我来。”
按照统领的指示,这个长长的队伍便分成了两部分,轿夫们跟随着公公向里走去,而剩下的人们则跟随统领向外走去,骨遥这才发现,这里的构造其实是个院子,不过只是前院,穿过前院,又走了些许路,骨遥才看见这里的名字。
“清沐斋。”他照着横匾上的字念了出来。
好清幽的意境。
轿子终于放下来,公公上前恭敬道,“舞尊大人,这里是清沐斋,您先在这里休整片刻,等待晚宴的开始。”
“好。”骨遥从轿子里下来,在公公的带领下走了进去。
进去才发现这房屋的布置与众不同,兴许是在玉琼楼见惯了满目琳琅,见到这淡雅别致的房间反而使他放松了不少,看着周围的镂空雕花,盆栽幽兰,他不禁说道,“我原本以为宫中和玉琼一样都是万般奢华的,没想到竟是这般简朴。”
“那是舞尊大人您有所不知,这宫中如此简朴的宫殿只此一座,这还是多年前重嬴陛下吩咐造的,等到了重双陛下继位,这里差不多就荒废了。只是,历年来舞姬入宫的传统还是保持下来。”
“那重嬴陛下为何要造这座宫殿呢?”骨遥不禁想问。
“陛下年轻时曾钟爱过一个玉琼的舞姬,那时他入宫表演,陛下对他一见钟情,可那舞姬说什么也不肯留在宫中,还说这宫中充满了铜臭之味,不是自己心中所向,于是陛下为了他,便在这里建起了这座宫殿,只是这宫殿建好直到现在,陛下都再也没找到他的踪迹。”公公说着叹了口气,“尔后陛下为了找到像他那般孤傲高洁之人,便让每一个入宫的舞姬来到这里,只可惜那些人里面没有一个是真正喜欢这里,他们入宫,都是为了那些奇珍异宝和数不尽的荣华富贵。”
骨遥听了,不禁垂下眼帘,“听起来……重嬴陛下还真是痴情……”
“是啊……”公公赞同地点了点头,“如果我没看错,舞尊大人应是真正喜欢这里的人。”
“嗯。”骨遥抿嘴微笑起来,“我很喜欢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九章
听到这里,公公也露出了十分欣慰的目光,“这么多年了,只有你一个,往年来的人都吵着要快点面圣,想的都是锦衣玉食、无限荣光的生活,他们几乎都不愿在这里多呆片刻,唯有你,舞尊大人,你是不同的。”
骨遥摇摇头,“公公过奖了。”
“舞尊大人。”公公从腰间掏过一件通体澄清的东西递了过去,“陛下交待过,找到有缘人,将此物赠予他。”
骨遥接过来细细一看,“这是……一把钥匙?”
“正是。”公公点点头,“但你可别小看了这把钥匙,这其中的玄机还需要你自己去体悟,我相信陛下泉下有知一定会十分开心的。”
公公说着走到门外,望着天色道,“时候不早了,舞尊大人该准备面圣了。”
“那么,公公,我该如何称呼您?”
“叫我苏公公便好。”
正说着,门外一顶及其仙逸的轿子抬了进来,这轿子虽只有四柱但却十分精致,四角的飞檐上还挂着空灵的白纱,骨遥还在看,可一晃眼,一个女人已来到自己跟前。
他不禁被惊了一下,而那女人已开始说话。
“舞尊大人,我乃国师上桑真君身边的左护法幽瞳,今日特地前来接驾,大人请。”
见骨遥还有些惊魂未定,苏公公便走上前解释道,“舞尊大人不必惊恐,这宫中法师众多,日后你便习以为常了。”
“嗯,谢谢苏公公。”骨遥说罢,便踏上了那顶仙韵十足的轿子,轿子被抬了起来,骨遥这才发现这轿夫甚是高大,而且走路的时候犹如脚底生风般异常轻快,这宫中果然有着众多的能人异士,他在心下暗叹。
风吹着四角的轻纱,而那夜色也渐渐地沉了,远处,已听得到一片雅乐,天空也尽是五彩斑斓的烟花,骨遥放眼望去,好一派金碧辉煌的景象。
顺着那明黄色的地毯走了一路,轿子也终于在门侧停下,幽瞳将骨遥请了出来,与此同时,他也戴上了那副面罩。
远远的看去,人都看不清面目,可他依旧在人群中匆匆张望,哪怕一个身形、一个动作相似也好。不知这样寻找了多久,他终于注意到一个人,那个人坐在离女王最近的位置,虽然看得最模糊,但有种感觉告诉他,这个人就是公输静瓷。
而这会儿,殿上的群舞刚刚结束,公公那尖细的嗓音便一下打断了他的思绪。
“下一舞,铁面舞,由玉琼楼舞尊骨遥表演。”
他从大殿的尽头处出来,缓缓地走到殿中跪了下来,“玉琼楼骨遥,参见女王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骨遥?”女王笑着眯起眼来,“很好听的名字呢,说话的声音也这般动人,只是不知道面具下的脸长得如何?”
