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一穿过来,头一件稀奇物件就是这眉笔,还是若伊给介绍的。
“不愧是相公,女为悦己者容,相公对二妹的小物件都如此留心,为妻我都要嫉妒了。”苏子积极配合着林少伟,一对黄鼠狼做戏做的专业,不能让外人看出端倪。
“那姚斌,你的答案呢?”
“也是乌木。”
“人云亦云。”苏子故意糗他,只见姚斌接到,“十年以上的乌木,截成横面每边半指的小搓,用将息之火烘烤,再去碎末。”
“难不成我们家的眉笔都是你做的?”
“姚斌只为小姐做过。”姚斌又一次被苏子逼到墙角,不得不说。
台下果然又是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第三题,余韶可喜欢的胭脂是什么颜色的?”
“胭脂色么。”林少伟说完自觉丢脸,但是仍旧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说,“还能有什么色!”
“很多啊——譬如说——山茶红么。”苏子话音刚落,就有观众起哄,“林大夫人,不能这么偏向自己相公啊!”
苏子和林少伟相视一笑。
“没看出来二妹每次见你都涂这个颜色的胭脂么?”
“真没看出来。”
“少爷自然是看不出来的。”一直没有插嘴的姚斌终于开口,“因为小姐在林家从未用过山茶红,小姐时刻记得自己是再嫁,不敢造次,一直用偏淡的梅香白。”
“哦——”苏子和林少伟发自内心的求学态度感叹了一声。
到了此时,姚斌和林少伟在余韶可身上的心思,真是高下立见。
“第四题,余韶可的发钗——”
“只戴一侧!”这次林少伟先行抢答,苏子却一转,“戴在哪一侧?”
“小姐……不戴发钗很多年。”姚斌低着头默默说着。
心中晃过那个油纸包里包裹的半截银光,怎么会这么个时候想起这个?
“因为苏家以首饰闻名,小姐不想班门弄斧。”
“最后一题——”
“最后一题的答案是,小姐身上的颜色不能多过五种。”
苏子耸耸肩,无话可说。
姚斌一笑,韶可,你这是明摆着想我赢啊。
还记得伺候她沐浴那天,屋子外,自己一句句嘱咐若伊:
“二夫人最喜欢花瓣浴,在余家做小姐的时候,就喜欢这样,不仅如此,她还喜欢用十年以上的乌木笔画眉,喜欢的胭脂色是山茶红,她的发钗从来只戴一侧,还有,身上颜色不能多过五种。”
她都听见了,她都记住了。
姚斌心里涌动着一股暖流。
“不公平!这下人一定早就知道题目了!”
“对啊对啊,要不他怎么没看题目就知道答案的!”
“一个下人怎么会比她相公知道的还多,肯定有猫腻!”
群情激奋,苏子硬着头皮看看姚斌,姚斌啊姚斌,你怎么不领余韶可的情,非要捅破了呢?
为了维护权威,苏子装出一脸欢颜仿若捡到便宜一般说:
“第一轮林少伟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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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个时候把我叫出来有什么事么?是不是碰上什么可疑的人了?”
鼎爷拧着眉头挣脱开苏眉的鹰爪,警觉的看看四周。
“这满会场我最想灭掉的就是你。”苏眉嘟着嘴,“你看人家一个小三都那么美,有人为她打擂台,你呢,不是说我到了三十就娶我么?”
“哪有人像你这样自己找上门来要嫁的……”鼎爷看着苏眉的脸凑上来,顿时向后三步,“再说我现在只是个管家。”
“你什么时候不是啊!”苏眉叉着腰说,“我知道你是下人是蛮夷是偷了我父亲油纸包给林家的那个叛徒!那又怎么样?我就是要你这个人罢了,我管你什么身份什么血统什么来路的。”
“你!”
“我怎么了?!”苏眉迎难而上,突然勾住鼎爷的脖子,老虎一般的气势,小猫一般的姿势,又扑又蹭,“你说,你了解我多少?!”
