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在。”
“姓邱的现在在哪?”
破军单膝跪在地上,沉声道:“在水牢里,刚用过刑。”
他深吸一口气,压住体内错乱翻涌的血气,“如何?他说了没有?”
“他自到夜殿的那刻起,便没有开口说过半句话。”
“老家伙,倔得很!”段离宵手掌倏然用力,那茶盏应声而碎,锋利的瓷片边缘陷入手心皮肤里,刺目的鲜血滴滴哒哒沿着扶手落到了地上。
见状破军有些焦虑的拧眉道:“主上,你的手……”
“废不了。”他冷哼一声,忽觉喉头一甜,撇开头咳嗽了好一阵,那雪白狐裘刹那便染上了点点红梅,他歪回躺椅上,厉声道:“加刑,打到他肯说为止。”
“是。”
挥手屏退众人后,他才卸下隐忍的面具,鲜血顺着捂住口的指缝不住涌出,脑中浮现出某张虚弱又倔强的面庞,那日在昆仑擂台上她也是这般血流不止……扯开嘴角自嘲的笑了笑,自己居然也会有这么一天么?
房门吱呀一声又被人轻轻推开,有身影迅速窜入,掩上门后不慌不忙接近那看似无害的红衣少年。
段离宵眼睛都未睁开,低低轻笑:“祭夜的人果真消息灵通,我才刚回庄没多久你们便寻过来了。”
悄悄横握利刃在身后,黑衣人戒备的停在不远处,犹豫片刻才道:“云阳阵的滋味不好受吧?你气数已尽,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噢?”他懒懒的反问,随即坐直身子,微微仰高的白玉脖颈上满是殷红血迹,“你以为小小一个阵法能奈何的了我么?”
无形中传来的胁迫感逼得黑衣人往后退一步,他定了定心神,阴狠的道:“段庄主可知刚刚服下的药实乃穿肠毒药,寻常人撑不到半刻钟,换成是你,也定活不过半个时辰!”
“真了不起啊。”段离宵凉凉的拍手,口气仍是一如既往的绵软:“连我身边的人都是你们安排进来的,看来你们谷主为了杀我费了不少心啊。”顺手抽出腰间血牙,他缓缓逼近对方,“只可惜你们漏算了一步,不知道我从小便是由毒药喂大的么?”
伴随着最后一个字,他身形如鬼魅一般一晃而过,黑衣人只觉眼前一花,反应过来时那绿箫已然抵在了自己的胸口。
“我今天实在没有兴致杀人。”他眯着一双狭长的眸子,冷眼盯着对方冷汗涔涔的模样,顿了顿又慢条斯理的开口:“只是我这人素来不喜欢在休息的时候被人打扰,所以怪就怪你运气不好。”
手指猛然插穿对方喉咙,再反手一掌震开黑衣人的身躯,他面无表情盯着地上抽搐的人,继而取过白绸擦拭沾上的血迹。
外面忽而传来骚动声,大批死士冲进屋内,齐刷刷跪下:“属下来迟,还望主上赎罪。”
段离宵不露声色走回塌边躺下,方才那一掌已耗尽他所有的内力,若是此刻再来什么人想要暗杀他,怕是再没有能力还击了……
迅速封住体内大穴,他握紧了扶手强撑着开口:“每次都来的这般准时,看来我莫离山庄真是没白养你们。”
底下的人一声不吭的跪在那,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他瞥一眼众人,口气随意的道:“趁着这人没断气,早些去埋了。还有……新来的那些佣仆杀了,换一批。”
众人领命而去,惟有跪在最前面的红发少年仍是一动也不动,目光紧紧凝在段离宵脸上,像是要看出些什么。
“炎臻,你也下去。”
“主上,你的心脉已经受重创,自封大穴的做法只会雪上加霜。”他面容坚毅,不屈不饶的开口。
“我自有分寸,你回暗门吧。”
炎臻有些担忧的起身,“可是……”
段离宵倏然睁开眼,声色俱厉的道:“你若是有这个闲工夫担心我,不如去水牢那边关照关照那个姓邱的!”
