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眼睛的偷星贼,简直是个十恶不赦的大混蛋,他怎么可以将一个受了重伤不能动弹的人扔在这里不管?就算我原谅他偷了我的星星,也不能原谅他用邪术把我拉带下来。就算我原谅他把我从天上拉下来,也绝对不能原谅他方才将我使劲砸在地上的那一下。就算就算我原谅了他将我扔在碎石地里,也绝对绝对不能原谅他没有立即送我去疗伤,让我一个人躺在这里痛这么久。
还有,都是月神不好,毁掉了思思好不容易从火雷神那里弄来给我的护体神衣。不然,就算突然失了法力,也不至于受这么重的伤。
最最重要的是,思思最坏了!本来,去冥界代表星域给北冥王贺寿,是升上了稚仙位置的高级别星护我的事物,偏偏他要去,让我留下来一个人看管星星,还跟我说什么冥界有多么多么的可怕。骗谁?好歹是过去贺寿的,能遇到多恐怖的事?我看八成他是想去吃喝玩乐来着。以前我一旦有什么状况时,他总是第一时间出现在我的面前,可现在倒好,在冥界玩得忘乎所以了,连我受了这么大的苦痛都感应不到。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哭累了,再不舒服,眼泪也会一点一点的减少。直到东边天空泛起的一丝鱼白落入我的眼帘时,我再也没了感伤苦痛的心思。因为此时,我头顶的这片天空有着不和谐的闪亮。
星星的光辉没有随着日光的介入模糊,反而更加的明朗起来。
我蓦地想起我看管的星星还没有收进星琴弦里。
如果,我的星星被太阳融化掉的话……
脑袋嗡了一下,我忍住疼痛费力的从地上坐起来,抬起腕,想结一个简单的手印。
我做不到。
我的手指动不了。
我没了法力。
作为一名星护,我连星弦琴都幻不出来。
十年的仙人生涯,有史以来,我第一次在我的工作里体验到害怕。
太阳升上地平线的那一刹,我那四百五十五颗星星只是瞬间的功夫便化作了一缕缕青烟,并且逐渐聚拢往四重天升去。
这回,我怕是被贬降职都不够罚的了。
星域这一块关系重大,对失职者的处分向来苟可严厉,我未加请示偷偷离界已经犯了星护的大忌,是要受黥刑以示警戒的,这会儿又收星误时将之化了个干净,怕是要贬做星奴永世不得翻身了Qī。shū。ωǎng。。若是升上天去的毒星云不长眼的伤了哪个倒霉上仙,那就……我已经不敢再想下去。
火红的朝阳照在身上渐渐有些发疼。
上天给了我抗拒毒星云瘴气的能力,同时也收回了我某些东西,例如,尽情享受阳光的权利。
现在的我,是定然不能见太久日光的,否则失去法力的我,只能等死。
阳光射进眼睛里,有一种恍惚的青涩味道。突然就不那么害怕了,似乎身上的痛也不那么明显了。眼睛里有些金色的亮亮的东西在闪烁着,漾开来好多层淡淡的光晕,我眨了眨眼睛,就看到了一张无比熟悉的俊俏的脸。
浅褐色的眼睛,跳动的玻璃珠子似的,闪烁着光芒。鼻很挺,眉很黑,睫毛很长。喜欢眯着眼睛看我,挑起眉,扬起左边的嘴角,带着看似玩味其实是无奈的笑。
他的个头很高,明明比我小两岁,却高出我差不多一个头来。我曾亲眼见过他的身体,一丝不挂的那种,所以我知道他有着一身我可望不可求的健壮体魄。
理所当然的,我以为苦应该都由他来受。虽然我是哥哥,但他比我有力量,有能力,我做不了的事情,他可以轻而易举做到,我承受不了的东西,他可以很坦然的接纳。我对谁都谦逊有礼,唯独对他肆无忌惮的任性。他是我的弟弟,此生所有羁绊中感情最深的那个,我知道,他什么都会愿意为我做,而我,若是他需要,也能为他做同样的事情。他永远不可能抛弃我,而我也永远不会离开他。
十年了,我们总能心意相通,意趣相投,他喜欢的东西,我往往不会讨厌,我喜欢的东西,恰巧也会是他喜欢的。我伤心时,再怎么隐瞒他都能知道,会守在我的身边片刻不离的安慰我,我有危险时,他也能第一时间感应到,在我受到伤害的前一秒救下我。
所以,我确信,今天他一定会来。
我的骨头断了,好疼!手废了,不能动。我不相信他不心疼。
我让三重天的星星被太阳化掉,让瘴气入了四重天,犯下了就算是月神也救不了的失职大罪。我不相信他不着急。
我没了法力,又没了护体神衣,再被这越来越强烈的日光照一会儿,可能就会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个被太阳晒死的仙人。我不相信,他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眼前的人影多了,在晃动。
思思!思思!你终于来了吗?终于来找我了吗?