他这才抬起眼去看坐在凤塌上的女人,女人的脸盘略大,眉头略粗而眉梢极细,一双轻佻的眼神,说起话来风韵十足,样貌虽算不上惊艳,却也是个柔中带刚,刚中带狠的美人。
“骨遥,你且舞吧。”女王说着举过桌上的金樽喝了一杯。
趁着这起舞的间隙,骨遥终于有机会向着女王座下左侧的第一个男人看去,这一次,他看得如此清楚,十年未见,虽有一股不可抗拒的陌生感,但那属于静瓷的神韵却一点不差,皱眉、抿嘴,举手投足间都让他想起十年前救下自己的那位翩翩少年,藏在面具后那饱含深情的双眼竟然湿润了。
他看见他一口喝尽的杯中的酒,奏乐便响起了,他不得不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于是他退到大殿的中心开始起舞。
铁面舞,讲究的是一个刚柔并进,舞步虽然不难,但是其中的细枝末节处理起来也并不容易,看了许多年铁面舞的都知道,几乎从来就没有人将它诠释得完美。
只是,这一次,玉琼出了个舞尊,的确令人诧异同时也期待万分。
果然,这舞尊之舞不同寻常,不仅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而且这骨子的柔美也尽数凸显,刚中有柔,柔中有刚,矛盾互化,殊途同归。
在座的不禁纷纷赞赏了起来,女王也看得兴致正浓,这舞里其实有一个意境,就在于那个面具,大家都很好奇面具后的脸,于是便充满期待地去看,因为这舞的最后几式,舞者将要把面具摘下,继而舞出一式长虹贯日才算终结。
而殿上,骨遥已快舞至末尾,大家更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看。
终于,一道厉光劈断了骨遥耳后的绳结,骨遥垂着眼帘,在面具落下之际抬起眼来看向前方。
这一刹,见到骨遥容颜的人都是狠狠一惊,这个男人怎会长得如此之美,不仅肌肤胜雪,而且五官精致得犹如鬼斧神工,尤其是那双眼睛,竟是一红一紫,奇异、明亮得分外的好看。
而就在那面具落地之际,骨遥忽然腾空而起,翻身在半空旋转,犹如一道长虹般冲向天际。
这一刻,空中翻飞的衣袂和漂亮的舞姿不知夺去了多少人的心魄,就连见惯珍奇世物的女王也不禁拍手叫绝,两眼只是盯着那空中舞动的人儿,看着看着也便这般飘飘洒洒地落回了地上。
“启禀陛下,此舞已毕。”骨遥低下头来,恭敬地道。
“真是叫人大开眼界。”女王不住地称赞“你的舞姿和样貌怎么可以这样完美?来,走上前来让本王好好看看。”女王说着便向骨遥招手。
骨遥不敢抗旨,只得按照女王的要求走到离她很近的地方。
“真是完美,完美得叫人又爱又恨。”女王仔细地端详着他的脸说,“当一个区区舞姬真是可惜你了,不如本王赐你一座宫殿,做本王的后宫如何?就……封为遥美人吧。”
“可是……”骨遥还未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地说了一声,却被女王打断,“可是?莫非你不想做本王的后宫?要知道这里千千万万的美男,本王能相中你,实在你的荣幸,你还竟然可是?”
