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觉不觉得这里好阴森啊?”在车上犯困的舒慕一下车就精神了,也许是心理作用的缘故,他总觉得火葬场里阴风阵阵,虽说送来这里的尸体最终都会被火化,但在火化之前可都是一具具冰冷的尸体,而他们昨晚刚听了个半真半假的僵尸故事……
“废话,”同样顶着黑眼圈,远泽的脾气少有的暴躁,下车照着舒慕的后脑勺来了一巴掌,“火葬场不阴风阵阵,难道还要喜气洋洋啊?你还想不想让逝者安息了!”
没等舒慕反驳,覃坈已经先一步出手,于是远泽道人的眼圈彻底黑了。
“我说,你们是集体cos熊猫忘卸妆了吧?”早在殡仪馆门口候着的穆宽一见这几位,脸当场就黑了。参加追悼会最重要的就是庄重,心里是否真难过没人管,但你表面上得表现出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可您这几位跟国宝似的,真不是来砸场子的吗?
“我要是你就马上找点粉底来帮忙遮掩下,听说一会儿还要我代表剧组发言?”揉着被远泽打疼的后脑勺,舒慕扫了眼旁边车子的倒车镜,嗯,苍白的脸,青黑的眼圈,泛红的眼睛,幸好现在青天白日的,不然他会把自己当成鬼。
穆宽气结,瞪了舒大少半天,直到眼睛快迎风流泪了才不甘不愿地回车上拿包。别看舒慕最近没公开亮相,但到底是艺人,随时都可能面对媒体,他这个当经纪人的各种准备都很充分。
“我觉得再画个红嘴唇,咱就可以大闹火葬场了。”对着镜子打量自己的新妆容,远泽中肯地做出点评。他的黑眼圈可没舒慕的那么好遮掩,所以穆宽给他擦完粉底又扑了一层厚厚的粉,偏偏这位道长常年蹲在深山里,肤色晒得特健康,只擦眼睛会让整张脸看上去更怪异,穆宽无奈只好给他的脸上也擦点粉。可远泽的脸太干瘪,粉根本挂不住,一说话就往下掉面儿,更糟糕的是,脸是白了,脖子还是黑的……
“就这样吧,又没人让他发言。”眼看半瓶粉底擦老道脸上也没看到个满意效果,舒大少不痛快了,“再说,他这身打扮已经够惹眼了,脸上擦多少粉都白扯。”
这倒是实话,早上出发前,康俊实在看不过去远泽穿着破烂还带着血的道袍出门,就临时翻了套自己的休闲运动装给他。可不知道老道是怎么弄的,居然把一套白色运动服穿得跟乞丐服似的,裤子上十几个窟窿眼,比乞丐牛仔裤还夸张,那白花花的大腿,简直不忍直视。
“你懂什么,这叫艺术,艺术你懂吗!”远泽不服不忿地挺直胸膛,前几个月他在公路上见几个年轻人就这么穿的,当时他可羡慕人家了,发誓等收掉恶鬼就去给自己也搞这么一身。如今虽然恶鬼还没解决,但有现成的衣服送上门,他不介意自己动手改造一下。
幸好他没去染一头鸡毛掸子头,否则不仅舒大少忍无可忍把他赶出家门,连他那位已经超脱的师父都会气得爆粗口,再把这个逆徒赶出师门。
“都在门口戳着干什么?想成为今天追悼会的焦点?”唐剑文隔着老远就看到他们在门口争执着什么,离得进了,唐老板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抽了抽,总觉得舒慕和远泽更适合去棺材里接受众人遗体告别。
唐剑文向来镇得住场子,再加上追悼会的时间马上到了,一行人只好暂时闭嘴,鱼贯着进入殡仪馆内部。殡仪馆很大,穿过业务大厅,两侧共有八个大小不同的告别厅,穿过建筑楼,后面是两个相互独立的院子,追悼会之后,遗体会由殡仪馆的专业仪仗队抬到车上,然后燃放礼炮,多少响就看家属舍得花多少钱,礼炮结束,车会将装着尸体的棺材送到隔壁火葬场,这一路还会有专门人不停撒纸钱。
一套流程下来,舒慕筋疲力尽,也不晓得唐剑文用了什么手段,居然说服三个死者的家属同时举办追悼会,这也避免了他们参加三次葬礼的悲剧。
“也不知大脸来了没,说好了给他烧点东西的。”尸体火化的时候,舒慕拉着覃坈溜达到外面贼眉鼠眼到处乱瞧。火葬场有专门卖纸钱纸人等物品的窗口,不过因为价格过于昂贵,很少有人在里面买。反倒是火葬场和殡仪馆门口街道两侧的摊位生意火爆,舒慕越看越想把整个摊位买下来烧给他的好兄弟。
尤其那个上面画了个大大苹果的疑似手机的纸扎品。
就是不晓得这东西能不能用。
“他早就来了,”覃坈对这些玩意倒没什么兴趣,对他而言,活着的时候用不上这些,死了后就更用不上了,“你在上面发言的时候他就在门口偷瞄告别厅里的人,估计是在寻找可疑对象吧。”
