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冷着脸,一副看讨厌的苍蝇的表情看着他,于是撒克洛只好转身离开。在他离开觐见厅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艾洛斯。
此刻,夕阳西下。
觐见厅里巨大的的落地窗户引进了血色般的夕阳,那个人独自坐在瑰丽而奢华的王座之上,他的表情冷酷而杀气腾腾,仿佛连他身后的金色长发也沾染了血腥的味道,而那条猩红的天鹅绒地毯看起来就像一条铺在地上,通往王座的血之路。
那种场景带着一种独特的血腥与诡异的华丽感,瑰丽地让人印象深刻。
撒克洛有那么一会儿的晃神,随即轻轻地摇了摇头,离开了觐见厅。
撒克洛的离开并没有让艾洛斯心情好一点,他无意识地转动着戒指。
他来到这个人类世界已经一年多了,他在这个国家做了一年多的国王,他每天的生活都是出席一些会议,看各种报告,解决和裁定一些矛盾。他每天如此,有时候都忘记自己是来自黑暗深渊的龙族了,那种平凡的,枯燥的,宁静的生活正在一点一点地侵蚀他的心。让他忘记了自己本质,笨拙地认为自己几乎会成为一个人类。
就像刚才,他对撒克洛竟然一点防备也没有,任由对方这样抓住自己的手,理所当然地像个人类一样,而忽略了危险。
他看着自己刚才被握住的手腕,那里似乎还有撒克洛的手上传递来的一丝体温。
艾洛斯深吸一口气,他不需要这样的温度,因为他一直都是冷血的爬虫动物,他命中注定是黑暗生物,那是不可能融入光明势力这边。
☆、第十三章
不过,这一看也看出了问题,因为他发现他的戒指有点不对劲。戒指还是那么古朴沉重值钱,好像没有一点儿的不同,但是作为邪恶生物的同类,他还是看出了端倪。
“西路?”他试探性地叫了一声戒指的名字。
后者没有像往常一样迅速而热情地回应他,而是死气沉沉地静默着,好像它真的只是一只戒指一样。
“你被……封印了?”艾洛斯呻吟一声,“什么时候?我怎么一点也没发现?”
×××
诺曼封印了一枚邪恶的戒指,这种类型的黑暗生物是无法被净化的,因为它们不是被依凭了,所以要被封印。当那个少年伸出手的时候,他就发现这枚戒指曾经被强力封印过,只是岁月蹁跹,再强大的封印也会出现裂缝。
只是举手之劳,他熟悉那种封印,简单地弥补了一下,就让那枚戒指变得无害,更何况,那个孩子看起来还挺喜欢那枚戒指的呢。
“诺曼大人,”一个穿着白衣的牧师实习生过来小心翼翼地说,“枢机主教们已经到齐了,请您过去。”
诺曼点点头,站起来,让侍从为自己披上白色的大披肩,长垂式的兜帽从后背下垂,长达脚踝,而披肩的下摆则覆盖到了地上。洁白,不带一丝杂色的大披肩让他的脸看起来有一丝苍白,蓝色的眸子显得更浅,他站起来走向最高会议厅。
与之前完全不同,他看起来有着超越他这个年纪的冷酷与沉着。
在皇都的五位枢机主教现在都在最高会议厅里,他们每年都会回一区一趟,为了巩固自己的信仰,而一区里的教会与皇都不同,它更加的……严肃。大概没有人不会对那里留下深刻的印象,肃穆的白,寂静而平和,远没有这里熙攘与喧闹,那里可以让人心静如水,也可以让人感到自己的渺小。
在一区,所有的教会祭司与牧师,乃至上到枢机主教都知道,有两个人是不能得罪的,一个当然是教皇了,另一个则是“诺曼”。
诺曼很少离开他的宫殿,这是他第一次来到一区以外的地方,而且是秘密前来,除了教会的高级干部以外,皇都里——就连一区里也没有人知道。
五个枢机主教中只有两个人是见过诺曼的,但是即使是他们见过他,在诺曼走进来的时候也不由得有点惊讶。
他……太小了,十八九岁的少年年纪,看起来比现任的国王大不了多少。
这个世界上,很多权位是可以世袭而不用在意年龄的,比如国王的位置,它以血脉继承,所以每一任的国王就像赌博,好的,或者坏的;比如贵族承爵也是以血脉的亲疏决定继承人,而教会有一个与教皇齐平的位置也是依承血脉而来。
当然,这支血脉太久远,太难找了,它被中断了好几次,好不容易苏醒起来,对教会来说,这是多么难得!
