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习惯就好。”项荻体贴地说。
习惯你个头啦!!!我在心中不甘地呐喊。
然后我被这两人像护送王子一般,一左一右地挨在身边,夹着走。
“对了,今天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走了一阵,邱野突然说。
我疑惑地望向他,他却看看项荻,然后项荻也对他点点头,完全忽略我的存在。
……好吧,从现在开始,我放弃再和他们做任何交涉。
又走了一阵,到了一个路口。
“走这边。”邱野拉住我,走上与回家相反的另一条路。
“嗯?”我停住,对他们说,“这不是我家的方向啊!”
“我们知道,不过现在先要走这边。”
邱野和项荻强势地拉着我往错误的方向走去,我的反抗没有一丝作用。说起来,这两个人到底想带我去哪里啊?
一间首饰店。
“我们要帮他打耳钉。”邱野对首饰店小姐说。
我愣了一下,随即说:“干嘛,我没说过要打耳钉啊……”
“我们当然知道你没说啊,所以我们就要自作主张咯。”邱野笑着和我说。
!!!!天雷!!巨大的天雷!!!天大的天雷!!!我已经完全没有自我人权了吗我已经不受我自己控制了吗,是真的吗真的吗真的吗真的吗……
“我不要……打耳钉。”我乞求地看着他们说。
“不能不要。”项荻一口回绝。
于是一番折腾,单方面受害人为晏灵。
在里面弄了一两个小时,出来的时候,我的右耳廓上面多了两颗东西。一个是银色的小月亮,另一个,还是银色的小月亮,两个都是半弯月,一上一下,方向相反地钉在上面。
我低着头,不停地用手去摸摸耳朵那两颗冰冷的小东西,隐隐的还有一些穿耳的痛感。我低落的在他们后面走着,他们这会儿却没再理我,两个人走在前面顾自吵得欢快。
“项荻,你怎么可以和我选一样的啊!”邱野质声问。
“我也正想问你。”项荻声音还是冷,但听得出里面含有一丝不爽。
“我可是早就看中那个月亮了!”
“我也是。”
“你——好吧,那凭什么要把你的钉在上面啊!”
“你的意思是应该先订你的吗?”
“废话!这是当然的啊!”
“嗯,所以先订我的也是当然。”
“喂,你很狡猾欸!”
“对象是他的话,我只能算计你了。”
“我靠!你等着,我下次一定全数奉还。”
“随时恭候。”
“你……”
不知道为什么,今晚的夜特别黑,黑得很不真实。两个人的对话从不远的前方传来,却似隔了十几光年的距离,一点一点地落在我的耳中,然后一点一点地渗进我心里,仿佛烙印,深深地铭刻。
夜似乎也变得格外安静,灯光彩色明亮,一切看似平常,却又显得极不寻常。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有一些感伤,是因为耳朵太痛,还是因为耳钉太过冰凉?
路人也似乎变得不匆忙,车流缓慢流淌,仿佛梦境中镜头的无限放慢放长。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有一些心慌,是因为声音太过嘈杂,还是因为声音太过飘扬?
这是我倒数的第二十八天,不知道是他们倒数的第几十年呢?
二十八天,记得有一年的寒假假期刚好就是这么长的吧?
我很想再过一次寒假呢,但现在却是夏季。
那过一个暑假?不行,等不到了……
剩下的日子,还是就这样过吧。
奢想越多,到时只会越难割舍。
二十七天
今天是倒数的第。
下午到我值日。其实不只我一个,但其他人不知是忘记了,还是有急事什么的,都先离开了。
教室里,就只有我一个。
很安静,难得的安静。我拿着扫把,一排一排认真地扫着,沙尘或是纸屑,所有都不放过,一点一点耐心地扫出来,集成一小堆,再铲进垃圾铲里。这个过程有点无聊,但不需要动脑,就跟浇花一样,让我格外享受。
不过,一个人扫下来,这么大的教室,还是挺累的。我又铲完一堆垃圾,抹抹额头的汗水,停下来,暂时歇一歇。
窗外,是夕阳的时间。我拿着扫把,走到窗边,静静看着黄昏美丽的光景。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近黄昏呐,不正是我现在的情形么?只是,夕阳好歹还有过无限好的时刻,我却好像没经过呢。
而且,夕阳今天沉落下去,明天又会升起。我的话,将来沉落了,会到哪里去呢?反正,是再回不来了吧?