“女王陛下……”骨遥情急之下跪了下来,“我入宫只是想为陛下献舞,我不怕做一个区区的舞姬,也不在乎……”
“够了。”女王的语气显然有几分不快,“只要是我看中的,从来没有说不的权利,你敢说不,那么就是死路一条,我念你初初入宫,也不计较你妄图抗旨之罪了,就按照我说的,充入后宫,往后那‘昭阳宫’就是你的了,你听清楚没有?”
强权之下,骨遥知道自己不能说不,他能做的,就只是顺从而已。臣子顺从君王,自古以来就是天经地义之事,唯有顺从,才能使他继续留在宫内,才能使他完成想要做的事情,纵然他对女王没有丝毫的感情……
他还是逆着自己的心意说到,“骨遥一切听从女王陛下的吩咐。”
女王这才舒缓了眉头,将那大袖一挥道,“既然已是美人,那便赐座吧,同本王一齐欣赏这宫中盛会。”
“谢女王陛下。”骨遥说着,便被一个个公公带到大殿左侧的后方坐下。
表演还在继续,但他的心思却都在静瓷的身上,他不时地转过头去望他,可大殿太长,加之他又坐了下来,于是许多人的身影将静瓷的挡去,他便只能看见他伸出的手,正一次又一次地拿过桌上的酒。
为何要喝这么多?
他想起第一次喝酒的感觉来,虽然那时的自己并非为了什么去喝酒,但喝过后他发现,酒的确有忘忧的功效。
难道,静瓷有什么忧愁?
他看着他的方向,不知不觉陷入了沉思,只是那思绪乱七八糟的,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究竟在想些什么,他只知道,自己的内心很是折磨,十年了,再相见,他认出了他,而他却丝毫没有认出他来……
也难怪,谁叫那时的自己还是一只年幼的狐。
他的指尖隔着单薄的衣服触上那块宝玉,是否等盛宴过后他就能与他相认呢?心中还是有很大的期盼,而眼看着这盛宴就要落下帷幕,他不禁抿嘴轻笑,就快了……
终于,一曲‘清歌’的结束将今年除夕的盛宴带入了尾声,女王激动地站在前方洒酒祝天,左右的臣子也便纷纷站起身去恭贺女王,骨遥也夹在其中,跟着他们走到大殿的中间,虔诚地去膜拜这位高高在上的君主。
此时,殿外一个声音,洪亮而宽厚。
“女王陛下,臣已为您诵经三千九百八十一遍,上天定会佑我青丘,千秋万代,繁荣昌盛。”
“好!”女王的声音也忽然变得底气十足,她挥过衣袖尔后从那凤塌上起身,与此同时,门外的那个女人也步速疾风般地走了进来。
“上桑,辛苦你了,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地替本王和国家祈福。”女王站在台阶之上,威仪地说。
而那个被成为上桑的女人则俯下身去恭敬地道,“不辛苦,臣能为陛下和国家效力,实乃臣之福分,陛下,是时候上轩辕台了。”
“好,我这便随你前去。”女王从那台阶上走下来,穿过长长的大殿。而这一路,群众除了跪拜便一直在喊“女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许久之后,众人才起身,骨遥便跟着一起,再从人群中去寻公输静瓷,他已带头匆匆地走了出去。
“静……”隔着许多人,忽然就要喊出那个名字,只是喊到一半,他的身影已然淹没在殿外那漆黑的夜里。
他追了出去,在力所能及的世界里不停地张望着,远处,尽是红红的灯笼,照出来的一片清寂,才看见拐角处的那抹身影,让他不顾一切地奋力跑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章
越来越近,他和他的距离越来越近,这十年间的艰难等候,仿佛在他喊出他名字的那刻,都变得无比值得……
“静瓷。”他停在他的身后,虽然还喘着粗气,却是无比美丽的笑了。
面前的男人也是微微一怔,尔后停下了脚步。
他以为他会像自己所想的那般转过身来,他正期待着那样的画面,可是他没有,耳边却传来一个公公刻薄的讽刺。
“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直呼我们金尊大人的名讳,别以为今夜盛宴上女王封了你一个名号就了不起了,要知道,在这后宫之内,地位最高的可还是我们金尊大人了。”
“金尊大人?”骨遥并不懂这宫中的称谓,只是自顾自地说,“我不知道什么金尊大人,也不管什么地位,我只知道,他是公输静瓷,他就是我要找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