而这支血脉唯一的继承人就是这样的一个孩子。一个枢机主教不由得回忆,这个孩子刚来到一区的教会的时候大概只有三四岁的年纪,浑身脏兮兮地,看起来就和贫民区的小孩子一样,只是那种眼神——现在想起来还是有点儿不寒而栗。那种平静而洞悉的眼神,好像所有的一切秘密都摊开在他的眼前。
他的名字……他以前的名字已经被人遗忘了很多年,在教会,他被叫做“诺曼”。他在古代光明教会的古语里,是“神之子”的意思。
“大家好,”诺曼走进来平静地扫过这些年长者的脸,然后在会议厅的首席坐下,淡淡地开口:“我来皇都是和教皇商量好的,这次有一件事情要正式通知大家,在我说之前,我想了解一下现任国王的情形。”
其中一个枢机主教恭敬地站起来行了一个礼,然后才坐下说:“现任国王——还是一个孩子,一年多年刚继任了王位,老实说,我觉得他坐的不够稳当。他的父亲——前前任国王陛下是个花心的男人,几乎在每个区都留下了自己的血脉,于是撒克洛公爵和亚罗将军就忙着将这些血脉保护起来,在其中挑选适合的国王——毕竟他们的继承权都是一样的。”
看起来皇宫里的情形也不比教会里简单,诺曼想着,然后开口说:“前皇后没有留下任何子嗣吗?”
那位枢机主教有些好笑地回答他:“您想,如果国王总是在另外五区流连,怎么能在皇宫与皇后生育后代呢。”
诺曼翻了一下手边的文件,抬起头说:“可是皇后并不是一个子嗣也没有留下,不是吗?”
“有一个公主。”另一个枢机主教也行了一个礼开始回答诺曼的话,“但是,她在她父亲执政期间就被流放到了五区。”
“报告里没有提到原因。”诺曼放下手里的文件说。
“其实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那位枢机主教回答说,“因为王女……试图行刺他的父亲,所以被流放到了五区的虚无之塔,这样算来,已经过去了七八年了。”
“这样啊……”诺曼点点头,“那么怎么决定继承权?”
“血脉……”主教忽然想起一件事情,“还有一样物品——王者的印玺,据说他们的父亲将印玺给了他最喜欢的儿子,当然了,也就是前任国王,不过前任国王死掉以后,印玺就到了现在的国王手中。”
“印玺……”诺曼点点头,然后嘴角牵起一个很冷的笑容,“好了,各位,我想你们应该知道,我不会无缘无故地离开一区,我到了这里肯定是为了一件……重大的事情而来的。那么我就来说说我的情况。
“我在半年前得到了一个神谕,”诺曼悠悠地说,“本来神谕不便公布出来给各位知道,但是我希望得到各位的鼎力相助,所以我也必须拿出诚意……”
说到这里,他停了停。神谕一向只有他和教皇可以知晓,这也是他这支古老的血脉能在教会中有如此高又稳固的地位的原因之一。
“神谕……?”在场的主教都变了变脸色,神谕一向只有诺曼和教皇知道,没想到他们居然也能听到神谕的内容。当然惊讶之余还有一点担心,当神谕的内容被他们所知以后,诺曼也必定会将他要来皇都办的事情说出来。无论是什么事情,对于他们来说,肯定都是一等一的大事。
还记得几个月前,教皇写信来说,诺曼会来的时候,他们就曾聚集在一起讨论会是什么事,但是左右讨论不出来。现在看来,如果是跟神谕有关的事情的话,那么诺曼会过来也不奇怪了。
“神谕说,现在的国王是假的。”诺曼轻声说,“他不是真王。”
他的话说出来以后,会议厅里安静了一下,随后立刻议论纷纷起来。
有人说“是啊,你看他那个金色的眼睛,怎么看怎么妖气!”有人说“公爵带回来的时候,我就有怀疑,总感觉怪怪的,该不会血统是冒充的吧?”还有人说“虽然神谕是这样说,但是毕竟他向所有人都展示了印玺,那个绝对是真的!”
