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君让你坐了吗?”昌延神君面无表情,依然眼也不抬地问易。
易不回答,但是坐在床边的身体又向着昌延神君靠了靠,直到可以看清自己的那幅大作,坐稳不动。
“你知不知道,你这么无礼本君随时可以杀了你。”
“我知道。”易回答得倒是干脆。
昌延神君狐疑:“既然知道还敢这么胆大妄为?”
看着画作的眼睛忽又垂下,脸上写满忧伤:“长成这副样子,亲亲蓝是必定不会喜欢我的,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越说越哀伤,连口气都是浸入了湿咸,然后眼角就真的挂出了两滴。
昌延神君看着那两滴无异于鳄鱼的眼泪,忽而邪气地笑了起来。
“你是怕我回不来无人为你变换模样。”
虽是猜测但很肯定,肯定到易以为昌延神君刚从自己的肚子里爬出来,要不他怎么将自己的心思猜的那么透彻。
“既然你那么怕本君出事情,不如就陪着本君一同去。”说着,也不理易有何反应,是否愿意,就埋头在那一堆不怎么出彩的墨迹里,而且一边埋头还一边挑毛病:“我的眼睛是这个样子的吗?明明比这大的,还有,为什么我的头发被你画地就只剩下了这么几根……”一时之间昌延神君滔滔不绝,易看着他,就像看俊美无邪的美男突然间变成了怪物,说不出的惊叹。
等着那个憨厚的神厨背着他那些个瓶瓶罐罐进入昌延神殿,昌延神君才从挑毛病的怪物状态恢复他冷傲邪魅的模样,听着传令官汇报着神厨所带的东西,昌延神君脸色难看地用他冷厉的眼神盯着易。
“我们是去打仗,不是去参加厨师大赛。”
易也用目不转睛的眼神盯着昌延神君,心中却在想,他单单考虑到不是去选美,却忘了告诉神厨也要轻从简装,确实是自己的失误。
“我去告诉他咱们不是去参加厨师大赛。”说着就从床边跳了下去,却一把被昌延神君拽住前冲的身形。
“算了,如果再等他把厨具送回去,估计妖界的妖王就冲到天界来了。”说罢放下手中刚拿起的一叠画作,也从床上跳下来,却是唤来一名天兵将他的甲胄送了来。
易看着天兵将一件银光闪烁的铠甲放到自己的床上然后离开,有些不明白昌延神君这是何意。
“既是本君的随军侍从,那么就得做好本分的事,来,替本君把甲衣穿上。”说着就摆出一副衣架子的姿态,等着易为他更衣。
易等了半天也不见昌延神君有改变主意的想法,只好前行一步从床上拿起那件重达……千斤的铠甲!适才看着的时候只觉光芒耀眼,但并没有觉得他怎么重,可是此时拿在手里,哦不,是举在手里,易很有一种力不从心的无力感,只好又把甲胄放回床上,可怜兮兮地看昌延神君:
“我拿不动。”
“拿不动?”昌延神君笑容里满是戏谑之意,易心中暗骂,原来自己合着是被人给耍了,但耍自己的人是自己现在的“主人”,也就只好把所有负面情绪藏在心里,看着昌延神君轻松地拿起床面上的银白铠甲,心中的怨骂却被越来越浓的钦佩所取代。
“你怎么能那么轻松地拿起它?”惊奇地一边看昌延神君穿铠甲,易一边不无醋意地问昌延神君,凭什么自己就不如他呢?答案……易发现了自己的醋意后立即在心中鄙视了自己一番,答案还用说么?
昌延神君自不会回答易这种一点智力因素也没有的问题,穿好了铠甲,因为没有镜子,也就不必整装,只是反身问易:
“怎么样?”虽没有炫耀,但看在易的眼中,那就是炫耀。
不过,易还是从实回答:“很威风,也很……美。”真的很美,美到易不舍移开目光,虽然用美来形容一个男人即不适合也有些牵强,但此时易的脑中,就只有这一个“美”字。
昌延神君得到想要的答案,唇角轻勾,竟又露出他带着邪气的笑容,而后反身向着正殿走去。
第九回 泡热茶
更新时间2011…12…19 10:05:59 字数:3326
正殿之中除了那个把他的厨房都搬来的神厨外,一众天将早已整装待发,看到昌延神君从后殿走出,无不精神奕奕,似是在向着昌延神君昭示他们同样势不可挡的神武,不过在看到昌延神君身旁脸都没洗干净的易时,却是一阵眉抖,无不疑惑相向,用眼神表达着心中的疑问:他也去!?