思思,哪一个是你?快出声呀!你知道的,我还做不到你那样,可以凭着感觉就猜出人群中的我来。
什么东西戳了我一下,接着,眼睛上落下了一道阴影,我勉强睁开眼睛,便看到了一柄红铜色的桃木剑,附着令人眩晕的气息,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上面有花纹。
阴影很快从眼睛上移开了,我反射性的重新闭上了眼,耳边传来一男一女的争执声。
“什么妖怪?明明是个不懂法术的年轻公子。”女子的声音不大却听着尖锐,感叹中带着一股怒气,“臭小子你敢耍我?人家不过是生得漂亮了些,你就说人家是妖怪,我打死你个不长眼的。”
有不轻不重的拍击声,小跑的脚步声,还有装模作样的怪叫声传来。
“这能怪我吗?大半夜的,他身上一团黑,一不吱声二不动,我好不容易才摸清他是个人,他却突然动了,我会以为他是个妖怪那也正常。倒是大姐你怎么总是动不动就生气,这样下去别说二十三,就是三十二了都嫁不出去。”
男子的声音不像昨晚扔下我时那般狼狈,大概是人多势众,添了几分胆色英气。我很明白,这个人就是害我至此的根源人物,昨晚以及现在都恨得牙痒痒的偷星贼。
“你……你!”大概是被说到痛处了,女子气得双唇直抖,牙磨了好一阵,却硬是将辩驳的话咽了进去,从鼻子里哼道:“我是修仙之人,自是当以除魔灭妖为己任,哪有闲工夫谈婚论嫁,倒是你,年纪也不小了,早点收了心思,找个知心人为肖家传宗接代才是。”
说完又哼哼了几声,带着一群人,从哪里来的回哪儿去。
我挣扎了两下,痛得动不了,想出声叫住他们,喉咙扯得发疼,眯着眼盯着人群离去的方向,躺在地上有些反应不过来。
于是……我就这么被他们忘下了吗?
为什么?他们为什么不救我?
我不懂!真的不懂!我从没做过什么坏事,别人需要帮助时,我能帮的总是尽量帮,为什么这些人会狠心将我丢在这里,难道他们没看到我受伤了吗?如果我死了怎么办?我跟他们无冤无仇,他们怎么可以见死不救?
偷星贼,是你害我至此的,我会有现在狼狈的状况,都是你的错,你怎么可以这么没良心?所有人都可以不帮我,你怎么也能不帮?
为什么?怎么会这样?
难道……我真的会死吗?怎么会?不可能的!
思思,你在哪里?我记得以前我问过你,我说,这个世界不是应该这样的吗?别人帮助你,对你有恩,你就应该报恩。你做错了事,害了别人,就应该对别人负责。当时你回答我的是什么?我忘了。对不起!我不该忘的,不然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感到如此的慌张无措。
对了,月神,他一定会来救我的,昨晚离开之前,他说过要来找我的。都是我不好,没有听他的话,如果我像以前一样,有听进去他的话,乖乖留在那儿,现在也不会出现这种事了。
时间并没有多久,我的思想却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那么长,直到一个黑影照在了我的上方,挡住了还不算太强烈却照得我全身发疼的太阳光。
“你哭什么?我们又没忘了你!”他在我的头顶上嘟着嘴抱怨,展臂将我从地上抱起来,踉踉跄跄的跟在前头离开的那群人身后。
刚才……的确是我想多了!那名女子正和她的随从站在不远处向这边招手。
这么说,思思,你当时给我的答案是赞同吗?
人一旦经历惶恐过后,就会特别容易满足,在几分钟前,我怎么也不能想象自己乖巧的躺在仇人怀里的感觉,而现在的我知道了,是庆幸,是释然。我甚至在心里暗暗对自己说,看在他这次没有忘记我的份上,我可以暂时不追究他偷我星星的事,安心养伤。
“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弟弟?抱个这么瘦的人也能累成这样,你到底还是不是男人啊?”
