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容易懂,一看就知道你肚子在想什么。”
“啧,我是用脑子想的。”司徒澈撇嘴,想起了什么,开口道:“小清让……是怎么死的?不是你杀的,没错吧。”
司徒景昭扶在他腰间的手一顿,“你没有写信给我,我就在沈咎的帮助下建立了金子楼,打探你的消息。等你离开扶风山庄,本来打算去接你,可是……在路上发现了司徒清让的尸体。”
“……怎么死的。”他攥紧了被子,轻声问。
司徒景昭沉默了很久,才艰难地开口:“他碰到了野兽,尸体被啃得……这种死法不太光彩了。如果私自跑出来的是我,可能会更糟糕吧。”
司徒澈钻到被子里,背对着司徒景昭。
“宵晖跟我说得没错,没有力量的只能是猎物。知道你右手废掉的那一刻,我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第八十七章:一千一百
司徒澈没说话。
“哥,事到如今,我只想问你一句。我和睚眦,到底差在哪里?你,是喜欢我的,不是吗?睚眦能给你的,我都会去努力争取。他能给你什么?”
司徒景昭勾住他的腰,随着他说话,贴在耳边的唇不时地碰到他的皮肤,声音低得蛊惑人心。
睚眦,早就已经不在他身边了。
司徒景昭唇边挂着笃定的笑容,指尖划过司徒澈的后颈,顺着脊梁骨往下摸索。以往敏感的司徒澈却没有丝毫反应,从那不言语的气氛中散发出拒绝靠近的信息。
“……一千一百年。”开始时,司徒澈的声音很小,他转过身,推开司徒景昭,歇斯底里地嚷道:“一千一百年,你能给我吗!?”
一千一百年前,狻猊将心脏连同记忆封印在失魂海底。
“你说话啊!你能给我吗?”和那双平静的凤眸四目相对,司徒澈努力不避开他的视线,一字一顿:“我的心里,从来就只有睚眦一个!!”
“你撒谎。”听到最后一句,司徒景昭笑了,带着几分调侃和轻蔑,“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你是绝对不会说出口的。你不是一个会证明自己有多喜欢睚眦的人。”
司徒澈一愣,指尖深深陷入掌心,认命似的闭上了眼睛。
司徒景昭抱了过来,没有对他做什么,只是静静地抱着他。司徒澈没有反抗,听着司徒景昭有力的心跳声,对于安定下来的自己已经习惯了。
他知道司徒景昭一向清楚他的心思,也省去了辩解。
早在扶风山庄,甚至更早,他就背叛了睚眦。
可是,现在再说他对司徒景昭的感情,太迟了。
如果说执念是阻碍他前进的业障,那么将由他亲自斩断司徒景昭和他之间宿命的羁绊。
在那之后不知过了多久,司徒澈没再去数。
司徒景昭像往常那样很早就起床出门了,司徒澈坐在床上,看着他那背影,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他一贯不相信天命,可是现在他就有点想到处找人骂了,说得简单点就是迁怒。妈哒,他的目标很简单:不倾城,不倾国,只想简简单单地达到龙族基本经济水平。
那手头上这堆烂摊子又是几个意思?说了睚眦跟他没有任何关系,全天下都知道他俩双向暗恋,好不容易自己承认了,老狻的回忆啪啪啪打脸:不是暗恋,他俩以前就是一对!
好好好,他也是猜得□□不离十,怎么说也不会太吃惊。还没消化完这段花样作死的恋情,那头(虽然好像感觉心有点黑但是)软乎乎的司徒景昭啃得干净不说,充分利用了“司徒澈心灵感应小雷达”又是一趟打脸:司徒澈在有睚眦的情况下,对司徒景昭动了心。
司徒澈有点想逃避现实了。
这一点小愿望被管家秦彰打破了:“大公子,请喝药。”
司徒澈爬起来,全部喝完了,还不忘打探:“秦叔,为什么我不喝药,司徒景昭会身体不适?”
“难道少爷昨天……”秦彰看见司徒澈点头,好一会才叹气:“大公子,以后请不要把药倒掉,这药是少爷和魔族交易所得的。魔族开出的条件,您也知道会多苛刻的吧?”
“他为什么要跟魔族交易?缚神香原本就是宵晖给我下的!”
