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过分。一只大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要我救她么?”
“你救得了?”他愣了一下,突然用力的一推無生:“那还不快去!”
無生自负的一笑,走过去大手一挥:“拿针来!”
这下满屋的人都愣了,还是玄武最快反应过来,二话不说就翻出葛萌萌身上的针包递给了他,無生接过来利落的一抖手,立刻露出里面整齐插放的一排银针,只见他选穴下针全不见一丝拖泥带水,倒像是自己的老本行一般。
先下了几针,無生这才腾出手来给她把脉,皱着眉问:“她到底吃过多少种毒药?”
“…记不过来了。”玄武黯然答道,“丹药的配药中很多都有毒,她每一种都试过,日久天长,清不掉的毒素就一点点沉积在身体里,只有靠别的药来抑制才不至毒发,没想到今天还是…”
“好端端的试什么药啊?又不是神农尝百草!”许晃一听就急了,这么下去有几条命都不够,这姑娘是要钱不要命啊?!
“萌萌是为了她哥哥。”阿拉蕾叹了一声,“你大概也听说过,双胞胎在母亲的子宫里会互相争夺营养,因而生出来之后往往会有一个体弱一个体强,萌萌的哥哥就是那一个体弱的,所以她就据此认为哥哥身体弱是自己造成的,她现在炼制的这些丹药其实本不是用来买卖的,而是想在哥哥回来的时候可以帮助他摆脱病痛。她的心思我们全都知道,谁能忍心去阻止她?可越是不阻止,她就越是变本加厉,头发皮肤都被药剂熏得变了色,连身体都搞成这样。”
望着葛萌萌那头异样的红褐色头发,许晃也不禁沉默了,只是她的哥哥如果知道了,恐怕也不会高兴吧?無生也摇摇头,继续说道:“我现在先封住她身上几个大穴,阻止毒素的进一步蔓延,但是这种状况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解决的,得慢慢调养。我写个方子,煎好之后喂她服下,然后玄武你帮助她运转全身精气,让体内的循环加快,好促进毒素的排出。”
留下玄武在屋里陪护葛萌萌,其他人都撤到了另一个房间,只是气氛凝重,一时间所有人都沉默着。许晃暗自想着,看那丫头平时里活蹦乱跳的,没想到背后却这么惨烈,说起来她哥哥的身体真的有这么差,已经到了必须依靠这种虎狼之药才能存活的地步了?可若是这样,他被那妖狐带走那么长时间,现在还在不在人世还是个问题呢。
“她哥哥…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他沉吟半晌,也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不知道啊,在葛家的时候就是个药罐子,失踪了这么长时间,还不知道怎么样了。”阿拉蕾说出的话与许晃所想如出一辙,她叹息着笑了一声,“这问题对萌萌来说是禁忌,在她面前我们谁都不敢说。”
“那妖狐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葛家的直系血脉中流传着一个魔咒,就是在子孙中时不时会出现被狐狸迷住的人。”阿拉蕾那双看不见的眼紧紧盯着许晃身边的狐狸,吓得它又往许晃身后钻了钻,结果被無生揪出来随手往后一丢。“…听上一代的人讲,似乎是一位葛家的先祖不知道为什么惹到了妖狐,致使后代生生世世被这只狐狸所束缚,而这种被迷惑的孩子往往长不到成年,这也是萌萌急着配制长生丹的缘故。”
“长生丹?”
“就是所谓的长生不死药。”
“从秦始皇开始历朝历代都有人想得到的那个?”许晃瞪圆了眼,“那不是传说么!”
“不是传说,葛家第一位家主葛玄曾经制出一枚长生丹,这在他们家的族志中有过记载。”
许晃根本就不信,“如果那样的话,为什么葛玄他老人家没活到现在?”