云霞那么的美丽,一层一层簇拥堆积着,一片一片涂抹渲染着,夕阳的光芒昏昏欲睡,仍是挣扎着从云层中间逃出来,拼了命地燃尽最后的光芒。
还有说不上名字的鸟儿,从天空中相携飞过,一瞬间的翱翔,却留下最深的印痕。真是羡慕它们的翅膀……
听说西方的人们都相信人死了会有天使接他们上天堂,那种天使,背上就长一双洁白巨大的翅膀,真的好想看一次。
不知道我死的时候,会不会有人来接我去什么地方呢?不过估计就算有,应该也不会是天堂那种好地方吧,毕竟我活十七年,好像一直没干什么值得称颂的光荣事情呢……
总觉得,有点白活了的感觉。
我对着窗外,一个人想象自己绝路的情景,顺便反思自己过去的生活。沉默着,看夕阳一点一点下沉,感觉到生命一点一点在我身上流逝。远处的,碰不到,近处的,抓不牢,这大概就是我可悲而短暂的一生了吧……
门口站着两个人,一直注视着我的背影,不开口,也没有弄出一点动静,因此我也没注意到他们站在那里。我发呆了很久,他们也一直默默地站了很久。
邱野
看到晏灵的时候,他正在被人抢劫。对,这个世界上会被高中生抢劫的除了女孩子和小学生,估计就只有像是晏灵这种弱不禁风的男孩子了吧。
我和项荻刚好走过。我走路一向喜欢四处乱看,于是一眼就看到角落上演的情景。我拉住项荻,项荻疑惑地看我,我歪头示意他看向那边。
“很有趣的样子诶……”
我对项荻说,他没理我,只是和我一样兴致盎然地驻足看着好戏发生。骨子里,我和他就是一类人,只不过项荻不会灵活应用身体动作和脸部表情将内心想法表达出来,和我恰恰相反。
想想看,能和他这种闷骚的人成为好朋友,也算我的能耐大了。记得我们初次认识还是通过打架这条路径,当初我遭遇敌校不良分子围攻,在被打得半死之际,项荻横空飞了出来,身手利落,拳脚了得,没多会便把大半人撂下,活生生地上演了一部英雄救英雄的绝美佳话……
那都是初二的事情了,没想到一晃眼就过了三年,我和他也不知不觉腻歪一起了三年多,果然流光飞逝吓人呐……
再看看那个被劫的小子,居然一脸不惊不怕,仿佛他只是他自己的过客,冷静平淡地看着,眼里丝毫没有那五个混混仔的影子。
不错,有趣。
我瞄一眼比我略高二公分的项荻,发现他也是两眼专注于那个男孩子,显然也是上心了。
“喜欢他吧?”我直接地问。
“……嗯。”他答,也够爽快。
“真巧,我也喜欢,不如——一起追求他吧?”
“……好。”
我们对视一眼,便朝他们的方向走过去。
那混混头像已经被激到极点,扯住了男孩的衣领,握起拳头就要朝他的脸打下去,我看见那男孩闭上了双眼,显是安然接受的样子,不禁有些生气,我一步踏上,抓住混混头的手向后拐同时勾他的脚,那废渣不防,一下便被我撂倒在地。
我迎头又给了他一脚,那人直接就晕了。其他人正要冲上来,却被项荻招呼了过去,我于是放心地打量那男孩。
他还闭着双眼,等待拳头落下来。近距离看,他的样子真的很柔弱,头发细软贴耳,闭着的眼皮还在轻轻颤抖,长长的睫毛也跟着一抖一抖,像鸟儿的尾翎。最不像话的是嘴唇,淡淡的粉红,隐隐的还有一些光泽水晕,十分诱人,我一下没忍住便吻了上去……
他睁开眼,吃惊地看我。我敏感地注意到,他的眼神里只有吃惊而没有厌恶,于是我想我还是有很大的机会可以追到他。
隔天我们上体育课,没想到他也是同时间的体育课。他们班的老师带着他们做准备活动,老师的样子很随便,同学们也是一副懒懒的样子,只是象征性地跟着做动作,大部分都在边做边互相讲话,而他,晏灵,却始终是一个人,不跟人讲话,也没人跟他讲话,就自己在那里跟着动,神色恍惚,思绪和肉身分离,默默地出神。
