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霞擦干净眼泪:“我没说真不要他,没准过一阵子,他就想明白了。”
杜逸像是站在独木桥的正中央,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不能要求杜威理解父母,也不能奢望父母理解杜威。
但至少,今天看到二萌那惨兮兮又坚决的样子,杜逸是真的绝望的相信弟弟是真的看上郑洛莱了。
怎么办呢,该怎么办呢?
想给他自由,都那么艰难。
——
传媒虽然是个名人辈出的学校,但是当红偶像的出现仍旧是件值得围观的事。
陈路拎着大包带着墨镜,在男生宿舍门口登记时,惹得宿管大妈都追着要签名合照,更别说一路围观的大学生了。
只有蹲在屋里病怏怏的杜威瞅见他,不冷不热的问:“干吗?”
陈路给他把礼物放下,淡淡的说:“不打算要我这个朋友了是吗?”
杜威本来正坐在电脑前补作业,闻言松开鼠标,低头讲不出个所以然来。
“最近我一直在想,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告诉我我做错了什么?”陈路一向直白坦荡:“我之所以没有回应你和郑洛莱的事是因为我和他认识太久,我怕他骗你,至于你非说他对我有什么想法,也是你胡乱揣测,就算是真的,也是郑洛莱的事,为什么这样就让我失去一个我打算交一辈子的兄弟?”
杜威乱按着键盘,心慌意乱。
陈路问:“我对你是不是一钱不值?”
杜威摇头:“不是的,我。。。。。。”
陈路有点气了:“那你到底什么意思?”
杜威面色苍白的瞅向他:“我看到你就做噩梦。”
这话说得非常好,陈路果然立刻黑脸,头也不回的就摔门走了。
杜威心里非常不是滋味,他也不晓得自己究竟什么地方发生错乱,心里上火的厉害,忍不住就狼狈的咳嗽了起来。
71、Chapter 33 。。。
任何一个地方许久不来,都会产生恍如隔世的感觉。
此刻,杜威站在郑洛莱那个小公寓的楼下,头脑就茫茫然的,想起了很多从前的事情。
每次到这儿,不是拎着好吃的,就是抱着一堆游戏光盘。
偶尔吵架,也不会觉得就要老死不相往来。
但现在,好像什么都变了。
尽管那晚被郑洛莱如此狠毒而苛刻的拒绝过,杜威却仍旧不不甘心。
他深吸了口气,鼓足勇气就往楼上走去。
——。
门锁未换,用之前的钥匙很容易就打开了门。
可杜威尚未来的及惊喜,抬眸便瞬时呆立在原地:原本总是舒适而井然有序的屋子,竟然变得空空荡荡,连半件家具都没有了。
朝阳的壁纸上还留着挂过画框的痕迹,小厨房的案板,有被杜威不小心切出的划痕。
虽然空荡,可旧事还是历历在目。
二萌愤怒的握紧拳头四处晃了两圈,才发现门口的踏脚垫上留着个米白色的信封。
上面写着:杜威亲启。
他颤抖地打开,果然是郑洛莱留给自己的只言片语:对不起,我还是决定回美国了,这对我们彼此都好。希望你能尽快回到原来的生活轨道,别胡思乱想,勿念。
真他妈干脆。
杜威瞅着瞅着,眼泪就没出息的啪嗒啪嗒的打湿了信纸。
他本以为,不管有什么困难,不管别人怎么对自己,只要肯坚持,最后肯定有个好结果的。
谁知道原本信誓旦旦的郑洛莱,竟然逃跑的如此干脆。
其实流氓挂怀的只有陈路吧?
因为不在乎,所以不痛苦。
杜威委屈的狼狈擦脸,又很难过的想起那天陈路摔门离去之前的眼神。
他果然还是没办法逃避这个问题:其实王子殿下又有什么错呢?
到底是谁错了?
是自己,还是郑洛莱?
——。
“他走了,你们安心了?”
傍晚,杜威看到又来学校照顾自己的哥哥,灰头土脸的张口就这么一句。
拎着很多零食的杜逸微怔,而后站在宿舍楼下轻声问道:“那你怎么想,回家吗?”
“不想回,变味了。”杜威恹恹的回答,不打算理睬他就要往楼上走。
杜逸赶快拉住弟弟:“妈很惦记你,瘦了很多,你不想她吗?”
