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野热情地把他的鱼竿递给我,我正要接,面前又横出一根。
“这支鱼竿比较好用。”项荻把他的也递给我。
我看着两只手和两支鱼竿,以及四只写着“用我的”的眼睛,一时觉得头很疼。
“不了,我就用这支吧。”我推开他们的手,扬起他们先前给我的鱼竿。
“……也行。”邱野收回手,又说,“那我给你上饵吧。”
我瞄瞄项荻,他这次没有插嘴的意思,我便把鱼竿给邱野。
“好了,拿着。”
邱野上好饵又把鱼竿给回我,我接过来,心中跃跃欲试,想马上就丢线钓鱼。项荻好似看穿了我的心思,他站起来,对我说:
“看我怎样甩线。”
说着他便把鱼竿向后扬,大约120度的样子,然后忽然用力甩了出去,动作极速利索,挥出一段漂亮的弧线,我心中忍不住为他拍掌呐喊。
学着他的样子,我也开始甩鱼竿。先向后拉开马步,扬起手,然后一挥——咦,不动了?我回头,原来鱼钩被后面的树枝勾住了。
“嘻……”
身后传来两个极力忍笑的声音,我逼红了脸,回头瞪他们一下,然后重新回去取下鱼钩。
往树的旁边站了站,我深呼一口气,接着后扬,甩手,“咚”——进去了!我看着成功扔进水里的鱼线,高兴地笑起来。
“做得好!”
项荻和邱野也上来夸我,我对他们挑衅地笑笑,叫你们小看我!
“不如我们三个人比赛钓鱼吧,正午以前看谁钓得多,输的人要接受惩罚。”邱野提议。
“晏灵是初学者,对他不公平。”项荻说。
“也对,”邱野支着下巴思考,“不然,小灵只要钓上一条鱼就算赢,怎么样?”
“喂——”我抗议,“也太小看我了吧?”
“钓鱼看似简单,其实很讲技术的。”项荻对我解释。
“反正你们就是小看我!”我生气,一屁股坐在草地上。
“好吧,那不然你说怎样?”
邱野好脾气地凑前问我,我想了想,“不能比最多的少一半。”
“好。”项荻答应。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哦,到时候可别说我们算计你。”
“自然不会。”我坚定地说,才不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反正一定钓很多鱼上来。
听我说完,他们两人也开始挥杆甩线,然后分开坐在我的两边,专注地看着鱼竿,等待鱼儿上钩。
夏日凉爽的晨风不停地从树林中吹拂过来,掀起树叶窸窣作响,不时还有蝴蝶蜜蜂在岸边的野花丛上徘徊流连。湖面如镜,倒映盛夏碧蓝如洗的天。
一切都显得无比平和安静。
我感受着这舒服安逸的自然之景,全身心享受它给予心灵温柔明净的洗礼,仿佛一时间什么烦恼和恐惧都放下了,整个人就像置身于梦境中纯白色的天堂里。
湖面上鱼竿的浮标一直没有动静,我直直地看着它,也不知过了多久,渐渐地感觉困意袭来,不知不觉中就睡了过去。
这是一个甜美的睡梦,仿佛那凉爽舒适的风吹到梦中来了,让我觉得祥和幸福。
“小灵,鱼上钩了。”
听到声音,我立马睁开眼看向浮标,果然下沉了,我下意识地就想往上拉线,项荻却不知何时站到我身后,捉住我拿杆的手,先是快速收线,然后一个用力抬起。鱼儿挂在钩上被拉出了水面,项荻又马上回甩,鱼儿一下便稳稳地落在了面前的草地上。
我走过去定眼一看,高兴地叫出来:“哗,这条鱼好大!”
项荻和邱野也走过来,他们帮我把鱼取下扔到一旁的水桶里。
“大是大,可惜小灵到现在只钓到一条哦!”邱野说。
我吃惊:“你们钓了很多了吗?”
“嗯,我和项荻现在都是五条。”
“不是吧……”
我质疑,跑到水桶边,一数,加上我刚刚钓上的,正好是十一条。
“你们怎么能钓这么快?”我苦着脸问。
“不算快了,”项荻说,“你刚刚睡着了吧,现在马上就到十二点了。”
我愣了一下,看看手上的手表,时针果然就要指向十二了,没想到我睡了那么久,估计刚刚有鱼也让它逃了。
“我输了。”我低下头,认命地对他们说,“惩罚是什么?”
