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搀扶着刚走进大门,里面的人已经得了消息,一抹翠绿身影从二楼直扑下来,尖叫着喊一声:「哥!」
薇薇卷着香风冲进怀里,撞得离尉连退几步,被身后的保镖一把扶住。
「薇薇!」动情的喊了一声,离尉随即难堪地闭了嘴。一阵酸楚直冲喉头,他是假货,这妹妹并不属于他。但他还是忍不住轻喊一声:「薇薇……」情不自禁伸手抚摸怀里长长的柔顺黑发。
还未触到妹妹的长发,薇薇猛然直起身子,瞪大猫儿似的眼睛,对着离尉脸上就是一巴掌。
啪!打得离尉眼冒金星,天地摇晃。
「你被人洗脑把脑浆都洗掉了?这么大还玩什么离家出走,知不知道人家担心你啊?周大哥把老狼他们都骂了一顿,不许他们再在总部出现。小白脸为了拍照的事挨了猫头鹰一顿打,现在还躺在床上。我们还以为你被人抓了,到处找洛辛的麻烦,就差没把地皮掀开来,你倒好,搞得灰头土脸的回来!」
薇薇毫不留情一串连珠炮,喘了口气,小鼻子猛然一皱,泪珠簌簌往下掉,看着离尉凄惨的模样,伸出暖暖的小手轻轻抚摸离尉被她打红的半边脸颊,哀哀地哭起来。
离尉见了她的眼泪,千言万语说不出一个字来,紧紧抱着她,手足无措地说:「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没见你这么讨厌的哥,就知道欺负妹妹。」薇薇被驯服的绵羊般靠在离尉怀里。
「我不是想欺负你。」
「你还狡辩?」
「是哥不好,是哥不好。我……」骤然抬眼,浓黑的睫毛狂震。离尉站在哪里抱着薇薇,看着前方,整个人几乎痴了。
周扬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阶梯上,静静凝视着自己。英气的眼深邃幽深,离尉看不清里面藏着愤怒还是其他的什么。对着周扬,他忽然害怕得魂不附体,仿佛周扬一开口,世界就会崩溃一般。
他颤抖着周扬向自己走来,薇薇也察觉到了,回头一看,乖巧的走开。
两人默默的对视间再没有阻碍,距离越来越近。
周扬停在他面前,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暴风雨一样笼罩天地。离尉的心脏被压得无法跳动。
静静审视离尉,周扬脸上还是平日那似笑非笑带着一点邪魅的表情。把离尉象打算购买的古董一样上上下下看了一遍,才用指尖跳起他的下巴,用充满磁性的嗓音叹气:「吃苦了吧?」
堤就这样崩决了。
离尉忘了所有不该想的,任凭本能地伸开双臂扑了上去。
周扬稳当地接住他,搂住他,一句话也不说,感觉他在自己怀里无法抑止的颤动,轻轻低头,安慰地吻着他。
他缓缓移动脚步,拥着变的脆弱无比的离尉上楼。房门关上后,不需要理会的一切都隔绝在外面,熟悉的床和家具令离尉终于感到真正的安心。
他回来了。
周扬亲自倒杯热水递给离尉,坐在他身边,轻轻拍着他的背,象安抚一只受到惊吓的猫,开口说:「我手机里面有定位装置,赶到的时候你已经不在了。」
「我遇到了洛辛的人。」离尉啜一口热水:「手机大概被他们扔了。」
「在附近的垃圾箱找到了。」
离尉偷看周扬一眼,忐忑不安。假如问起后面的事,精明如周扬。绝不会被轻易瞒过。
「你见到洛辛……」
「周扬,我很累。」离尉放下杯子,垂下眼:「让我先洗个澡。」
「也好。」周扬体贴地点头,忽然邪气地压低声音:「我帮你洗。」
