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疗退一步,冷声道:“有什么事就冲我来,不避殃及无辜。”段离宵眯着眼,静默不语。墨发似黑绸,齐齐散在他背后,迷离的月光映在其身上,多一份潋滟,少一份朦胧,这个人,即便不说话,仍是妖冶危险的可怕。良久,薄唇轻启:“看来是我养虎为患了,你可知背叛我的下场?”李冉冉凑过去,在吴疗耳边细细的道:“你注意了,他对背叛这两个字有莫名的偏执倾向。”
吴疗一愣,“偏执?”她点点头,继续道:“心理方面的疾病,很难医。”话音刚落,便有异物呼啸着掠过耳际,她反射性的逸出尖叫,随即踉跄了两部跌坐在一旁。“再乱嚼舌根就不是现在这么小小的警告了。”段离宵满意的笑笑,莹白指尖夹着苍翠的叶片,煞是好看。李冉冉敢怒不敢言,圈起腿坐在那,扁着嘴愤愤不平。“主上,属下知错,甘愿受罚。”吴疗佯装乖顺的俯下身,暗自吐纳气息,手心再度变为青黑色,准备趁着对方分神时攻其不备。“来不及了。”段离宵嘴角扯开淡淡弧度,笑靥如同掺了蜜的毒药,明晃晃的惑人,顿了顿他又道:“你破坏了我精心安排的计划,还妄图带走我的人,啧啧,杀你一千遍都不解恨。”
“还望主上再给属下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吴疗跪在地上,以膝盖抵地,不动声色的缓缓靠近,手悄悄背在身后给某人打暗号,示意她一会儿抓紧。李冉冉皱紧眉,不是她矫情圣母硬要生死与共,只是她心里再清楚不过,眼下这个时候,绝不是逃走的好时机。先不说以自己的脚程能跑出多远,光是即将爆发的这场打斗,恐怕也是胜负一边倒的局势,到时候吴疗重伤,自己还不是要被捉回来……所以说——还是举白旗投降吧……她认命的叹口气,居高双手慢吞吞站起来,正欲开口之际,原先跪着的人倏然高高跃起,毫不犹豫的朝着面前的人发起攻势,掌法凌厉,招招致命。这、个、白、痴!李冉冉急拧了眉,大叫:“住手!别打了!我投降了我投降了!”不过很可惜,没人理她,那两个男人正处在白热化中,自动过滤一切耳边杂音。“七绝掌?”略微诧异的语调。“没错。”吴疗自负的笑笑,手上动作仍然不见含糊,掌风掠过便传来刺耳的呼啸声,双手隐隐泛着青色的暗光,冲着对方的大穴处而去。段离宵也不急着反攻,不慌不忙的避过,轻笑道:“真是有趣,我原以为这邪门的功夫已经绝迹了,孰料今日又长了见识。”“这话留着下地府说吧。”吴疗杀意顿起,这场战,不是对方死就是他亡。
又是一招贴着鬓发险险的擦过,段离宵眯了眯美眸,长指抚过血牙,竹箫顷刻拉长,化身为通体雪白的银剑,他单手握着神器,嗤道:“不知死活。”情势不对了……李冉冉瞅着段祸水脸上那熟悉的嗜血笑容,再也顾不得其他,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脚步不停,冲着二人奔去。电光石火,武斗戛然而止。“不要命了是不是?”暴怒的声音劈天盖地袭来。血牙既出,岂能不伤人,她愣愣的盯着面色铁青的段祸水,手中刺痛拉回神智,虎口处血肉模糊,染开殷红的花朵,滴滴答答往下洒落。她一阵头晕,强忍着别开视线,暗自祈祷恐血症不要现在发作才好……吴疗赶紧快步走近,“老大你没事吧?”还未走至李冉冉身边,强大气浪便排山倒海的袭来,他费力稳住步子,还没反应过来胸口已遭重击,候口一甜,他弯下腰,不受控制的呕出血来。
李冉冉捧着受伤的手怒斥:“有没有搞错啊你,居然搞偷袭,卑鄙!”段离宵不以为意的挑高眉:“不偷袭也能赢,只是这样轻松一些,我素来最烦那些公平竞争,在我看来实在是愚蠢至极。”她恨恨瞪了他一眼,随即走回吴疗身前唤道:“小吴,小吴。”吴疗虚弱的应道:“没事,死不了。”李冉冉心疼的替他擦掉唇畔血迹,嘴里絮絮叨叨:“以前我看到电视剧里动不动就吐一大堆血,还以为吐血没什么大不了,现在看到你这样,才知道真的不好受,我……”话还未完就遭人打断——“过来!”决绝的口气,不容拒绝。李冉冉装作没听见,继续冷嘲热讽:“我现在才明白一个道理,以后打架千万要挑对象,有种人呢,诡计多端,胜之不武偏偏还沾沾自喜。”“唔……”痛苦的闷哼逸出。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寸长利刃深陷入吴疗的左手臂,猛然转过头大吼:“你到底想怎么样啊你!”
