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知道她看不清,彼岸淡声道:“他戴着一个金色面具。”
彼岸的声音“轰”的一声炸在耳边,凤晟音浑身一震,不可置信的站起身来,朝前走了两步,双目锁定他。
那人不知为何,突然间勒马,身姿矫健的从马上跳下,丝毫未作考虑朝海面跑去,受海水阻力他越往深处走,速度越慢,待海水没过膝盖,他一个猛子扎进水里消失无踪迹。
一股别样的幽深落于眼底,凤晟音原本坚固的内心被人不动声色的掘了一个口子,一种不知名的感触直击人心,波涛翻涌,难以自抑。
彼岸侧眸视于她:“看来他是想救你。”
凤晟音动也不动的答道:“或许。”
“他是谁?”
“一个陌生人。”
彼岸紧追不舍:“你觉得我会信吗?陌生人怎么会知道你被困在此地?陌生人怎么会舍身来救你?”
那身影消失,凤晟音的目光落不到实处,略沉吟道:“或许是溟兽找他求救,或许他无意间偷听到他们的计划,或许他也是为了溟卷,有太多的或许。”
彼岸目光一低,毫无感情的瞥了一眼寂静的海面,“那他的死活就不用你操心了。走吧。”
说完,彼岸挥手将篝火从巨石面扫下,右手一揽凤晟音的腰,不由分说的带她离开了此地。
凤晟音其实不想走,她想去问问楼信彦为什么,可她知道若是她开口说留下,那彼岸一定会将她看透,然后把他杀死。
所以,她选择沉默。
海水如此冰冷,以至于楼信彦不可抑制的发抖,可他没有因此而停止游动,溟兽紧跟着楼信彦,不停的寻找凤晟音留下了的星点气息。
可惜,海水早已淹没了那根木桩,甚至凤晟音的味道也被冲刷的一干二净。
一个猛子,再一个猛子,楼信彦不知道自己究竟扎了多少个猛子,他只是每次露出海面时都会问溟兽一句:“找到了吗?”
溟兽吱吱的叫喊渐生绝望,楼信彦心底的希望也随着溟兽的声音一点一点消殆,巨大的恐惧感升腾,浑身乃至灵魂都在颤栗,心碎骨裂痛到极致,他现在尚未看到她的尸身便已如此,那当日她抱着将死的他时,内心的惊惧又该是多么的寒天彻地。
他后悔极了,后悔自己为什么选择这样的方式离开,他完全可以不死在她眼前,可以不这么残忍的伤她的心。
月影碎光,明暗不定的闪烁在海面上,楼信彦不管不顾的在海中寻着凤晟音,一寻便是一夜。。。。。。
皇宫中,太后早早卸了晚妆,对着妆奁上的铜镜,看着曾经双颊绯艳如桃花的美貌逐渐衰去,她怅然望着镜中的日渐陌生的自己,金线龙纹累丝金凤尽显雍容华贵,美又如何,不美又能如何,她拥有这天下间最最尊贵的男子,也因此殊荣而不能再拥有别的男子,正值盛年的她,怎能耐得住夜夜寂寥。
“皇上睡了吗?”
身旁伺候的老嬷嬷答道:“回太后的话,已经安置下了。”
太后点点头:“好,你也退吧。”
待嬷嬷退出内室,太后从放置珠翠首饰的抽屉里取出一寸见方的匣子,打开匣子里面放着一张字条,展来细读,上面写道:七少放之,二人皆逃。
太后缓缓闭眼,还记得当日她亲口下密令对凤家一概杀无赦时顾璋川眼中的犹豫,璋川一生重情重义所以她才会让他位高权重,又因他忠心耿耿是她的亲侄子,她才如此信任,放任他行事。
现如今,凭空出现一个凤晟音,太后深深一叹,若不除去,必成大患。
借由顾璋川病重,她已下密旨吩咐少典杀了凤晟音,不论用什么手段,总之,她要看到一个让她满意的结果!
灯影绰绰,紫玉凤袍清清落落,柔顺的服帖在太后周身,酥胸微露,婀娜身姿,丰腴诱人。
当时,她也是穿着这一身秘密见了少典,少典惊恐的跪伏在她脚下,原本据理力争的他也变得条理不明,口齿不清。
她说:“杀了凤晟音,哀家给你你想要的。”
少典看也不敢看太后,道:“七少不会同意我这么做,我不能违背。。。。。。”
“杀了凤晟音,你只需杀了她,哀家便给你你想要的,哀家会让不可能变成可能。”
眸光一亮,随后瞬间黯淡:“太后,少典。。。。。。少典不能这么做。”
“不愿意?哼,”她冷冷一笑:“那你永远都不会哀家会把璋川葬在哪里!”