“不说。”
“不说?”苏眉拧着眉头,一弓膝盖正中鼎爷要害,看着鼎爷强忍着慢慢蹲下,苏眉居高临下的说,“姑奶奶不妨告诉你,就算把你废成太监,你也是本姑娘的人。”
说这话时,远处高台传来一阵喝彩,苏眉远目而去,第二轮结果貌似出来了。
姚斌站在台正中。
看来,这小子赢了。
第二轮,问答题,怎么这么快就出结果了?
第二轮,进行的火爆而迅速,苏子这道题说的只是,请你对余韶可表白一下。
姚斌这次先来。姚斌说:
当我想到我可能会瘸的时候,我很怕,怕以后你过河,我再也背不了你。
所以,我走遍这个城,找到每一座桥,每一条船,仍旧是到了一条没有桥也没有船的河边。
你要过河,所以我把你交给了一个强壮的臂膀。
说完这段话,姚斌无比幽怨的看着林少伟,林少伟忍住胃部一阵自发的前滚翻接翻体一百八十度,铁青着脸说。
这轮我弃权。
男人在激情的嚎叫,女人在放肆的大哭,这段表白不仅让台后的余韶可听的花枝乱颤泪流满面,更是让苏子这个主持都咬着白宣纸狼嚎。
嗷嗷嗷嗷嗷——
太萌了。
古代人听不懂,以为大夫人疯了。
林少伟听懂了,是真的疯了,逼近苏子,林少伟压低了声音说,“我不仅臂膀很强壮,老婆。”
苏子顿时石化,“这是在公众场合,老公,野战不符合精神文明。”
“那就要看这场狗屁的做秀什么时候结束了——”
苏子破着嗓子大喊,“都给我归位归位,别拽着姚斌袖子不放了,对,把那几个疯婆娘拉下去——第三轮!”
河边,苏眉远目着远方的一片热闹,咬着牙,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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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轮紧锣密鼓团结有序的开始了,动作题。
现在成绩是一比一。
众人看了看身材一流的林少伟,尤其是在他和苏子对话后露出的野狼的气息让人喷血。
又看了看跛脚的姚斌,不禁都摇了摇头。
苏子正在慢条斯理的买着关子,突然远处传来一声,“来人啊——落水啦——”
正在众人向那个方向眺望时,台上苏子突然来了一句,“第三题,动作题,现在开始吧。哦,对了,被扔下水的是余韶可哦——”
……
刚刚捂着□爬回来的鼎爷听了这一句顿时风中凌乱了。
凌乱的又岂止他一人?
苏子漫不经心的说,“别以为我这是作秀,大不了一会浮尸你们自己去看么。”
林少伟一跃而下,姚斌看着他矫捷的身姿,迟疑了片刻,苏子低声说:
你自己看着办吧,反正你装瘸是肯定跑不过他的。哦,对了,我家相公水性不好,他可能会沿岸呐喊助威。
姚斌咬牙切齿的看了一眼无比狐狸的苏子,突然伸直了腿,在一片惊呼声中,大步流星的飞奔而去。
林少伟刚开始摆了个狂奔的Pose,待跑的远了一点就放慢了特意等着姚斌来追,本以为可以喘几口气,没想到苏子那几句激将法这么有效,没几秒钟那痴汉就奔来了。男人本能的竞争意识在燃烧,本是求败的林少伟看着姚斌赶超了自己也一头撞了过去,俩大男人拿出了真本事一路向河边而去。
林老太太自始至终看着这场闹剧没有说话,这个时候连远眺都不再感兴趣,苏子突然挽起老太太一个胳膊,“老太太,过去看看?”
“过去什么?是收尸还是看着她出墙啊?!胡闹!”老太太铁青着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伎俩,把韶可弄走了,你就一家独大了是吧?!”
“哟,娘,我可是您三从四德五美好的儿媳啊,外人都这么说。”苏子笑的灿烂,强拉着老太太跟着人流朝河边走,“再说了,爬墙是她自愿的,而且爬的这么壮烈,河都跳了,老太太何不成全?”
“你以为嫁娶之事是家家酒?!我得对林家有个交代!走了个不明不白的语嫣,好歹有个林子业帮我挡刀,现在把余韶可弄走了算是怎么回事?你让全为安看我们笑话是不?”
