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她只祈求能快些过去。
窗户忽然被人推开,一黑影迅速闪入,待发现地上人而后,挪近距离,观察了半晌,又皱眉自言自语:“月夜毒发,江北客栈,唔,就是你了。”
李冉冉恍惚间只闻到一阵香味,随即便感到身子一软,陷入了无尽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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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凉如水,有颀长身影沐浴在月华之下,静静伫立,唯美如雕塑。
片刻,后方轻轻传来落地声,随即轻快的语调响起:“人带回来了!”
“不是她。”淡淡扫一眼仍在昏睡中的女子,他转身便要离开。
后边的青衫男子赶忙上前,“唉唉,君公子,是您自己说的,冷夫人身中剧毒,暂时落脚于江北客栈,这女子明明就全部符合啊!”
“看清楚,这分明只是穿肠散而已,若是醉绮罗,哪能让她如此好过。”
青衫男子搔搔头,“这……要不我再去跑一趟?”
“不必了,拿着。”一袋银子不偏不倚落到男子手中,后者看了看手里的锦袋,一脸迟疑道:“并未完成所托之事,岂能……”
“把她送回去,权当运费。”说罢头也不回的离去。
他愣住,诧异的看着君离央走远的身影,不一会儿又回过神来,掂了掂手上的银子,轻笑:“倒也不算亏本生意。”
一醒来便对上一张近在咫尺的脸孔,李冉冉“喝”一声,吓得赶忙往后撤退,边退边打量对面的男人,弯弯的眸子,尖尖的下巴,十足十的一张娃娃脸,于是稍微放下戒心,抬眼问道:“你是谁??”
对方仍旧笑眯眯的看了她一会,随即回道:“我叫吴疗。”
噗哧,她忍不住笑出声来,有人会取名叫无聊的么?这年头怎么名字都起的这么囧……
他纳闷的观察她脸上的表情,“我的名字很好笑么?”
李冉冉咧着嘴摆手,“不好笑,真的不好笑……只是有点滑稽罢了……”
他听懂了滑稽二字,顿时愤愤然握拳:“你果真是在嘲笑我,本还想贴些银子给你,现在算了!”
李冉冉听得一头雾水:“什么银子?”
对方却不肯作答,仍是一脸气鼓鼓的,配上那张娃娃脸,着实可爱,李冉冉强忍住掐他脸的冲动,耐心安抚:“抱歉,我只是觉得你的名字起的好,并没有嘲讽的意思。”
吴疗转过脸来,“真的?”
“真的!”李冉冉汗,怎么跟个大孩子似的……
“那就分你一些吧。”他兴冲冲解开袋子,把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全倒出来,亮闪闪的白银,瞬间就刺痛了李冉冉的眼睛,好一会儿她才从兴奋劲里缓过来,满脸问号:“你送我银子干嘛?”
“为了补偿你啊。”
“为什么要补偿我?”
“因为我累了,不想送你回去了。”
李冉冉终于崩溃,“拜托你一次说完整好不好,我都听的云里雾里的。”
他耸肩道:“今天晚上有人让我偷偷把冷夫人带来,我搞错对象了。”
李冉冉一惊,反射性问道:“谁托你的?”
吴疗一脸严肃的摇头:“干我们这行的不能透露雇主的信息。”
李冉冉绝倒……“那你怎么会把我误当成冷夫人的?”
他托着下巴认真回忆:“当时你浑身大汗,脸色泛青,完全符合君公子所说的……糟!”
于是立马掩嘴,满脸懊恼。
李冉冉呆了半刻,突然大笑:“还是说出来了吧!挖哈哈哈!我现在知道了,你的委托人就是那什么君……”
吴疗慌忙打断她:“不可以说出去!否则我千手过客的名号就没了!”
李冉冉斜眼睨他,“就你这样还敢顶这么威风的名号,偷个人都要偷错。”
他苦笑:“我也是第一次偷人,以前都没有这样的经历。”
李冉冉忽然就爆笑:“下次小心了,要偷人的时候千万注意,别被自己娘子逮到了。”
他反应过来,涨红了脸结巴:“你……你……女孩子家说话这么轻浮!”
