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都是屈服那美貌那性感的身材和敏感的部位的,至于审美,上升到理论高度的研究,是在肉体欢乐之后、在讲台上、在陋室里、爱研讨会上……外在的内在的东西,不存在孰主孰次,谁轻谁重的问题,它们也仅仅是人的左右臂膀、左右眼睛的关系。而有人也主张内外兼修,其实也是一种误读,因为大凡牵扯到修养、修葺、修身养息等之类的东西,离美的本质就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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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望着这个小脸美人,一时诗性大发。但当我将那首诗写完,正得意之时,美人就躲在云层中去了,而满天都是懒洋洋的云了,小脸月亮美人多半一时半会儿是出不来的。我望着若隐若现的金沙江,怅然若失。
我从卧室走到客厅,在客厅里转悠了一圈,就走到阳台,阳台上的杂什使我感到悲凉,想将这些杂什清理清理,但还是将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然后我走进厕所,哗哗哗地撒了一泡健康无比的尿液,一边哼着小曲,一边提裤子,一边急急地退出来,突然感到肚中饥饿,于是我走进厨房,但见锅碗瓢盆都空空如也,一只蟑螂绝望地在案板上停留片刻,然后飞快地溜向水缸外侧的一只小洞。一只老鼠在门角探出贼眼来,我刚刚看见它,它就消失了,而看见老鼠的感觉就像被噩梦惊扰。我重新回到客厅,打开电视机,但电视节目败坏了我的情绪,我便走进卧室。
我的情感彷徨在死板的光阴里,思想摇晃在不安的空气中。
窗外的夜色,宛若一潭秋水。
重新拿起笔来,就等于拿起了一个夜晚黑压压的重量。
这重量,就像当年初涉人世时打开双眼,拍下了太多怪异的人事,也摄入了能擦亮眼睛、世事、想象和思想的日月之光。
在大学时代,我研习着孤独,而那时代也成了我现在生活的预演,叫做预支也行。
这重量里还有一个叫落木柔的地方。我歌咏过它,而今我只在心里默默念叨着它,它老了,它旧了,我已经不认识它了。可它于我的诗意的、文化性质的、梦想的意义,已经接近消亡了,从这点上看,我真的不知道它究竟处于什么状态。
从另外一层意思上来说,我从未去过落木柔,我是靠想象写下这样那样的文字。我在很多诗歌抒写它,也仅仅是觉得“落木柔”三个字富有诗意,在这诗意的蠢蠢欲动里,设计了这样那样的情景,赋予了这样那样的情怀罢了。我现在在这里提及它,也是想象中的一个全然属于心血来潮的经历,是的,是在想象中,在虚构中获得的一个地方,我需要这三个字构成的地方。说实在的,其中提及的那个人,那些人,大抵都应该有一个真实的故事的,而且都是那些故事的主角,我虽不曾与他们一同经历,但我完全能够感觉,能够切入,并通过文学方式加以描述。这个真实的人,或这些真实的人和我或许是熟人,或许始终都是陌生人,充其量也只是一面之交的人,而且,我和他们却因这个我从没光顾过、只在想象中存在的地方而联结在了一起,于是,便又成了诗歌,也成了这本随笔的一个微量元素,甚至也是这本书创作的一大原动力,在你明白了这一层意思的时候,我相信你不会大动肝火,阿鲁耶达。你要知道,落木柔,那个人或那些人是我心灵中曾经躁动不安的意象,一些意志,一段意想中的经历,一个深刻的意义。诗歌常在,寂寞也在每个夜晚闪烁,神话也偶尔降临,可那个人,或那群人却早已不在我的身边。
其实,那个人,或那些人也只不过是一个梦,我一场抖落了尘沙无穷的回味。作为意会,也作为梦境之一,我们只能在抽象中见面。我曾经对你,对我的学生,以散文诗的方式说过:“或许,也只有智者,因为抽象而接近了美,也接近了神。”我和他们都渴望成为智者,这比成为富翁或政客更有趣,但结果是,那个人,或那些人早已经在物质和官本位中找到他们的位置,剩下一个抽象的我,只能把我的阿鲁耶达看成是神了。
其实,我早已忘怀那个人,或那群人,一段日子里不曾莅临想象中的落木柔,甚至连忘怀的前提也不曾成立过的,也就是说,我不曾记住过什么,或者说,对落木柔刻骨铭心的记忆,就是对那个人,或那些人不曾有过的机会,它永属于遗忘。
其实,我们一开始就在遗忘。
其实,我们遗忘,并不意味着我们曾经拥有。
其实,那个人,或者那些人,就是我自己。
但你不同,阿鲁耶达,你永远与那个人,那些人不同,你和我一样独立着。
我相信我上面的那几行文字,不会使你感到迷惑。
阿鲁耶达,明天我就要到你那儿去。
2001年10月16日夜完稿
2008年9月修正定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