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正卿见这小儿女之态,抬手在她手上一打:“又来!快放下!”
明媚又吃了一记,本想嘟嘴,却又忍住,只拿眼瞪他而已,顺便练一练那凶狠之色。
当下说定,明媚便果真叫打水来,到了里间,两个丫鬟伺候着,匆匆忙忙洗了一番。
沐浴过后,重新穿戴了出来,虽说那洗的过程简直不堪回首,但因洗完了很是神清气爽,整个人如获新生,舒坦了几分,便觉那些短暂难堪之类都是值得的。
明媚长长地舒了口气。
这会儿将要到正午了,景正卿见她面带欢悦,便道:“这不就成了?其实很简单的,有些事儿只要习惯便好,何为随遇而安可懂?”
明媚道:“行行,都是你说的,你最有理。”
景正卿见她擦着头发,便过来帮手。
明媚坐在椅子上,眯起眼睛,略觉受用。
景正卿见她放松警惕,便道:“明媚,有件事我还要跟你说,免得真的事到临头你又慌了。”
明媚道:“什么?”
景正卿道:“万一咱们两三天内换不过来,而父亲又要逼你去上学的话……”
明媚一听,打了个哆嗦,有些色变。
景正卿道:“你别怕,总要找法子推脱的,实在推脱不了……咱们也要准备好退路。”
明媚便瞧他,狐疑问道:“你又想到什么了?”
两人正说到这里,外头丫鬟报云三公子来了。
明媚忙坐直了身子,见景正卿还在替自己擦头发,便推他一把。
此刻云起进门,一看这情形,又惊又喜,便问道:“明媚妹妹也在这儿?你的病好了?”
明媚见他后一句是冲着自己说的,便想起景正卿的叮嘱,便一本正经道:“好了一些……还有些小小不适。”
云起过来坐了:“怎么偏在这个时候病了?怎么病得?”
明媚道:“无碍,不过是沾了暑热……”
云起瞧了一眼旁边替“景正卿”擦头发的“明媚”,见“她”默默地,便才又对着明媚,说道:“半个月后就是学试,你偏又病了……不过看样子没什么大碍,倒也无妨……再加上你平日勤加练习,必然能够在比试里大展风采。”
明媚听了,就瞪景正卿:李曼梓也提过这事儿的,看来这“学试”的确非同小可。
景正卿见头发已经差不多没有滴水了,这才停手,就对云起道:“不是说要到月底才学试的么?”
云起奇道:“明媚妹妹,你怎知道?”
景正卿不慌不忙道:“自然是正卿哥哥跟我说的。”
明媚心道:“这人说谎真是手到擒来。”
云起果真便笑道:“正卿什么也跟你说……是啊,只因为天儿越来越热了,所以竟提前了。”
明媚觉得还有半个月……到时候或许他们之间就换过来了,因此倒也不怎么怕。
景正卿却又对云起道:“云起,这两天正卿哥哥病的昏昏沉沉,记性很不好,如果他有天去了学院里,你可要跟着他身边儿啊,有什么他不记得人,你要偷偷跟他说,免得出糗。”
明媚吃惊地看他:这什么话?
云起也有点惊讶,便问道:“怎么明媚妹妹这么说,难道正卿病的委实厉害?”
明媚还没开口,景正卿又道:“也没什么,你别多问啦,总之是为了他好,你说是不是,二表哥?”
明媚见“表妹”天真无邪地看着自己,一手又有点手儿发痒,只好也点头:“正是正是。”
明媚知道景正卿心思深沉,有时候想事情也比她看得更远,他既然这么说了,大概就是防患于未然,于是也跟着答应。
云起见“景正卿”也答应了,才道:“那放心,只管交在我身上。”
云起又坐了会儿,因下午还得去上学,便告退了。
屋内一时又剩下了两人,景正卿就盯着明媚看。
明媚有些毛骨悚然,便问道:“你看我干什么?”
景正卿道:“我只是在想……”他心中想的本是另外一件事,张口,却偏说道:“对了,上回说到那镯子的事儿,王爷真的没说那另一只镯子给了谁了?”
明媚听他说这个,也很关心,便道:“是啊,只说是酒醉后……就不记得了。”
景正卿沉思说道:“是敷衍之词么?”