瞥见美男脸红,李冉冉又起调侃之心:“你那些银子我也不要了,既然你都把我偷出来了,自此天涯海角我都要跟定你了。”
还未听对方回应,忽而有一道轻柔的男声插入:“恐怕不能如你所愿了。”
语毕两人双双愣住。
不期而遇
两人循声望去,见一人斜倚前方古树下,红衣耀目,风采翩翩,此刻正嘴角含笑的望着他们。
李冉冉大惊,这人未免也太神通广大了,还没想好跑路便被捉了个现行,要真被逮回去指定要受到惩罚,于是急忙拽住身侧吴疗衣袖准备求救,谁知还未开口却被反握住了手腕。
吴疗僵硬的开口:“是段离宵!”
李冉冉不解,“你认识他?”
他点点头,忽然又一脸惊慌道:“怎么办,他定是要捉我回去。”
李冉冉愣住,“他捉你作甚?”
吴疗凑近她,语气懊恼:“上月我经过莫离山庄时觉得好玩就践踏了一大片的醉绮罗。”
李冉冉无语,头脑短路的人果然不能用常理来分析,看他一个劲的眨眼睛,不由疑惑:“你干嘛老给我使眼色啊,是要我先跑么?”
吴疗继续忽闪着大眼睛,“不,我一紧张就这样。”
她顿时满脸黑线的扭转头,却发现段祸水不知何时就站到了他们眼前,心下一慌,下意识便往后倒退了一大步。
段离宵向她伸出手,语态温柔:“冉冉。”
李冉冉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这声音极端诱惑,甚至还含着一丝隐晦的宠溺,这是在演哪出?她硬着头皮开口:“什么事?”
段离宵微笑不语。
吴疗陡然丢开她,闪身移到远处树桠上,一边逃命一边还不忘指控她:“你你你!原来你和他是一伙的!”
李冉冉默,看着仍旧摊在眼前的那只玉白纤手,迟疑的抬起头,待发现眼前美男笑容逐渐冰冷之际,匆忙便把手放上去,瞬间便觉寒气渗入掌心,她仓皇的低着头不敢说话。
“炎臻。”
李冉冉神奇的看着不知从哪窜出来的红发男子,不由咂舌,这些人都是会隐身术的么?
段祸水长袖一挥,轻描淡写道,“去把那人杀了。”
“是。”
闻言她心里一紧,手心不由沁出汗意,段离宵扭头瞥她一眼,“难道他不该杀?”
李冉冉没好气的回道:“不过就是踩了你几株花,犯得着这么赶尽杀绝么?”
他忽然低下头,拉近彼此距离,“再敢胡言乱语,就把你毒哑了。”
李冉冉挣扎了片刻,终是闭上了嘴,望着炎臻追赶的方向默默祈祷,吴疗同志,你自求多福吧。
“走吧。”
她小心翼翼的问道:“回庄么?”
“不,去昆仑。”
李冉冉好奇道:“去那干嘛?”
段离宵一脸高深莫测的笑:“去见识一下武林大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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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地除去安置在门外的暗器,推开门,却不见了人影,冷郁黎满脸阴霾,抽出压在醉绮罗下边的纸:“欲求解药,明夜子时十里亭,务必带上尊夫人一同赴约。”
瞥见一旁大开的窗户,他暗自咒骂自己,一时大意竟失去了手上最有分量的棋子,段离宵手中若真有解药,想必也是需要付出极大代价去交换的,眼下这个状况,真真是完全处于劣势。
耳畔忽然传来痛苦的低喘声,他一惊,迅速赶至隔壁房间,一进门,便瞥见雪白被单上满是触目惊心的大片血迹,床上女子缩成一团,面容因疼痛而扭曲,抱着双肩剧烈咳嗽着。
“吟惜!”冷郁黎迅速扶起她,制住她周身大穴,她软软的倒在他怀里,嘴唇微张:“郁……郁黎……咳咳……”
“我在这,你睡一会好不好?”