我看着他,有一种十分揪心的感觉。我当即决定换好篮球服就过去找他,于是马上转身跑到更衣室去。
刚换好衣服,听到后面有声音,我转身,晏灵和项荻居然就出现在了面前。看晏灵一副吃惊的样子,就知道他一定是无意闯进来的,不过他吃惊的样子很好玩,每次都让人更想好好地欺负他一把。
他想逃,却被我和项荻逼到角落里。他开始局促不安,一点没有当时面对抢劫犯的淡定从容,这样的他,反而让我觉得更有活着的样子。
然后我们直接向他表白,他的表情一下子精彩了起来,震惊加呆傻,最后是讥嘲。
“你们死心吧,我不可能喜欢你们的。”他回答我们。
死心?老实说,从小到大我想达成的事情,在成功以前都不会死心。所以,我完全不把他的拒绝放在心上,反正这是成功必经的途径。
“算了,让他走吧。”项荻忽然说。
我顿了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决定暂时放过这只悬崖上的小羊。
上午最后一节课下课,我和项荻便立刻去他的班上找他。他刚好走出教室,仍旧是一个人,不过更奇怪的是,他走的不是去学校食堂的方向,而只是单纯地往楼下走。
我和项荻不解地对望一眼,决定先不叫他,就跟在他后面看他到底是要去什么地方。他走进一楼的卫生间,不多会就提了一小桶水出来,慢慢地朝花圃走去。走到了花圃前,开始用小水勺舀水,然后开始浇花。
我和项荻就在一边傻傻地看着,看他一勺勺地舀水,然后轻轻地浇下去。一桶水见光,又转身回去打了另一桶过来,再继续重复之前的动作……
项荻推了我一下,我才从傻愣中回醒过来。
“我去食堂打饭过来。”项荻说。
我对他点点头,然后他快步跑去食堂,我在这里继续留守。饭很快打了回来,我拍了拍自己的脸,换上轻快的语气,在后面大声地喊晏灵的名字。
他的身子一下子僵硬在那,我和项荻走上去。
“吃吧。”
项荻把食盒递给他,他没接。项荻也没生气,自己打开盒盖,把菜夹了送到他面前,他还是不张嘴。
说实话,要是他知道项荻的为人,想想他那种冷漠如冰的人居然肯帮别人打饭夹菜,简直是佛祖都要吃惊得掉下巴了。
可是等了许久,却是他大声的驱赶:“都说不要吃了,你们快点走开啊!”
项荻站起来,在他耳边低声地说了一句什么,他的激动一下子平复,强硬的拒绝也有些松动。见状,我忙端起饭盒,夹了菜再送到他嘴边。这一回他听话乖乖地张开嘴吃了进去,只是嚼得很慢很慢,眼神也很分散,看不出在想什么。不过他肯吃就是最好的,我一下一下地给他喂着,不但不烦,反而觉得很满足。
吃着吃着,他忽然开始流泪,我和项荻一下子惊慌失措,不知道哪里出现了不对。
手忙脚乱地安抚了他半天,他终于慢慢地停止啜泣,最后还对我们说“对不起”,我开玩笑的回了他一句,心才算回跳到原点上。
再来的一天,我和项荻一致决定展开疯狂的追求战略,也就是不放过晏灵任何的私人时间,当然,在他自己家时除外。
于是这天的一大清早,我和项荻便在晏灵家门口附近碰头,等他出来,然后三人一起上学。
叫住他的时候,他的身体又僵硬了。我们三言两语跟他解释了意思,然后不理会他愿不愿意,我和项荻便一人一边牵起他的手,三人并行往学校走去。
疯狂战略自然还有后续。到了课间,我们又来骚扰晏灵,他竟然装没听到不理我们,没关系,我们有的是办法叫他出来!项荻立在一边,用眼神鼓励我,然后我开始厚着脸皮,扯开嗓子大声叫晏灵的名字,果然,叫他第三次的时候他就屈服了,虽然给我们的脸色着实不好。
嘻嘻,等他习惯了就会好了……
这样纠缠他直到放学,我们三人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