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夏继南这样,林森有些心酸,叹了口气蹲下来从背后勾住他护在怀里:“别再为那点破事不值了,眼下最要紧的是想办法离开这里,妈的,看着这群神经病,蛋疼!”
夏继南闷闷地笑出声来:“木头,你刚才吃憋了。”
林森腾出手轻敲了下他的头:“妈的,姓萧的真是欠操!还有工夫笑话我啊,倒不如赶紧想想法子离开这鬼地方。”
夏继南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努力去追。”
“啊?”林森愣是还没回过神来,等他才思出这话,夏继南早把头扭一边跟小孩说话去了。
◇◇◇
叶籽拿起桌子上的药,倒了三颗在手心里,端起玻璃杯冲服下去。药效很迅速,刚才疼的欲裂的头顿时轻松了不少。他伸出纤长的手指,在桌子上有规律地打着节拍。此时正在出国前夕,叶家老爷子把他手里的一切都冻结了。
手机在这时振动起来,是条短信,叶籽拿过来打开:“事情弄的差不多了。”FROM:萧青则。
叶籽揉了揉眉心,刚想把手机放回去,没想到又来了一条:“唉,看在认识了这么多年的份上,要不要借你些钱?”
叶籽移动着修长的手指,然后按确定,发送成功。“嗯,谢谢。打到另外一张卡上给我,小心。”
并不是伟大到抛却一切带对方走,叶籽只是觉得除此之外别无选择。他其实性格很阴郁幽僻,不过大多数人都沉迷在他表面呈现的错觉中。叶籽把修长的手指握的噼啪作响,他不甘心自己落到今天这种境地!
这时敲门声把他从臆想的世界中抽拉出来,叶含推门进来,把刚熬好的鸡汤放到他面前,然后绕到他身后帮他揉肩膀:“哥,你好点没?过几天要不要去滑雪场滑雪啊?”
叶籽淡淡地笑了笑,端起鸡汤喝了一口,借机避开叶含的亲昵:“难喝死了。”
叶含大大咧咧地坐到旁边的沙发上,指着他说:“叶籽,你讲不讲理?”
能看到这样的叶含,他是欣慰的,赶紧离开这里吧,他在心里想。于是把鸡汤放下问叶含:“准备什么时候出国?”
叶含顿时搭拉下来脸:“爷爷说下周,飞英国。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了,要不是你有伤在身,早拉着你陪我逛街去了。”
叶籽挑起嘴角笑,他衬衣扣子上面少扣了两颗,小麦色的皮肤在灯光下很是诱人,叶含有点不自然的移开了目光。这样的剪影,在很多年后依然清晰地重复着,而她之后的人生中遇到的男人,都和叶籽有几分相似的地方。
◇◇◇
第二天一早,夏继南还没睁开眼就听到林森暴躁的骂咧声:“死猫,滚去死吧!”
“喵呜…”黑猫蹭到夏继南脚边抓他的裤角,他睁开眼,伸手揉了揉黑猫的头。
林森却一把伸过手捏住黑猫的耳朵:“妈的,你吃老鼠就吃老鼠,干嘛把血都蹭老子身上,啊?”
夏继南抬头看看林森的裤子,可不,本来就脏乱的裤子,现在更是惨不忍睹。黑猫一点不服输,一爪子上去差点让林森破了相。
楼道里传来脚步声,黑猫灵敏地钻出去,不一会儿就听到楼道里传来的说话声。“死畜牲,没出息,见了小男孩就动心思,老不正经……养了你这么多年,吃里扒外的东西。”
“喵呜…呜…”黑猫声音听起来闷闷的,老医生叹了口气:“吃了我那么多根手指,没把你弄面猫肉就不错了,还讨价还价个什么。”
果真不一会儿那老医生就进来了,手里提了个饭盒,放到铁笼子外面,一边慢慢往外拿东西一边说道:“今天那些蓄牲来要人了,我就说都给这儿的神经病吓疯了,结果他们吱吱唔唔一阵都滚了。”他冷笑,脸上的皱纹却无来由的多了几分坚毅:“日光之下,根本就没有什么新鲜事,逃吧逃吧…有的人一辈子都在逃,心里过的不安生,到哪都一样。”
黑猫叫了一声,一下子跳到老医生的肩膀上,要去蹭他的脸,老医生却摆了摆手:“怎么啦,不想让我说了,我说的可都是实话。”
林森哼了一声,挖鼻孔:“老家伙,亏你活了这么大年纪,不知道人活着就图个血性气啊?”
