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许先生的闺女,出手不凡啊。”
……
下首众人看了李管事扬起的画作,均频频点头称赞,大呼开眼。
得到李管事如此重重夸赞,书颜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笑意嫣然地朝众人一副礼,又抬眼向着连鹤公子一颔首,这边款款挪步回到了位置之上,端端坐着。
画楼眼光随着书颜落下,连举起茶盏遥对着她,清润的眸子中含着一丝欣喜:“书颜,刚才的表现真是让人意外,这杯敬你。”
“公子客气了。”书颜这才发觉自己脸都有些笑得僵了,伸手揉了揉,露出一丝小女儿的娇憨姿态,不好意思地举杯,一饮而尽。
“对了,那连鹤公子适才与你说些什么啊。”朱素素伸了脑袋过来,一脸的期待。
“也没什么,连鹤公子作画实有大才,所以我邀请他下次一起切磋画技。”书颜放下茶盏,伸手点了点朱素素的鼻端,佯怒道:“都怪你,吓得浑身发抖,不然哪里轮的着我去作画,真是累死了。”
吐了吐丁香小舌,朱素素亲昵地拦住许书颜手臂,嗲声道:“好书颜,若不是你拔刀相助,我可就丢尽之砚书坊的脸了呢,想来这样画楼公子也不愿意,是吧。”说着还冲一边的画楼眨眨眼,求他相帮。
“书颜,下次别帮了她了,不知进取,也是要丢丢脸才能幡然醒悟的啊。”画楼却不理朱素素的请求,反而出言打趣儿她起来,惹得祁玉悠和另外两个女学生也跟着一起哄笑起来。
只是听了书颜竟邀约连鹤要下次再行切磋,画楼公子宛然笑意之下却含着一丝顾虑和隐忧。
章一百二十二 紫棠
每年五月二十六,是佛诞节的日子。
民间,老百姓会盛装打扮齐齐出游。壮丁们会自发组成舞龙队,十条金龙、十条银龙和十条木龙,再加一支只彩凤,二十头头醒狮,最后由五十个少女花提着花篮三花,之外还有彩旗、锣鼓等队伍跟随行进,总之是热闹非凡,普天同庆。
还有十来日,祁家三位姑娘就要抬进宫去作陪佛诞斋宴,祁家上下气氛骤然变得有些紧张和兴奋起来。且不说京城各家绸缎庄和绣坊的裁缝师傅们忙欢了头,连珠宝铺子的掌柜们也是乐得拱手送上琳琅首饰供祁家挑选,并且分文不取。
因为节庆特殊,朱嬷嬷亲自把关,衣料均选了素色的,钗环首饰也不尽繁复,但总归奢华秀丽,与普通女儿家用的还是一眼就能看出区别。
送到拢烟阁的是三块料子,一匹半透水纹儿云纱,一匹浅紫棠色贡缎,还有一匹色泽莹润的丁香色薄绸。
朱嬷嬷欢喜的过来,福了个礼:“姑娘看看,这颜色品相喜欢不,若不喜欢,明儿个再让掌柜的调换。”
“无妨,嬷嬷送来的料子极好。”书颜随意望了一眼,果然是心目中想要的紫色,深深浅浅看着就十分端庄稳重,便叫水水月收了下去。
“这两盘是首饰,姑娘留下挑挑,等进宫陪宴那一夜,定是惊艳满场的。”朱嬷嬷招呼一下,婢女又端上两个猩红的托盘,上面琳琅满目地码好了一件件珠钗头饰,只一看,就知道并非凡品。
“谢过嬷嬷。”翠袖赶紧上前接过,回头瞧了一眼主子,生怕她将这些白白送来的珠宝给推出去。
书颜懒懒端坐在斜榻上,接过挽歌地上的一杯热茶,眼也不抬,淡淡问:“嬷嬷,不知您可打听到了其他府里的姑娘们作何打扮?”