段离宵伸出手,一字一顿:“我说了,过、来!”“别过去。”吴疗用没受伤的手拽紧她的袖子。段离宵状似不经意的把玩手中暗器,啧啧有声:“真是有种。”瞥见对方又要动手,李冉冉只能憋屈的嚷嚷:“我过来了我过来了,你行行好别再乱发飞镖了!”他不满她拖拖拉拉的速度,长手一伸直接揽入自己怀里,低头认真道:“这不是飞镖,它叫牵魂钉。”有差么?看起来不都是个暗器……李冉冉翻个白眼,突然又想起些什么急道:“牵魂钉?是不是带了什么毒?”“聪明。”段离宵摸摸怀中女子的长发,略微低下头对上她的眼睛,“我可以奖励你不杀他。”
另一边,吴疗再也支持不住,颓然倒地,面色苍白如纸,手臂上的伤口渗出黑血,他隐忍着剧痛,牙关紧咬,惟有颤抖的身躯泄露出非人的痛苦来。“你怎么那么变态,爱给别人下毒!”李冉冉挣不开他的怀抱,泄愤的拿头撞他。
他冲她微微一笑,不痛不痒的撂下威胁:“再乱动我可以试试毒瞎他的眼睛。”
她无力的垮下肩膀,恳求道:“把解药给他好么?”段离宵眨眨美眸,“给一个叛徒?”李冉冉崩溃的道:“他是为了我才做出背叛行径的,所以……”牙一咬:“你要毒的话连我也毒了吧。”他倏然冷冷放开她,“你以为我不敢动你么?你不过就是……”她难堪的别过脸,打断道:“我知道我在你心里也不过就是个棋子,我比谁都明白,你不用一直提醒我这个事实。”段离宵顿住,黑眸有些迷茫色彩,其实原本是很简单的一件事情,捉回她,杀了叛徒,可是被她一搅和,事情就愈发超出他的底线,他一再容忍一再退让,变得根本不像自己了……
不该这样,不该这般心慈手软,该杀的人还是要杀。心意已决,他单手提着血牙,步步逼近,风拂过红衣,似暗夜里开出的绚烂之花。
“别杀他!”李冉冉惊慌失措的拽住他的衣摆。他不再留情的震开她,“我要杀的人容不得你说不。”没料到对方会用内力阻碍自己,她稳不住步子,在气浪作用下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手心反射性的想要撑住,孰料尖锐碎石没有预警的刺入还在流血的虎口处,她疼得倒抽凉气,嘴里一个劲直哼哼。
不要回头,不要在意。他在心里默默念叨,压下那些素来厌恶的的软弱情绪,脚步坚定往前,手中血牙冰冷的可怕,似在提醒他不该有的心软和矛盾。“呜呜呜……好疼……疼死老娘了!”李冉冉放开嗓子,想借着大哭大嚎分散段祸水的注意力,然后悄悄拿砖头——其实是石头啦……拿石头拍晕他,他那么强悍,应该不会有事吧?看到对方没反应,她加大音量:“真的好疼啊!妈啊!”“混账!”段离宵恼怒的低斥,不知是在骂自己还是骂她。脚跟一转又来到她身边,他略显粗鲁的拉起她,“你就不能乖乖坐着么?”李冉冉红着眼眶,吸吸鼻子道:“别杀他好么?求你了……”他沉默不语,眸子里的温度降到了极点。她嚣张的举起藏在身后的石子,“你要是敢杀他,老娘就……”他不咸不淡的反问:“就怎么样?”拍死你!!!“拍死我自己……”她在对方强大的气场下心虚的临时改了台词。段离宵继续装深沉。李冉冉高举的手臂已然有些发酸,但还是兢兢业业的坚持在第一线,反复道:“我真的会拍下去噢!就照着后脑勺,一下就没命了!”他阴霾的脸色似要刮起狂风暴雨,静默了良久才拉着她往远处走。李冉冉拼命挣扎:“等一下等一下啦!”“还要怎么样!”段离宵也怒了,他真的很想掐死这个不识趣的女人,他从来未曾退让到这般窝囊的地步。“解药!”她摊开手。“没有。”他干脆道。李冉冉张牙舞爪:“你既然都不杀他了干嘛不做好人做到底!”他耸肩:“只是普通的毒药,毒血放尽后便可以自解。”她气结:“那你刚刚骗我!”他面露不耐烦:“我只是说带了毒,又没说是什么毒。”说罢拎过某气急败坏的女子扭头便走,走出几步后忽而又想到什么,衣袖一拂,送出一阵掌风,不偏不倚击中吴疗右臂。
喀嚓——清脆的骨头断裂声。李冉冉瞬间炸了毛,“你做什么!”段离宵轻哼:“只是废了他一条手臂而已,算是便宜他了。”她愤怒的挥舞拳头,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他陡然凑近的脸庞吓到,“靠那么近……干吗?”
