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迟疑地看着他,心里还在思量纠结,毕竟是紧张的,她这样真的可以出去见人吗?
“不了,以后吧,你代我回复她。”她摇了摇头,拒绝了。
这个答案和君喻心中事先预料的并没有太大差别。
“朋友之间聚会,好久不见,她一直都在念叨着你,不去吗?”
他也是想让她出去的,常闷在房间了对身体没有好处,若不出去看看,怎么会适应呢?需打破心中的不安,才会重新触摸到阳光。
闻言,她踌躇了一会儿,缓缓地点了点头,还是答应了。
她的大部分时间都坐在房间里刺绣,线包金银浅色,一针一线在布上绣着精致的图案,银针细线在指尖来回穿梭,不时会刺到手指,渗出了血滴,但不觉地疼,接着绣。
绣出的图案多古典秀丽,针线细腻,一坐就是很久,不觉得烦,不说一句话。
君喻会担忧她的眼睛,刺绣太费眼力,时间长一些就会劝她休息,就算有时外出,也会特意吩咐佣人到时提醒,会打电话来别墅求证。
几幅刺绣完成,她又会接着去刺绣,一针一线,从布上穿梭而过。
她很有耐心,发丝披散在肩头,秀丽清澈。
颇有几分古代绣女的影子,端庄贤惠,落落大方。
晚上,君喻带她前去赴约。
梅婧选了一个较为安静的地方,环境很好,菜色都很合她的口味。
进了包厢,梅婧还没到,君喻牵着她的手先行入座,倒了杯清茶。
何姿蜷缩的指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没过多久,梅婧就来了。
久别重逢,梅婧喜极而泣,但还是捂着嘴尽力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笑着上前轻轻抱住了何姿。
动作很温和,话语委婉。
她和以前不一样了,不会大大咧咧地冲上来抱着何姿。
“你知道吗?昨晚做梦我就梦见和你的见面了,梦得很真准。”她就坐在她的身旁,离她很近。
侍者开始上菜。
何姿不怎么说话,更多时候是无言。
君喻给她布菜,何姿大多时候都在低头吃着菜,不怎么吐了。
梅婧也给她夹了菜,多是这家店的招牌菜。
“多吃一些,你太瘦了。”
第一眼看见她,脑海里别的没有,就是她怎么这么瘦了?
梅婧兴致好地和她讲着趣事,所见所闻,想让她笑一笑,没想到却让自己笑了起来。
“小姿,你看君喻对你多好,一直没变。”她看着君喻从始至终地一举一动,心生感叹。
何姿突然抬起了头,乌黑的眼睛看着她,语速缓慢,“你结婚了吗?”
梅婧闻言,眸底不觉有些暗淡,愣了愣,但还是勉强笑了笑,“还没有。”
“他呢?”良久,她注视着她的脸,两个字从嘴角溢出。
梅婧握住筷子的手顿了顿,但嘴角的笑依然,“他很好,结婚了。”
口中的这个他,无疑是梅婧少女时要做他的贤妻良母,韩逸。
世事难料,相爱的人不一定会相守到最后。
何姿怔怔,久久不动,“他结婚了?”怎么会这样呢?
“那你可怎么办呢?”呓语般地念叨着她,剩下她一个人了。
梅婧不以为然,“没事,有很多人在追我。”
“人不一样了。”
曾经为了韩逸那样拼死拼活,灌下了酒,只想要嫁给他,如今只剩下云淡风轻的没事两字了。
时间果然会变了一个人,变了轨迹,变了性子,变了心。
“我们还要活下去。”活着,才最重要,活着,才能看见明天。
第一百二十一章 天在做 我们省心了很多
更新时间:2014…9…7 13:14:08 本章字数:9063
人生还长着呢?不接着活下去还能怎么办呢?
再苦,再难,再累,哪怕曾经升起过干脆一死百了的心思,都下不了勇气,怕死前会留下遗憾,还没来得及最后见他一面呢,死了恐怕都不会安心。
没死还能睁眼再看着他,死后还怎么看他呢?
死了容易,活着难啊!
