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终是累极,却忽见一片白色花海出现眼前。这里大概离小屋很远了吧?或许离御花园很近了吧?
“你醒啦?!”终于看她微睁了眼,满是汗珠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笑意。
“珍小姐你、你快走,回、回去”伸手要推开她,却发现已经没了气力。
“你好好地在这里等我,我去找人来!等我,我很快就回来!等我!”黛眉紧蹙着向她保证,飞快地向着远处那片宫殿跑去
“喂、喂!”找了许久,终于在一个池边见到两个人。
“你”阿满被这突然闯出的女子吓了一跳。
“姑娘?”元祈还记得她。
“快、快救人!那边有人受了伤,危在旦夕!快、快去救她!”伸手指着身后的方向,满脸担忧和惊恐。
很快,三人便到了梨花林。远远的,元祈已见白色梨花海下,青衫倚着树干,沉静安详;走近,是风过梨花,白色花瓣似蝶般盈舞,轻轻落在她的发,她的肩,还有那碧青的裙裾。只是腰间一片红绿交错,素手皓腕一片血红——
“小若?!”元祈认出她来,心底猛地一沉!
“元祈”偏头,见是他,巧笑嫣然,倒在他温暖的怀里纳兰妃(三)
“无论如何都要救活她!不管付出多大代价也要保她平安!否则我要你们太医院上下全部为她陪葬!去!”
已是深夜,一阵清吼回荡在觐禾宫正殿,深深的眸子着厉瞪进进出出的太医。
没有人敢正视殿中央明黄龙袍满面怒容的男子。而此刻,没有人知道,他们大为畏恐的皇帝的心理,唯剩恐惧。
早就猜到的,看着医僮进进出出换了一堆又一堆的血红药纱,看着太医们“无能为力”的眼神,看着小若惨白如纸的面容时,元祈就猜到了那个答案。只是不愿相信罢了。只是那一厢情愿的坚持告诉他小若会活下去,并且会为了他,为了他元祈活下去。可是现在一切想来,是多么的可笑。
“皇上”愁思正浓,一杯清茶不适时的出现在眼前。
“拿开!”狠力甩回去,茶杯“咚”的一声坠下地面。
“啊”疼痛的呻吟也立即传来,娇柔可怜。元祈诧然回头——竟然不是阿满!
“你”也不知如何开口,只管亲自找药为她包扎。
珍晓漫因痛乖乖坐下让元祈包扎,灯火明盈,将他的侧脸照的清晰:不仅是潇洒、俊逸,还有掩不去的疲倦,放不下的忧愁——尽管,那份担忧不是因为自己的伤吧。
“还疼吗?”轻而小心地替她上药,缠上药纱,包扎。
“当然没事了。”手背烫得疼痛难忍,本想“训”他一顿的初衷却在无意间相触时的瞬间改变——只因那双深幽却含着似水柔歉的眸,不经意地,在早已在微涌的女子心海中,轻易地漾成一圈圈美丽的涟漪。
“皇上!”温风中的心蕾还未来得及盛放,下一秒已经有人紧急地冲了进来。
“阿满,怎么了?”连忙放开珍晓漫的手,起身走到阿满面前,问。
“侍卫来报,被您下令禁在后山木屋的行凶者,死了”
“什么?!”一直忙着小若的伤都没顾得上盘问的行凶者,竟然死了?
“派去的太医说是中了剧毒慢性毒发而死的,而且”阿满放低声音,“那人不是宫里人,应该是从宫外找来的。”
闻言,先前蹙着的眉头皱得更紧,右手紧握,指节泛出的白色愈见明显——宫外找凶要对小若不利,又在行凶者身上投毒以做到死无对证。如此心狠手辣,此人留着必定祸害宫廷。
“派人查清楚那人的一切情况,尽量找到线索,务必揪出他背后的奸人,朕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灯火明暗处他愤怒而忧切的脸,翻起了谁心里的一片五味杂陈?
“你们不是说尽力医治吗,为什么到了现在她海没能醒过来?!你们怎么向朕保证的?!”元祈的再次暴怒,在出事后的第七日——床上的小若昏迷整整七天太医却仍旧束手无策,面色依然惨白如纸,全身发冷手指冰凉,脉搏、呼吸轻微得几近不能够察觉。静婉的脸上没有半死表情,那怕只是一个轻微的皱眉,元祈也始终没有看见。
“你不是说不走么?为什么现在却”当所有人离开,元祈又是照例坐在床沿守着她,想起的是她那句“元祈,我不走”的誓言——算誓言么?你真还能够医治留在我身边吗?
“这是什么?”