他低头仔细研究她的脸,眼睛不大不小,鼻梁勉强算高挺,嘴巴不厚不薄,脸型普普通通……(奇*书*网。整*理*提*供)
结论——平凡中的平凡。那么他刚刚到底是着了什么魔会被她的泪眼迷惑呢,见鬼了……
76…心潮起伏
漆黑如墨的夜,看不见星辉和绵云,惟有清月高挂黑幕中,点点碎芒倾泻下来,为大地渲染上柔软的色泽。她无心欣赏美景,倦意绵绵不绝的涌入大脑,浑身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要休息,可那身前的少年仍是步履轻盈,毫无一丝驻足小憩的迹象……每当她试探着放慢脚步,他总是会异常凑巧的微微回过头给一记警告眼神。我X,这家伙背后是不是长了眼睛?她心不甘情不愿的拖着犹如灌了铅的腿继续前行,风声戾戾,拂过面颊掠过衣摆,柔软的布料和肌肤带来些微的摩擦,她忽而感到莫名的刺痛,针扎一般,不是很疼,却又绵绵密密的蔓延开来……
“不要磨蹭。”他眯着漂亮的眸子,口气里满是不耐烦。李冉冉不语,低头搓着手臂,此刻皮肤转为火辣辣的灼烧感,愈加不适。
他停住步子,发现她在小心翼翼撩开衣袖后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不由狐疑道:“怎么了?”
手臂上□的部分赫然大变,原本白皙的肤色转为极度的透明,甚至可以看到下边隐隐的青色筋脉以及殷红的鲜血,她哆嗦着手指往下按了一按,立刻有蚀骨的痛楚窜至四肢百骸。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大脑里一片空白,被恐惧俘获的心却再也无法回到平静,李冉冉僵在那里,喉头滚了两下,始终说不出话来。前边的少年终于等得不耐烦,大步走回她身边,“到底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哭丧着脸,乖乖伸长手给他看。他的目光在接触到那片肌肤后倏然变得犀利,沉声道:“脱衣服。”李冉冉呆住,好半天才结巴道:“脱……脱衣服?为什么?”段离宵强硬道:“少废话,快脱。”她防备的揪紧襟口,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一边还不忘上下审视他,这家伙是不是疯了,荒山野岭的居然……难不成他对打野战有比较有兴趣?乱七八糟的想法皆然而至,李冉冉抖着手指头:“你别乱来啊,酒楼那次的账我还没和你算……你……”后半句话硬生生哽在喉咙口,因为对方显然是无视自己的话,长指灵活似游龙,片刻功夫便成功解除了腰带。“收起你脑子里那些肮脏的想法。”段离宵语气不咸不淡,一把剥去她的外衣毫不手软。
李冉冉翻个白眼,挣扎未果,完全似蚍蜉撼大树,无奈之下只好一逞口舌之快:“这年头日子没办法过了,连这种人都那么爱耍流氓,真的有那么缺么?”他也不理会她,手上动作不停,凝重的脸色再也不复平常的风轻云淡。里衣褪至腰际,他将她的发撩至一边,背上的花朵图腾呈现眼前,鲜红妖冶的色泽,此刻肆无忌惮的绽放在黑夜里,连带着周围皮肤都衬得愈加苍白。段离宵蹙眉问道:“什么感觉?”李冉冉没好气的回过去:“你问我什么感觉?被人性骚扰的感觉。”他仰着弧度优雅的脖颈,尖尖下颔对着她的额头,轻轻的晃过来又晃过去,琢磨一番后道:“别再说些我听不懂的话。”李冉冉挑高眉,正欲挖苦一番,胸口却传来极端轻微的一声响动,她瞪大了眼,只觉心跳陡然加快,一声又一声急剧的冲撞在胸腔里,紧接着手足渐渐变冷,她不可遏止的牙关打颤,缓缓蹲下去抱着膝盖,“冷……很、很冷……”这种感觉真是超乎想象的惊悚。她第一次能够体会到血液的流动,甚至深刻的听到它们奔流在血管里发出的躁动声,身边的一切事物都变得异常遥远,充斥在耳畔的唯有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说不上有多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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