“哟,姑娘这是问对人了。”朱嬷嬷脸上肥肉一紧,绿豆儿似的眼珠子直在眼眶里打转儿,渡上两步凑到许书颜的耳边:“咱们府里,三姑娘着了绿衫,其余府上的多是黄衫粉衫白衫等嫩嫩的颜色,姑娘这儿的紫裳,绝对是一等一的显眼稳重,端庄妍丽。”
书颜唇角微扬。亲手从腕上褪了个玉钏子:“朱嬷嬷对书颜地好。书颜一定不会相忘。”
朱嬷嬷欢喜地接过玉钏。肥肉愈加红润光滑:“能给四姑娘做事儿。自然是奴婢地职责。可受不了姑娘这般客气啊。”
“朱嬷嬷是什么人。咱锦上园子地主心骨儿。主子们吃穿用度哪一样不经过您老地手。”翠袖赶忙过来扶了许书颜起身。顺着主子地话一并讨好着朱嬷嬷。
书颜起身来。也是一手托了朱嬷嬷地手臂。亲自带她到门边儿:“这次劳烦朱嬷嬷费心了。书颜回头还有重谢。”
“三姑娘和四姑娘打扮地出众些。也是咱们祁家地脸面。自然不敢怠慢。”朱嬷嬷说着朝婢女们使了眼色。大家一齐便福礼退下了。
“小姐。您着这紫裳。会不会显得老气了些。”翠袖见朱嬷嬷等离开了。打发挽歌关门。又过去奉了一盏茶。
“若不专门叮嘱朱嬷嬷,恐怕她也随着送来浅色衣料。”书颜吹了吹杯子面上的茶沫儿,略微扬眉:“佛诞日不比其他,什么红的艳的自然不能穿。小姐们想着素净些,自然就只能挑那些粉衫来做衣裳。且不知,紫裳庄重,也稳妥,还能在一种浅色衣裳里显得出挑,也不会像绛紫色那样深沉。万一有娘娘着了同色系的,也不显得无礼。”
“那亏得小姐让朱嬷嬷给绸缎庄早早打了招呼,不然也挑不到这样的衣料了。”翠袖点点头,抚摸着三匹衣料。
“那小姐准备做什么样式呢,下午就会有绣娘过来量尺寸了。”挽歌放下手中的活儿,抬眼问。
“既然衣料显眼,式样就得极简了。”书颜以手托腮,略想了想,起身来亲自到衣橱里挑了件寻常穿的衣裳递给翠袖:“绣娘那儿我不放心,你们辛苦些,帮我做吧。”
“可我们做的,定不如绣娘们的好呢。”挽歌眨眨眼,怯懦懦的摆手。
“傻瓜,绣娘虽然手艺好,但做的式样定会参杂些她们平时的习惯,万一小姐不喜欢,岂不费了这上好的衣料。不如你我做,好坏都由小姐看着呢,总不会差太多。”翠袖倒是明白许书颜的意思,拿过那件衣裳来仔细看了看,点头:“这个样式简单,倒不费什么事儿,八日之内就能做好。
“我想你们赶一赶,五日之内做好,身下的几天时间,让我挪作它用。”书颜起身,走到翠袖面前询问:“可能完成?”
“熬两夜就行,也不是顶麻烦的。”挽歌歪着头,脆声声地问:“不知小姐要那剩下几日要做什么。”
书颜莞尔,伸手摸了摸衣料:“总要绣些花样上去吧,这样才不显得太过简陋。”
“也是,送到绣娘那儿都是要统一上花样的,若小姐的衣裳太素,别人定会指三道四。”翠袖明白了,肯定地道:“奴婢们一定尽力,留多些时间给小姐绣花。”
“挽歌,你去弄些粥来,这都下午,小姐该饿了。”翠袖收拾了衣料到衣柜里放好,推送了挽歌出门去。
“那小姐想吃什么粥?”挽歌倚着门问。
“鱼蓉吧,清甜些。”书颜笑着答了。
“记得让厨房放点儿葱花儿在上面,再取碟辣子。”翠袖不放心,又嘱咐了两句。
“是,奴婢这就去啦。”挽歌说着便跑远了。
“你打发挽歌出去,想说三姨太的事儿吧。”书颜收起笑容,捏了茶盏在手。
“小姐您可想清楚了?”翠袖也是一脸担忧,过去斟茶。
“此事没得想头,该做的始终要做,有什么办法。”书颜轻啜了一口香茶,却不太担心,反而扬起笑意:“这样,我才能和三姑奶奶说上两句体己话,也算是比寻常会亲近些,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儿。”
“奴婢就怕三姑奶奶早忘了旧人,嫌小姐多管闲事呢。”翠袖撇撇嘴,不很放心。
“怪责总是不会的,但总能留下些深刻的印象。”书颜吐气如兰,澄目微闭,道声“乏了”,便让翠袖退出去了。
章一百二十三 暗计
因为祁家和京里的大族小姐们都要准备入宫陪宴,所以之砚书坊也就暂时休学了,得等到六月初一再重新恢复听学。…》
许书颜也乐得这几日在拢烟阁好好呆着,闲暇时想想要绣在衣服上的花样,再到湖边坐坐,寥寥几笔,以作画为乐。
这一日,许书颜一身水兰绸衫薄衣窈窕,两个小婢则是一个红衫一个翠衫,萤语暖言。主仆三人一人搬了个小脚凳到湖边,也不进露台,只临湖而座,徐风拂面,好不惬意。
翠袖挽歌两人凑在一块儿做衣裳,许书颜则拿了纸笔,想着将要在新衣裳上用的绣品,随意勾勒着花样。
“翠袖姐,这几日水阁那边人进人出的,知道什么事儿么?”挽歌闲来拉拉家常,反正闷声做衣裳也无聊的紧。
“去,别说人闲话,认真缝。”翠袖却脸色一变,不自觉地瞄了一眼许书颜,见她为察觉什么,又回头瞪了一眼“多嘴”的挽歌。
“人家不过问问而已,听芜兰说,好像二爷病了呢。”挽歌无辜地扁扁嘴,黑杏儿般的大眼也反瞪了一下翠袖。
“你说二爷病了?”
