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熟的样子“不要，求你了！”她哪里还有半刻前的嚣张，浑身软绵得像个糯米虫。
玉如意突然往后退了两步，她的衣袂翩翩，宛若翩飞的蝴蝶，翠仙一时看呆了。我要有她那样的武功，又怎会落到这种地步？我要有她那样的轻功，又怎会瞧小乙入眼里，一切，真是命？
“轰”一阵惊天雷炸响，如粗线条的雨从天上倾下来，打得屋檐、树叶“滴答”作响，变天了。
“男人去不一定死，因为宗主很寂寞，他需要发泄，需要折磨，需要对比。”小乙看上去像吃下一大块苦瓜，很苦很苦的那种。“我带你们去，只要别为难她们，”他不能动。他的眼睛转到了最角，可是还是看不到那绑在柱子上的人，“能让我师妹说说话么？”
“不能，我们抓到她时，她咬舌自尽了。”这是最遗憾的一点，也是众人不希望发生的，可是一个人生无可恋，别人又怎能阻止住？
小乙苦笑了下，却舍不得收回眼睛，“我可以看下她吗？我想看眼。”
“我帮你。”翠仙跑过去，把他掰向那边的柱子。
“师妹，你这是何苦？我又是何苦？”小乙想咬舌自尽，可到底怕痛，到底还想活着，所以他继续叹气，继续说：“那边海底有鲨鱼，船底和船边一定要用铁皮包着。”
雨，忽然停了，像善变的小孩，哭闹一会，又笑逐颜开。
太阳晃晃悠悠地从云层探出头来，天，一下子亮了。
“天意啊，当真是天意啊。”小乙喃喃自语低下头。
☆、鲨鱼【3】
楚濂想笑，叶一凡瞪了他一眼。什么天意不天意的，不知道古来就有造假一说？
叶一凡不知从哪找来艘船，看上去很威猛：在大桅和前桅，垂直地张着四扇大帆，高峙船头的斜桅，则是两扇三角帆，塔一般高高的船艄上，本来有面旗帜的，现在卷缩在一起，搁在舱底。舱板洗得挺干净，虽然陈旧了点，至少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这样不行，鲨鱼，鲨鱼。”小乙直摇头，虽然行动没有阻碍，可是使不上力。这也是他没有趁上船混乱之际逃走的原因，现在的他，随便一个瘪三都可以欺侮和踩扁。
叶一凡只笑笑，继续指挥搬运工搬上一个又一个大桶。
“用火药？那岛上的”小乙瞄眼玉如意，玉如意正望着蓝得炫眼的大海出神，根本没注意他们在谈什么。“随便你们。”皇上不急，我替他们急个什么劲？
翠仙没有跟来，她被客气地留在楚濂那做客，单独一间房，里面配有琴，从怡红楼挪来的。屋内间还有盆花，倒垂的小花朵，黄黄的花蕊顶是一点小小的红。
“你要是不小心带错路，嘿嘿，我们的人就会不小心弄掉这盆花。”楚濂笑得很可恶地转了转花盆，“好好记住了。”
翠仙的脸死白死白的，“就算我马上死在他面前，他也不会在乎。”
小乙能说什么？他还能选择或决定什么？踏上这条路，连原来的名字都可以遗忘、割舍，如今倒做起女儿态？他淡淡地安慰她：“你不会有事的。”
“小子，不错。”楚濂赞赏地拍拍他的肩，顺便塞了粒丸子到他嘴里，“这是散功丸，不怕死的尽管折腾，爷有的是时间。”楚濂点开小乙身上的穴道，“不错不错，点这么久，还这么精神！”
能没事吗？小乙的胸口憋闷得像被牛踢了一脚，伤到脏腑了，可是说出来，会有人同情，并马上给他医治？翠仙会吧。小乙走到门口，又转头看了翠仙一眼，“放心。”
翠仙已经珠泪汪汪，以前被要挟，现在还是被要挟，我的命为什么这样苦？爱上的是不爱我的，舍身的是我不喜欢的，为什么活着这样为难自己？小乙，她的双眸发光，他活着，就是一切，我的一切。
船虽然破旧了点，可是依然滑走在蓝汪汪的海上，与波浪愉快地嬉戏，与天空的鸟儿和声，偶尔，船头的斜桅下会飞过冲碎后的飞沫，引来一片惊飞的拍翅声。
“在担心吗？”叶一凡轻轻地靠在船舷上，动作轻柔得像是怕惊走了玉如意。
“嗯。”玉如意趴在船舷上，浑身因为叶一凡的靠近变得僵硬。我怎么就抱着他