“大公子,现在已经是魔族的天下了,你要少爷如何跟他们抗衡?”秦彰皱起眉,“从扶风山庄离开后,我见着少爷的变化,实是十分不忍。你也知道他原本体弱,还非得到处为你奔波。”
司徒澈深深地看着秦彰,“你告诉我实话,他……是不是借用了魔族的力量?”
秦彰似是忌讳司徒景昭,反复吞吐好几遍,才像下定决心似的点了头。
“你下去吧。”司徒澈沉下眼眸,趴在桌子上。
假以时日,借用力量的司徒景昭终究会成为魔族的傀儡。在那之前,他不知自己能不能狠得下心杀掉他。
没有人想被用作死物一般驱使。司徒澈倒是明白了当初在司幽国杀死那些术士时,他们脸上解脱的表情。
“殿下,你趴在桌子上装乌龟吗?”火红色的小鸟蹲在他头上,黄色的爪子踩了踩他的脑袋。
“小扶桑你来了啊……”司徒澈揉揉扶桑的脑袋,没精打采的。
“你怎么了?扶桑给你带了苹果,喏。”扶桑坐在桌子上,在袖子里掏了半天,拿了个苹果出来。
司徒澈拿着苹果,好半天才憋一句:“没羽毛的味道吧?”
“殿下!!!”
司徒澈被扶桑狠捶几拳,笑着捏她的脸,“小鸟胖了啊,还以为你被拐了。”
“扶桑又不是殿下!”
“你倒是把我弄出去啊。”司徒澈苦笑着举起被铐住的左手。
扶桑摆弄了镣铐很久,“殿下,弄断这个扶桑不是不行,可是带着你逃跑……不太现实。”
司徒澈放下手,没说什么,只叹了口气。
“你别告诉我,你想在这待一辈子。”扶桑见势不对,赶紧扯他,“你该不会被司徒景昭迷住了吧?”
“怎么可能。”
“司徒景昭可是跟魔族做了交易的,他现在的力量在扶桑之上。”扶桑撇嘴,“真不知道那死变态怎么想的,把亲生哥哥关在这里。”
扶桑说个没完,“以前就是那样,看起来无害,一说话把人噎个半死,扶桑就觉得这家伙不是什么好鸟……啊我怎么骂自己了。”
她正说着,眼见司徒澈没什么反应,戳了他一把:“殿下,你怎么不说话?”
司徒澈抬起头,慢慢开口:“扶桑,我背叛了睚眦。”
扶桑一下子咬到舌头,“啊?啊殿下你说什么?”
“我跟司徒景昭上床了。”
“……你、你平时不也说,只要精神高尚……啊不是,你说……”扶桑着急地往外想词,“总之,心里保持一颗纯洁之心……我的意思是!算了,扶桑真的不会劝解这种事……殿下你想着自己是喜欢睚眦的,到时候合着睚眦报复司徒景昭就好了。”
扶桑正为松一口气,司徒澈又扔下了惊天响雷。
“我对司徒景昭超越了兄弟之情。”
这回扶桑没话了,双手放在膝盖上,在司徒澈旁边端正地坐着,缩着脑袋。
“殿下,你真是弟弟杀手。”扶桑看气氛不太对,掂量着想夸司徒澈一下,结果话一出口她就知道又说错话了。
司徒澈低着头,“你说得对……司徒清让死了。”
“你觉得他是睚眦殿下?”
“性格很相像啊,不是么。”
“性格这种东西,伪装起来很简单的。你看那兔子,一副懦弱的蠢样……”扶桑侧着头看着司徒澈,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即使殿下你能看得清别人的感情,一开始就欺骗隐瞒的,你再如何高明也不能分辨吧?”
司徒澈皱起眉,总觉得扶桑意有所指,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他揉了揉太阳穴,“还跟睚眦说什么‘如果有下辈子,我还爱你’……爱个屁!”
“殿下别说脏话啦!”扶桑揪着他的衣袖,嚷了半天,见司徒澈虽然若无其事的,可明显心不在焉,便蹲在他旁边不说话。
扶桑其实有点难过,狻猊很少在她面前露出这种表情。虽然平时没少被他欺负,可是他还是很宠自己的,穷酸的天界日子还是让她吃好喝好。她才不会说从小就想要这样的哥哥什么的。
“殿下……我想起了一件事。”扶桑轻声说,“睚眦殿下下界时,太白星君曾劝阻过他。”
话题变得太快,司徒澈反应不过来,“哎?”