邱野笑得一脸狡猾,凑到我跟前来。
“无论我们说什么,你都会答应的吧?”他问。
感觉他笑里藏刀不怀好意,我不敢轻易点头。
“你不会让我做很奇怪的事情吧?”我问。
“不会。”项荻说。
看着他眼神清澈的样子,我才有点放下心来。
“保证不会哦!”我又说。
“保证。”邱野拍拍自己的胸脯。
“那……好吧。”我迟疑万分之后终于点头。
“那我说咯,惩罚就是——”邱野看着我,眼睛闪烁得厉害,“答应和我们交往。”
我一听就呆了,直觉地否决:“这不是很奇怪吗,我不要。”
“你刚刚可是点了头的吧?”
“可是……”
“点头就代表答应,答应就说明不可以反悔。”
“可是……”
“反悔的话,就真的要接受我们的惩罚哦?”
邱野说着对我犀利地眨了一下眼,我的心又被提了起来。
“不能……换一个吗?”低声乞求。
“不行,这个对你来说已经是最宽容也最简单的了。”
话是没错,只用我做一个口头答应就可以了却的惩罚,听起来很简单,可是这个答应会对我日后的生活造成天翻地覆的变化。因为一直都是他们在单方面的追求强迫我,我一朝不答应,就可以不用承担答应之后的责任和后果。
我是一个没有希望和未来的人,因此哪怕是一个口头的应允,我也无法给出。
哪怕是欺骗,我也得小心翼翼。
我至少要守住自己的心,这样,离开的时候它才不会破损得太严重。
只有这样,到最后的时候,我才能笑着和这个世界告别。
“真的很难吗?”项荻沉声问我。
我苦恼不已,不知该如何作答。
“算了,强逼也没有用,还是等你真心愿意的时候,听你亲口对我们说吧。”
我惊讶地抬头看着项荻,不敢相信他此刻愿意退缩。
邱野比我更惊讶:“项荻,你说什么啊,这可是很难得的机会诶……”
项荻没说话,只是看邱野一眼。邱野的眼里渐渐地也出现了犹豫,最后,他竟然也放弃逼迫。
“好吧……”他说,“不过,既然这个惩罚不算,那就要换另一个。”
我好不容易沉下去的心忽而又随着他的话吊了起来。
“惩罚就是……帮我们去捡木柴,我们等下来烤鱼。”
我一听如获大赦,连连答应,然后马上回身到森林里给他们捡木柴去。
忙活了半天,我抱了一大把木棍回来。
“小灵,看来你钓鱼不行,捡柴还是蛮有天分的。”邱野取笑我说。
我放下柴便追着他打,他一边逃一边还是不停地取笑我。
“好了邱野,快点过来挡风。”项荻喊。
“呵呵,小灵你别打了,我过去给他挡风。”
邱野笑着向我求饶,我于是暂时放过他。
他们两个人又鼓捣了大半个钟,我就在湖边玩着水。
“小灵,快来,可以吃咯!”邱野喊我。
我走过去,果然闻到浓浓的烤鱼香味,肚子不争气的呱呱叫起来。
“这个给你。”
我在他们旁边坐下,项荻递给我一条烤的金黄透香的鱼,这鱼很大,还在滋滋的冒着热气。
我对着烤鱼猛吸一口气,叹道:“真香……”
他们两人看着我笑。
“我不客气了。”
“小心烫嘴哦。”
……
“鼻子沾到了。”
“是吗?”
