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客厅里的挂钟铛铛响着，指针指向了十一。
“好了，阿芳。别哭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弄成这样？”程克明柔声询问着妻子，眼睛却望向了神色不一的两个儿子。程远脸色略白，但神情沉稳。程筠却低着头坐在椅子上，看不清他的表情。
“你自己问你那两个好儿子。他们做了什么下三滥的事！”张清芳抽咽着。
程克明瞅了眼大儿子，继而转向程远，和气地说：“阿远，你来告诉我。”
“没什么好说的。”
“你怎么不去问程筠？！是他干的好事！”张清芳立马插了一句。
“这……”
“行了，妈你别把什么事都往阿筠身上推。”程远皱眉。
“你到底做什么事了？”程克明有些急躁。
“……”程远略抬了抬头，坚定而坦然地望向父母，“我吻了阿筠，我喜欢他。”
！什么？！
程克明瞪大平时总细眯着的小眼，一丝丝寒意如鬼魅般爬上了他的脊背：“你说什么？”
“我喜欢阿筠，不，我爱他，从小就这样了。只是程筠不知道而已。”他平静地说道。
程克明愕然望向同样不知所措的妻子，张清芳忍不住又开始哭起来，无语凝噎。
他腾的站了起来，语无伦次：“你……你这是乱伦……知道吗……”
“我知道。可我没办法控制我的感情。”程远望向一旁在听到“乱伦”两字后瑟缩了一下的程筠。
程克明呆立着，大脑一片空白。
“都是你！都是你去勾引阿远！他好好的一个人被你迷成了这样！”一直哽咽淌泪的张清芳突然暴跳而起，向程筠扑去，两只细瘦的胳膊疯狂地舞动着，程远忙挡在了他前面，张清芳抡过去的手臂重重地打在他脸上，脸颊立刻红红的一片。
张清芳吓傻了，忙捧着儿子的脸，流泪：“疼吗？妈不是故意的……阿远啊……”
“咚——”一个沉闷的声音兀地响起。
三人循声望去，面无血色的程筠双眼紧闭从椅子上倒下，重重摔在地上……
第31章
翌日。
唧唧喳喳的鸟啾声把程远从浅眠中惊醒。天已大亮，瞄了眼手表，已经八点多了。
他抬眼看向床上依旧闭着眼睛的程筠，面白如雪。伸出一只手，在那张清清浅浅的脸上微抚。半晌，缩回手，去打了热水，帮他擦脸，洗手。
程筠微蹙着眉，细细呻吟一声，缓缓睁开眼，一双乌润的眼珠子微微转了转，朦胧而迷茫，似乎有些惊讶自己为什么会再次躺在医院里。
“阿筠！你醒了！”程远高兴地俯身看着他，同样乌黑的眼睛柔情四溢。
“阿……远……”程筠下意识地轻唤了一声，程远惊喜的抓住他的手，程筠混乱的大脑开始运作……他瞳孔猛地一缩，“啪”一声打开了他的手。
“阿筠……”程远惊异地看了看被拍开的手，而后又望向想撑起身体的程筠。
“啊……”程筠扶着头，痛苦地低吟一声。
“先别起来。”程远忙道，“你昏倒的时候撞到头了，有轻微的脑震荡。”他想去扶他。但被程筠一个厌恶的眼神打了回去。
他涩然收手，苍凉的指尖紧紧握在一起。程筠把头转向了窗外，半垂眼帘，原本就雪白无暇的脸越加苍白，紧抿的嘴唇压出一丝红润……
压抑的寂静像疯长的蔓草一般，紧紧箍住程远，他想说话，可又不知从何说起，他缄默着，只傻站着愣怔地望着他。
“你回去。”程筠依旧望着外面，淡淡说了一句。
“啊……”程远微怔，马上反应过来：“我要照顾你。”
“不用了，我没什么事。”他还是没看程远，稍停顿几秒，又开口问，“爸妈呢？”
程远坐了下来，看着自己的手，“都在家，爸爸今天请假了。妈身体有些不舒服，想是昨天晚上着了凉。”
“……”
“我去给你买点吃的吧。”他踟蹰着看着程筠。
“你回去吧。”程筠又说了一句。
“你以为我想这样吗？！我也没办法！”程远眼眶发红，耳边热血轰鸣，他很痛苦，“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我控制不住！”
“你这是……乱伦……”程筠颤抖着声音，终于把头转向了他，脸色白得好像马上就会晕过去。
