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个可能性实在太过极端,却在逻辑上无法排除。
因此叶楚澜必须找到有力的证据,好为自己,也是为最后的定案,证明韩雪确实害死了爷爷。
当然,最主要的,是他必须先为自己证明这一点。不然他的力气白费在仇恨和小心翼翼上,也太可笑。
叶楚澜来到地库,他知道自己不在家那么久,地库中已不会留下有价值的证据。
上次来到地库的时候,他的密码被重设了,现在看来,这绝不是系统的偶然失效。这也是他将一些事实联系起来的关键一点。
这个密码系统的最高权限在爷爷手里,平常普通帮众或是长老要进入,都要爷爷带领。
除此外,叶楚澜可以自由进入地库。但在叶楚澜之后,爷爷也给了韩雪大门的权限,毕竟经常在叶炼身边的是韩雪而不是叶楚澜,如果只给叶楚澜最高的权限,那偏心也太明显。
地库里面公开的场所就是训练场,避难室,以及偶尔会带人来娱乐的休息室。爷爷的办公室里确实有保险柜,这是大家都知道的。至于里面放着什么东西,叶楚澜也只是猜到大概是一些钥匙,或者其他重要文件,毕竟贵重物品不会单纯地放在自家楼底。
但是韩雪居然从这个保险柜里拿出了遗嘱。在假设那份遗嘱确实是假的前提下,叶楚澜只能推断:韩雪篡改了整个安保系统,避过摄像头的监控而更换了一个新的保险柜。爷爷一死,再无对证。
因为叶楚澜刚一回国,就被噩耗打击,根本没有机会去查看爷爷被发现出事的现场。当然,就算加以检查,他不相信还能留下什么物证。叶楚澜的怀疑,也是基于了解韩雪的破绽,和强烈的直感罢了。
至此,叶楚澜有了一个大概的方向:也许他只有逼出韩雪的实话这一条途径。
☆、大招
“你在这里干什么?”
叶楚澜背后传来一声,很明显,这只能是韩雪。
叶楚澜转过身,说:“想到爷爷,忍不住下来看看。”
其实,他猜到韩雪会下来找他。虽说是猜,至少也能赌上三分之一的把握。爷爷刚死,诸多事情一团乱麻,韩雪的心力大部分都在那些事上。
叶楚澜还住在宅子里,他们开会,他偶尔也参加,但不会和其他人过度的聊天,因为他知道韩雪虽然在做着与他不相干的事,却不可能对于自己的小举动视而不见——谁知道叶楚澜在表面上的大度背后会不会酝酿什么呢。
所以,这类显而易见的事,会被推断到的事,叶楚澜反而不会做。
他在地库流连,等着韩雪。理论上,这个地方目前只有他和韩雪两人能进来。但即使等不到,他也没有损失。
韩雪似有别的打算,双手插在裤袋里,看了叶楚澜一眼,说:“走,上去吧。”
他没有讲理由,倒也不会是咄咄逼人的口气,只是理所当然地为叶楚澜做主了。
叶楚澜没有动。他早已想好了要问韩雪的话:“我不能够呆在这里吗?是不是连这座房子,都要不能住了?”
这个问题,来的稍嫌过早,韩雪一开始并没有打算话题会直接到达这个方向。按照爷爷的“遗嘱”,叶家的房子也是韩雪的,如果他不愿意,叶楚澜自然没有资格停留。
可是他们的关系,又远不会形同陌路。就像叶楚澜反复向韩雪确认的:你不是我的兄弟吗?
叶楚澜从一开始,就有意地,不经意地强调这一点。这会令韩雪犯难,因为就算在叶炼生前,他们的感情也没有这么亲密无间。
可是如果叶楚澜真是他的兄弟,他就没有理由在这个伤心的时刻把他赶走。而且,叶楚澜带着悲伤,向他提这个问题,似也在疑问:爷爷的“遗嘱”,是否太欠考虑,结果我什么也没有?