死后埋在黑漆漆的地下,不久就化成灰了,去了哪里都随便了,可是活着该站在哪个地方呢?站在哪里都不知道,哪里都不是自己该站的地方。
梅婧紧紧握住她的手,点了点头,“嗯,活下去。”
“我们都还要活下去。”嘴里只是次次重复着她的这句话,呢喃着其中的意思。
“凡事都有定数,该聚该合,天在做,我们省心了很多,不是吗?”历经得太多,何姿已经把事看得太透彻了。
有时候,模模糊糊又何尝不是一种好事,天真单纯地永远当个孩童是多好的事。
天真单纯,在当今社会中真的太难了,它远远难过怎样在世俗中做个精明圆滑的人。
为什么孩子在小时候都想快点长成大人呢?
梅婧抿着嘴角,似笑非笑,“对,我们省心了,省心了。”
说完后,将一杯红酒仰头一口饮尽,又倒了一杯红酒。
君喻望着身边的这个女孩,她一直都是个孩子,心智一直都是,没变过,“快些吃,菜快凉了。”
他自己没吃多少,一直在细心地照顾着她,碟子里夹放着她爱吃的菜。
偶尔,将她额前散落的碎发别至耳后。
一顿饭吃下来,梅婧沉默了许多,提起韩逸,她的兴致都会大大下降,那是她的死穴。
只要是个人,都会有一个死穴,别人也好,自身也好。
“吃好了吗?”见她放下筷子不吃了,君喻将方才盛好的汤端到她面前,汤已经放凉了,不烫了。
何姿点了点头。
“再喝点汤。”他拿起勺羹舀了一勺汤,放在她嘴边。
这汤做得很好,鲜美清淡,闻着很香。
何姿喝了几口,便摇头不想喝了,将汤推到他面前,看着他,“你也喝。”
君喻在她的注视下,喝下了剩余的半碗汤。
梅婧一直低着头,不敢去看他们两人,也不敢去听什么话,眸底攒满了些许的雾气,在即将溢出眼眶的那一刻,急忙用袖子挡了挡,平静的汤上豁然砸落开了一圈波纹。
触景生情,黯然神伤,心里滋味不好受。
吃好饭后,付了帐,君喻让梅婧和何姿在大门口等待,他去停车场开车,临走前,让梅婧好好照顾一下她。
她和何姿站在大门口外,何姿仰头看着夜空,看不见一颗星。
等了几分钟,梅婧包里的手机响起,她拿出接了起来。
连说了好几声的“喂”,都听不太清楚对方说的话,不禁蹙起了眉头,可能是因为这里的信号不太好,脚步向外走了几步,打着电话。
何姿站在原地,眼前陆续有来往的人。
一对情侣的手中提着一盒红色喜饼的盒子,笑容满面地从她面前走过。
她看着她们,她们笑得很开心,格外美丽动人。
缥缈的视线不觉朝路的那边看去,眼神呆滞。
梅婧断断续续一通电话总算打完了,挂下电话时,君喻正好开着车从地下停车场驶出,看着夜色中的她,又看看她的周身,看不见人,蹙眉问道:“小姿呢?”
梅婧疑惑,小姿不就在她身边吗?转身朝身旁看去,却是空空荡荡的,不见一丝人影,又朝四周望去,还是不见,心里不禁急了起来。
“让你照顾,你是怎么照顾她的!”君喻急忙下了车,对她话语不善。
梅婧愧疚得很,知道是自己的疏忽出错,“那她会在哪?”
君喻冷冷地瞪了她一眼,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大概就在这附近。
“分头去找,要快!”撂下话,他头也不回地快步走了出去。
梅婧急得很,也不敢耽搁,匆匆忙忙地找了起来。
T市这个繁华都市,夜晚依旧是灯火缭绕的,万千缤纷霓虹如烟似海,车流川流不息,人流不息,各家装修精致的店面灯如白昼。
何姿混入人群中,埋没在了浩瀚灯火中,太多数不清的颜色在她眼里错杂了,周身路过的人各形各色,都在走向自己要走的目的地,只有她在迷茫。
一个奔跑着手举风车的小孩不小心撞到了她,笑嘻嘻的,头也不回地跑走了,去跑向找自己的妈妈。
她一个趔趄,怔怔地看着那个举着随风旋转的风车的小男孩,兴冲冲地扑进妈妈的怀抱中。
那位母亲笑得温暖亲切,双手拥抱着孩子。
暖暖细语呢喃,牵着孩子的手,转身走了。
她看着他们,到最后却再也看不见了。
周遭的人流中,只有她站在原地呆滞不前,其他人都在走动着,离得越来越远,身边变幻的边孔,都是陌生的。
何姿转身,在人流的罅隙中走着。
这条街上开了大小不同的中西餐厅,美容理发店,购物超市,服饰鞋店······,还有一家糕饼店。
店里出来了一对男女情侣,边笑边说着,手里提着精美的糕点盒子,店里生意很好。
宽大的玻璃橱窗上贴着一对穿着古代喜服的男女卡通人物,相互拥抱着,百年好合。
她的脑海里不觉闪现过一些断续的片段,用手捂着头,画面错综乱杂,太熟悉了。
站在橱窗前,看着海报,久久不动,仰头望着,指尖紧拽着衣角,快要将衣角撕裂一般。
发丝凌乱,遮盖住了大半边的脸,在夜色中显得愈发苍白了。
君喻在马路上漫无目际地找寻着她,心里是着急的,恨不得在下一秒能立刻见到她。
心里期盼她定要无事,只要无事就什么都好了。
没有人知道这样一个身影颀长,容貌出色的男子,为何在夜色中这般匆忙?