老医生翻着眼皮瞧了他一眼:“小东西,我当年混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呢。”他曾经是个警察,只是因为在一次执行任务中丧失了爱侣,因为对方是个医生,他就花了五年的时间,自学考上的医学院的博士。皮肤之下的青色血管中流淌的不只是血液,还有岁月。
老医生用余光瞄见了夏继南手上的那串手链,盯着看了几眼,然后走上去一把握住了夏继南的手腕,似乎出了神。
夏继南开始还有些排斥,可是看到老医生比平时都要清亮许多的眼神,没有动。
真娘们的东西,当年他送给自己的时候他还死活不肯要。那时他们正赤、身裸、体的倚在床头上抽烟。快六十岁的人了,回忆起当时恩爱的情形,衰老的心脏还是跳乱了节拍。他忍不住自嘲地看着夏继南,更何况是你们正血气方刚的年轻人。看得见的路,或是看不见的路,都不好走。
见他眼光依依不舍地盯着,夏继南略有些心虚地想摘下来:“你的吗?阿淙送我的,不好意思,我还以为…”
老医生打断他的话,拿开了枯枝似的手:“那畜牲可真不要脸。”
夏继南看看那只正垂着头的黑猫,心里产生了一种说不出的奇特感觉。
老医生没再说话,依旧从饭盒里慢吞吞地往外拿东西,临走时嘟囔了一句:“耐心等等,该来的总会来的。”
夏继南望着那略显蹒跚的背影,觉得有些凄凉。黑猫不知何时蹭到了它身边,显得赖巴巴的,丝毫没有平日里的精气神,夏继南抱起他使劲揉揉,也不管它听不听懂就对着它说道:“他不会生你的气的。”
黑猫蹭了蹭他的手掌:“喵呜…”
林森鄙视地朝它竖中指,小孩憋了憋嘴小声嘟囔:“真厉害…这也可以……”
林森一脚踢人家孩子的屁股上,一脸装逼样:“破小孩!”
小孩苦着脸,委屈巴交地看着夏继南:“哥……”
夏继南心里略有些明朗了,有朋友真好。可是临近冬天的早晨,还是很冷,夏继南拉了拉身上单薄的衣服,林森注意到他的动作靠过来,戳戳他的脸,调笑着说:“晚上跟哥睡啊,就不冷了。”
小孩慢腾腾地也跟着贴过来:“还有我…”
林森白眼:“你妹啊,毛都还没长全呐!”
在男人眼里很煽情也很做作的一幕,可是三个人却脸皮超厚的做了。夏继的手被压在最下面,上面是林森的,再上面是小孩,三只手紧紧贴在了一起。男人的感情向来含蓄,就连平日大大咧咧的林森也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没有多余的语言,似乎每个人心中都重新记起了曾经对生活的渴盼与希冀。有兄弟伙伴,总比孤立无援好。夏继南心里突然有了一个想法:其实,爱情也不过是生活中的一部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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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天气越来越冷,老医生怕他们着了凉,便把他们移到了另一处隐密的地方,房间里除了有张大床以外,剩下的空间摆满的都是人体骨架器材,甚至还有真正的人体骨骼。乍看上去骇人,可是接触久了却不觉得有什么了。它们是死的,不会害人,但活人就不一样了。各种各样的心机与手段,避之不及。
半个多月以后迎来这个城市的第一场雪,雪是傍晚开始下的,大片的雪花飘落下来,夏继南抬起头看过去,冷冽的空气让鼻尖有点发红。他也在看第一场雪么?入夜的时候,雪已经积的很深了,拉开窗子,窗台上厚厚的一层,小孩调皮地抓了大把,搁手里捏雪球玩。林森坏心眼,团了一个塞到人家衣服里。
小孩可能玩的正入神呢,没来得及装凶,只是呆愣愣地用黑漆漆的眼睛看了他一眼说:“哥,你又欺负人。”
林森一下子不忍心了,呸了一声:“你一男孩子说话怎么这么娘,假娘们儿!”