翌日,酉时将过,元祈又去探守小若时,意外见到正想方设法地小若吞药的萧子棠。
“先帝赐给姨母的西域贡药,有起死回生只之说。启程时姨母把它留给了体弱多病的母亲。”没有回头看他,只是耐心地想着方法让那个昏迷的小若把药吞下去。
萧子棠的姨母,是十八年前和亲西北大鲁国而临时册封的锦楚公主。
终于让小若吞下药,他才转过身,嘱道,“药还剩一颗,若无危急情况切勿服药,否则会反取性命。”
面对面,神情凝重,目光无一例外的黯淡。
“你留下来照顾她吧,我恐怕今晚会忙很久。”没等到萧子棠将药瓶转交,已经开了口,声音很轻。
“”却不说话,只是略有抬头,然后,亦是轻轻地,点头。
我想子棠你也会好好照顾她的。
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近地,再陪着她了。
三日后
木门“吱呀”一声被轻轻推开,元祈还没来得及迈出步子就不知道被什么物体迎头撞上,胸口结实的疼了一下。
“啊”又是熟悉的吃痛声。
“又是你啊。”——冒冒失失的珍晓漫。
“你怎么走路不出声啊,害我一出门就撞见你!”抬手揉揉额角,倒吸着冷气。
“很疼吗?”一直觉得这丫头挺可爱,语气不觉柔了下来。
“还好啦,没有撞墙那么痛。”抬头对他笑笑,忽然又把眼睛睁得大圆,像是见了鬼一般,“那个、那个、纳兰姑娘她、她动了!她会皱眉了,太医说再过一段时日她应该会醒过来的!”
“真的?!”激动地抓住她的双臂,双眼投射出如星光般的灿烂光芒——这是多少天以来,他那双深如幽潭的眼第一次恢复了往日的神采。
“咝”却不想见到女子再次皱眉,元祈赶忙将手松开。珍晓漫却连忙抬手捂住左手臂那个方才被他按住的、上次在木屋里被划伤的地方——看得分明,透过蚕丝的衫子,淡淡血红氤氲开来。
“快、快坐下!”元祈赶忙找出药箱为她包扎。
“没事了。”良久,元祈终于抬头,正好对上珍晓漫一直凝着他的瞳,黑白分明,清简如水。
“谢、谢谢”连忙收回目光,腮上两阕绯红,像极了初逢那日的桃花。
“是你救了小若,说起来我还得谢谢你呢。”唇角淡淡地牵出一抹笑,低头将瓶瓶罐罐收回药箱,“对了,你是哪儿的女官?他们都说没见过你。”
“我不是宫女。”看着元祈放回药箱的背影,珍晓漫美好的表情渐渐滑落下去,如一朵盛世桃花渐渐枯萎。
“啊?”倒使得元祈讶然了。
“我是景元二十年入宫的秀女,嫁予二皇子,册封美人。”纳兰妃(四)
“秦妃娘娘派雪妆送了静神茶来。”
子夜,御书房灯火仍明,奏折早已处理完,梨木椅男子已经出神很久了。
“你怎么过来了?”回过神开口时,绯烟已经端过茶放在面前了
“萧公子一直守着,我就来看看御书房是不是有人在发呆啊——果然是被我猜对了。”不客气地坐在一旁木椅上,了然地看着他。
“子棠还没回去?”
“刚回去,”倒是笑,“昨日申时小若的手动了动,太医不是说三日之内随时会醒来么?所以萧公子就一直留着,直到丞相派人来找他才离开的。”起身理了理略有些凌乱的书桌,忽而却又停了手,“对了,那个珍美人也是日日都来,常给小若擦手、喂药,人都是也随和大方,也挺可爱的。”
“好难得绯烟你这么夸人啊,不会是被收买了吧?”知道小若的情况好转,心情瞬间好了大半,“还有,你怎么知道她”
“身边跟的丫头咋咋呼呼的,谁都知道这位珍美人了。况且主仆这么一比,谁都觉着主子不知乖巧多少倍”
正是说话间,阿满犹如昨日那样急忙冲进来。
“皇上,查到了,那人以前做过强盗,后来被捕入了狱,放出来后游手好闲,经常干点儿偷鸡摸狗的勾当,家中有老父、弟弟还有个儿子,老婆早年跟人跑了。一家子连饭都吃不饱。”阿满一边汇报着出宫查到的情况,一边不时偷瞄元祈脸色。
“还有呢?”
“听他弟弟说,他哥哥应该是被有钱人找去的,光订金就付了三百两。后来他也不知道他哥哥的去向了。”
“查到那个有钱人是谁么?”
