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的眼皮渐沉,人昏昏然的竟然睡着了……
迷茫之中睁眼一看,四周云雾缭绕一片空茫。往前又走了一段路,眼前被一面水镜挡住了去路。她恍然记得这便是去往太虚的结界,伸手去推,人竟然穿了过去。眼前忽然一亮,便如来到琉璃世界一样,没有了空气,没有了人间的嘈杂,一切纯净的有些清冷。
熙早正四处张望,不知该往哪去,远远见一个仙童迎面走来,见了她施礼说:“帝卿等待上仙多时了,上仙请随我来。”
熙早随仙童往前走,还以为他要将自己引往凌霄宝殿,没想到却是到一处桃花林里,见一眉清目秀的年轻男子席塌而卧,正与一老叟在石桌上下棋。见了熙早那男子也不起身,慵懒的说:“你总算回来了,不在天界好好的清修,偏随着那灵珠子跑到人间去历练受苦,那凡人终日为名利所累,难戒贪嗔痴,于浊世又如何能觅得真情,如今你已历劫九世,也算尝还了前定的孽缘,还是尽早抛了那愚念,重回仙道才对。”
她心中惦记着谢临炎和顾飞颜的事情,却被这帝卿一番云里雾里的话说的头晕转向,索性也不深究,直接问道:“我来此处是来寻人的,我心爱之人一个丢了,一个痴了,我只是想求一个救他们的法子。”
那帝卿清冷的眸子撇了她一眼,挑唇一笑,眼底却丝毫未见笑意:“世间哪有什么双颜公子,一切皆为虚象,都是那灵珠子借了人间的皮囊幻化而已,如今他在人间的劫数已尽,已经回了天界清静世界,无乐无悲、再不用在人间受苦了,上仙何必还纠缠于前缘,难道硬要寻他再回人间受苦不成?”
“既然他已经回来了,那我也要再看他一眼,方才安心。”
那帝卿只是低着眼看棋,似乎在思索棋局,半天方说:“世间万事皆讲个缘字,你与他缘分已尽,你还是还了手中的珠子,弃了痴念,才能破除魔障,早回仙道。”
熙早想着谢临炎和顾飞颜在人间所受的诸般苦处,也觉得帝卿所说有些道理,伸手摸上珠串,正要褪下来,忽觉心口处一阵巨痛,想起那老道说的话,“要想得尝所愿,全在一个坚字”。正要再求那帝卿,抬眼哪里还有帝卿的影子,眼前空余一片桃花林。
她一个人进到林中寻找。此处没有日月交替,也不知道转了多久,始终走不出桃花林,直到最后筋疲力竭的倒在地上,手中始终紧紧的攥着珠串,心里喊着谢临炎和顾飞颜的名字,心想不见上一面,她死不瞑目。
歇息了一阵,待有了些力气,她又站了起来,正准备接着找寻,忽见先前和帝卿下棋的老叟来到她身边说:“看来上仙与那灵珠子终是孽缘未了,既然如此,上仙还是先别忙着找他,坐下来听我说说你们之间的因果前缘。
……上仙本是天帝九女,清修之时,在山中林间无意中捡到女娲补天之时遗落的一颗七彩石,便时常带在身上。那石头得了仙气,天长日久化作一颗灵珠,逐渐修成了人形。谁知道他得了人形之后,不专心修仙,却对上仙动了凡心,竟然破了上仙的清修。天帝震怒,本想重罚他,却算出上仙合该有此情劫,才将上仙与灵珠子贬下凡间。本应该历劫九世,世世不得圆满。谁知道九世已满之时,那灵珠子心有不甘,私自将上仙带入另一平行世间,化作双颜公子,意图得一世姻缘。天帝发现后,已经将他押在碧水寒渊之下,上仙被他累的险些逾了归期,断了会仙界的归途。
凡世间万物皆为虚象,世间哪里有什么双颜公子,上仙还是早去了执著心,不要再被一颗珠子所累……”
刚才的噬心之痛再次来袭,熙早急切的打断了那老叟的话:“他在哪里受苦?请仙人带我去看他。”
“唉……一切都是定数。”
那老叟摇着头叹了一口气说:“上仙请随我来。”
那老叟话音未落,熙早眼前一花,桃花林骤然消失了,只觉的周围阴森森的寒气浸骨,低头见脚下是一汪碧潭。那潭水说是水,水质感觉却象玉一样坚硬,说是玉,水面却在不停晃动,波光潋滟。
潭水碧绿清澈,可以清晰的看到一个男子被锁链缚在池底,黑发长及脚踝,身体肤白如玉,四周似乎环绕着五彩的珠光,甚是好看。他闭着眼睛,紧锁着眉峰,表情痛苦异常,微张着嘴,熙早却听不到他发出声音。那五官长相不是谢临炎也不象顾飞颜,可是眼角眉梢却有些似曾相识的东西,让熙早的心如同被丝绞着,一牵一牵的痛。
“上仙现在可明白了?一切都是这灵珠子自作孽,上仙只要将手中的珠串投入水中,便可回归仙界,这灵珠子也可断了痴念,还原本尊。”
“不”
她不要做什么神仙,她只想要炎和飞颜回来:“求仙人救他。”
“上仙可想好了,要救他不难,只需上仙心口的一滴血,滴入池中。只是从此上仙便破了万年的修为,永不能再踏入仙界,与他一同堕入红尘,生生世世纠缠,受轮回之苦。既断了仙缘,在人间也无法再如从前一样,享尽世间荣华,只能做平凡百姓,终日劳碌。”
“好。”
熙早回答的毫不犹豫。
荣华富贵有什么好?前世今生自己享尽荣华,却不能与心爱的人的相知相守,还不是痛彻心扉,了无生趣。