他们今天的状态不太好,却不耽误他们办正事,包括康俊在内,所有人都在警惕地打量着每个到场者。唐剑文不知从哪儿弄了份到场人员名单,上面还配了一寸近照,按资料筛选,再加上现场观察,总算找出了几个怀疑对象。
“是吗?”舒慕翻着眼皮想了半天,不过那时候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发言稿上,也不知那词儿是谁写的,肉麻兮兮,恶心的他快吐了。为免念错,他连观察下面的人都顾不上,更别说门口不起眼的大脸了。
“葬礼结束后,他应该会去盯着怀疑对象中的某一个,所以……”覃坈的目光扫过那家最大摊位上摆着的各种现代科技化的纸扎品,“先给他弄个手机,有什么情况也好及时联系。”
作为钻石级土豪,舒大少手一挥,摊位老板乐颠颠地把整条街上的纸扎手机都收购回来,全数装好再交到只管掏票子的大少爷手上。
纸扎品看着很轻,可上百个手机加在一起,分量也挺吓人,“这些里有一个能用我就知足了。”舒慕幽幽地感叹着。
事实证明,他还是太乐观了,因为大脸最后是拿着当初塞给远泽的直板手机抹着眼泪走的——大少爷,烧给我一堆玩具手机,你是想让我去地府开玩具商城吗!
☆、第054章
直到领到骨灰,舒慕才知道这里不仅有殡仪馆和火葬场,往后走一公里左右居然还有个依山傍水的公墓,可能因为风水好,也可能因为选择一条龙服务的人都是家底比较厚的,所以那片公墓的价格也贵到吓死人,一般人家很少会把逝去的亲人葬在那里。
可能今天火葬场的业务比较繁忙,预计十点就能完成的步骤愣是拖到十一点半,看时间不早,几个主事的人决定后续步骤从简,因而绝大部分参加葬礼的人都没去公墓,而是被唐剑文和死者家属安排的车辆拉去了早订好的酒店,看那帮一脸沮丧、眼睛里却闪着兴奋精光的人挨个上车,舒慕满脸黑线——其实你们就是奔着蹭饭来的吧?
“总算把这帮瘟神给打发走了。”远泽要死不活地靠在墙上,确认可疑人员名单后,他想尽办法靠近他们,试探这些人是否和他一样是修道之人,甚至让大脸隐身去人群里晃悠,看对方是否能看到鬼。可惜,那些可疑人员每个都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不过太正常反而不正常,所以远泽更认定这几个人中的某个人有问题。
虽然他的逻辑在舒慕等人看来,根本狗屁不通。
“先把骨灰安葬了吧。”没了可疑人员在场,唐剑文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坚硬的外壳卸下后,露出的是里面脆弱且自责的内心。也许,除了那些死者家属,他是今天在场人中最难过的。
一公里不算远,骨灰盒也不算沉,一行人决定步行到公墓,用最后这段路对这些枉死的人做最后的送行。几个身披重孝的年轻人捧着各自亲属的骨灰盒悲悲戚戚在前面走,女性亲属负责哭,剩下的几个男人边走边撒纸钱,和前面流程化的葬礼比,这段路才更像亲人间的永别。
舒慕始终拉着覃坈的袖子,和唐剑文一样,告别了人前的虚伪,此刻剩下的只有悲伤。即便整件事他也只是个无辜受连累者,却还是难以从容地对自己说“这三人的死和自己全无关系”,若是他们没去人口相对密集的度假村,而是选在深山老林落脚,也许另两个去度假的人就不会死。
来到墓地,远泽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边不住点头,看来他对这里的风水很满意。买得起昂贵墓地的人,势必对身后埋骨地讲究更多,所以敢于卖高价墓地的人,都会在选址和布置上更专业,只有让挑剔的有钱人满意,才能赚到他们口袋里的钱。
“我就说吧,你那个存钱罐,真的很像骨灰盒。”下葬时,一直没吭声的穆宽撞了下舒慕的胳膊,小声嘀咕着。那一刻,舒慕的悲伤飞到九霄云外。
祭拜之后众人往回返,唐剑文打电话让司机把车开到墓地来接人,否则等他们走回去再转去酒店,就可以连晚饭一起吃了。
“老道不见了。”覃坈冷不丁出声,吓得舒慕一哆嗦,定睛一看,果然,之前还绕着人群乱转的远泽不见了踪影,不晓得是不是跑墓地其他地方看风水去了。
“我们是去门口等,还是去找人,还是……”舒慕想说把他扔这儿算了,想想又觉得不妥,斗气归斗气,说到底他们还是同一阵营,丢下队友自己跑这种事太损害彼此间的信任和感情了。
“我觉得,我们不用考虑这个问题了,”走在前面的穆宽不知何时蹭到了队伍的最后,对着大少爷连连苦笑,“你不觉得咱们进来和出去的时间不太对等么?”
