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路上没遇到他们。”白狼道,转而看了卫痕一眼,他也摇摇头。
“看样子他们并没有追来。”白狼沉思了一下:“这并不是好事。”
“我们要不要宿营?”猴子问。
白狼看向卫痕,道:“你觉得呢?”
卫痕道:“这里四处开阔,不太安全。”
“那你觉得哪里才安全?”蓝小眉问道。
“白天我们去到的地方,悬崖。”卫痕道。
“悬崖?”叶赫风摸着下巴道:“那倒是个好地方!人猴一来,咱们一个接一个跳崖,把自己摔个稀巴烂,至少不会被抓去泡酒!”
“卫痕,你是在开玩笑吗?”蓝小眉拧着眉头问道。
“不是玩笑。”卫痕道,“我说的不是悬崖边,而是悬崖下。”
“我靠,下悬崖!哥们儿,你不用那么牛吧!”十蛮哇哇大叫。
“我想我知道卫痕的意思。”白狼道:“我们已经走到了这里,如果这里真的是曾老板的目的地,那么我们唯一还没有找过的地方,就是悬崖下面了。”
“可要怎么下去呢?”霍真问道。白狼他们和卫痕是没什么问题,可他有自知之明,自己肯定是无法徒手爬下悬崖的!又不是蜘蛛人!
“我们的装备袋里有全套的工具。”卫痕道。
“装备袋早打了水漂了。”猴子叫道。“兄弟,你就别提这一茬了!”
可接下来卫痕的话,还是出乎了众人的意料。
“可以把装备袋拿回来。”卫痕平静地道。
霍真心想,装备袋是在温泉湖的山洞里丢的,其实也不算丢,只是人猴出现得太突然,而且装备袋离人猴太近,那时候谁要是去取,谁一定会死得很惨!但现在去拿?万一又碰上相似的情况呢,还不是去送死吗?
大家都想到了这点,谁都没有开口。最后,蓝小眉出声了,“是可以拿回来!可问题是……谁去拿?”
“我去。”卫痕道。
白狼上前拍拍他的肩,道:“你留下,我去。”
卫痕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意外。
白狼突然出手握住他的右臂,道:“装备袋可不轻,你这条手臂还能负重吗?”
霍真心底暗自佩服:原来白狼早就看出卫痕手伤未愈,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他!卫痕虽然不说,但他的右臂的伤本就只好了一半,进山后又反复折腾,恐怕早就情况不妙了。他现在连拿剑都只用左臂,就差叫他一声“过儿”了。
“白狼,你一人去太危险了!”猴子道。
麻三也站出来,道:“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了。”白狼道:“一个人的话,来去也比较方便。卫痕,你带他们去悬崖边等我,最晚两天。如果两天后我还没回来,你们就想办法自己下去,不用再等我了。”
霍真突然觉得心里酸楚,白狼的语气虽然轻松,但从他的话里不难听出,他是做好回不来的准备了。
卫痕注视着白狼,半晌,终于点了点头。
这是一个承诺。霍真知道,卫痕轻易不会承诺,一旦承诺了,就一定会做到!他一定会替白狼履行领头人的职责,尽全力保护好大家。
白狼看了众人一眼,最终转过身,独自步入夜幕之中。
霍真眼看着他的身影一点一点被黑暗所吞噬,心也不由沉到谷底。
“等等!”他大声叫道,跑着追了上去。
夜晚,四周的丛林都陷入黑暗中,难辨方向。霍真跑了好几分钟才气喘吁吁地追上他。
白狼没想到他会追上来,厉声道:“你快回去!”
霍真望着他的双眼,只觉心里难受,话到嘴边却不知该怎么说。
白狼轻叹口气,从颈上取下一串东西。
霍真一看,那是一根黑色绳索做成的项链,坠子是一个五六厘米长的兽牙,打磨得十分精致,在夜色中散发着淡黄色的光泽。
白狼将兽牙项链挂在霍真脖子上,道:“这是豹的牙齿。我在尼泊尔雨林里杀过一只豹子,当地人说豹牙可以辟邪趋凶,所以就留了下来。你戴着它,就当是我陪着你,也好有个念想。”
霍真再也忍不住,上前抱住白狼,泪水泛滥一般涌了出来,“我好不容易才见到你……我要你跟我一起回苏州,一起回家……”
“好好,等完成这次任务后,我们一起回家。”白狼拍着他的背,就像安慰小孩子一般。
“真的?”霍真抬起泪眼看着他,“你保证你会没事的?你保证你会平安回来?”
