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便起身,推门而去。
他其实是听进了自己的话,林君翔确定这一点,对着无人的老板椅撇了撇嘴,也走了。老板下班,没道理自己加班!
楼下有陆敏之来接,季知秋现在几乎不开车了。
坐进车里就听见陆敏之询问他周末的安排。
“没有安排。”他摇头。
陆敏之轻轻叹了口气:“回去看看爸妈吧。”
他于是知道陆敏之叹气的理由了,圆满的生活里唯一的不如意大概就是陆景明和陆季闵柔了。
陆景明的身体一直不太好,天气变幻就容易得病,这牵扯了陆季闵柔绝大部分精力,作为子女的他们尽管几乎一有空就回去看望,但还是感觉不够用心。更何况这样的关系,怎么看都是对父母的一种背叛……
季知秋很快答应,但是也忍不住在心里轻轻叹气。尽管陆敏之没有提过这个问题,但是无疑他也在承受着来自内心的压力,这些他们甚至都不曾分享,因为都不敢率先提起这个沉重的话题。
车厢里一时有些沉默,并非季知秋悲观,以陆季闵柔的精明,总有发现的一天,甚至他觉得姑妈早已有所察觉,只是不说而已,出柜简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想到着,他转头看了一眼陆敏之。
陆敏之察觉到了,调转目光看向他:“怎么了?”
季知秋摇了摇头,笑了一下。
陆敏之似有所觉又像随口安慰,说道:“别多想,没事。”
季知秋点点头,换了个话题:“晚上吃什么?”
陆敏之笑笑:“去那家吃吧。”
那家是指上次陆敏之约会季知秋的私家菜,居然连名字都没有,但是因为主厨手艺卓然,用料也讲究,吃一次可不容易,连他们也要乖乖排队预约。
晚饭惯例不点菜也一样吃的很满足,吃过饭一起走在路上去取车,回家并肩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洗完澡滚在床上纠缠做爱,然后并头而卧。
季知秋在朦朦胧胧的月色里轻轻地说:“陆敏之,和我一起走下去!”
被子底下,温暖的一只手握紧了他的手,直到睡去也没有松开。
粗长的一更,你们会原谅我断更这种事的吧……
周末去陆宅,气氛依旧不错。尽管有很多不能言明的情绪,但是陆敏之和季知秋还是打起精神和陆家双亲交谈,尽子女的本分。
陆季闵柔修了个温室,控制温度湿度并且栽种合适的植物,让陆景明大部分的起居就消磨在这里。吃过午饭,陆景明午睡,他们三人稍稍挪远,在不打扰也能照顾到陆景明的地方轻轻交谈。
“爸爸最近身体似乎好了不少,”陆敏之说,“就是精神还是不太好。”
陆季闵柔叹了口气,和他们抱怨道:“年轻时候抽烟抽得凶,现在是还债啊……”
季知秋和陆敏之对看一眼,也不知道说什么,不过他们两从来都不抽烟就是了,陆季闵柔从小就管的很严。
陆季闵柔看他们不搭话,也顺势换了个话题:“最近公司怎么样?”
“还好,第三季度开始,快进入旺季了,最近林君翔倒是很忙。”季知秋先说。
陆季闵柔笑了一下:“他还真是个人才,现在还能被你圈在季氏也不容易,好好拢络好他。”
季知秋乖巧的点头,陆敏之在一边看着执直笑,林君翔如果知道他在陆家家长嘴里是拢络的对象,不得哭出来?他哪有那么好的待遇……
季知秋说完就该他了,陆敏之倒没什么好说的,最近一切平稳,有几个合作案也在接洽中,整体平淡无波。
陆季闵柔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片刻后问陆敏之:“你和恒生有合作意向?”
“没错,他们的合作条件虽不优厚但胜在实力雄厚,而且两年内有计划入驻本市,我有意和他们长期合作。”
陆季闵柔看他的眼神意味深长:“你可知道恒生这次的坦然代表是谁?”