“我知道！我很久就知道！可我没办法……”他努力抑制自己的情绪，“你了解过我的痛苦吗……当我知道自己对你有那种感情时，我甚至想过自杀……你清楚吗……我……只是……”他颓然埋首于掌。
程筠静静地凝视着他的痛苦绝望和惶然颓废。在他的印象中，阿远永远都是那个笑得一脸灿烂，眉目明朗，自信而幽默的大男孩，他这种样子，有谁会把那个男孩联系在一起。
他怠倦地闭了闭眼：“我搬出去也许会对你好一点。”
“搬出去？”程远诧异着抬起头，乌眸旁有丝丝的血丝。
“我公司有宿舍。等你开学了，我再回去吧。”语气一如既往的平和。
“你不能这样！”他惶然失措抓住宽大病服下程筠纤细的手臂，“我不许你搬到那儿去，爸妈那我会好好和他们说的，阿筠，你别这样好不好……”
“和他们说什么？你还想去气他们吗？程远，你听我一次。这样对谁都是最好的决定。”
“有什么用？！我喜欢你那么多年！难道你以为短短的几个月，就能抹去吗？”
“几个月不行，那就几年，几十年！”
“你疯了吗……”他惊慌地摇头，“难道我爱你一辈子，你就一辈子不见我吗？”
“我没疯。程远。”程筠拂开他的手，脸色虽苍白柔弱，眼睛却透着一股坚定，“疯的是你。”
程远仿佛一下子被抽了力气般，瘫坐在椅子上，眼神黯淡无光垂视着地面：“你这是在惩罚我吗？”
“我是在挽救你，爸妈，还有我自己。”
“挽救？”他苦笑，“你是在用刀子在戳我的心。”
“伤口会愈合的。会过去的。”他又开始望向窗，窗沿有几只麻雀飞跳着互相玩闹。
“好不了了……永远……”他低低的呢喃着，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你快回去吧。”
“我想问你一件事……”他似乎没听到程筠的逐客令。
“什么事。”
“你是不是在和高宗扬交往。”
程筠想了会儿，说：“至少现在是。”
程远站了起来，以往总是直挺的身板微微有些瑟缩着，他深深地望了一眼那个纤秀的身影后，走出了病房。
程筠吐出一口气，脑袋又开始突突地疼，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想给公司打个电话请假，刚摸出手机。门被粗鲁地拉开，高宗扬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头发凌乱，仔细看嘴角似乎还有一点淤青。程筠张着嘴望着他。
“你那弟弟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刚在下面遇到他，二话不说直接就来个直勾拳，幸好我反应快，只擦伤了一点……”高宗扬一见程筠就絮絮叨叨地抱怨。
“他心情不好吧……”程筠勉强扯了扯嘴角，“你怎么会来的？”
“啊！对了！看我这脑子！”高宗扬忙凑到他身旁，明亮的眼睛溢满担心，“我早上去接你时，你爸说你在医院，我就忙过来了。你没事吧？头还疼不疼了？怎么走个路也会摔着的？”
“我没事。”程筠看着毛毛躁躁的高宗扬，心里微有些暖意。
“你爸妈怎么没来啊，就你一个人？”
“我妈生病了，爸也请假照顾她呢，再说只是一点小伤，马上就能出院了。”
“你怎么也不打个电话告诉我？”高宗扬有些幽怨地看着他。
“我也刚醒啊。”程筠噙着一丝微笑。
“我来的路上给带了不少东西，你要吃哪个？……”高宗扬似乎有些羞涩地忙扬了扬自己手上鼓鼓囊囊的袋子，“皮蛋瘦肉粥，蒸饺，蛋黄皮，披萨，蛋粉面……”
“你买这么多干嘛？我们两个也吃不了这么多啊！”程筠惊异地看着他从袋子里一样样地拿出来，小柜子上都放不了了。
“又不要你全吃了，每样尝一点嘛。”他倒是一脸的理所当然。
“有钱也不能这样花啊。”程筠皱眉。
高宗扬笑嘻嘻地应了声，没个正形。
许是刚买的，都还热乎乎的冒着蒸汽。程筠看着神色清朗的高宗扬，五脏六腑仿佛被搅着一样，难受。
第32章
程筠和高宗扬说要到公司宿舍住，高宗扬是一脸的为难，说宿舍里有规定本市的人是不能住的，心里却打起了小九九。
“要不，去我那儿住吧。环境也挺好的。”高宗扬提议道。
“那不行吧……多不方便。”程筠忙找了个借口拒绝。
