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狼王咬牙。
眼睑低垂,眸中波光流转,兔子似乎从未感觉到狼王的怒气。伸手覆上狼王的手背,微微攥紧。白皙的手背上,缠着白色的伤布。
“凡……告诉我,你为什么……非但不走,还要去找我呢?”
兔子抬头,看着狼王。目若秋水,灿似寒星,波光粼粼。
狼王与苏瑶
有句俗话说的好,好人难为。一时的心软,未必就能换来好处。
这句话用在现在的狼王身上,再合适不过。忍痛从凌乱的床上坐起,狼王攥紧拳头咬牙。如果下次他再相信同情那只该死的兔子,那只能是他死了。
想到昨晚兔子起初那温顺的表情居然让自己无端的有些心动,狼王就想给自己两个耳光让自己清醒清醒。那双红色的眼睛漾着水光,握住狼王的手,唇角笑的居然有一丝妩媚。
“你不走……是因为你在意我?”
狼王一时怔忪,不明白兔子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竟然有了一丝的恍惚。然而兔子的温柔始终只是表象,前一刻还人畜无害,下一刻,已将狼王反压床榻之上,上下起手。
纸扇架在狼王脖颈上,兔子眯眼笑的依旧人畜无害,却压力重重。
“其实你什么也不必回答我,因为你不能拒绝。”
其实狼王始终不明白兔子到底想干什么,几次三番的折辱自己,于他,有甚么好处?而兔子那喜怒无常的表现,总是欲言又止,顾左右而言他的态度,是另有隐情,或许,是天生……?
努力的将意识从身体中脱离,无视正在被侵犯的事实,狼王懊恼的发现,自己居然还是会想到这只兔子。
如果只是寻个床伴,何苦,非要选我?
……
曚昽中,似乎有人吻了狼王的额角,在耳畔有人低声呢喃。
“凡,对不起……若此事终结,我还有命在,便任你处置算做偿还罢……”
有清凉的液体,落在了脸颊上。
“到时,你于我如何惩罚都可,只是记住,千万莫要伤人……”
妖精,千万不可以害人,万万不可。
……
“短尾巴这一去,只怕是回不来了。所以你自由了,小野狼。”倚在门边毫不羞涩的看着上身□的狼王,苏瑶舔了舔嘴唇。
无视苏瑶的存在,狼王自顾自的穿衣起身。不经意间瞥过床头放着的几件物品,不由愣了。
银色的素簪,雪白的纸扇。
“那家伙虽然平日里看起来蛮不着调,但其实该认真的时候,很认真。”苏瑶靠在门边,微微的打了个哈欠,“其实他这么对你,也是不得已。”
狼王冷笑一声,没有回答,松松的挽了头发,擦过苏瑶跨步出门。苏瑶伸手一把拽过狼王肩膀,朱唇凑到狼王耳边,轻笑。
“难道你不想趁着他不在,让自己变强么?”
停止脚步,回头看向苏瑶,狼王沉思半晌。“有何条件?”
苏瑶莞尔,低头笑的千娇百媚,“孤身女子行走江湖,有个保镖什么的,其实也挺好,你说是不是?小野狼。”
兔子陷囹圄
时光易逝,岁月如梭。不经意间溜走的岁月,最是让人感慨。
与苏瑶一起行走江湖,不自觉的,竟然已经过去了快要一年。狼王每每回首,也不由唏嘘。
自那日兔子离去,一年间,竟然真的再没有相见。初以为他真的死了,直到月余前听闻有一银发执扇鬼魅般的刺客闯入天牢意图劫囚被擒,才恍惚察觉,原来,他还活着。
这一年来,随着苏瑶行走,狼王知道了许多从未知晓过的事情。比如人类是有皇帝的,就好比狼群的王。再比如人类现在的皇帝形同虚设,因为真正的掌权者,是一个女人。而现在那位掌权的女人,就快要成为真正的皇帝了。
苏瑶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句话,用在华兔子身上,就是个笑话。人说死鸭子嘴硬,可人不知道,死兔子的嘴,其实比鸭子还硬。初听到这话,狼王不甚了解其中意思,询问苏瑶,苏瑶只淡笑不做解释,略想了半天,娇笑着瞥了一眼狼王。
“你可知道短尾巴的为何去劫狱么?”
狼王摇头不知,兴趣缺缺。苏瑶微微摇头,“果然是嘴硬的家伙,带出来的妖也是嘴硬的货。”
微微扭头疑惑看苏瑶,狼王反倒对这句话有反应,“你说什么?”