白狼道:“我保证。”
霍真再次抱紧了他,好半天才哽咽地道:“你……小心。”
白狼笑道:“好像应该我担心你才对吧。”他俯下身,在霍真耳边轻道:“记住我的话,不要轻易相信你所听到的,和看到的,耳朵和眼睛都会骗人,只有心不会!当你迷惑彷徨的时候,问问自己的心,就能知道答案。”
霍真懵懂地点点头。
白狼伸手揉揉他的头发,眼中含笑,“我很快会回来的,大侄子。”说完,不舍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霍真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于黑暗中,不是第一次分别,但眼泪却再也止不住了。
29、
霍真往回走的半道上,见卫痕正朝他走来,应该是来找他的。
“夜里危险,一个人别乱跑。”卫痕道。
“我知道,不会了。”
卫痕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古怪。
“怎么了?”霍真问。
“你的眼睛很红。”
霍真朝他淡淡一笑,“夜里风大,迷了眼。”
回到队伍中,曾希又是一通埋怨,怪他不该一人去追白狼,多危险云云。霍真安抚了半天,保证下次不会再犯。
他们连夜赶路,但却不敢打火把,幸好那晚没有雾,月色也好,才能看清道路。
在夜里摸索着赶路,除了曾希,其他人都很累,不管是精神上还是体力上,都是平时的双倍,自然速度也快不了。
一直到清晨时分,才来到悬崖边上。
正巧一轮红日从云间喷薄而出,洒落万点霞光,眼前群山林立,千沟万壑如浩瀚波涛,雄浑壮阔,美不胜收。
这是任何一个画家也无法描绘出的壮丽景色,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心中那种被深深震撼的感觉,难以言表。
他们挑了离悬崖不远的平地搭起营帐,生起火堆。叶赫风闲着无聊,捉了两只野兔准备打打牙祭。
麻三把兔子拿去溪水边杀洗干净,用不知名的野菜野果做佐料,炖了一锅喷香的兔肉。
夜幕即将降临时,几人围着兔肉锅吃了个底朝天。
卫痕一直坐在悬崖边,眺望着远山发呆,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有一霎霍真几乎认为他要羽化成仙了。
“什么都不吃,你想当神仙啊?”霍真递了把野果给他。
卫痕拿了颗紫红的,樱桃般大小的果子,抛到嘴里。
“你坐了一整天,在想什么?”霍真问。
“想……这下面会是什么。”卫痕答道。
“你认为下面会是什么?”
“你有没有听说过,地为万物之母,是一切生命的起源。”
“起源……”霍真默默念道,不明白他所指何意。
“也许这下面是我的起源……也是我的归宿……”卫痕轻轻叹道。
他说得太深奥,霍真还想再问个明白,但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忘记自己想要说的话,他指着悬崖下,大叫起来:“雾,雾……”
不知何时起,悬崖底下一团团白色烟雾袅袅升起,先是淡淡的薄烟,然后越来越浓,视线所及之处,都被白雾所笼罩,仿佛云海一般,波涛汹涌起伏。
“快走!”卫痕立刻拉起他,往营地跑去。
这雾来势汹汹,扩散的速度极快,不消半个小时,整个山崖已经被浸润在乳白色的雾气中,能见度直降到五六米。
“妈逼的,这鸟雾几时来不好!偏挑老子要去打水时来!”十蛮愤愤地将水壶扔在地上,嘴里骂着脏话。
“水都没了吗?”霍真问道。
“没了,几个水壶都干了。”蓝小眉皱眉道。
“看来大家今晚只能忍耐一下了,渴一晚上也没事的。”霍真下意识地舔舔有些干糙的嘴唇。
卫痕看他一眼,捡起地上的空水壶,道:“我去取水,你们坐在外面,别分散。”
“卫痕,别去。”霍真拉住他。
卫痕轻轻推开他,“没事,我很快就回来。”说着,提着水壶往雾中走去。
麻三在他身后道:“不用跑远,我们过来时路过一块大岩石,那石头背后就有溪水。”
卫痕背对着他挥挥手,很快就消失在浓雾中。
夜晚山崖上风大得厉害,吹散了一些雾,却也吹得人瑟瑟发抖。
众人抵不过寒冷,最终还是各自钻回帐篷里避风,十蛮不屑于他们的行为,骂了一句“都是些娘们唧唧的家伙”,独自一人在火堆边守夜。
也许是太累的缘故,明知这雾来的危险,应该提高警惕,但霍真还是一躺下就睡着了。
半夜里是被曾希的咳嗽声吵醒的。
“曾希,你怎么了?”霍真坐起身拍拍他。
“霍……哥哥,我没事。”曾希背对着他,声音哑哑的。
霍真把他身体翻过来,发觉他的体温直烫手。于是摸摸他的额头,不由叫道:“这么烫!你发烧了!”