“没有线索可查——京城里有钱人家多得是,无从下手啊。”
“密切注意那一家人的行踪,尤其是他弟弟。好了,你回去休息吧。”打发阿满退下,元祈负手而立,临窗,思绪混乱。
半晌,终于转身,“走吧,去看看小若。”
绯烟即刻起身,跟在他的身后。
“救命啊!”尖厉的惊叫在二人途径御花园时突兀而清晰地传入耳朵,循声望去时只见墨浓夜色中一道冷厉白光迅速划过
随即传来两个脚步声——一个细碎慌张,另一个快而稳健。
脚步和身影穿过花墙朝着元祈、绯烟的方向而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借着幽冷月光,元祈看见有黑衣人手执利刃紧追不舍前方的瘦小女子,因为急速地奔跑和园中小径旁的枝条,女子青丝凌乱,裙裾几处划裂。
“啊!”忽然间绊上一旁的花丛,若落叶般倒下,利刃不失时机地高举,寒厉的剑光扫过女子凄然的脸。
“嗖”一声有什么东西飞过顿时击中在黑衣人的手脉,如风掠过的白色身影揽起女子落在另一个地点。
剑刃即刻不死心地刺来,元祈敏捷拉开身后的绯烟和那女子,疾转上前暗力横扣黑衣人的手,反手,夺剑,快掌击在他腰间;转身脚尖轻踏,横身穿风,越过假山陈石,剑指受伤倚石的黑衣人心口。
耳边略过的风忽然停息——是定了身,手中的剑只贴在他的颈间,微微陷入皮肤几分,月光反射的白光幽冷而凌厉。剑那端,当朝皇帝眼底冷飒,如寒冬的风刀子一般掠过。
“你!”居然在瞬间生了变数——还未来得及开口,黑衣人已经瘫倒下去;挑开面巾,唇边一注注黑色血液直涌不断。
竟是死了!!
“唉、唉!珍美人、珍美人!”还不等元祈多想,身后又传来绯烟的惊唤,“皇上,珍美人晕过去了!”
“蠢货!”
翌日,华仪宫,碧衣宫女被重重甩过一记刺辣耳光,寂静中声响脆利吓人,“当下风头正紧你胆敢背着我雇人了她性命!若是昨日被捕查了出来,你我就都是死路一条,还指望什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奴、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敢背着主子做事儿了!”宫女跪下身哭起来,“我、我也是担心那个姓珍的日后会对您造成威胁,才会”
“够了!”一双凤眼厉瞪,声音冷而含怒,“看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且还算聪明对那人下了毒不至于牵出我的份儿上,今日就饶你这一次,若你再赶做这种蠢事,你该明白你是什么下场!”
彼时,恒敏阁,赏品堆满正厅,女子间的说话声清晰:
“小姐你看!这绸缎多漂亮!还有这些首饰,好精巧呢!”含夏激动地看着一刻钟前阿满领人呈来的赏赐,笑的合不拢嘴,“我看呐小姐你一定是要晋为贵妃了!不不不!小姐这么完美,一定会稳得后冠,凤袍加身,掌权后宫的!”
“尽瞎说!”珍晓漫心里清楚,这些赏赐统统是因为自己救了纳兰如若,又悉心照护她,以及昨日的遇袭——皇帝感谢自己、还有希望能够压惊的心思才赏来的——什么晋升贵妃、凤袍加身,全都是胡扯。
可是,谁又能否认她不喜欢元祈呢?总是时不时地想起他;每次想到他酒会不自禁地脸红;见到他,又会不自觉地微笑,仿佛什么不快乐都飞去了九霄云外;别了他又总是会想起——谁能说,这不是喜欢呢?
“什么瞎说!”含夏倒不乐意了,“若皇上对小姐没有动心,那他那天为何在这儿守小姐一夜?”
“他”又是脸红了——那天夜里若没有元祈,珍晓漫一度以为自己会死掉;而第二天从惊魂噩梦中醒来,是他紧紧握住自己的手守在床边嘘寒问暖,难道这是说明
“脸红了吧脸红了吧!”含夏忽然叫出来,道中女子的心事——只一点,便像春雨后的破土的青笋,疯狂地涌了出来
夜,觐禾宫
早已醒来的小若乖乖地喝着元祈喂来的药。借着灯光,欣赏他的侧脸。
“真乖,”药很快喝完,元祈放了碗,笑。
“当我是小孩子一样,”亦是笑,却又几分顽皮,“那明天我不喝药了。”
“你敢!”宠溺地捏捏她的鼻子,悄声威胁,“你胆敢不好好养伤,我就把你调到浣衣房去累死!”
“身为一国之君一点正形都没有。”微笑清绽,似粉红樱花般娇弱。
“小若,”忽然,玩笑的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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