她依言从靴中拔出匕首,猛然刺向心口,只觉疼痛难忍,猛然睁开眼睛坐起身来,出了一身的冷汗,发现自己还坐在炕上。本来以为只是一场梦,可是心口还在隐隐作痛,她低头掀开领口一看,胸口之上平白多了一颗朱砂痣。
她只觉的口干舌燥、手脚发软,正要叫人倒水,忽然发现自己并不在旅馆的房间里,现在所在的房子是一间土坯房,分明是一件农舍。黄土坯的墙面没有抹白灰,四壁斑驳,房中只有一张破旧的木桌和两把椅子,还有炕上的一个炕柜,再无它物。她坐在土炕之上,身上盖了一条打着补丁的薄棉被,被子旧的已经看不出原来的花色。再看自己身上,穿着一件灰色的粗布长衫,也是打满了补丁,不再是原来的衣物。
正在怔愣间,忽听门口“啪”的一声,只见一只盛着玉米面糊糊的粗瓷大碗掉在了地上,一个少年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门口惊呼:“哥哥,快来。”
那少年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年纪,却长的骨骼粗大,一看就是常年劳作之人,脸上还未褪去青涩,眉眼看起来明明就象谢临炎,却没有他夺人的光彩,黑红的脸庞,眼睛小那么一点,皮肤粗糙了一点,个子低了一点,也没有他那样清奇的骨骼。
那少年被熙早看的有些不自在,红着脸站在门口不敢进来。
“小乔,你是不是又把碗打破了?毛毛躁躁的,看我不打你屁股。”
说话间,就听那少年“唉呦”一声,捂着屁股跳了起来,眼睛就含了泪,哭着说:“是妻……妻主醒了。”
一把笤帚掉在了地上,一个十**岁的少年也愣在了门口,身子瘦弱的象有病的样子,面色发黄,眉眼间恍忽有顾飞颜的样子,只是眼中没有他的神采,仿佛明珠蒙尘一般。
“妻…。。妻主。”
两个人都畏畏缩缩的站在门口,谁也不敢走近。熙早释然的一笑,冲着他们招了招手。
两年后,江南小镇遥州的一个小院里,新来了一户人家。户主叫木小早,长的眉眼还说的过去,只是听说是从深山中来的,看起来憨直了些,没有江南人灵气,不想人却挺聪明,开了一家小店,专卖些新奇的点心小吃,便是粽子也能让她做出十几种花样来。加上她人又和善,店里的生意越做越红火,到了后来,有些附近乡镇的人还会专门到遥州来买她做的点心。
她的两个夫郎大乔小乔刚来的时候,人长的又黄又瘦,山里人的皮肤和江南人的没法比,后来时间长了,让江南的水土一滋养,就出落的水灵了。虽然只能算上中上之姿,她却象疼天仙似的,周围的邻里就数她对夫郎好。
大乔身子弱,只生了一个男孩,小乔却是个一碰就有的主儿,一连替木小早生了四女三男七个宝宝。她家中还有个瘫子爹,难得大乔小乔贤惠孝顺,一直伺候到百年之后。
遥州地方小,没有别的景致,只有一处大宅子,里面雕梁画栋,园林环绕,听说是几百年前,凤景太女为她的男宠双颜公子建的别院。当时的凤景皇上答应太女到江南来,不过是权宜之计,本想她在外面玩玩便能收了心回去,谁想到后来太女却不知所踪,皇上曾三下江南,到遥州寻访未得。
如今别院遵当今皇上先太祖父楚皇夫令,一直保存完好,不准外人踏入,里面丫头小厮一个不少,把庭院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只是园里却没有主人,只是逢年过节,常有皇族前来拜祭,名不见经传的遥州小镇由此也出了名。
据凤景史册记载,楚皇夫在先皇驾崩后,为辅佐九岁幼女登上皇位,杀母弑姐,一生勤政,守身如玉,辅佐幼皇开创了一代天元盛世。
野史中说,曾有朝中大员对他动心,死心效劳,最终被流配边关,抑郁而终。楚玉中年时,在后花园碰到一名宫人与侍卫偷情,两个人在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嘴对着嘴,不知道在干什么。楚玉震怒,下令将二人廷杖至死。他一生之中,只记得太女恩赐一夜雨露之时,那**蚀骨的快/感,即使那时,太女也没碰过他的嘴,可见亲嘴是多么污秽的举止。后来的凤景男经为楚玉所写,亲嘴之举便被列入男子戒条之中,凡违戒者,皆视为不洁。楚玉于八十六岁薨于立政殿,曾有宫人传,他归天之时,鹤发童颜,穿着当年与太女□爱时的大红寝袍,抓住当时皇上的手问:“父后一生所为可有半点瑕瑜?”
皇上悲痛欲绝,只是摇头。楚玉最后的一句话是:“你说你的母亲到底悔不悔?”
楚玉一生孤独,享尽尊荣,为凤景鞠躬尽瘁,终得载入史册,为世人传颂,而当年的双颜公子早已淹没在滚滚红尘之中,无人知晓。
只是多年后江南遥州的小院里,平民木小早一手抱着一个夫郎,左一口右一口吃着豆腐,关上门干着楚皇夫在凤景男经中规定的违禁之事,偷着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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