“好话不说二遍呦,小野狼。”苏瑶手指轻点嘴唇,媚眼如丝,“不过有些话我觉得还是当讲的。”苏瑶顿了顿,轻轻的倚上狼王肩头,“短尾巴的虽然平时做事过分出格,但他对你的心,我瞧着倒是真的。”
狼王轻轻推开苏瑶保持距离,面无表情,“此话怎讲?”
“世上往往有那么一些人,心里越是想怎样,可行动上却偏偏不怎样。高傲至极,怪异至极,别扭至极。为人做事,不走极端,便觉不像活着,活得和戏文里似的。倒真是人生如戏,戏如人生。”苏瑶眯眼戏谑轻笑,“至于短尾巴的,是这类人中的极品。”
“这与我何干?”狼王随意的坐下,浅笑含上一口醇酒,似是漫不经心。
“你真的不担心他?听到他被擒,小野狼真的没有一丝犹豫?”伸手抢过狼王手中玉盏,苏瑶弯腰凑到狼王面前,直视狼王。
狼王无视苏瑶,避开目光,从一旁执起酒壶,对着壶嘴,继续啜饮。
站起身,苏瑶叹了口气,“小野狼,随我去救他吧,因为只有你,能救他。”
兔子回来了
眼前的华兔子,真的是只不折不扣的……兔子。
白色的毛皮上血迹斑斑,浑身竟是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肉。显然因为受伤很重,已无力维持人形。
看着眼前不断瑟瑟发抖的兔子,狼王彻底的愣住了。曾经设想了无数次的再会,却从未料到如今的场面。总想着再见面,要好好的回报他当初对自己的羞辱,让他也常常那般滋味。可是如今……却竟然下不去手了。
兔子微微的睁眼,见是狼王,眼神黯淡下去,左眼眼珠明显有些僵硬,极不自然。狼王心里莫名一紧,蹲下身,抱起兔子,细一查看,果不其然,兔子的左眼充血,差不多已经算是废了。
狼王忽然不知道如何是好了,救?还是不救?杀?还是……
……
狼王终是没有下得去手。
看着眼前躺在床上,已经恢复了人形的兔子,狼王皱眉。原本白皙的皮肤上,除了森森的伤痕,还爬满了黑色的纹身似的符咒一般的瘢痕。
只是半年不见,那个原本总是高傲不可一世的家伙,怎么会整成这副样子?
兔子的左眼废了,被烈焰灼伤,还能保住眼珠,已经是幸运的了。至于兔子身上的黑色瘢痕,是怎么回事,医生不住的摇头表示他也无能为力。
静静的坐在床边,狼王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认真的平静的打量兔子。
华世无双,这个词。不论是用在以前那,或是现在满身伤痕的兔子身上,都不显得过分。那种难以掩饰的风流,是刻在骨子里的。
手指轻轻的动了动,随后是睫毛,眼睑……兔子微微的张开眼睛,看了一眼狼王,淡淡一笑。微微抬手,略显枯瘦的手指,触上了床边狼王的手。
瞬间,兔子身上黑色的斑纹,如水波一般,从接触的地方,逐渐退散,黯淡,直至消失不见。
手指轻轻翻转,握住了狼王的手。沙哑的声音,依旧眯眼淡淡的笑容。
“凡,好久不见……”
……
“天禄……终于还是?”苏瑶轻轻端起药碗,叹气摇头。
兔子轻轻点头,无所谓的笑笑,“于他来说,未必不是好事。”
苏瑶没好气摇头,“我只是在说你,你如此这般,值么?还有你的眼睛……”
“看不见,未必就是坏事啊?”兔子掩口,依旧笑的如以往一般风情万种,“只是如此,我于他,也就不欠什么了……”
“真难想象,一向没心没肺的华月寒竟是个如此重情义的家伙……”苏瑶冷笑,语气中却并没有讽刺的意思,更多的,是无奈和感慨。“放天禄的事情不说,我且问你,你与那小野狼,又是何种心思?”
兔子闻言一愣,低头苦涩一笑。许久,微微抬头,看着苏瑶。
“或许是……”兔子微微闭上眼睛。
“明知不可为,却又不甘心。”
兔子要嫁人
“凡,你恨我么?”低头垂眉,兔子轻声,笑的依旧云淡风轻。
狼王一时凝滞,停顿半晌,随后叹气,“你觉得我该如何回答?”