各种说法都有,但是没有人怀疑神谕的真实性,因为诺曼身上就是流着“神之子”的血统,尊贵古老而且是教会无法取代的财富。
诺曼屈起手指,用指节轻轻地敲了敲桌面:“请安静一下,我接下来说的那件事情希望你们仔细听。”
会议室里很快就安静了下来,虽然为神谕的内容感到震惊,但是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三百年前,魔神之战,人们从一片焦炭中重建家园,光明之神指引我们掌控了整片大地。魔神、龙族、黑暗家族,他们曾经如此强大,但是现在都消失了,无论是远走还是死亡,没有了魔法元素的支持,他们也只能隐匿起来,而人类,我们依靠光明之神的信仰,团结在一起活了下来,将文明延续了下来。
“可是现在,我和教皇都有一个担忧,那就是人类畏惧皇权而非光明之神,他们可能会做出不利于信仰的选择,只是为了更接近所谓的‘上流社会’。他们因为金钱权利而迷茫,却不再向光明之神寻求帮助……信仰的力量一旦沦丧就必然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诺曼顿了顿,发现这些枢机主教脸上或多或少都流露出一点愧疚之色,心里不由得叹了口气,继续说:“所以,我和教皇决定,让人们的信仰从新回来,我们必须向皇权宣战。”
他的话音一落,所有的人脸上都是惊讶的神色。
是,宗教和皇权从三百年前开始就不停地在争斗,它们就是这样矛盾着,但是谁也离不开谁,这是双方都知道的道理,它们共同管理着国家。宗教给予人们信仰和希望,而皇权给予人们畏惧与准则,这些都是必不可少的。
“宣战?”一名枢机主教不确定地看向诺曼。
那张年轻的脸上并没有被质疑的不快感,反而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光明之神必须凌驾于皇权之上,国王也必须心怀信仰,不是吗?”
看到众人的脸上表情不一,诺曼继续说:“当然了,我也没有说公开宣战,一旦国王是伪王的秘密公开,皇室必然会再次陷入混乱,而光明教会……”他顿了顿,轻声说,“必然会指引人们方向,包括国王。”
三百年前,光明教会指引人们浴血奋战,光明之神给予庇佑,神迹降临,将黑暗驱逐,让人类君临大地。而现在,光明教会屈居在一个区,而皇权却掌管着包括一区在内的五个区,这不公平。国王明明什么也没有做,他们的血统既没有力量,抑或古老,在漫长的岁月中,它被冲刷地一点儿不剩,谁知道这血统能有多高贵呢?
“请各位协助我。”诺曼站起来轻声说,他走到门边,轻轻推开会议室的门,“现在,不愿意参加的主教,请离开。”
离开,意味着被驱逐出光明教会,对于一个信徒来说,这意味着什么是很简单的。
所以诺曼理所当然地关上门,轻声说:“好了,既然大家都愿意留下,那么我们来看看能有什么是我们能做的。”
☆、第十四章
这是一个古老的封印,西路之前说的没有错,他的确是可以解开封印,前提是能一丝裂痕让他的力量渗透进去,从里面破坏。
不过现在嘛,整个封印完好无缺,完美地就好像它从来不曾裂开过。它就像一个完美的三角体,无论怎么样都无法撼动它,因为它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稳定结构。
艾洛斯奋斗了一个上午,无果。
不过,他只消沉了一会儿,随即振奋起来,他知道还有一个办法。现在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是为了救西路,还是只是单纯地为了解开这个封印——不管怎么说,光明封印就是有种让黑暗生物不断挑战,恨得牙痒痒的特殊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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