「不用……」
「你被吓坏了,一直抖个不停。」周扬的大手搂住他的腰,不容拒绝地说:「我不许你一个人呆着。」
离尉看着他,说不出拒绝的话。不错,他累坏了,他所遭受的惊吓远远超过周扬的估计,那是周扬完全摸不着边的崩溃和紧张。
他现在一点也不想离开周扬,他希望每一刻周扬的脸庞都能保留在视线里。所以他毫不抗拒地让周扬把他的衣服一件件脱下,让周扬把他打横抱起来,跨进浴室的门,跨进那个雾蒙蒙象梦一样的世界。
周围的一切温暖起来,朦胧的世界里只有一样是最清晰的周扬。
水从打开的指尖里潺潺流过,他只需要专心地感受周扬的气息就好。
「又发了什么疯?」周扬皱着眉,用指尖抚摸他胸膛上的刀口。
离尉低头看着,刀是直插进入的,刀口并不长。看来他的复原能力很好,伤口已经开始掉痂,露出嫩红的新肉。
「捅了一刀。」
「洛辛?」
「不,我自己。」离尉咬着下唇,轻声回答。
「笨蛋。」周扬的反应果然不出所料。
离尉却一点也不觉得生气,相反,他感觉温馨地偷笑起来。
「还笑?」周扬惩罚性地咬住他的锁骨,咬得离尉的笑脸皱成一团才松开牙齿。摩娑着那处伤口,叹气:「离虽然喜欢打架,但很宝贝自己的皮肤,是不会允许这样的伤口出现在自己身上的。」
热气蒸腾的浴室忽然从中裂开,直坠十八层地狱。
刚刚还温暖身体的水瞬间冰冷彻骨,冻得离尉浑身僵硬。他用尽所有的力气才能转过头,对上周扬平静的表情。
「你……你说什么?」离尉嘶哑地问。
「你不是都知道了吗?」周扬仍在用毛巾轻轻帮他擦拭背脊,若无其事地说:「我又怎么会认错自己的情人?」
离尉震惊地看着他,半天才从齿间挤出一句话:「你为什么不杀了我?」他向后退,退到挨着浴缸的那一头。
「我几乎就杀了你。最开始的时候,没日没夜的折磨你。」周扬轻而易举地把他扯回来,温柔地抱住他的身子:「可你实在太象了,不仅仅是模样,有时候连眼神也一样。每当你倔强地瞪着我时,我竟然会情不自禁地想,虽然血型不同,DNA不同,但里面装的,会不会离尉的灵魂?世上真有这么相似的眼睛?」
他知道。
他知道的!
离尉无法挣脱周扬的拥抱,他发出断断续续地呻吟,闭上眼睛,如受了重伤一样绝望。
周扬是知道的。
不是从前和现在的分别,不是豪放和羞涩的分别,根本他不是那个他,周扬一早知道。周扬要的,只是相似的脸,相似的眼,相似的片刻间模拟的神韵。
和洛辛要的一样!都不是他。
寒流包围着他,冷风拉扯着他的心肺肝肠。
「不不,周扬……」离尉应该推开周扬,挣扎着逃开,可他看见自己颤抖的手紧紧抓着周扬不放:「不是这样的,我没有死,离尉没有死!」
周扬淡淡戳破他的美梦:「如果他还活着,我会让他留在洛辛手上两年?这两年我隐瞒打探来的消息,麻痹洛辛的警觉。洛辛一直以为我不知道谁绑架了离尉,一直不知道我在神不知鬼不觉地不惜一切代价破坏他的地下王国。很快,他就会死在我的手上。」英俊的脸,被疯狂的仇恨笼罩。
周扬的声音在很远的地方回荡。雾气让离尉看不清周围,连周扬近在咫尺的脸也是模糊的。
就是这个眼神,一模一样的眼神……
就是这个表情,和那个时候一样的表情……
象极了,这个时候的你……
依稀记得,周扬凝视着自己多次的追忆似的感叹。
原来每一天,他都在周扬的杀意下挣扎。推思前缘,周扬的易怒,周扬的阴晴不定,并非全无因由。
离尉的心龟裂开来,可周围的一切冰冷得吓人,本能使他贪婪地抱着周扬。
恬不知耻、下贱卑鄙,什么都好!