小孩瞪眼,咬了咬嘴唇继续玩,不理他了。
林森犯贱,又去招夏继南,结果人家正感性地想情人呢,林森也一下子跟着感怀起来,脑海里却出现了萧青则的影子,他低下头笑骂了一声:“小傻逼,你还真阴魂不散啊。”
夏继抱着腿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窗外的雪,枯枝上已经落满了,有点不堪重负,正悉悉簌籁地往下掉。黑猫不知何时从窗台跳进来,蹭到夏继南身边,两个小肉垫冻的红红的,黑色的毛皮被化了的雪弄的有点湿。小孩玩的欢了,竟然一把抱起了黑猫放在怀里:“阿淙,你爪子好凉诶…”他平时不太敢靠近黑猫的,因为觉得它凶,可是现在乐昏了头,忘了。
黑猫阿淙也很坏,把冻的红红的肉垫戳到了小孩脸上,小孩光笑,眼睛都要没了。
不知何时远处多了一个背影,弓着背在雪地里一步一步地走。夏继南定睛看去,那老医生却走的却越发的认真起来。夏继南突然想明白了,微微笑了一下:那个老人在做一件很浪漫的事,他正在带着多年前就已经离开人世的恋人踏雪。这不是年轻人能明白的沉静安和,不过也实在让人觉得温暖。爱一个人,也不过是让他活在你的心里,随时同你共享美好的一切。
夏继南有点没出息地湿了眼眶,以为坚硬的外壳可以抵挡的一切,最后却输给了那颗柔软且敏感的心。而那颗心,此刻却突然澄澈起来,再放弃再堕落,终也躲不过心底深藏的热望,外面的世界还大,而短暂的迷失,或者也是寻找正确方向的最好路径。
背影渐远,身旁有兄弟相伴,而自己,还年轻。
作者有话要说:卡了十几天的文,终于更出来了!斗志神马的最给力了!谢谢朋友的鼓励,谢谢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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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chpater 107 。。。
chpater 107 一往情深
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下了一整夜,当夏继南早晨再睁开眼时,外面已经白花花的一片。不同于晚上的寥寂,这时的雪在阳光的照射下,多了几分透彻和冰莹。
林森睡的乱七八糟,一条长腿大咧咧地压在小孩的肚子上。小孩皱巴着眉头,嘴巴一动一动的,仔细看能看到口水的痕迹。黑猫窝在夏继南肚子旁边,闭着眼睛打呼噜。
夏继南怕惊醒他们,悄悄地爬起来,不由自主地往远处望去。远远的就能看到雪地上站着的人,那些都是有精神问题的病人,看他们做着怪异的动作,觉得有些荒诞。
不能到处走动,省得那老医生再戏弄他们开心,谁也不想再见到那些橡胶尸体。就在夏继南发呆的时候,门被轻轻地推开了,老医生慢慢地走进来,透过老花镜看了瞅了夏继南一眼,低声道:“小伙子,有人要见你,跟我来。”他今天穿的很滑稽,大大的白色羽绒服都快拖到脚底了,活像一具被白布裹着到处移动的尸体。
夏继南有些疑问,便问道:“谁?”
老医生面无表情,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你男人。”
夏继南只淡淡应了一句:“哦。”他开始下床,动作虽然不是太快,但是老医生依旧能看出其中的渴切。他看了看继续睡大觉的黑猫阿淙,嘟囔了句:年轻人,就是脸皮薄。
等夏继南收拾好,老医生已经快走到门口了,他匀着步子跟上去,两个人一前一后地穿过幽长的走廊,快到尽头时老医生突然回头对他说:“闹什么别扭,有什么恨什么怨到床上解决,干一次就好了。男人之间不要这么娘娘们们的,我们这种人找个伴不容易。”
夏继南不吱声,老医生回头瞪他一眼,夏继南才‘哦’了一声。
穿过曲折幽长的走廊,眼前意料之外的一片开阔,地上是还未来得及打扫的厚厚积雪,埋着些许从树上落下来的灰败枯叶,阳光很凉,让人有种白日飞雪的错觉。
老医生把他带到这里,就朝另外的方向走去了。夏继南站在门口往前面看,不远处有一片小湖,周围摆放着人造的假山石椅,在冰雪的映照下,比平日里多了几分清洁。
叶籽一袭黑色风衣,静静地坐在那里,安和的如同迟暮的老人。阳光从他的身上路过,折射出一片片的光影,他转过头对夏继南笑着招手:“发什么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