“那枚金丹被毁掉了。葛玄亲手毁了它,连同配方和当时炼制用的丹炉也都一同毁掉了。”
“啊?为什么啊?…那就证明那枚丹药还是假的,不过是个噱头罢了。”许晃说得毫不客气,阿拉蕾却笑着摇摇头,“不,这正说明它是真的。”
许晃越听就越糊涂了,对方继续说道:“你大概不知道,长生药的制作在葛家是被绝对禁止的,这正是老祖宗葛玄亲口下的严令,因为他很清楚,如果长生不死药在人间一旦流传,会出现什么后果。”
稍微想了一想,许晃就明白了。如果这东西真的被制作出来,那么人人都可以变得不老不死——这听上去似乎是天大的好事,但这“好事”背后却也是天大的灾难,因为人人都可以长生,那么不只是性善之人可以永生,大奸大恶之人亦是同样;而且这样的丹药也不必是那么容易制出来的,凭着古往今来的人们追求长生不死的狂热,必定又是一场血雨腥风的争夺战,到时候,长生药带来的恐怕就不是长生,而是更多人的死亡。
“那葛萌萌岂不是…”
“是啊,她是冒着被逐出家族的风险在做这件事。所以我们才想尽快找出她哥哥的下落,是生是死总要有个分晓,也免得她耗尽一生,到头来却是空忙。”
想想葛萌萌,再看看眼前的人,只怕她身上也背负着什么不能在人前道出的秘密,葛家如此,张家亦如此——简直就像被诅咒了一样。许晃不禁打个寒颤,所谓的四家,与其说是荣耀的天师后裔,反倒更像集中了种种灾难的家族一般,却不知那另外一家又是何种模样?这么一比,倒是许家还算过着相安无事的日子,虽说子嗣薄弱,但相比之下却不知道要强上多少倍。许晃现在倒宁愿普普通通过完一生,总比被卷进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里要强。
……不过他现在也算不上是独善其身了。望向旁边这只大模大样的鬼,许晃心中一叹,搞不好自己早就被卷进什么事里了,只是还不知道罢了。
“你们要做什么是你们的事,但是这小子只是个普通人,你们不要把他卷进去。”一直没说话的無生突然开了口,只是开了口还是他以往的那些论调,就一个主题:不准伤害许晃。“走吧,”他把许晃提溜起来往门外走去,“我要吃酒酿鸭子。”
许晃简直脱力,“人家还在生死边缘徘徊,你真有心情吃东西啊?”
“什么生死边缘,她死不了,再说她生死不生死的干我屁事,难道她在床上躺一天就得饿我一天啊?”
“明明是鬼,还好意思嚷嚷饿?”
“你到底是什么人?”身后突然有人发问,回头一看,阿拉蕾那双黑漆漆的眼正紧盯着無生不放,“既懂医术又懂法术,这两样可都不是寻常人所能精通的…”她突然微微张了口,随后一把揪过旁边的吴明仕,“这家伙你认识么?”
無生并不回答,只是嘲讽的一笑:“那你会告诉我你来这里的目的么?…不能说的话,咱们就是井水不犯河水,你不要想打探我的事,我更不关心你们的事。”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一卦 孽缘
自那件事之后,虽然并没造成什么实际上的恶果,可老宅里却分明笼罩上了一层压抑的气氛。原本的房屋分配是妖在西,人在东,许晃和無生的房间则正好在中间,虽然并非有意为之,可如今他那屋却真正成了一道透明的分界线,两边的人大有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更不用说再在早饭桌上坐在一起了。
这时候,许晃才终于有些怀念起以往那些吵吵闹闹的蠢日子,他内心是很想说和的,可他根本不知道这问题的症结在哪儿,于是只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剩下的就只有盼着那五个最会生事儿的家伙赶紧演出完回来,也救一救这边的场。
“唉…”他不自觉的叹出声来,掌心重重揉进面团里,只觉得从指尖到肩膀全都酸痛不已,心里就更是沉重得要命。干脆把面团往板子上一摔,许晃不耐烦的揉着鼻子往自己屋里走去,打算把那只还在睡懒觉的鬼吵起来干活。人家大爷早起一句“想吃刀削面”,自己就得关在厨房里任劳任怨,真拿他当下人了?就知道在床上使他那身力气,这种时候也该贡献点儿出来吧!
正走到中庭,偏巧不巧门上正好笃笃响了两声,一个声音客客气气问道:“请问主人家在吗?”咬字还算清晰,只是混合了浓重的广东口音,一听就是南方来的。
许晃皱了皱眉,只得走去开门,只见一个身穿整齐黑色唐装的矍铄老人正两手扶在一根文明棍上,在石阶的正中间站得笔直,他抬头打量着大门上的那块匾额,嘴中不住的啧啧称赞,“许…宅,久仰久仰。”也不知他这句“久仰”是冲谁说的,至少不是冲许晃,因为他看见许晃的第一眼就问:“请问贵方主人可是在家?”