明媚想了想:“当时的确是有些为难似的……不过也不定,说不定真的是不记得了呢,毕竟王爷是不能喝醉的……”
明媚回忆着,刚说到这里,忽地觉得腿上一疼。
她惊叫一声,低头看去,却发现那白嫩可喜的小手刚从腿上离开,明媚便怒道:“你拧我干什么?”
手在大腿上揉了揉:从来只有她掐别人,如今竟是怎么了?
景正卿哼道:“我瞧不得你说他时候那样儿。”
明媚便斜睨他,悻悻道:“反正你拧的是你自己……”
景正卿却又正色道:“妹妹,你听我说。”
明媚忙也打起精神来:“什么?”
景正卿便道:“我昨儿回去之后仔仔细细想了一番,觉得咱们两个变作如今,跟那三个物件脱不了干系……我记得那次洞房……”
明媚身子一抖,不愿回想。
景正卿握住她的手:“那时候的情形跟这次的差不多……这次扳指莫名其妙地不见了,而王府里的镯子也不翼而飞,你想看看,那镯子,本该是王爷送给你的……是不是因为那一次,所以也跟扳指似的消失了呢?”
明媚呆呆道:“我、我不知……”
景正卿道:“这若是巧合,也太巧了,叫我看症结就在这玉上面,故而我们一定要找到剩下的那支,就算试试看也好。”
明媚便道:“可咱们也不知那在谁手里,怎么找?”
景正卿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中午头,老太太那边就叫“表小姐”去吃饭,因“二爷”病着,就没叫他。
景正卿很无奈,便跟明媚说道:“你乖乖地,下午我尽早过来,我跟姑父说了要在此住几天的。”
明媚很有种身在异地的凄惶感觉,只有这个知道她秘密的人才是同类,便道:“那你去吧,快回来。”
景正卿忍不住笑了笑:“我去了。”在她手上一捏,才放手去了。
明媚草草地吃了中饭,竟开始盼望景正卿赶紧回来,派了丫鬟去打听,却只说还在陪着老太太……
明媚蔫头耷脑,贵姐儿便道:“少爷是不是闷得慌?看少爷精神好些了……真真多亏了表小姐来这一趟。”
明媚咳嗽了声:“关他什么事儿?”
贵姐笑道:“没什么……是了,少爷若闷,要不要奴婢去拿弓箭来?”
明媚吃惊,脱口道:“什么?”
贵姐怕“二爷”责怪自己莽撞,便忙道:“奴婢只是怕少爷闷了……平日都喜欢练箭解闷的不是?这会儿若是站在廊下,有些风,不会太热。”
明媚这才明白,抬眸一看,果真看到数丈开外的墙根上立着一个靶子,明媚本没这个意思,想了想,不由笑道:“那你拿来,我试试看。”
贵姐儿正大气不敢出,听他开口,才松了口气,忙应承道:“是,少爷。”
顷刻间果真就把弓箭取了来,双手献上。
明媚抬手拿过来,试着在手里握了握,觉得倒也……衬手,只不过她从来没射过箭,一时竟都弄不清该怎么拿……
手忙脚乱弄了会子,终于才算是弄停当了,明媚张弓,搭箭,竭力一拉……
倒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拉了个满弓!明媚大喜,当下多了几分信心,瞄准那边箭靶,一箭射了过去。
那箭“嗖”地飞了出去,然后便不见了。
明媚吃了一惊:“哪去了?”昂头张望。
贵姐儿跟巧姐儿先前也见过景正卿射箭,自然知道卿少爷箭法堪称一流!都已经准备叫好了,见状也各自惊呆!不知发生了何事。
三个人一起张望那支箭到底飞向何处,巧姐眼尖,便叫道:“在那!”
明媚顺着她一指看过去,才见原来竟是在墙根的假山石里……不仔细看真看不出来,距离那箭靶子可谓是偏之又偏。
贵姐呆了呆,却道:“少爷必然是因病弱力气小的缘故……少爷别急,是奴婢多嘴了,不如等病好了再练。”
巧姐也道:“人有失手,马有失蹄……这不过是练练手而已,没什么……”
明媚听两个丫鬟如此替自己遮掩,一时脸上臊红,有些不好意思,想到云起说景正卿“十发七八中”之类,却偏不信,便道:“再给我一支箭。”
贵姐儿忙递上,明媚搭箭张弓,仔细凝神,重又一箭射出!