不过,韩雪自然也准备了一些答案。他略微沉吟了几秒,就说:“理论上,你在这里是不方便。但是爷爷交代我照顾你,这些事你就不要操心了。慢慢来,以后我会为你安排的。”
尽管叶楚澜已经在心底认定了韩雪的动机,但仍然不得不承认,这些天来,几次和他提到“慢慢来”的韩雪,不管做了什么,都并没有把叶楚澜摆到一个紧迫的日程上。
如果他真正害了人,那么他暂且没有打算要对叶楚澜动手。而且伤害叶楚澜的难度比起一个老人来也完全不同。但若他无辜,叶楚澜就必须得确认他真的无辜。为此他一定要跟韩雪产生更密切的联系。
慢慢来,对叶楚澜没有好处,因为时间流逝,人心的负罪感减轻了,心理伪装也更成熟,周边的环境也趋向于利于他。
叶楚澜非常谨慎,然而,他却真的不能等。他反复上思考着“慢慢来”三个字,可他不能继续被动等待韩雪的计划实施了。
他望着韩雪的眼睛,带着一点忧伤,和急切,说:“到最后你是不是还要把我赶走?为什么?我上次问你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要是真的讨厌我,你大可以现在就让我滚。为什么,不拒绝却又拖着给我希望,一次两次,你为什么总是这样?”
韩雪如同结冰一样,冷冷地盯着叶楚澜。叶楚澜说的没错,他的所作所为虽然不尽如此,但也高尚不到哪里去。
多年前,害得叶楚澜受过重伤,甚至差一点没命,只因为他将叶楚澜要和他私奔的消息转头告诉了叶炼,冷眼看着叶楚澜狼狈不堪。
叶楚澜只知抱怨他绝情,但怎会知道,韩雪在众人前遭受的非议与屈辱。是,叶楚澜什么都无所谓,他多勇敢啊,那是因为不管叶楚澜犯下什么错,最后也总有一个家可以回,有人会原谅他……
难道不是吗?韩雪最出格的那次尝试,让叶炼气到几乎打断叶楚澜的腿。但最后老人还不是后悔,再也一根指头也不碰宝贝孙子。
寄人篱下,看人眼色的滋味,叶楚澜这辈子也不会懂。同是犯错,韩雪会像一颗弃子,他的喜怒哀乐没有人管。而叶楚澜,就会被人簇拥着,少爷前,少爷后地求他回头!
所以叶楚澜,又有什么资格拿现在与他当年的背信弃义相提并论?
现在早已经不同。衣冠楚楚,刚才从会议中出来的韩雪盯着叶楚澜,冷酷地说:“现在,别来烦我。”
如今他已经控制了局面。“叶楚澜,”韩雪说。“谈情说爱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你知不知道你这副样子有多可恶?永远风花雪月,没有受过一点痛苦。别再用这张脸对着我!给你希望?你太高看自己了!”他一把揪住叶楚澜的夹克的衣领,“别给你脸不要脸,想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货色吗?”
叶楚澜的瞳孔骤然缩小。他呼吸急促:“阿……阿雪,你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
“在你心里,我一直是哪样?”韩雪笑了。他已经不介意掩饰眼里的轻蔑。“这也难怪,自从认识你第一天起,我便永远夹着尾巴做人,现在,是不是应该让你也尝尝这味道?”
韩雪放开叶的衣领,反手一巴掌,掴在叶楚澜的脸上。“要我直说?我一直就是这么讨厌你!”
韩雪的手背红了,叶楚澜似乎殊为震惊,偏头捂住了脸。这也难怪,韩雪想,自己这些年装孙子装得也太入木三分。
他一不做,二不休地提起叶楚澜,将叶楚澜扔到高大的靠椅上。他做这些事其实不像看起来这么轻松,因为对方毕竟是个身高体壮的成年男子了,只是出于震惊而没有还击。
原本他还想放他一条路走,毕竟他和叶楚澜不一样!叶炼刚死,他的地位没有稳固,不需要跟叶楚澜起冲突。等他把一切握在手里,叶楚澜自然会慢慢回来接受羞辱……但是叶楚澜的无心之言刺激了他的自尊。在少年根如飘萍的时候,他不得不对这位少爷虚以委蛇左右敷衍,但现在的他,只是仁慈而放他一条生路!叶楚澜最好明白这一点。
等到韩雪扯下他的领带把他一只手绑上扶手,叶楚澜眼里露出惊恐:“你做什么?”