“属下知道了。”他颓然的垂下头,旋身带上门离开。
弹手熄灭烛火,待到屋里陷入一片黑暗后,那原本强撑着的人才无力的垂下手,睁着眼一瞬不瞬的盯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朝夕相对(v文)
原来这便是昆仑殿……此刻李冉冉置身在偌大的房间内,四周空空如也,除了一张床便没有过多的摆设,老实说,见到如此平凡无奇的装饰她不免有些失望,原本印象里该是美轮美奂的神仙殿,可眼下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儿……
不过幸好外边的风景不错,她推开窗,迎面而来的夜风呢喃着拂过耳际,入眼所及的是一大片绚烂桃花林,就如同那次在沉月台外边见到的一样,妖娆旖旎,夺人心魄。
若是白天应该会更迷人些吧,有些恍惚的看着那片桃花林,她解下外袍,随意往床上一抛,内兜却有什么东西落了出来,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发出清脆声响。
捡起来一看才发觉是段祸水上次给她的物品,长条状的物品,中间有细细的一圈缝。她好奇的摸摸那缝,传说中的古代版信号弹么?好高级……
虽然不指望那妖孽会在危急关头来救她,不过这东西也是聊胜于无,还是留着以备不时之需吧。她顺手将其塞回内衫,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快步窜到床榻上,耳朵紧贴墙壁细细倾听。
你这样做是不道德的!这是侵犯他人隐私!心里有个声音缓缓告诫自己,但随即被邪恶的念头压下去——真的很想知道他在做什么,一想到两人之间只隔了一道墙,她便有些浮想联翩,连嘴角都不自觉扬起幸福的弧度。
此刻某人全然呈壁虎状贴在墙上,房门未插闩已被风吹的大敞,她歪头听了片刻,隔壁仍是一片沉寂,于是无奈的耸耸肩,心想他或许是睡着了。
正要转身去关门,门边却赫然出现圆球状生物,李冉冉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的白色毛绒物。
圆滚滚的肚皮,胖嘟嘟的四肢,再加上眯眯眼和耸拉着的脑袋,这个未知生物的长相显然很讨女生喜欢,而眼下这个Q版动物正晃着爪子不停朝她挥爪。
噗!好可爱!李冉冉心痒难耐,扑上去就像蹂躏,孰料那类似熊的动物一掌把她拍到了地上,还踏出爪子按在她背上。
她被拍的差点吐血,头晕目眩想要爬起来,可那只熊掌却不肯挪开,固执的在她背上探来探去,像在试探软硬程度一般。
就在李冉冉以为自己会被一只熊拍死的时候,某道空灵的声音适时解救了她——
“白泽,不许顽皮。”
那白色圆球像是听懂了人话,立马甩开奄奄一息的某人,欢快的撒开小短腿奔至清冷男人身边,在他白袍上撒娇的蹭蹭。
“瞧你那熊样。”李冉冉充分发挥小人心态,一逃出熊掌便立刻用嘴上功夫还以颜色。
语毕白泽便示威性的冲她低吼两声,秦无伤安抚的拍拍它的头,侧过头对着愤愤然的某人道:“它听得懂,所以不要激怒它。”
李冉冉抖了一下,现代人的意识让她脑筋瞬间短路,居然能够听得懂人话,这是什么动物?貌似灵长类也没有那么高的智商吧……
眼光掠过她零落的衣襟,秦无伤淡淡撇开视线,“很晚了,你先歇息吧。”
她尴尬的揪紧领口,虽说在现在的时候比这暴露的衣服多的去了,可此刻在他目光下,竟然觉得异常困窘起来。
讪讪然关上门,李某人习惯性的大字型将自己抛上床,才刚粘到床板就杀猪一样叫起来,尖叫逸出口,她慌乱捂嘴滚下床,一把掀开那薄薄的被褥。
不是棕榈床不是弹簧床更不是席梦思,大块剔透白玉泛着寒气,就这样毫无征兆的出现在她眼前,李冉冉呆滞的伸出手指戳了戳,触手的凉意让她陡然清醒过来。
哭笑不得的望着那张寒冰床,她无力的摇摇头,未免也太看得起她了吧,这床叫她怎么睡?自己又不是内力高强的武林高手,这么躺上一宿明日非得要发高烧不可。
认命抱过被褥铺到地上,她和衣而卧,外头星光闪烁,映入眼帘。昆仑殿的第一夜,她便伴着冷硬的地面和无限的迷茫沉沉睡过去。
。
脸上传来痒痒的感觉,有什么东西轻一下重一下的拍着她的脸。不耐的挥去那干扰物,李冉冉咕哝了两句,翻过身继续睡。
“啪!”背上传来火辣感觉,某人忽遭外力直接滚了好几圈撞到床脚,气急败坏的坐起身来,她顾不得形象破口大骂:“那个不长眼的东西敢坏了老娘的美容觉!想死是不是!”