那箭离手,嗖地直飞出去,无影无踪,隐隐地听到墙外有人叫道:“啊呀!”
195、不服
墙外传来一声惨叫;院内三个人赫然都惊了。
巧姐儿结结巴巴道:“不会、不会是飞出去了吧?”
正呆站着,却见院门口闪出一人身影;虽然是个胖子;身形倒是颇为敏捷;一边握着袍摆一块歪着头看向门另一侧;嘴里不知在嘀咕什么。
明媚一看,这来人粗眉大眼;肩宽身阔……很有几分眼熟,亏得旁边贵姐道:“呀,是舅爷来了。”
明媚听了这句才豁然反应:这位原来正是景正卿的小舅舅。
这功夫门口上苏恩已经迈步进来,一手拎着袍摆,一手居然还提着一支箭;明媚一眼瞧见;顿时有些心虚。
苏恩抬头看见廊下站着的三人,微微一愣。
巧姐早就已经迎了过来:“舅老爷您怎么有空来了?”
苏恩笑道:“我听闻卿儿病了,便过来看看……这是……”
他握着那支箭,一下子又看到明媚手中拿着弓,于是便笑着走过来:“好啊,你是不是知道我来了,故意来吓我一跳?射得可真准,差点就射到我的脚指头!亏得我及时跳开……”
——其实景正卿家常练习用的箭头,上面的箭簇都不怎地锋利,射中了人估计也是撞得疼,若不是离得近的话,死伤不了。
明媚仍狠狠捏了一把汗,赶紧把那把弓交还给贵姐,打定主意不再碰它。
明媚牢记景正卿的叮嘱,便淡定微笑道:“小舅舅,这么大热的天儿你倒是记挂着……”
“那是当然了,前几日都也没见到你,我心里……”苏恩说着便抬手,在她肩头上一抱。
明媚淡定不能,本能地便想跳开,手在苏恩手臂上一推。
苏恩诧异道:“怎么?”
明媚心里叫苦,却道:“这几日病着,也没顾上沐浴,一身的味儿……怕小舅舅嫌弃。”
苏恩哈哈大笑:“可见你这场病得厉害,不然的话,平日你那么好洁,且我听说你连书院都没去……现在如何了?”
明媚道:“已经是好的差不多了,呆着实在闷,就出来透透气儿。”
“你素来习武,身子康健,等闲不得病,一得就了不得,务必要好好养养,”苏恩又道:“对了,我刚在门外又看到你们正辉那小子,他是进来看你的?”
明媚心中一动,摇头道:“不曾啊?”
苏恩道:“那大概是打这儿走的,也怪,你是他哥哥,他怎么就不进来看一眼?”
苏恩说着,就握住明媚的手,又拉着她往里。
明媚被他握着手,只觉难受,很想把他即刻赶走,却又身不由己,再推恐怕就露了行迹,正在两难,却听得门口有人脆生生道:“二表哥。”
明媚一听这个声音,如蒙大赦,忙借机挣脱了苏恩的手:“啊,我明媚妹妹来了!”转过身做迎接状。
进来的自然正是景正卿了。
而苏恩曾远远地见过景府的这位“表小姐”,如今细看,却见那如雪如玉的肤色,眉眼生动水灵,却偏带一股淡淡地冰霜气息,虽然小,却叫人不可小觑。
苏恩自然不知道这位才是自己的正主儿外甥,一时看呆了眼。
明媚紧走两步,握住景正卿的手,低低说:“你怎么才来?”
景正卿抬眸看她,微微一笑:“就这么想我么?”
这会儿苏恩过来,看看“景正卿”对“表小姐”如此亲近之态,不由道:“卿儿,你这可是喜新厌旧啊,有了表妹,就忘了舅舅了。”
明媚略窘,景正卿却不疾不徐行了个礼:“舅老爷好。”
苏恩见她年纪虽小,仪态极好,不敢怠慢,忙也还礼。
景正卿却做懵懂状,随口似的说道:“方才我从前头来,听人说,二舅母身边的丫鬟念叨着说舅老爷来了,要找他问事儿,似乎是什么花啊的……”
苏恩一听,脸色微变:“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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