“你能想象到的。”当韩雪完全剥落覆盖在表面上的一层冰,就像是残忍的狼,做最普通的举动也像危险之极。
叶楚澜尴尬苦笑。“用得着绑起来么,我……我完全是乐意的……”
确实,根本没必要这么对付这头蠢货。韩雪扯掉扶手上的领带,拎起叶楚澜,反扣住他的双手一脚把他顶到翻身背对,从后面绑住他的双手。“跪下来!”韩雪喝令道。
叶楚澜没法跪,他不知道韩雪是在发疯还是有计划地要将他置于死地,但不管是哪一点他都无法在演技上配合到这个地步。
但是韩雪处在激烈的冲动中,这很显然,因为他还没有达到目的,就踢向叶楚澜的腿弯,然后解掉自己的皮带,一鞭抽在叶楚澜的背上。
叶楚澜终于知道了,长期的压抑是会制造变态的。就像为达目的,长久不为所动的韩雪实际上可能是个虐待狂,他的不屑一顾都是为了掩盖心中的低劣欲望。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感到自尊,提着鞭子的那一刻他能完全主宰局面。
韩雪抽了几鞭,一阵快意遍及他全身,他微微喘气。这个无能的东西!他讨厌叶楚澜,其中最讨厌的就是他的无能。
他翻过叶楚澜的身体,想脱掉他的上衣,隔着外套打得能有多痛呢?叶楚澜都不会叫痛呢!他还想看看他皮肤上的痕迹,不要很血腥,但一定要是留下痛苦的痕迹。
但是他开始去解开毫无反抗的对象的衣领,叶楚澜就剧烈地反抗了起来。先是扭动挣扎,然后挣开了已经被他解开缚结的领带的手去阻止韩雪的动作。
韩雪微微讶异,但是叶楚澜能够解开绳结也并非偶然。因为惧怕被绑架,他从小就受过训练,仓促中韩雪的结打的又不会特别无懈可击。
利用韩雪的微讶,叶楚澜扣住他的手,眼看就要展开还击,韩雪冷笑了一声,手下略一使力,就要去扣他的咽喉,但他的眼中掠过一抹惊色,随即被矫捷避过的叶楚澜借着他出手的力量错开关节卸掉了左手膀子。
叶楚澜站在一边,呼吸依然平稳。“这样是不是就比你眼里的什么货色,要强一点?”
左手脱臼的韩雪,反倒从方才的歇斯底里中缓过来了。可笑?无能的废物竟然能够突然袭击,看来他错估了他。也许叶楚澜的温和无害全是装的,这家伙总想着脱离家族去过他光鲜亮丽的人生,却耳濡目染流淌着这些弱肉强食的血。
但不管怎样,虽然长久的对手不是一个完全无能的废柴这一点,略微有些令人惊喜,但如果叶楚澜不是一只全无攻击的温和家犬,那么韩雪就要处理掉他。现在,立刻,马上。
韩雪忍痛笑着,斜睨了叶楚澜一样,说:“不错。这样我反而欣慰了。你知不知道你要一直那么蠢,是很惹人厌的?”他想去扶脱臼的手臂,却丝的吸一口凉气。他瞧着叶楚澜,说:“帮我一下,我自己接不起来。”
就像是兄弟之间闹出误会的小打小闹而已。
叶楚澜迟疑了一下,但是,他知道韩雪讨厌他的无能。他也曾想过,如果自己的性格不是这么不思进取,要是从小到大什么都会跟韩雪争一个高下,是不是韩雪就不会长成现在这样。
叶楚澜靠过去,走到韩雪身边,还没有来得及扶起他,韩雪已经很快地用能够活动的右手掏出一把小手枪,上膛顶在叶楚澜的胸口,扣动了扳机。
小手枪的动量有限,只为方便和防身之用。但是,这么近距离地打到要害,也能致人死地。
叶楚澜眉宇变色,痛苦地捂住胸口。这座地库如此封闭,这个时候他就连呼救也没有指望了!
韩雪哈哈笑起来,一咬牙,接上了自己脱臼的手腕。“你果然还这样,太容易心软了。你没有受过教训,出卖你一次的人也会出卖你第二次,骗你一次的人第二次也会骗你。”
“你……你竟然真的会下这种手……我不是不防备,只是不相信你真的会做这种事……”叶楚澜呻吟着,吐出不连贯的字句。
“我原本准备放过你。”韩雪也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快走到这一步,但是现在他没有后顾之忧了。“如果你一直老实,我要你的命有什么用?那个老不死的就活得嫌长了。”韩雪刚开了枪,精神还处于亢奋之中。他握着那把小手枪,低下头,快意地笑着,慢慢地靠近会马上会死去的叶楚澜,几乎是脸贴脸地说着。“爷爷还是要把所有东西留给你,明明你什么也没做,是他逼我的。你该一直是个废物,却非要反抗,是你逼我的。太简单了,只要用一根电线,一颗子弹就可以解决。你死在这里,就是自杀,删掉监控记录,谁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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