恒生并未对此特地做出通知,陆敏之摇首表示不知。
陆季闵柔看看他又看看季知秋,说:“是商慕亲。”
陆敏之和季知秋俱是一愣。
“你们这一场闹剧,既然他找上门了,该谈清楚的别再含糊了,”陆季闵柔一眼扫过他们两人,“你们也不小了,做事要稳重。”
这话让两人心里一紧,下意识对望一眼。陆季闵柔却不再想招待他们,打发他们回家。
一路沉默,两人都为商慕亲的归来感到烦躁,同时又被陆季闵柔含糊的警告弄得分外忐忑,谁都没有开口交谈的准备,都在各自整理情绪。
次日上班,工作之余,季知秋还在思考如何和陆敏之谈一谈,午休的时候却接到了对方的电话。
陆敏之语焉不详,只是邀他去“菲丽”共进晚餐。季知秋有些莫名,不过左右陆敏之不会作怪,他就没多想,下班让司机送他到饭店。
走进包厢他就明白为何陆敏之语焉不详了,商慕亲赫然在席,桌上餐点罗列,似乎就待他入席。
诧异一闪而过,季知秋收拾表情,坦然入座。
“我以为这是公务宴请,原来是家庭聚会么?”商慕亲在笑,分明还是那个人,气质却很有些不同。
季知秋不搭理,兀自松松西服、衬衫,免得饭都吃不安生。
陆敏之避而不答,只是说:“吃饭吧,为你洗尘。”
这顿饭可怎么吃得好呢?三人对坐,怎么想都是尴尬,可是这三人也真有本事吃得稳妥,席间只有偶尔的有些杯盘之声,大家都不说话。
“菲丽”的晚餐,菜单上必然不会少了甜点,但是当服务生送上甜点的时候,季知秋却放下了餐具。
他转头看向陆敏之,用勺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戳盘子里的港式甜品,说:“我想吃蛋糕,上次那种。”
陆敏之挑眉看着他问:“你想吃蛋糕?”
季知秋点点头,陆敏之放下筷子,站起来,拎起西装外套往外走:“半小时。”
商慕亲和季知秋一起目送他走出包间,两人回头对视,季知秋笑了一下。
“来回半个小时,有话快说吧。”
商慕亲挑眉:“是有话要说,可也不是想对你说呀。”
“那我来说好了,怎么了,这么大张旗鼓的,是想吃回头草么?”
“工作而已。”商慕亲也不生气,看起来比半年前倒是脱胎换骨,成熟了很多。
季知秋却不吃这一套:“既然是工作的事,那就找直接的负责人好了。接风宴也吃完了,以后不必再见了如何?”
商慕亲面色不变,张嘴说:“那可不行。”
“那么看来刚才说的都是废话,”季知秋敛了脸色,“其实我并不在意你回来做什么,如果你们能有什么,也就不会分手了。”
“说到分手,你真的知道我们为什么分手?”商慕亲抓住季知秋的话尾问了一句。
季知秋没有作声。
“看来你不知道……”商慕亲拖长了尾音,他伸手摆弄着桌上的餐具,看着季知秋,笑容里有些挑衅的意味。
季知秋觉得无聊,懒懒地靠在椅子上说:“看来你是很想让我知道啊,那你就说吧,我洗耳恭听。”
“你似乎也不是很在意,看来感情甚笃啊。”商慕亲不咸不淡的讽刺。
“商先生,我从前倒是没发现你这样无聊,爱说不说,有意思么?”
商慕亲听着也不生气,笑笑说:“反正就我们两个,我再矫情也没人看得见。我以往做人就是太顾及人言了。”
“对了,话说回来,为什么分手?是因为我做错了呀。”商慕亲话锋一转,“陆家双亲、你、还有身边众人怎么对我,想必你也是知道的,如果当时我处理的更成熟一些,大概就不会有今天这出了,问题是我没自己想得这么通人情、懂世故,也没自己想的这么了解我的情人。”
“……”季知秋看着他等他后面的话,商慕亲也不再卖关子了,继续说。
“你那份心思,只有他不知道而已,我是看得清清楚楚,可错就错在我说错了话。我无亲无故,体会不了亲情的深重,那天又为了你的事和陆敏之大吵一架,话赶话,说了不该说的。”
“我倒是很好奇你说了什么。”季知秋问了一句,不等商慕亲回答,跟着又说道:“不过不管你说了什么,感情深厚自然不会因为一句话就起了隔阂甚至分手,这样看来,你也没什么好不甘心的。”
他笑了一下:“你说得对,反正没人见到,我说什么都可以。”
商慕亲被他噎了一下,脸上的笑容终于挂不住了,顿了一会儿才冷着脸继续说道:“你该知道我不会甘心,一句话断了我这么多年的爱恋,换做是你,你甘心么?”