“我帮你擦擦。”
……
“吃饱了没有?这条也给你……”
“不用了,我吃的好饱。”
“来,纸巾擦擦嘴。”
“谢谢……”
……
二十四天
今天是倒数的第,周日。
昨天和他们两人在森林里玩了一天,虽然十分疲惫,但转念想想,其实那种时光也很不错,我很开心。
我们昨天烤完鱼以后,又在森林里四处闲转了很久。那两个人就像冤家一样不断地在我耳边吵来吵去,话题幼稚的要命,在我听来,完全像是两个没长大的孩子在争吵斗气。
但却很有趣,像听相声一样。
邱野那个人一动气就会整个怒发冲冠,指手画脚,恨不得直接动手了结。而项荻则沉稳许多,对邱野的挑衅,他只是十分沉着地接招,言辞简洁,却往往一句话就把邱野逼到气结的地步。
呵呵,这两个人估计上辈子就是仇人了吧……
我清早醒来,躺在床上,竟然一睁眼就在想这两个人的事情,而且还想得笑了起来……不行!——我拍拍自己的脑袋,把那两个人赶出我的脑海。虽然很开心,但真的不能再投入更多了。
我从床上下来,一伸懒腰,发现有些腰酸腿痛,一定是昨天走了太多路,跟他们玩得太疯的缘故。我又小心地扭扭腰,还是很痛,都是我平常太不运动造成的,怨不得别人。
今天还有别的事情要忙呢,身体上的痛感只能尽量忽略了。昨晚就跟妹妹约定好今天要去市场买菜,我们两人打算为妈妈做一次饭。
正在换衣服,门外就传来了妹妹催我的声音。
“哥哥,快点啦!”
“好,马上马上。”
我加快穿上裤子,三两下把衬衫扣子扣好,然后打开门。
妹妹晏萍一身粉色连衣裙站在门口,笑着看我。我这才发现,妹妹原来也长大了,瓜子脸,大眼睛,迷人的笑靥,还有两个深深的酒窝印在脸颊上,活脱脱一个青春可爱的女孩子。她的肩上还挎一个大大的购物袋,我伸出手想帮她拿。
“不用啦,里面还没装什么,我自己拿就可以了。”她说。
“嗯,那好吧。”我不再坚持。
我们两人走出门去,她用钥匙把大门锁上。家里已经没人了,因为妈妈离开得比我们更早,她有工作。不过她中午会回来吃饭,所以我和妹妹才有了自己做饭的念头。
“想好买什么菜了吗?”我问晏萍。
“就买妈妈喜欢吃的吧。”她说。
“嗯,妈妈喜欢吃的,我记得……她好像什么都爱吃啊……”我想起来妈妈吃饭的时候似乎从不挑菜,桌上有什么就吃什么,也没说过什么特别想吃的。
“是啊,不过我想妈妈一定有喜欢吃的菜,只不过她没有表现出来而已……”晏萍说。
她一说我就想明白了,一定是这样的。妈妈她不是没有想吃的,而是因为我们家拮据的境况,买不上很贵的菜,即使只是很平常的菜,她也不能吃太多,因为她还有两个比她更需要营养的孩子。所以,她在饭桌上,才会每一样菜都吃,但每一样都吃不多,而把更多的留给我和晏萍。
我以前竟然没有注意到这点,作为儿子实在是太不称职太不像话了!我在心里狠狠地谴责自己,这点以后一定要改!
“那这次,我们挑一些比较有营养的菜买吧。”我说。
“嗯。”
来到菜市场,虽然还很早,但市场里已经人声喧闹,菜贩们也在不停忙活。
“这个怎么卖?”
我们走到一个卖蔬菜的摊贩前,晏萍指着西红柿问。
“三块钱一斤。”那买菜的大娘笑着说。
妹妹点点头,然后像模像样地挑了三个红润的西红柿。显然晏萍比我有用多了,我陪她来,啥也干不了。
“哥哥,现在开始麻烦你来出力咯。”
晏萍把称好的西红柿递给我,我高兴地接过来,看来我也不是一无用处的嘛!
随后我们又四处走了一下,买了一些猪肉猪肝,鸡蛋和丸子,虽然都给我提着,但其实不太重。
“好了,这些够吃了,我们回去吧。”
“嗯。”
回到家,晏萍拿过买回来的菜准备清洗。
“不如让我来洗吧?”我自告奋勇说。
晏萍把我推出来,一点不客气地说:“你肯定不会的。”
我听了泄气,又说:“那我来煲饭?”
她犹豫了一下:“好吧。”
于是我兴冲冲地开始淘米洗米,刚想按下电饭锅的开始按钮,晏萍叫住了我。
“哥哥不行啦,水放太多了。”
“是吗?”我问。
“嗯,煮饭的水加到这里就可以了。”
她用手指示意给我看,我了然地点点头,然后又把水倒掉了一些,重新放进去开煮。
饭已经开始煲了,接下来要干什么呢?我在房子里一边走一边想,最后还是一屁股坐在客厅的凳子上,因为我啥也没得干了,而想干的又干不了……
“哥哥,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