他在找寻中,抬眸无意中看见了马路对面的那家糕饼店里人群围簇,像是发生了什么事。
他心一惊,不敢多想,不顾马路上还是红灯,不是绿灯,一辆辆车开得很快,只身穿行过马路。
快步走上台阶,进了店门,推开了在外围观的人。
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跪坐着一个女子,怀里死死地抱住一盒喜饼,就是不松开,发丝散乱遮住了大半的脸,像是被人用力扯拽过。
身旁站着一个身子肥胖的夫人,凶神恶煞,嘴里正在粗鲁的骂骂咧咧。
说是这个女子抢了她买的糕饼。
妇人还在抢着她手里的糕饼,手上脚上都有了粗暴的动作,可是女子死死还是不松手,不怕疼,嘴里还在不停念叨乞求着,“你别抢走,他喜欢吃,他很喜欢吃的。”
“疯子!神经病!到底是哪家精神病医院跑出来的?”
怀里的喜饼因为妇人的大力抢夺,变形捏碎了,可是她还是当做宝捧在怀里。
“住手!”一声严厉喝止赫然响起,可见里面藏着多大的滔天怒气,一旦蔓延,后果不是她能承受的。
妇人蓦然被吓住了,吓得不轻,呆了动作。
围观人群都在看好戏,等着下文的发展,这场闹剧该如何结尾,就是没人出来主动帮助。
君喻万分心疼地抱着地上的何姿,将她揽入怀中。
何姿看见了他,不知怎的,就笑了。
“你是什么人!她是个神经病,抢了我的东西,赶紧趁早送她进精神病院!”妇人言语不逊,还在指指点点。
君喻捂住了她的一双耳朵,眼神骇人,眉间阴寒,嘴角的话犹如雪亮刀刃,“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和我这样说话!她很好,我会让你终身都在精神病院,信吗?”
妇人全身哆嗦了一下,隐隐不安。
他不再多说,脏了他的嘴,冷眼朝这家饼店的负责人看去,眼神逼仄,将人逼到无处可藏。
他从兜里拿出手机,对着手机那边的人说道:“过来处理一下。”
“嗯,对。”
“我的意思,你应该明白。”
如此不明地说完,挂下了手机,抱起何姿转身走出店门,尖锐地丢在一句话,让人恍若置身于寒冬腊月,“你们会为此付出巨大代价的。”
君喻说出的话,从不夸大,也不说小,一锤定音。
在繁急的人流中,她只记得,头顶上的霓虹一直在不断变换着,看不分明,她在他的怀里被他抱着,到底走了多久,到了哪里,全都不知道。
一切,恍恍惚惚,不清不楚,她就像身处睡梦中一般。
君喻抱着她,就像抱着一个轻轻的易碎的瓷娃娃,抱她上了车。
在迷蒙的光影中,她看着他的脸,小心翼翼地将护在怀里的糕饼拿了出来,双手捧到他面前。
如墨的眼睛紧紧注视着他,“君喻,你吃。”将发皱的糕饼盒子捧到他面前,“你吃。”
君喻见不得她这样,忍了所有,只在嘴角生出了笑,双手接过了喜饼。
两块喜饼早已变形碎裂了,看不出原来的样子,碎得不成样子,碎成了小块碎屑。
他笑着看着她说:“好,我吃。”
打开发皱的盒子,拿起一小块糕饼,吃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