“没事！我就一个人住。”高宗扬偷眼瞄了瞄程筠，“开导”他，“再者，你一个人出去找房子开销是很大的。还不如住我那儿呢！”
这……程筠确实犯了难，家里本来就是急需钱用的，自己再租房住，那扣除房租后还有平时的开销，能给家里的钱剩不了多少了。可是……
“去吧！没事的。”高宗扬在一旁怂动，“而且离你家也挺近的。”
程筠反复思量，最终点头同意了。
高宗扬欣喜若狂，面上还是故作镇定，却还是掩不了一脸得意之色。
第二天，程筠就和高宗扬回了家。程筠在门口有些犹豫，程克明马上反应过来，朝他点点头，小声说了句“他不在。”
张清芳脸色憔悴却也坐在客厅里，很是和气地向高宗扬打了个招呼。程筠诺诺得喊了一声母亲，她也勉强应了声后，称身体不适回房间了。程筠在卧室里整理了自己的衣物和一些平常日用就坐着高宗扬的车走了。
高宗扬住的房子不像是程筠想的那种漂亮的别墅，只是一座三室两厅的公寓，在十六层。辛耀名园里很干净，绿化也很美，还有游泳池，游乐园，超市……看得出来这是有钱人住的地儿。高宗扬说自己一个人不喜欢住很大的房子，看这挺干净，交通也方便，于是就在这儿买了房。房子里挺乱的，虽然这是单身男人的通病，但在程筠眼里却是乱得可以。
“你没请保姆？”程筠有些好奇地问道。一般来说像高宗扬这样从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孩子独居都会专门有个人来收拾屋子。
“嗯……我不太喜欢别人随便弄我东西……”高宗扬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偶尔会收拾一下。对了，先去看看你的房间吧。”高宗扬领着程筠进了一间比家里客厅还大的卧室，里面倒是很干净，基调色是纯净的米黄色。舒适的大床，液晶电视，电脑，书桌，衣橱……
程筠有些瞠目：“你这是客卧吗？怎么准备地这么齐全……”
“嗯……以前有朋友来住过，就弄齐了些，也就这样吧。”高宗扬扯谎道，天知道他昨晚上准备了一个晚上，累得差点没趴下。
程筠走进房间，拉开米色的窗帘，明媚的阳光一下子透进了整个房间，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特别的舒服，程筠眯了眯眼，转身向一脸傻笑的高宗扬道了谢。
“没什么。反正就是个空房，没人住。”高宗扬笑道，“你早上才从医院出来，今天还是好好休息吧，等吃饭我叫你。”
“那公司……”程筠迟疑，自己好几次请假……
“怕什么！难不成人生病还不让请假的啊？我帮你打个电话就行了，没事的。”高宗扬把手上提着的东西放在桌子上，“这些要不我帮你整理吧，你休息。”
“不用了，我自己收拾就好。谢谢你了。”程筠忙走了过去。
高宗扬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我们俩说什么谢……”
等高宗扬出去后，程筠歪在了柔软的床上，大脑沉沉的来不及想什么，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高宗扬也呆在自己屋里没去上班，躺在自己凌乱的床上，自得其乐。想了一阵，随手打开笔记本，给傅言发了个邮件，让他上聊天室。
傅言很快上了线。他打了个“？”过来。
高宗扬十指翻飞：程筠住我家来了，今天刚搬进来！
“？”他还是一个问号
“我差点忘了，前天程筠答应和我交往了，我们还一起去看了电影，送他回家时，我还亲了他一下，”高宗扬想到这儿又傻笑了一下，“程筠又说要租房住，于是就住我这里来了。”
“你不是说刚和程筠表白时，他拒绝了你。怎么才一两天的功夫就马上答应你了？”很快的，傅言发道。
“我也不知道，也许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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