没有得到回音,怀中的人儿早因过度虚弱昏了过去。冷郁黎低下头,看着她因毒性而分辨不出原本面貌的脸,几乎要忍不住心底强烈的刺痛感,只觉雾气弥漫了眼睛,视线开始变得模糊,忆起在风华仙台初次见面时的她,面容若初春暖日,眼光潋滟,笑靥如花,美的那般朝气,那般炫目,只一眼便攫住他所有目光,而如今他眼睁睁看着她的生命日渐凋零,却无能为力,只能日复一日的活在担心失去她的阴影里。
本以为经历了重重阻碍,从此便能过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逍遥日子,孰料美梦却即将化为泡影……面容陡然转为愤怒,冷郁黎猛地捏紧拳头,这一切!全是拜段离宵所赐,这一世,若吟惜有什么闪失,上穷天下碧落,他定会要他死无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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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虚仙山,雾气飘渺,巍峨逶迤,遗世而孤立,幻美若仙境。此刻山脚,有一人手执长剑,身姿傲然,清晨的日光淡淡的笼罩了他周身,他略仰着头,静静驻足,仿若在等候什么人。
“君公子。”
他扭头,见一鹤发老者站立身后,于是礼貌颔首:“无彦前辈。”
老者捋了捋花白胡须,“公子一路上长途跋涉,辛苦了,不知莫先生近来可好?”
君离央点头:“多谢前辈关心,家师一切安好,只是恕晚辈愚昧,不知此番前辈唤我前来昆仑的用意。”
“是为了心法。”
“有人要盗取千决心法?”
无彦叹口气:“正是。前些日子段离宵孤身一人来我昆仑,欲取心法,大开杀戒,老朽为避生祸端,便告知他武林大会之日心法转交给少林一事,想必届时他必定会现身……唉——”
君离央淡淡道:“前辈是要我同段离宵一战?”
无彦道:“不单单是你,老朽已同各大门派掌门商量过,到时集众人之力,将那魔头一举拿下。”
君离央略微一沉思,又道:“恐怕如此一来,倒教天下人耻笑我们以多欺少。”
无彦苦笑:“如今血牙也在他手上,再加上定魂珠,恐怕凭单人之力难以与之抗衡,此人心狠手辣,若不早日除去,他日必成江湖大患。”
闻言他黑眸滑过一丝光亮,“血牙?邱前辈铸造的那把神器?所言当真?”
“自然,那日老朽亲眼所见,那魔头已能轻易驾驭血牙,想必其武功修为已达登峰造极的地步,我们只有一同齐心才有胜算。”
君离央侧过头,并未回应无彦的话,只觉心底热浪阵阵,血液也开始沸腾,血牙,竟会在段离宵手中,自己八年来辛苦寻觅都不见其踪影,孰料……眼中狂热加深,他旋即躬身抱拳道:“君某必定竭尽所能,不负前辈所托。”
无彦心中一喜,急忙道:“有了君公子这番话,老朽就放心了。不如今晚公子便在昆仑歇下,也好计划一下此事。”
他微皱眉:“在下今晚还有私事,明日一早,必定前来拜访。”
无彦摆手:“无妨,那就明日再叙。”
“那么在下就先告辞了。”刚往前便走了两步,他又突然停住,仰头望向坤虚山顶,“不知贵派秦掌门何时出关?”
无彦一愣:“应该便是这些天了。”
目光再度拂过山巅,他微微一笑,便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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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浓重,周围极为寂静,偶尔有风吹过,呜呜作响,在这黑夜里回荡,更显阴森可怖。
他在不远处停下,但见亭子里有一人背对着他坐在石凳上,红色衣衫极为显眼,他冷冷开口:“段离宵!”
那人却恍若未闻,仍旧端坐在那一动也不动,过了好一会儿,才有轻柔嗓音传来:“没把尊夫人带来么?”
冷郁黎强忍怒意道:“快把解药交出来,否则你别想活着走出这十里亭!”
对方闻言不怒反笑,口气真不小,可惜要死的那个人恐怕不是我。”
语毕忽然站起身,步步逼近。
“是你!!!”冷郁黎惊恐的往后倒退一大步。
银色面具精巧盖住上半张脸,他点点头,唇畔弯起弧度,“是我,你看你,为了个女人搞得这般辛苦,又是何必呢?不如让我送你一程。”
冷郁黎开始有些害怕,只因吟惜还一个人留在客栈里,他不想就这样抛下她,留她一人孤单单的受折磨,握紧手中的剑,他开口道:“不如我们打一场,若我赢了,你们便不要再纠缠下去,若我输了,只求你们放过吟惜。”
面具下的脸笑意陡然加深,“但我不想同你打一场,也不想答应你这些可笑的条件,我所收到的命令只有一个,那便是——杀了你!”
话音刚落,银光一闪,直逼对方咽喉。
冷郁黎避过数道暗器,闪躲间,那人却已至他身后,手腕一送,剑尖从背后刺入,穿胸而出,鲜血滴滴答答的顺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