“跟紫玉的一战,他的元神受损,太白星君说下界对他不好。”
司徒澈明了地笑了一下,“那是当然的,元神受损的话,虽然能在人界生活时慢慢恢复,但是转世后一般体质羸弱,带来的损害说不定会祸及母体,导致出生时母亲难产而死……哎?”
符合条件的,在司徒澈认识的人里,就有一个这么的。而且,他同样是在司徒澈来到人间四年后才出生的。
“难道说……”司徒澈一下子站了起来。
扶桑思索了一阵,“殿下之前说,你不喝药,司徒景昭的身体变得虚弱。”
“而且,他不让看他的后背……”扮演司徒清让的时候,他闯进浴室还朝他发火了。在床上也是,司徒景昭从来没有脱过一次外袍。
“那是因为,你们的灵魂相互影响,因为你中了缚神香的缘故,会一定程度上削弱他的力量。”扶桑托着下巴分析,抬起眼眸,“他的后背上,说不定是,因为身体变弱而出现的……”
“睚眦之纹。”司徒澈接上,抿起唇,“司徒景昭怎么可能是……”
“不是扶桑撒谎,殿下你经常抱着他喊睚眦的名字。”
司徒澈别过头,“啧。”
“司徒景昭一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在想什么,跟睚眦殿下一个样。”扶桑瞄了瞄他,“殿下去确认一下不就好了。”
“你就知道把我往火坑里推。”司徒澈无奈地看着她,“照你这么说,司徒景昭早就知道他是睚眦了,还纠结个屁!”
“所以他才向你隐瞒的吧,你虽然说他可爱,但是他并没有表面那般一无所求。”扶桑站起来,望了窗外一眼,“司徒景昭要回来了,扶桑也要走了。”
于是扶桑又把一大堆难题留给了老阳。
司徒澈确认扶桑离开了,慢悠悠地去关了窗户,蹲在地上,伸手去抠喉咙,把刚才喝下的汤药全部吐了出来。
他不知道扶桑说的到底真实与否,只能在房间里乖乖等司徒景昭回来。
而司徒景昭确实也很忙。
“我回来……了。”
司徒景昭解下大氅,一踏进房间,不由得愣了愣。他家哥哥正撑着脑袋,看起来快要睡着了似的,他皱起眉,走过去把大氅盖在司徒澈身上。
司徒澈脑袋上的两只兽耳还没恢复原状,毛茸茸的大尾巴倒讨好似的勾住了司徒景昭的大腿。司徒景昭以前没少被这尾巴打到,看到就立刻抓起来。
“干什么!!!”
尾巴用力甩开他的手,司徒澈也跳了起来,站在椅子上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抓什么抓!没听说过龙的尾巴就像早上起床的男人一样,不能随便乱碰吗!?”
司徒景昭没想到他的反应这么大,捡起他的尾巴,一边拨弄着,一边看着表情微变的司徒澈,软绵绵地笑:“没听说过。”
老阳:“……”
“怎么还不睡,该不会是在等我吧?”
司徒景昭半开玩笑似地说,司徒澈却点了头:“在等你。”
“等我干什么,暖床?”
“……才不是,想跟你到院子喝酒聊天而已。”司徒澈拉住他的袍子,尾巴像是撒娇地在他手臂上下滑动了两下。
司徒景昭挑了一下眉,牵起了他的手,“哥,你这样是在调情啊。”
“小孩子家少胡说。”
第八十八章:逃离山庄
两人坐到一块,司徒景昭给他倒了杯酒,嘱咐道:“少喝点,喝醉了总要发酒疯,醒来还不记得。”
“哎?你开玩笑吧?我才不会呢。”
“你去青楼弹琴那晚是我背你回来的,扶桑他们还看着的。”
司徒澈歪着脑袋,猛灌了司徒景昭好几口酒,才说:“那晚啊……我记得,还梦见骑马了。”
他印象中,睚眦似乎酒量奇差,口里说着“不是不能喝,而是讨厌酒味”,一沾酒就十分可爱,坦率得不得了。
司徒景昭呛了几口酒,也恼了,“你喊我‘马景昭’了……这就算了,你为什么还喊我送你的马‘马景昭’?!”
“不、不就是,顺耳嘛……”
“萧七回来报告之后,整个金子楼都笑翻了。”
司徒澈“噗”地笑起来,“你觉得丢人?你觉得丢人的话就不会起‘金子楼’这么俗气的名字嘛,沈咎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你不就是看到上面‘金子’两个字才进去的么。”
“我,我只是好奇而已。”
“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