“不!”少典慌忙抬眸,在触及太后白皙脖颈下面那抹圆润时又倒吸一口凉气,急忙俯下身子,“太后不知,若少典杀了凤晟音,七少会,会。。。。。。”
“会怎样?”
咬咬牙,一狠心,少典眼中划过一丝决绝:“会心痛死。”
微微一顿,太后唇角一挑,冷哼一声:“只顾儿女情长,忘了国家大义,他眼里还有我这个姑母吗?!罢了,若川儿身子尚可,你且不要匆忙行事,若他旧疾复发,你务必抓紧时机,将凤晟音做掉!时不待我,能早一步行动,我们便多一分胜算。”缓缓回眸,那双精厉星亮的丹凤眸中冷然射出一道强硬,“若大战之前凤晟音不死,那你就不用再来见哀家了,川儿的尸身我会送入隐秘之地,你休想再见到他!”
眼前突地一现那块千年寒冰床,能镇守尸身百年不腐,如果说顾璋川攻打西川是为了乾国,那他少典攻打西川就是为了凤城凤府里私藏的那张冰床,他早已想好了待顾璋川心愿已了,他便带着他去往一个世外桃源的地方,没有纷争,没有嘈杂,只有宁静祥和,他还记得顾璋川曾笑谈说:如果人真的有来世,他愿意做一片树叶,等着心爱的人从树下走过,然后轻轻地飘落在她秀美的香肩上。看着他神色轻松,笑意浓浓,少典的心无来由的被揪了一下,揪得生疼。
低低一声长叹,少典将身子再压低一分,一字一顿,无比恭敬的答道:“谨遵懿旨。”
皇宫内的花苑中种植了许多难得一见的名品名花,香橼、连翘、春鹃、天竺葵、倒挂金钟、令箭荷花。。。。。。还有许多花卉凤晟音根本就叫不上名来,想要惊呼这世上还有这么多好看的花时,彼岸就小跑着向花园深处去。
凤晟音不敢久留,边跟上边轻声呼唤:“彼岸,你去哪里?”
谁料彼岸根本不顾及她,兜兜转转,一会左一会右,好似捉迷藏一般玩的不亦乐乎。
凤晟音刚跟上彼岸的脚步,有些微喘,想要质问他到底在干嘛时,彼岸“咦,在那!”了一声就提起妖媚的红色霞衣裙摆朝前方跑去,凤晟音怕他出事,无奈之极,忙跟了上去。
只见那回廊角落枝丫掩映下,一只通体银白的小狗正趴在地上瑟瑟发抖,前方无路,后有追兵,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恐慌的看着彼岸,小尾巴想摇又不敢摇,缩缩着,时不时微微动一下。
那小东西比溟兽稍大一些,可即便如此,在凤晟音看来也显得有些幼小,耳朵尖尖,像小狐狸一般。
彼岸俯身端详了片刻,忽的坏坏一笑:“这颜色不错,我喜欢。”
与此同时右手食指在那小狗头顶上方虚空的一点,那小狗还未等反应过来便如同烟雾,瞬间消散。
凤晟音倒吸一口凉气,急声道:“你对它做了什么!”
彼岸淡淡道:“我送到溟殿去了。”
“什么!”送到溟殿,那岂不是死掉了?“那它是不是死了?彼岸!你怎么可以这样!”
彼岸见怪不怪的白了她一眼,沿着□□随意走着:“喊什么!我能看上它是它的荣幸,它能当我的宠物是它几辈子修来的。”
凤晟音停下脚步,很是无语:“你!”