“你一直在昏睡，一直在惊呼羽姑姑，你把我当成她了。”如果不澄清误会，如果任这样的情况延续下去，叶一凡会恨死自己。
怕我难堪，怕我不好意思，叶哥哥才这样说。他是好人，可是却不能像守哥哥那样一心一意守护我，他的心太宽太大，而我的心很小玉如意淡淡一笑，做朋友没必要要求那么多，那么高。
☆、鲨鱼【4】
玉如意淡淡一笑，做朋友没必要要求那么多，那么高。“从小爹就不准宫里的人对我好，他总是骂我，拿棍子敲我，只有羽姑姑不理这些，带我去看桃花，去逛街，给我买各种小玩意，如果不是她，我可能早崩了。”
天水相衔，湛蓝湛蓝的。顽皮的海鸥一会贴着水面滑行，一会突然蹿到半空。它们兴奋地拍打翅膀，呼叫着同伴，天地仿佛被这些精灵占了去，无处不阳光，无处不欢欣。
“有时候我真想变成一只鸟，在天空自由地翱翔。”玉如意无比羡慕地望着在快活嬉戏地海鸥们，仿佛自己也变成了它们中的一员，自由，快乐，无忧
“有没有想过，你爹这样是因为特别疼爱你？”
啊？玉如意惊讶地转过脸，她立刻红着脸垂下头，“怎么可能？”
“你到这江湖来受过伤吗？你的轻功好得出乎我的意料，不夸张地说，江湖比你快的，不超过十个。”
玉如意笑了，很轻快，很轻松，“叶哥哥，你是好人。”
好人？他想做你的男人！楚濂大声咳嗽着走过去，“在聊什么呢？”
“明知故问，楚楚哥哥一点也不老实。”明快的笑脸很养眼，让人透心窝地感到畅快和舒服。
这笑脸袁姑娘！我怎么忘到九霄云外？“那个，”楚濂挠挠后脑勺，“那个，”
“这个，”玉如意俏皮地吐吐舌，“是想说袁姑娘的事情吧？我会帮你向我娘求药方，事在人为，一定能行的。”
老天啊，小丫头终于不生我的气了，感谢祷告中。楚濂心里一痛快，嘴上立刻咋呼起来：“你成亲，费用我包了。”他得意地瞟眼叶一凡，哥们，再不加油，油价涨了，小丫头可就跟着飞了。
什么呀？又不是我的爹娘，又不是我的族兄玉如意的脸唰地红到了耳根，那小脸粉嫩粉嫩的，比柿子软点，比苹果粉点。“讨厌死了，人家好心帮你，你却来笑话人家，坏蛋，超级坏蛋！”
啊，又说错话了？楚濂急得直搓手，正想怎么解释才好，突然，传来一声惊呼：“看，鲨鱼！”楚濂的脸变了变，他可没忘记小乙的警告，“小叶。”叶一凡点点头，“我们走。”
“等等，”玉如意脸上的羞红还没有完全褪掉，她闪眼楚濂，见楚濂一副下巴快笑脱的样子，不禁又气又恼，“我也要去。”
“那，去吧。”楚濂刻意地揽住玉如意的肩，“楚哥哥支持你。”笨蛋，快发作啊！
叶一凡气得捏紧扇子，“我们去看看东西准备好没有。”他用力扯楚濂，意图很明显。
楚濂又不是省油的灯，笑得很得瑟地顺带把玉如意拖过来。亲密接触了？呀，差那么一点点。楚濂不知怎么脚下一滑，撞到玉如意，于是正羞得手足无措的玉如意一头栽进叶一凡的怀里。啦啦啦不对，应该是欢天喜地的锣鼓声，有情人那个啥
☆、鲨鱼【5】
“没事吧？”
破小叶，现在应该紧紧地抱住，笨蛋！楚濂努起嘴，做个亲嘴鱼的样子。
叶一凡瞪了他的一眼，“没事吧？”他扶正了玉如意。玉如意揉着发酸的鼻子，眼泪汪汪的，突然，她再次猛扑进叶一凡的怀里。泪水终于掉下来，痛得掉下来。
叶一凡生气地抬抬折扇。楚濂很无辜地摊摊手，舱板滑，不可以啊？
“没事吧？”叶一凡第三次问。
还是这一句！小叶，你读的书上就只写了这三个字？笨蛋，傻瓜。
“没事。”玉如意的眼角犹挂着泪，她的鼻子通红通红的，比胡萝卜还要红。
“对不起。”叶一凡感觉胸腔那股怒火快要爆发了，他摸出药瓶，“忍着点，我给你涂点药。”
“嗯。”玉如意分明疼得厉害，她的眼泪一直在流，可是她没有哼一声。
“恨死我自己了，”楚濂自责地围着他们转了个圈，他忽然觉得自己是个坏蛋，超级坏蛋。“打我一下，如意，求你了。”他的样子楚楚可怜，极其滑稽。
玉如意想笑，可是扯得鼻子生疼，她的一张脸变得奇形怪状的。
“少爷，都准备妥当了。”一名玄衣短褂、头领模样、手臂全是肌肉的男人急匆匆地跑过来，拱手施礼道。