「别赶我走,我爱你,不管我是不是离尉,我真心实意的爱你。」他抬头,乞求地看着周扬:「至少我有一张和离尉一模一样的脸对不对?」
不要离开,不要离开周扬。
他恨透了孤零零,他绝不能忍受没有周扬的日子,被囚禁的时候思念折磨得他几乎发狂,他无法再承受一次。
爱上贼赃的小偷,被判无期徒刑也心甘情愿。
周扬宠溺地笑了:「我说过要赶你走吗?在哪能找到比你更好的?」
离尉怔怔看着他,失去防备地松了一口气。他迎上前,轻轻舔着周扬的唇。
周扬一如既往地吻他,气息熟悉得令人感动。
「抱我。」离尉不顾一切地说。
抬起腿,扭动腰身,进入身体的异物让他放声尖叫。
他回来了,不论何种身份何种地位,被杀死或被蹂躏,任凭处置。
只要不离开周扬就好。
周扬依然勇猛而温柔,离尉在抽动和被占有的屈服中幸福地落泪。第一次全心全意开放自己,反正已经决定放弃彻底。
「啊……周扬呜……」高声呻吟着,展露淫糜的娇媚姿态。
这不是心安理得拥有的,他不惜一切代价保留。
他要比死去的更狂野、更桀骜、更令人惊心动魄。
末了,喘息着看向上方,惨然微笑:「我是不是更象他了?」
周扬伏下吻他:「离,我的离……」动作轻柔地抱起他放回床上,为他用大毛巾擦干身子。
他是爱我的,时间会让他慢慢爱上我。
床头的电话打断离尉痴痴的凝视,周扬为他盖上一层薄被,按下接听键。
「周先生,洛辛的电话,要接进来吗?」
离尉在被中不安地动了动,周扬安抚地拍拍他。
「接进来。」
「周老大,你真厉害,又一个陷阱,害我人员伤亡惨重。」洛辛的声音传来。
周扬冷笑:「想求饶吗?」
「把他还给我。」
「你还是关心一下自己的小命吧。」
「他是我的人,我亲手造就出来的。」洛辛的语气里满是疯狂的执着:「把他还给我。」
周扬瞅一眼离尉紧张的脸,悠然地说:「他不是你的人。」
「霸着他有什么用?你难道看不出来手里的是个假货?」
离尉咬着唇,目光颤动地坐起来,沉声说:「挂掉电话。」
周扬看了看他:「洛辛,我不会把他还给你。我不但要他,还要你的地盘,还要你的命。你把东西准备好等我来取吧。」
「把他还给我,我还你一个真的。」洛辛的声音宛如从地狱里发出来一样。
周扬伸向电话准备挂机的手,忽然停在半空。
「你说什么?」他深吸一口气,沙哑地说:「离尉已经死了。」
「人死了,尸骨还在。你不想取回他的尸骨?你不想听他留给你的遗言?你不想看看他人生的最后几天是怎么过的,他经历了什么?我这里有全部的录像。」洛辛恐怖的笑声回荡在房间里:「把我的离尉还给我,我就把你的离尉还给你。」
离尉浑身僵硬,看着周扬转过头,用一种从未见过的眼神看着自己。
「不,不……」他浑身僵硬,剧烈地摇着头:「不,周扬,你不能这样……」
「他给我留下了遗言?」周扬的焦点似乎对准了他,又似乎对准窗外的白云,问题,却是向洛辛提出的。
「把我的人还给我。」洛辛幽幽地冷笑:「否则,你永远也别想知道他想对你说什么。周扬,考虑清楚,你说个不字,我就把眼皮底下这一箱录像带和磁带都毁了。离尉真是条汉子,他死得很惨,死得很悍,他最后一个笑容连我也永世难忘,可他最爱的人永远也看不到了……」
洛辛的冷笑象钢锯一样来回锯着离尉的神经。
「闭嘴!洛辛,你给我闭嘴!」离尉冲向电话,挥拳砸去。
手腕在半空中被抓住了,仿佛进了铁钳一样无法动弹。他回头,看见周扬冷漠的脸:「别信他的话,周扬。」看见周扬的目光,离尉心脏的血液仿佛被抽空一样。他不再挥拳,抱住周扬的身子颤抖:「别这样看着我,求你别这样看着我。」
「时间,地点。」周扬沉稳的声音如晴天霹雳,轰得离尉的世界满目沧痍。
「好!中午十二点,北郊东巨岛集团名下荒废的炼铁厂。大家都是老手,别耍花样。」
离尉软软跪在地毯上,抬头绝望地看着周扬:「周扬,求你……」
「中午十二点,」周扬沉声说:「定了。」
电话挂了。
死寂笼罩着房间。
隔了很久,离尉才缓缓咬紧牙关,用微不可闻的低声吐出几个字:「你不能这样对我……」
周扬居高临下,低头看他,轻轻说了三个字:「我可以。」他按下对讲机,「跃,你带两个机警的兄弟上来。」
陈跃很快就来了,身后跟着两个干练的大汉。
毛巾和薄被后滑在地上,洗澡后赤裸的离尉静静跪在地毯上,象准备奉献给神灵的牺牲一样绝望无助。陈跃领着手下小心翼翼绕开离尉,走到周扬面前。
「周先生。您有什么吩咐?」
「看着他,小心他自杀。」周扬指指离尉,亲自弯腰把仿佛失去知觉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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