季知秋撇他一眼,说:“你还没说你说了什么呢,你应该很想告诉我吧。”
“我不该气得失去理智,希望他和我离开这里换个没有家人的环境重新开始。他当然不会答应,可我也没想到他会分手了事。”
商慕亲的脸色阴沉,语气中隐隐的怨怼,季知秋也是听出来了。
“你知道么,有时候我真的觉得陆敏之的感情很廉价,轻易就能舍弃。不过就算是这样,我也不想放手,从我第一眼见到他,我就没想过要放手。”
“好了,你说了,我也听了,陆敏之也快回来,我就最后和你说一句吧,商慕亲,陆敏之的感情廉价是因为那是你,不是合适的人,不是合适的感情,自然不值钱。”
“以前倒没觉得你这么刻薄啊季先生,不过我还有件事要说,你要不要听?”
陆敏之回来的时候,商慕亲去洗手间了,季知秋还在桌边蹂躏着没吃的甜点。
他把手里的蛋糕递给季知秋,季知秋吃了半块,商慕亲也回来了,三个人也没什么话说,自然就散了。
陆敏之开着车和季知秋回家,季知秋坐在副驾驶座上支肘看着窗外,不和陆敏之搭话。
陆敏之看了半晌,最后还是主动开口:“怎么不说话?”
“我在生气。”
“生什么气?”陆敏之是知道他哪里不高兴,可是这时候怎么能承认呢?当然是装傻到底。
季知秋终于转过脸来看他:“你理不清的前债,干嘛搭上我?”
“我冤枉,只是不想你多心而已。”陆敏之笑笑,推得干净。
“懒得理你,”季知秋倒也没穷追猛打非要戳穿他,只是接着说:“我在想季知秋和我说的话。”
“哦?故意支开我,说了什么?”陆敏之挑眉问。
“听他说替我告白的事。”
“什么?”陆敏之皱眉,很是吃惊。
“他和我说,你们吵散了是因为他要你离开家人换个城市,还说是因为他替我告白,所以你舍他取我,暗讽我插足呢。”
陆敏之皱着眉问:“他真这么说?”
“是啊,原来你早就知道啊?以前是看着我演独角戏么?”季知秋不太开心的说。
“我真的冤枉,”路遇红灯,陆敏之停了车,双手高举大呼冤枉:“当年我去追他,他要我抛开家人和他换个没有压力的城市生活,虽然是气言,不过也确实让我知道我们大概真的不合适,而且被他那样数落,说的我似乎负心极了,我也是气昏头了,后来未必没后悔,只是……”
只是还没来得及细想商慕亲的事情,季知秋就没让他闲着,自然也没这个心思了。
“他哪里有替你告白,”陆敏之小声辩解,“只是反复提到你,要我离你远点而已,当时我还挺奇怪的。”
现在不奇怪了,季知秋的心思一早也没瞒过商慕亲。
“这么说,他是故意语焉不详,惹我误会啦?”季知秋问他。
“你看这让我怎么回答,说他那是不厚道,不说他你该掐死我了,你今天是打定主意要为难我呀?”陆敏之笑着问他。
“好了,那坏人我来做好了,来谈生意就找项目经理吧,没必要就别见了,免得人家有意,你无情,显得你‘刻薄’。”
陆敏之看看他:“我有没有说过你吃醋的样子很像16岁的你啊?”
季知秋撇了他一眼:“就你得意!懒得理你。”
我胡汉三又回来了!咳嗽刚好我妈开中药给我调理体质,吃得我好想死……
陆敏之遵守了和季知秋的约定,不过即使季知秋不这么说,他也并不会再和商慕亲有过多接触了。时过境迁,再见就是为彼此徒惹烦恼了。
商慕亲倒是也沉得住气,偶尔来约,婉拒了就作罢,日后再约。
商务行程能拖到两周已经到了极限,商慕亲回城在即,这种时候的约见,陆敏之最终没有推掉。
当然他事先告诉了季知秋。季知秋大概能够猜到陆敏之的目的,事实上他也赞成陆敏之和商慕亲应该好好谈一谈,该给的结局还是要给的。
他们见面的地方是一家咖啡厅,尽管不太出名,不过咖啡煮的很不错。
陆敏之到的时候商慕亲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