“没事的……睡一觉就好了……”曾希弱弱地说完,又闭上眼睛睡去。
霍真把自己的睡袋,和所有能盖的毯子和衣服,全都裹在他身上。曾希已经烧得全身无力,一点都没有反抗,任由霍真把他包成一个粽子。
霍真弯腰爬出帐篷,卫痕还没回来,而十蛮也不知去了哪里,交给他守夜还真靠不住!他从干柴堆里捡了几根,扔进火堆,想把火再烧旺点。发烧的人最怕就是再次着凉,曾希一定是连日辛劳赶路,又着了夜凉才会病倒。
正在此时,雾中出现一个身影。
霍真警惕地抓起一根粗树枝,待看清来人后,才欣喜地叫道:“卫痕!”
“你们怎么进帐篷了?”卫痕一见营地的情况,不由皱眉道。
“风太大,外面没法待人。”
“就你一个守夜?”卫痕问。
“不,应该是十蛮,不过他可能躲回帐篷睡觉去了。”霍真道。
卫痕无奈地叹息,“你也进去睡吧,这里我守就行。”他放下水壶,在火堆边坐下。
霍真打开水壶,里面灌满了清冽的泉水,他正要喝一口,被卫痕拦下,“水凉,先别喝。”
他拿过水壶,架在火堆上,又往火里添了点树枝。
“曾希病了,”霍真担忧地道:“正在发高烧。”
“他不是那么弱的人,你不用担心他。”卫痕淡淡地道:“快进去吧,不然连你也病了。”
霍真“嗯”了声,回到帐篷里。过了一会儿,卫痕将煮热的水送进来,霍真先喂曾希喝了几口,又自己喝了些,才靠着曾希沉沉睡去。
一夜平静。
霍真是在清晨的鸟鸣声中醒来的,朦胧的晨色透过帐篷的缝隙照进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30、
霍真钻出帐篷,看到卫痕就站在帐篷外,“卫痕,你有没有闻到……”
卫痕打断他,道:“快去把他们叫出来。”
霍真应了一声,挨个把其他叫出来,却发现单单少了十蛮。
“昨晚就没看见他,会不会也被人猴……”霍真担心道。
“早上风向有变,味道是从那里随风飘来的。”卫痕指的方向正是他昨晚去取水的地方。
他们逆着风向一路寻去,最后停留在一处石像前。
那尊石像和之前看到的一般无二,透着股阴森的气息。
一缕鲜红的血从石像身下缓缓流出,汇成一道血红的小溪。
“石像流血了!”猴子惊叫道。
“啊呸!”叶赫风骂道:“有没有脑子啊!你怎么不说它来大姨妈了!”
卫痕皱了皱眉,拨开石像一侧茂密的树林,往石像后面走去。霍真紧跟着他,绕到石像后面才看到,那里躺着一个人,确切地说,是一个人头和一具无头的尸体。血,正是从断颈处流出来的,渗透到泥土里,把土染成了红色。
“十......蛮”虽然已经猜到,但看到真实的情况,还是让霍真吓了一跳。
其他人也围了过来,这个十蛮虽然平时言行粗暴,让人讨厌,但看到他如此凄惨的死相,众人依然流露出怜悯之情。
猴子愤愤地骂道:“那群该死的畜生,仗着人多,哦不,猴多势众,暗中杀人,真是畜生爬到人头上了!真他妈想毙了他们!”
“毙?你怎么毙?”叶赫风不咸不淡地道:“在这原始地界里,畜生比人玩得转!说不定那群野猴子看咱还是暴民呢!”
“找个安静的地方,把他埋了吧。”麻三出声道。
“等等!”猴子叫道:“咱们的装备袋里有针线,等白狼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