杜威真是受了很大的打击,眼神空洞的说:“哥,我不知道,你别总追问我了好吗?我特别累,我想休息一下。”
说完,他就抽离了被抓着的胳膊,朝楼道倒退:“别总来了,让我自己冷静冷静。”
话毕便垂头丧气的消失掉了,宛若隐入黑暗的影子。
这是杜威吗?这是永远都会开心傻乐无忧无虑的杜威吗?
杜逸慢慢皱起眉头,心都被揪成了一团。
——。
那天杜威回去又躺了很久。
本来早晨出门的时候,还刻意打理了一下自己,不愿意显得那么邋遢。
谁知道最后再次变成死尸一具。
同学们都奇怪这家伙最近的阴沉气质,谁也不敢多问,宿舍反而比平时清净许多。
杜威抱着枕头,感觉好像是在大船上沉沉浮浮的。
他不敢去想郑洛莱,便胡乱的思考自己该怎么办,思考父母兄长,思考陈路。
显然,那过于情绪化的脑袋并不适合这些沉重的东西。
很快杜威就难受的缩成了球,靠在冰冷的墙边再也动弹不得。
——。
人的情绪会变,人的境遇会变,但人的生活习惯却很难改变。
尽管郑洛莱消失后杜威浑浑噩噩的,但他再怎么混也得凑活着活下去。
有的时候饿了烦了,就会自己溜达到熟悉的餐厅随便吃点东西。
那晚也是凑巧。
他去的晚了些,爆满没座。
正要走时,服务员又好心的问道:“陈先生正在包间用餐,你要过去吗?”
杜威不认识几个姓陈的,况且这里他之前总带陈路来,想也知道陈先生是谁。
自从那次闹得不欢而散之后,俩人有好一阵子没见。
也不知怎么,杜威就点了点头,毫无预兆的跟着服务生去了。
陈路果然在自己用餐,慢条斯理的动作,在二萌出现的那刻就僵掉。
杜威尴尬打招呼:“嗨。”
待到服务生出去,陈路才放下餐具说:“坐啊。”
“我不吃了,我就是想来说一声。。。。。。”杜威摸摸头:“上次那话对不起,我气急了。”
陈路不是小心眼的人,他看这平日里最没心没肺的家伙竟然瘦成了竹竿,心里也很不得劲儿:“叫你坐你就坐,喝一杯?”
杜威讪讪的坐在他旁边,自己倒了一大杯红酒,仰头咕咚咕咚的就喝了进去。
陈路叹息:“你说你何必糟蹋自己呢?”
“是啊。。。。。。”杜威忽然笑了笑:“没这个必要呗。”
态度真古怪,王子殿下很明智的不再言语。
杜威看向他说:“你知道我从来都是把朋友看的最重的,上次真的对不住,我心情实在不好。”
“得了吧,过去就过去了。”陈路问:“你现在不回家了?以后打算怎么办?”
杜威又倒酒:“跟我师父实习去。”
陈路垂下蓝眼睛:“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就说话。”
杜威晃了晃酒瓶子:“没酒了。”
陈路本想劝阻他,但一时间又改掉主意,叫来服务生上来好几瓶新的酒,微笑:“喝个够吧,我陪你。”
而后,两个人就一杯接一杯,在沉默中痛饮了起来。
杜威一直喝到耳朵发红,才颓然的揉了揉脸:“你说我是不是傻逼啊,这都是什么事儿,我越想越不明白了。”
“那就别想,什么都会过去的。”陈路打他的头,呵呵的笑。
杜威也笑,笑容却有些扭曲。
陈路还是弯着嘴角:“你相信我,人真的什么都能熬过去,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七个小时大巴以后来更新果然感觉很销魂啊。。。。。。
72、Chapter 34 。。。
古人用生、老、病、死来形容人生,说明这些的确是短短数十年中最沉重的几件事情。
郑洛莱在这个秋冬所面临的,正是其中一件刑役。
身体的痛苦,精神的压力,和未来的渺茫,都在百般蹂躏着这个曾经笑看风花雪月的青年,他在奔波于医院和公司的路途之间,时常感觉自己像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几乎没有任何一丝一毫休息或放弃的欲望,只想向前,向前,再向前。
和爷爷闹翻的事情在家族里很快便不声不响的流传开来,老爸多少调节了一番,但没有打动老爷子;只好让他耐心等待。