“正事要紧,时间都被你耽搁了。”彼岸嗔怪的撂下这句话就一溜烟跑了,只留下伫立在原地的凤晟音。
凤晟音一脸愤然,气鼓鼓的说道:“是你非要追上它,现在倒怪我浪费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六章 初探皇宫(下)
皇宫太大,以至于凤晟音找的毫无头绪,两人找了一处偏僻之地,背倚宫墙坐在草坪上小憩,草地清清凉,夜风吹拂,带着春日的微寒,彼岸倒是颇为自在,悠哉悠哉的偏头看向凤晟音。
见她着急,彼岸有些欣慰,宽解她道:“你与红琮有缘,自然也与溟卷有缘,一般来说,你身边十丈之内,必有溟卷,你只需跟着你的心走就好了。”
凤晟音细细品着彼岸的话,回想了一下确实有道理,自己多半的时间是跟着凤陌南在一起,而凤陌南就掌握着五部溟卷。
可是那剩下的一部呢?自己还常常跟谁在一起?凤晟音绞尽脑汁的推算着时间,她一路北上是跟顾璋川在一起,还入住了顾府,随后她去了淮城,被楼信彦带走,住在天楼帮的总坛里,也就是说,要么,溟卷在顾府,要么在天楼帮。
秀美一紧,凤晟音用手揉捏着太阳穴,合眸静想,凤陌南当时说在皇宫,想来楼信彦是效忠于顾璋川的,那溟卷他会私自收入囊中吗?不会,他一定会交给顾璋川,就算他不交,顾璋川也一定会要过来,天楼帮只是一个帮派,他的实力尚无法与皇族抗衡。
那接下来呢?顾璋川会留在自己手中吗?不一定,凤晟音径自摇着头,不好说。
“怎么了?”彼岸见她摇头,问道。
“我在想,若是顾璋川手里握有溟卷,他是会留在自己手中,还是上交皇室。”
彼岸反问道:“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好人?坏人?若是好人可能会,若是坏人那他一定会带在自己身上,因为他有可能谁都不相信,不过,或许,他有心爱之人或极为重视的人,他把溟卷交给他们了。”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凤晟音倏地一下睁开眼睛,猛的回身,“我知道溟卷在哪里了!”
彼岸眼中深意幽幽,缓缓转化为笑意涟涟,朝向凤晟音绽放了一抹醉人的迷离笑颜。
顾璋川自打出生就肩负着拯救乾国的使命,那对他而言,他会将溟卷交给至亲的奶奶或者姑母,按照彼岸的说法,自己与溟卷有缘,那日随顾璋川入府,极有可能溟卷就在顾璋川手中,他并没有给他奶奶,而是给了她姑母,也或者他给了他奶奶,而他奶奶又将溟卷送入皇宫,这才有的她鬼使神差的一步步靠近皇室,现在就躲在皇帝陛下的后花园中。
所以,凤晟音笃定的对彼岸说道:“第六部溟卷在太后手里!”
“那还等什么?”彼岸幽媚一笑,眼波妖娆。
凤晟音凤目斜斜一挑,看向他道:“说的容易,你知道太后的寝宫在哪里吗?”
“那还不容易。”彼岸邪邪一笑,说不出的狡黠,他施施然起身,朝宫门口的光亮处走去。
“喂,”凤晟音不知他要做什么,心下一急,压低嗓音喊道:“那边全是侍卫,你做什么!”
彼岸丝毫不理会凤晟音的焦急,步履盈盈的朝宫门处值守侍卫的身旁靠近,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凤晟音看不清,只见彼岸紧紧贴在其中一个侍卫身上,似是在他耳旁窃窃私语,又好像一头成精的苍原狼妖在啃食侍卫的脖颈。
不消片刻,彼岸便又悄无声息的折返了回来,凤晟音忙迎了上去,“你刚才做了什么?”
彼岸的红眸比方才更显黑红晶亮,恍若两颗普通的石榴颗粒瞬间幻化成石榴石般的宝石。
彼岸一边恍若无事一般的按了一下胸口,一边道:“我知道太后的寝宫在哪里了,我们走。”
“你怎么知道的?”
彼岸还未等凤晟音反应过来,就拉着她的手一个闪身,如烟般消失了,于此同时,那个被彼岸碰触过的侍卫仿佛一根站立不稳的木桩般,直挺挺的向后倒下。
“扑通”的一个声音,引来周遭侍卫纷纷跑向此处,双目空洞,肌肤脱水十分严重,惨白异常,周身没有一滴鲜血,唇口微张,没了气息,如同失了魂魄的木头玩偶,大家左看右观探了许久,也未探明那个侍卫的死因,由于死得蹊跷,大家商量一致后,上报给了侍卫长,侍卫长也分辨不明其死因,思来想去选择逐级上报,一层又一层,终是报到了御前侍卫处。
恰在此时,彼岸和凤晟音已经无声无息的潜入皇太后的寝宫中,大殿横梁之上,彼岸凤晟音两人安静的趴着,等待时机。
“喂,”凤晟音悄悄道:“你刚才到底做了什么?”
彼岸白了她一眼:“好奇心这么重会害死你的。”说完,他觉得这句话好像溟王在几百年前也教育过他,忽而一笑,无可抑制的幸福感油然而生。
“喂!”凤晟音加重了语调:“回答我啊,你笑什么?”
思念的温暖被打断,彼岸蹙眉,不耐烦道:“我到现在才发现,原来你不止优柔寡断多愁善感,还十分讨厌。”
“我。。。。。。”这人怎么这样说话!凤晟音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