兔子闻言反倒笑了,轻轻抬手掩口,眼儿弯起,竟是比平日那种风情更多了一丝明媚,“我希望你恨我。”
狼王更加不解,抬头看着兔子。
轻轻闭上眼睛,兔子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这样……你就会永远记得我。”
……
“你这又是何苦?”苏瑶倚在门边,没好气一笑。
兔子低头垂眉,“是啊……何苦?生亦何哀,死亦何苦……”说罢,突然仰头自嘲一笑,“哎呀呀,说起来挺遗憾,我连老婆都没娶,孩子也没生呢。”说着,不由啧嘴感叹。
“得了吧,就你现在这副架子骨,还有力气娶别人?被娶还差不多?”调笑的语调,头戴金冠的男子从苏瑶身后推门而入,站在床头,抱臂。
“呀……”兔子以袖掩口,故作媚眼,嗤笑,“孟章兄这般说话,我竟不知你一直以来对我是这般心思啊。就不知我若嫁,你乐意娶么?”
孟章眉头抽了抽,嘴角勾笑,“你想做第几房?”
“呀~你个没良心的。”兔子闻言,立刻抬袖,故作小女儿态的擦着眼角并不存在的那几滴泪。
孟章身上一颤,咬牙,“你真恶心。”
“谢谢夸奖。”兔子毫无生气,笑的十分荡漾。荡漾了一会子,忽然转头,看向坐在桌边的狼王,挑眉,“要不……凡,你娶我吧?”
正在低头喝茶的狼王冷不丁听到这一句,一口茶喷了出来,抬头咬牙,“你又要作死了?”
兔子低头,小手指轻轻的抚弄下巴,“没有啊,只是忽然想到而已。之前我说要娶,对你而言算是折辱,那我现在让你娶我,算做补偿,你看如何?”
狼王抬手扶额,长出一口气,起身看着兔子,脸上满是无奈,“兔子,别闹了,和我说实话,你于我,到底想要我怎么样?这一来二去的,你为什么就偏偏要折腾我?”
兔子抬眼,毫不避讳的对上狼王眼睛,“其实只是因为我很自私吧,”抚着手中扇子,兔子轻轻一笑。
“凡,我不想你忘了我……”
狼王娶兔子
一只狼,要娶兔子?这听起来,是不是一个笑话?
伸手轻轻的抚着额头,狼王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居然就那样的被兔子略带哀怨的眼神打动,莫名其妙的点了头。于是……这真的是要娶了么?
一语成谶,狼王忽然觉得头从来没有这么的疼过。
正所谓很多事情皇上不急太监急。在狼王看来的一个玩笑话,倒是旁人,上了心。尤其苏瑶个好事的,居然真的张罗了起来。狼要娶兔子?岂不是旷世的笑话?既然是旷世的笑话,自然又岂能错过?
事已至此,狼王反倒释然了。兔子一向做事没有章法,想一出是一出。既然兔子肯嫁,自己何乐而不娶?当初这兔子那般羞辱自己,而今当众宣布自己娶了兔子做男宠,倒也合衬。想到这里,狼王不由笑了。
其实面对这样的兔子,狼王真的发现,自己已经恨不起来了。
……
狼王要娶兔子的消息,在草原上传开了。之前因为狼王居然跟着一只兔子跑了而倍感屈辱的狼群,多少争回了一些面子。狼王从原来的被兔子降服的叛徒,变成了愿意娶兔子的痴情王者,令许多其他种族的动物啧啧称叹。
仪式很简单,似是人类的婚礼,却又不那么庄重。岩上之上,来了许多围观的动物汇聚成团,映的空旷的草原,更显壮阔。
岩上之后树林的角落,身着红色喜服,银发的兔子,扶着树干,不住的咳嗽,脸上黑色的瘢痕,若隐若现。身边一名少女,面无表情,眼中仿若无物。
“如此,有意义么?”少女黑发白衣,裙裾上有着绽放的桃花,“居然和我谈条件,反反复复,何苦?”
兔子用袖子拭去唇边血迹,鲜血与红色的衣袖很快融为一体,看不出痕迹,兔子淡淡一笑,“没有意义,但就是不甘心,仅此而已。”
少女叹气摇头,“你好自为之吧。”
兔子微微闭眼,淡笑,“谢谢。”
……
举杯一拜天地,二拜长相依。不论这亲为何而成,礼,却是不能少的。
对拜过后,送入洞房。
礼成。
房内烛影摇曳,红纱捶地,朦胧的气氛,熏人欲醉。
轻轻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