许晃实在受不了那别扭的口音,更受不了那别扭的措辞,不过他立马就明白过来,人家看见他这一脸一身的面粉,大概是把他当成这家的下人了,这种时候要来句“我就是”,他还挺没这脸的。
“请问您找谁?”
“啊,这个嘛…”老人呵呵两声,笑得许晃有些莫明其妙。“我是来找玄秘书没错…”听他这要说不说的声气,是还想来找谁还是怎么着?
“严总,您怎么亲自来了?”背后响起玄武惊讶的声音,“不是说叫人来取的么?”
许晃这下就听明白了,看来对方是葛萌萌的大主顾之一,跑这儿来求药来了。玄武亲自将那老人迎了进去,一边微微冲许晃点了点头,意思是这事不用他管了。耸耸肩,许晃知趣的往回走去,结果背后突然就有人压了下来,鼻子附在他颈上一通乱闻,同时耳边也响起了吵死人不偿命的声音:“我们回来喽!小晃晃想不想我们呐~”
虽说刚才还在想他们的事,不过这人真的回来了,许晃又觉得头痛起来,“好吵…”
“来亲一个呗~”又一个家伙从前面将他架起来,一前一后简直成了肉夹馍。许晃青筋暴起,一掌拍在对方噘过来的嘴上,死命往后一推,这时一支包装花俏的香槟正好从中间插了进来,“来,礼物哦~”五通之一的墨镜男揽住他的肩冲远处那两人消失的方向一扬下巴:“那老家伙是谁?身上有股不好吃的味道。”
“别这么失礼,那是葛家的客人,什么好吃不好吃的。”
墨镜下的唇弯了弯,就势揽着他往另一边走去,“那是将死之人,小许晃离他远点儿,别沾了晦气。”
“啊?”许晃有些想不到,看那老人的精神明明好得很啊?
“走吧走吧,咱们吃好吃的去~”许晃这时才看见他们手中除了酒还提着两三个大食盒,“我们特意从香港给你带的早茶回来哦。”
没想到这几个家伙还挺有心,搞得许晃一时也有些受感动,结果对方底下又来了句:“所以小许晃也适当的犒劳一下我们兄弟嘛~”
用力扯下在自己屁股上乱摸的那只不知道是谁的手,许晃皮笑肉不笑的推开他们,“我去叫大家起来,你们几个先进去吧。”
决定让某只鬼饿一顿以表示自己也是有反抗之心的,许晃绕开他那屋径直来到千秋房门口,“千…”他抬手刚要敲门,正好听见里面蝶涟说话的声音,“…今年换了地方,弃也不能天天在你身边,我总是不放心。”许晃一愣,他对祝医生的这个真名总也习惯不了,总觉得这个字的含义一点儿也不好呢。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千秋低声抗议,蝶涟却嗤笑一声:“感情上的事你就是小孩子,不给你把着关,你那眼光指不定看上个什么东西呢。”
对了,说起来求亲那事也不知道怎么样了,祝医生跟篁这些天也只是偶尔露一下头,看样子是还没了结呢。…倒不知道千秋喜欢哪种类型的女孩子?…说起来他有没有娶亲这个心还要另说着,看祝医生那里是完全一手把这事挡了下来,多半是想让他在这里清静休养。…倒是那些来求亲的妖也都是些美女吧?…不过会有比千秋还好看的么?
他这厢胡思乱想着,门里面的对话也在继续着。
“敢问你的眼光又如何?”这一句却是千秋的反问,似乎还带着三分的调笑口吻,果然对方像是被噎了一下,笑得无奈:“真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我养的孩子。”
“你快回去吧,父亲本来就厌恶我,要是我老霸占着你,他非得恨死我不可。”千秋的话语中又蹦出来一个“父亲”,许晃回想了一下,仿佛是叫什么烛…阴?怎么听这意思蝶涟还跟千秋他老爸有什么…什么?这俩都是男人吧?!…呃,算了,反正自打他迈进这个宅子开始另一个世界的大门就向他敞开了…不不不,还是把他们想成是纯洁的主仆之情比较好吧?
“那老家伙才没这心呢,我什么时候入过他的眼了。”蝶涟却笑着来了这么一句,接着稍稍抬高了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