“嗯?”舒慕没听懂经纪人的意思,穆宽脸上的笑更苦了。
“咱们好像又遭遇灵异事件了。”说这句话,穆宽用尽了全部的力气,他不是简桐桐,对见鬼这事一点都不热衷,更要命的,他们正身处死人的地盘,这里闹起鬼来,应该会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凶吧?
惨了惨了,他们是来帮着死者家属料理后事的,可别到最后把家属也料理成死者了。
“先安抚好其他人情绪,别让他们乱跑。”掌握了点抓鬼技能,身边又有超级保镖护身,舒慕在面对见鬼这个问题上比过去淡定了不少。打量四周的同时,舒大少心里生出不少疑问,貌似除了那个和远泽渊源颇深的僵尸牌老鬼外,他们还没遇到过敢招惹唐剑文的鬼,难不成鬼与鬼之间也流行信息爆炸,所有鬼都知道要怎么让这位镇宅神兽的杀伤力降到最低?
再者,现在才下午一点多,太阳正好的时候,鬼会堂而皇之跑出来找他们的麻烦?连大脸那个修炼过的家伙都打着远泽特制的遮阳伞才敢在大白天出门,这个把他们困在墓地的鬼是有多大道行?
“先把远泽找出来。”握了握舒慕冰凉的手,覃坈坚定的目光让慌乱的现场安静了不少,虽然他也能破解鬼打墙,但那是不得已时才用的必杀技,他可不想每次遇到危机情况,都是被人抬着走的。
“可他已经把手机给大脸了啊!”说起手机问题,舒大少都快哭了,早知道纸制品不可靠,他多买几个备用手机好不好!现在好了,只要远泽离开他们的视线,他们就找不到人,希望老道回来的时候,他们这群人还没全军覆没。
若是平安离开墓地,他说什么也要买个链子拴老道脖子上,让你丫的没事连个招呼不打就闪人!
“现在情况不明,大家还是不要分开比较好。”帮着穆宽安抚好其他人,唐剑文皱着眉头来到舒慕和覃坈跟前。自打意识到自己根本无法真正保护别人,唐剑文变得格外谨慎,他已经对不起那几个死去的人,不想再连累他们活着的亲人。
虽然暂时没法判断这次闹鬼事件和先前那些是否有关联。
“能葬在这里的,应该都是被超度过的人。”覃坈感应半天也没发觉不对劲的地方,也是,有钱人大多比较迷信,亲人去世都会请人超度,特别是枉死者,所以高端墓地闹鬼的传闻很少。
不过也不能排除墓地老板故意压着某些不利消息的缘故。
“我说,你们有没有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啊?”不想继续和那群随时崩溃的家属呆在一起,穆宽再次蹭到自己人身边。换个角度看,胆小的人往往也是比较敏感的人,眼下,穆宽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那种被人狠狠盯住的感觉真是糟透了。
覃坈挑起眉梢,眼神变得凛然,他依然什么都没感觉到。没办法,这里是墓地,而且是入住率很高的墓地,就算不闹鬼,原本的气场也是阴森森的,鬼类在这里想隐藏自己的气息并不难。
“我,我好像也有这种感觉了。”紧紧抓着覃坈的胳膊,舒慕说话的声音不自觉地颤抖。不知是不是错觉,舒大少总觉得自己的视网膜上留下个小孩子的身影,可当他仔细去看时却什么都没看到,但那种被人当成猎物盯着的感觉却清晰起来。
“小孩子?”覃坈的脸色更阴沉,虽说上次去影视城捉鬼他为了破解高难度鬼打墙而先一步晕倒,但后来他也听远泽详细说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