“好，我们马上去。”
船尾除两边的船沿边留了点空隙，其他地方都堆满了半人高的木桶。
楚濂点点头，那名头领捞起个木桶，像扔铁饼样扔了出去。叶一凡一抖折扇，一枚钢制硬针如影随形，射向木桶。木桶四散裂开，鲜活的鱼儿摆着尾蹦跳下大海。
“快！”五大三粗的壮汉抓起鱼叉，猛力掷向鱼落的地方。
血慢慢地溢出海面，先是一小滩，跟着是汩汩地冒出来。水流急速地转动着，浪花四溅。
“鲨鱼！”好在船上的都是老手，惊呼过后，立刻熟练地分工合作起来。
几条凶猛的鲨鱼露出头来，阳光下，那些尖而锋利的牙齿泛出森冷的光。它们一口咬向其中一头，那头鲨鱼回嘴咬住身边的鲨鱼。血在它们的四周蔓延开，在阳光下格外刺目。
最先被咬的鲨鱼挣扎着，它试图跃出海面，可是肥硕的身躯只跃了一点点，立刻横躺在血泊中。围着鲨鱼凶猛地冲过去，一口咬下，撕扯，朵颐一分钟前还是它们伙伴的同类。
“快！”就在那一甩头间，楚濂瞄见一张白到了极点的脸。“小叶，你照顾好如意，其他事，我来。”楚濂抓起一把鱼叉，甩了出去。那片本来已经在慢慢变平静的血红的海面，立刻波荡起来。被扎中的鲨鱼拼命挣扎着游向它以为的同伴，可是等待他的是张开的大嘴，锋利的尖牙。
“为什么吃同伴？”玉如意虚弱地靠在叶一凡怀里，“在一起不是力量大些么？”
“与其让别人吃，不如自己吃，壮大了，才能保住可以生活的这片海域。”这样血淋淋的场面，跟杀人现场有什么区别？“闭上眼睛，不要看。”我自己不也是如此残忍地杀死仇敌我不杀他，他必杀我，这是江湖的铁律。
☆、鲨鱼【6】
“不，”玉如意的身子有些摇晃，可是她没有闭上眼睛，“是不是，”肺部的空气如此稀薄，以致于让她不得不深深地、大大地吸口气，“是不是调换过来，也是同样的结果？”
“江湖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楚濂目注远方，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嗯，你手下留情，你死，TA活！”叶一凡忽然有些厌倦这种刀口舔血的生活，只要这样，拥着喜欢的人，看海，看日出，就够了。可是，师傅会答应吗？那些生死与共的伙伴会答应吗？
“扔炸药。”
笨重的木桶带着铮亮的火引，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
一条鲨鱼迫不及待地跃出海面，张开大嘴，它以为那还是鲜美可口的鱼。
“嘭”火光冲天，搅动整个海面都动起来。几条鲨鱼翻着肚皮浮在水面上，它们的嘴半张着，仿佛在幻想即将吃到很多很多的美食。它们的牙齿还是那么锋利而阴森，可是它们再也用不着了。
海面上静静的，没有欢快的海鸥，没有活蹦乱跳、试着跃龙门的鱼。
突然，一条黑影快若闪电地冲向被炸死的鲨鱼。它贪婪地咬住其中一条，立刻拖曳着往下沉。海面波荡起来，刚才的危险像是泡泡“啪”地没了。你争我夺，撕咬撞击，伴随着血激烈而血腥地进行着。
“如果是它的妻儿，也下得了嘴吗？”玉如意大睁着双眼，已经不发抖了。
人的适应性真是可怕。“眼看着它们被活活吃掉，不如自己杀了它们，是不是好点？”
“也许。谢谢，叶哥哥。”玉如意站稳了身子，她的双眸露出股刚毅，“我没事了。”
我有事，小叶更有事，一个纯洁的姑娘没了，江湖，染缸啊。“再炸！”
玉如意的身子晃了晃，“要把它们全杀了？”
“想去桃花岛，必须杀了它们。”楚濂挥挥手，又一个火桶在血泊中炸开。“回来时这船要没了，那些鲨鱼可不会同情我们，更不会像现在给你问话的机会。”
“楚兄。”叶一凡皱皱眉，不可以说得委婉点吗？
“我这满船都是活生生的人，活生生的命！小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