老太太一边走一边骂着,骂到河边也肃穆了。
得。
全京城人都看见了。
这余韶可跟八爪鱼一般绕在姚斌身上,肌肤之亲,花前月下,能有多文艺就有多文艺,能有多猥琐就有多猥琐。
第三轮,姚斌毫无争议的胜出了。
他只需要向群众解释一下他装瘸的问题。
剩下的,都是林老太太要头疼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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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既然如此了,儿子也不想留着这个女人了,请娘主持大局。”林少伟这个时候装起孝子来了。
“不急,先让姚管家把他的腿的事儿交代清楚了。”林老太太坐在下人搬来的太师椅上,无数围观群众一起听下文。
姚斌一脸菜色,当年林少伟和自己做戏的事关系到林姚两家,他不敢妄然说出实情。正在踌躇之际,苏子开口了。
“老太太,您这还没有明白么?这是相公和姚斌一早做的戏。”
林少伟和姚斌同时“啊?”了一声,今晚的一切都是未经彩排的,到了此时,苏子说什么,那就只能硬着头皮应。
“啊,是。苏子,你继续说。”林少伟挥挥手,苏子放开了这最佳辩手的口才,“其实相公早就很看中姚斌这个人才,也早对他们的事有所了解,那一次姚斌为了余韶可被姚家责罚,相公是救人心切才假装打断了他的腿。”苏子放眼看了一眼姚斌,“这次比试,正好让姚斌演完这出戏,他总不能一辈子瘸着腿见人吧。”
姚斌这才明白了苏子这第三道题的苦心,正在无比感叹夫人临机应变的超凡能力时,杀出个人来。
扰乱了苏子皆大欢喜的预案。
“大嫂说的不错,大哥的确和姚斌英雄相惜!”兔爷,一直被遗忘在角落的兔爷,此刻突然蹦出来,“但是这并不是他们两个人的事,这是两个家族的事,各位,林家和姚家其实本来就是亲家,姚家的后人,早就和我大哥有婚约了!”
林少伟真恨不能把兔爷一脚踢回月球去。
只是他藏在老太太身后,嘴皮子又太快,捂不得,打不得,只能干瞪眼。
“少伟,这是怎么回事?”苏子这辩方律师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危机,对方竟然有新证据!而且她的当事人居然也知情!
“这件事,我本来是想回去再说的。”林少伟压低了声音。
“看来,我等不到那个时候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大嫂,就是送走了二嫂,你也不是林家唯一的女主人!”兔爷此刻很张狂,又对着一脸茫然的余韶可说,“二嫂,我说过,你和大哥的婚姻,一开始就是不作数的,因为我爹爹早有遗书,遗书中说了,不准大哥娶你,而且给他安排了另一桩婚事!”
苏子和余韶可的眼睛齐刷刷盯着林少伟,林少伟无比肃穆。
其实,我真的是受害者。
我连未曾谋面的小四是方的圆的都不知道啊!
一片混乱之中,老太太出奇的平静,鼎爷也出奇的平静。
半响,老太太说,“就闹到这里吧,还嫌丢人丢的不够么?”
“不,娘——”余韶可死死看着林老太太,“是真的么?我从来就没有进过林家的门?”
林老太太脑中也在天人交战。
余韶可非放不可了,再留她在林家只会更遭人话柄,借由老爷的遗书光明正大的把她送走,于她于林家,都是再好不过的冠冕堂皇的说辞。
可是,那纸遗书,老爷曾再三叮嘱过,非到万不得已,决不能开启。
现在算是万不得已了么?
算是了吧,已经没有下台的路了,唯有此法。
林老太太理解错了老爷的意思,鼎爷明白,却已经无力阻止,当遗书二字从林子茂嘴里吐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明白。
真正的危机,要随着余韶可华丽的离开而粉墨登场了。
这是林家早晚要面对的,只是在这如此繁花似锦的游会之夜,如此大张旗鼓的展开在众人面前,着实是他没有想到的。
“子茂说的没错,其实余韶可一开始就不是我林家的媳妇。”林老太太一字一句,将这个劫后重生的女人和林家的关联,一丝一点的剔除。
余韶可更紧的抱住了姚斌,这一次,她真的完完全全的,脱离林家了。
走的轰轰烈烈,一反她来时的低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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