白泽蹲在地上,两只爪子捧着脑袋,从李冉冉这个角度望过去,简直就一巨大的白色绒球,她被这无敌可爱的模样瞬间萌到,全然忘了昨日的下场,迅速靠近它打招呼:“白泽么?以后我叫你大白好不好?”
它原地转了两圈,屁股朝着窗外一撅,李冉冉心情大好的抚掌狂笑,太逗了,怎么会有这么囧的动物……
余光瞥到窗口,白衫男子背对她而立,晨光沐浴在他身上,不若平时的高不可攀,反而多出几分温暖来。她有些不适应的眯缝着眼,后知后觉意识到此刻身处的位置是昆仑殿,这才火急火燎的爬起来,三两下束起头发披上外袍朝外走。
白泽飞速越过她提早一步贴到秦无伤身边,努力瞪大眯眯眼挑衅的盯着她。李冉冉鼻子里出气,幼稚,老娘还没沦落到要和一只熊争宠的地步!
“起来了么?”秦无伤旋身面对她,墨发倾泄,仍是教人惊艳的面庞。
她小心眼的瞪一眼白泽,继而点点头:“嗯。”
“今日先扎马步,两脚同肩宽,身直头正,虚灵顶劲……”他淡淡说明。
李冉冉迟疑的开口:“师父,呃,不是说先教轻功么?”
面无表情的睨她一眼,秦无伤不发一语的伫立原地。她立马低下头去,小声道歉:“徒儿知错,徒儿不该多嘴,一切听从师父教导。”
纠正好她的姿势,他美目微动,“为师还得下山处理事务,你好好练习,我让白泽陪着你。”
“噢。”她乖乖点头,望着他离去的翩然身影,忽而出声问道:“师父,马步要扎多久啊?”
秦无伤头也不回的离开,远远抛下一句话:“待我回来才准你休息。”
。
五月的太阳已然有些毒辣,尤其此时临近正午时分,肆无忌惮的洒落在李冉冉身上,她微微低下头看一眼粘乎乎贴在身上的衣衫,忍不住在心里哀嚎——为什么自己要在在这个没有防晒霜隔离露的时代里遭受阳光的荼毒,浑身腰酸背痛先不去说,单是那好不容易养白的肌肤晒黑就足够她痛上一整年了。
视线移到某只惬意的动物身上,此刻它正懒洋洋的瘫在地上,两只爪子配合的向两旁摊开,眼睛舒服的眯成了一条线,看起来就像睡着了一般。
她侦查了半天敌情,终于决定铤而走险,侧过身子正对着白泽,保持着马步姿势往后挪了一步,虽说这个样子移动真的很不雅观,但目前对于某人来说不想被暴晒的愿望显然已经超过了形象问题。奇*|*书^|^网于是一步又一步,胜利在望,她几乎是眼含热泪的看着那棵不远处的参天古树。
恼怒的低吼声倏然响起,李冉冉还没反应过来,瞬间就被拍飞到树上,胸腔隐隐震动,她头晕目眩的抱着树干,好一会儿才恢复神志。
一片沉静……
许久以后,惊天动地的尖叫声响起:“老娘和你拼了——”
秦无伤回来的时候便看到了这么一副诡异的画面,一人一熊形成对峙,身形圆胖的那个不时伸出爪子推开那不依不饶的女子,后者铁青着脸异常恼怒的扑上来,狠命想要将其压倒在地上。
见状他也不出声阻止,静静伫立在原地,淡然注视着那两只亢奋状态的生物。李冉冉冒着被拍飞的危险猫腰从白泽举起的爪子下窜走,正想回身乘其不备,却在余光扫到一旁白衣墨发的男子。
气氛陡然凝固,她忐忑不安的垂下头,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当然某熊的状况也好不到哪去,捧着爪子挠来挠去,一副别扭模样。
丢人啊!这种场景都被他看到了,李冉冉想死的心都有了,无法置信自己竟无聊到和一只熊去计较,甚至还和熊打架……囧……偷偷抬眼,却不料那平日清高的男子脸上蒙上了些许寒意,她心里一凉,自发跪了下来,“请师父责罚。”
秦无伤宽袖轻拂,眼光凝在远方,竟看也不看她。李冉冉一声不吭的咬着下唇,手局促的放在膝上,恨恨掐着自己,满脑子都是后悔。
“跪着作甚?”仍是淡然语调,听不出丝毫情绪。
她慌乱的抬头,“徒儿不该同白泽打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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