早就改嫁他国的妈妈更是单单打了笔钱算是关心,毫无行动之意。
——这就是郑洛莱所能体会到的亲情,一如既往的干脆凉薄。
没有谁想到他会生这么重的病,因为从没有谁真的关心他。
从前没有,如今也没有。
——。
尽管已经用尽所有的办法,但肾脏手术的配型仍旧要靠运气。
郑洛莱一直靠着透析治疗熬到次年春季,才接到医生通知手术的电话,那时他整个人都已经瘦成了纸片,除了频繁的出入医院,还要忙着办公司的各种烦琐事宜,眉眼间尽是疲惫。
也许本该立即安排换肾,但不知为何,孤身一人的他忽然间又对躺在手术台上有点恐惧。
好不容易见到第一个希望了,最想要做的,却是见杜威一眼,和他说说话。
——自从自北京不告而别,俩人几个月没有联系了。
郑洛莱坐在公寓里考虑了又考虑,还是决定延期手术,订了票飞回北京。
他知道自己已经办了不少傻事,真的不缺这一件。
——。
到北京的时候恰是傍晚,长途跋涉的郑洛莱非常虚弱,被助理陪着取了行李便匆匆离开了机场,根本没想到此时命运之神又开起了不大不小的玩笑,连一个好好道别的机会都不给自己留下。
次日早,清粥简食过后,才拿起电话联系陈路,没想他那常年保持通讯的私人手机却没有信号。
犹豫片刻,再拨杜威,这家伙倒是性子急,照旧匆匆的接了:“喂,谁啊?”
郑洛莱刚服了药,坐在沙发上感觉微微的恶心:“是我。”
杜威顿时沉默,却出乎意料的没有挂断。
郑洛莱听着话筒里微微的呼吸声,恍然有很多话想说,却半个字都讲不出来。
杜威忽然怪怪的笑了声:“没空跟你闲扯,路路出事了。”
郑洛莱一阵恍惚:“怎么?”
杜威沉默片刻又哽咽道:“你还回来干吗?”
说完就啪嗒把手机挂掉。
郑洛莱忙再打,却已不通。
——。
无论从前如何,到底是朋友一场。
流氓还是立即决定打听王子殿下的安危,可还未等助理回来,一个小时以后,新闻上就播出了青年持枪绑架的案子,被绑架的,正是不见踪影的陈路。
待到郑洛莱匆匆赶到医院,才搞清楚是个曾经因为林亦霖和陈路被学校开除的混混,不知道从哪里偷了警察的枪,正捡了陈路家生意纠纷的空子,将他劫持而去。
有那样厉害的妈妈,陈路当然很快得救,受伤不重。
可重的是林亦霖,为了去救他被人大的肋骨断裂,内脏受损,比郑洛莱当日还要严重的多。
满身是血的被拖进手术室,生死未卜。
手忙脚乱的杜威本正在手术室外神色慌张的忐忑,忽见郑洛莱出现了,脸顿时更惨淡,起身结巴道:“额,林林正做手术呢,陈路睡了。”
这家伙被这样莫名其妙的甩了,若是以前,肯定要跳起来炸毛。
现在竟然如此平静。
郑洛莱心情复杂的看着他,搞不清楚杜威是哪里变了。
陈路的家人几乎都在这里等候着消息,再怎么谈自己的事也不合适。
最终郑洛莱还是面无表情的点点头,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
这充满了消毒药水的地方,似乎渐渐褪色成灰白,只有他们两个还有着微微的黯然颜色,却又隔了那么远的距离。
——。
那天大家都在医院折腾了很晚,陈路醒来后又哭又崩溃,将从前的玩世不恭丢的彻彻底底,看的郑洛莱有些恐惧,等到林亦霖被推出手术室安顿下来,便找借口走了。
春暖的北京,在夜里还是那么冷。
在走出医院大门被风吹乱头发的那个刹那,郑洛莱模模糊糊听到后面有人呼唤自己。
回首,是手足无措的杜威。
二萌的脸上有点汗,胡乱的抹了抹,小声问:“你不是去美国了吗?”
小小的动作让郑洛莱又想起曾经的那个小男孩,他微笑了下:“恩,在开公司,自己。”
杜威又问:“那你咋回来了?”
郑洛莱反问:“我不能回来吗?”
杜威的眼睛里燃起了小小的光亮:“那你还走吗?”
郑洛莱走神片刻:“两天后的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