说话的女子年纪不算太大,眉目娟丽,一身紫纱素袍,头顶挽着一个高高的发髻,系着墨紫色的绸带,打扮酷似男子。
紫衣姑娘双手插腰,下巴扬得高高的,俯视着将我扔在大床上后累到一身虚脱横躺在我的旁边喘着粗气的偷星贼。见他累得不能动,翻翻白眼不哼声,又转向边上吩咐道:“小玉,快去请林大夫过来。”
模样俊俏的小丫头应了声是,大步离开,紫衣姑娘又转过头来发泄似的尽情数落。
“平日里叫你多练练功夫不练,整日拿着你那些鸟啊雀啊折腾,还妄想着一步登天,得道成仙,要真的有你想的那么容易,那那些……啊!”
紫衣姑娘还没说上几句,那偷星贼已经不耐听,一个枕头飞了过去,紫衣姑娘跳起脚来躲,正待发火,一名小厮却在此时慌慌张张进屋来报。
“小姐小姐,城西的护城河边突然降下一道蓝光,怕是有妖怪作乱啊!”
“咦?真的?”方才还怒气汹涌的紫衣姑娘立马来了劲,“快,把我的法器都带上,咱们走!”
我憋着气,慢慢睁开眼,偷偷瞄身旁的偷星贼。
他突然转过头来瞅我,吓了我一跳。
“你想笑就笑吧!”屋里头突然的安静使他的声音异常的清晰明朗,他就躺在我旁边,呼吸已经平稳了些。
他说得莫名其妙,我懒得多想,重新合上了眼睛。
感觉到他下了床,之后半天没了动静。走了吗?我迟疑了下,睁开眼,正对上他拿着沾湿的布巾伸到我的嘴边。
我想也没想就张嘴咬住。
“喂——这可是洗碗的抹布!”他眯着眼睛坏笑。
那又怎样?我还是不放。
“你怎么像只狗一样,见什么都咬。”他稍稍扯了一下,我忿忿的含得更紧。
他居然说我像狗!
“好吧!骗你的!是给你擦脸的。”他干脆放弃,重新拿过一条。
我哪会不知道,只是想借机找个东西咬一下泄恨而已。从昨晚到现在,天知道我的肚里有多少怨气。
“姐姐真是好眼力,脸上沾了这么多脏东西,都能辨出你漂亮。”他将脏兮兮的手帕扔到一边,改成用手摩挲着我的脸,“你还当真好看,眼珠子居然是绿色的,跟个猫儿似的。”
他夸我漂亮,我自然不会说什么,偏偏他要犯我的忌,用小动物来形容我,因而他说了什么我都没记住,单单只听到他说的那个“猫”字。
我撇过头去不说话。虽然心里极其不舒服,但我知道现在决不能得罪他,因为只有等我养好伤,恢复法力,有了自保能力后才能够报仇。
他似乎完全没有感觉到我的不快,翻到床里,撑着手臂继续盯我。他的脸上带着些调皮的稚气,一双灵动的黑眼睛弯做了月牙状:“喂,小猫,我叫肖寿,你叫什么?”
“云……云小遇。”我的声音在抖,气得发抖,恨得发抖。
自从遇见他,他已经第三次用畜生称呼我了。
“小玉?怎么取个姑娘的名字,还是我家里头丫鬟的名字。哈哈!”
他的笑声并没有藐视讥讽的味道,我听着却是十足的没心没肺,咬紧牙关,反唇相讥道:“总比叫什么兽的好。”
“咦?”他突然愣住,喃喃自语起来,“你的声音,好熟悉,……在哪里听过。”
“什么?”我没听清。
他没有回答,倒是慢半拍的撇起嘴气鼓鼓的反驳:“我那是‘长寿’的‘寿’。”
“我那时‘遇见’的‘遇’。”我咬紧牙愤愤的指正,也没有再问。
然后
肖家本是菱南镇的名门望族,不料从肖家的爷爷的爷爷开始,已经连续四代单传,萧家上上下下一堆姑婆姨娘对肖寿宝贝得不得了,年仅十八的他,已有一妻两妾。偏偏肖寿对他那些如花似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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