书颜放下墨笔,抬眼问挽歌。
“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呢,只晓得这几日药方那边送来好多房子过来。”挽歌歪着脑袋,想了想:“对了,就是小姐你们去点墨书院回来那天呢。”
“挽歌,你嘴碎什么,二爷生病关我们小姐何事。翠袖闷声打断了挽歌,示意她赶紧做东西,转而才朝许书颜勉强一笑:“小姐,二爷的事儿奴婢们也不太清楚,不过应该并无大碍的。”
书颜却微眯着眼。盯了翠袖看上小半晌。这才道:“你莫不是有事儿瞒着我吧。”
“小姐!”翠袖无奈地叹了叹。用手推了推挽歌:“你去给小姐换一壶热水来。茶凉了呢。”
“这初暑地天气。难道要喝烫地呀。”挽歌嘴上不快。也起身来抹了衣袖。念念叨叨地去了。
书颜也没阻拦。只将挽起地衣袖放下来。端坐在凉亭地矮凳上。静静地看着翠袖。等着她给地解释。
见挽歌走远了。翠袖也垂着脸。闷闷地解释道:“小姐。不是奴婢有心瞒您。而是二爷地病奴婢也不太清楚。怕您知道了时间上正好是点墨书院赴会那一日。心中误会什么。凭白担心。”
“你知道什么。且说来听听。”书颜也没责怪地意味。只是拿起茶盏。心思似乎已经有些焦虑了起来。浑然不觉茶液已凉。
“奴婢也是上午的时候芜兰芜菁闲话时晓得的。”翠袖不敢再隐瞒什么,一五一十地道:“听说二爷在那日回来后就卧床,一丹馆也有大夫连夜过来看了,开了药什么的。但水清那儿也没说是什么病,只讲这几日二爷要在水阁好生休养,别人就不用来探望了,如此而已。因为不许别人探望,所以丫鬟们私下都在猜二爷生的是什么病,这才传开了。”
“一丹馆?可是龙师傅来了?”书颜想起上次见面的瑾沛。
“这,奴婢就不知道了。”翠袖摇摇头,咬着唇,忍了半晌还是开口道:“小姐,您就别将这事儿放在心上了,也别动心思去探望,免得惹上麻烦。”
抬眼看着翠袖,书颜略想了想,随即摇头:“若不去看看,心中始终牵挂,今夜我就去一趟水阁,你就不用操心了。”
翠袖见劝不了,沉沉地叹了口气,手上的动作也缓慢了些,瞧着针脚有些呆了。
许书颜也别过去眼去,撩开轻纱望向碧湖对岸,心中忐忑,想起在后山小道上祁渊背着自己走了近半程的路,难保不是太累而摔着了或扭了脚。其他人又不知道,祁渊怕被人问起怎么受伤懒得解释,恐怕才让别人不要去探望吧。
想到此,许书颜吐气如兰,更是放心不下,眼神盯住对岸,竟有些挪不开了。
看着主子的背影,翠袖难掩担忧神色,她并不知道祁渊在山上曾背着许书颜而行,自然就觉得主子的关心有些太过了。隐有一丝预感,觉得自家小姐或许和祁二爷在山上生了什么事情不成,放心不下,又道:“那奴婢陪小姐过去,这就先问问水清,让他去给二爷通禀一声,若二爷应了,咱们再去,如何?”
回,略思虑了一下,书颜颔:“这样也好,你去准备一下吧。”
水阁。
“二爷,刚才拢烟阁的翠袖丫头来来一趟,说是四姑娘晚膳过了想过来探望您,不知…”水清手里捧了几样鲜果,推开二楼的排门,边说边走了进去。
“真的!”
祁渊着了件水色绸袍斜躺在长榻上,略微敞着胸膛,听说许书颜要来,眼睛一亮,只是右腿一下子就垂了在踏脚板上,脚踝处还处包扎着,好像真是扭伤。
“自然是真的。”水清放下果盘,过去帮着抬起受伤的脚放回榻上,摇头道:“真不明白,二爷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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