事实证明,易不想去,不仅是因为众将领不同意,更是因为自己的心中真的不愿去两方交界处去受那番战争之苦,但介于昌延神君的淫威,自己只得委曲求全。
众将当然也要摄于昌延神君的威严,因此只是在下方生出许多疑窦之后,就悄无声息地把疑窦藏起来,听着上方昌延神君的训示。
训示毕,一众天将从昌延神殿殿门鱼贯而出,昌延神君却在众将之后,与易并肩而出。殿外早有神侍等在外面,传令天帝的旨意如若昌延神君再次取胜,即将整座天湖赠予他。
听到此命令,所有天将都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只有昌延神君和他身边的易面无表情。昌延神君自是因为见多识广,易嘛,盖因他不懂得天湖对之于七界之都的重要性,源于蝉不知雪也。
外面早有天马等候,天马具是白色银翅,只其中一匹最为神骏者是黑身金翅,不用想都知道,那是昌延神君的座驾。走到马前,昌延神君形如劲风飞身上马,神君配神驾,自是说不出的丰神俊逸,即使是平时见惯了昌延神君沙场上风华之将领,也具是一副痴迷与羡慕。
易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个很普通的存在,或者比普通还低一截,因此此时那堆痴迷羡慕的人中,自是有他的身影。
昌延神君是天界主帅,因此他不走没有人敢动,即使将领们渐次上马,也只着天马伫立在原地不动,直到昌延神君驱起坐下天马,众天将才尾随放飞自己身下的神马。
但是……他们走了是走了,不,是飞了,可易却还站在原地,他不知是跟着那群一瞬之间飞得没了影子的天马跑,还是就站在原地等昌延神君发现自己不在了回来找自己,所以,他第一次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一直以憨厚示人的神厨。
可是回头,神厨也不在了,难道就只有自己还傻掰掰地停在原地?
正在自己焦头烂额之际,神厨那憨厚的体魄再度闯回他的视线,只见神厨气喘吁吁,在神殿之后的后厨方向绕将过来,手里还拽着两条绳子。易顺着那绳子向后看去,脸比墨湖里的水还黑。
他看见了什么?神厨牵着两匹天马回来,不,那怎么可能是天马,应该叫做天驴才对。
只见两匹瘦的只剩骨头的瘸脚马,身高不及两尺,身上的翅膀半黑不白,而且其中一只的翅膀还好像被火烤了一样,毛都焦了,这使得刚刚看过天界良种天马的易直怀疑神厨是从哪里淘出这么限量版的天马来。
“昌延神君先去天营领兵,所以咱们一会儿在天营外与其会合就可以。”神厨牵着两匹“天马”走到易面前,他当然不知道神厨对自己所说的这一细节,但此时已知道他是何意,难道……自己就要骑着这两匹“天马”中的一匹去妖界不成?
易摇摇头,自己长得不怎么样也就算了,为何他的座驾也是一个模式,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宿命?
宿命论之于天界是再合适不过,所以,无论易心中有多么的不愿意,也只好爬上那匹瘸脚瘸翅膀的小灰马,当两人出现在浩浩荡荡的天界大军之中之时,只听笑声从天边一直蔓延到了天的另一边。
易垂着头,如果背上有个壳,他此时保准已经把壳缩到了身体里,呃,似乎反了。
此时的易都已无法正常思考,只觉那笑声比任何时候任何人对自己的嘲讽和私语都要刺耳,只能催着马,以期它能快些飞到昌延神君那里。到了昌延神君身边,所受的议论之声是少了,但却受到前所未有的瞩目,几十万天兵天将,无不用比平时那些人赤裸不下百倍的眼光盯着自己。
这窘迫间,只听昌延神君清冷的声音自自己的耳边响起,声音虽然清冷,但是却震慑整个天际,直震得几十万天兵天将无不肃立听命,震得易觉得自己的耳朵似乎已经不是自己的。
昌延神君发号施令道:“众天兵必于两个时辰内赶到天界边界,若是有一人赶不到,着其将领而诛之。”
命令罢,只见天将们无不自危,都回视着自家队伍,知道昌延神君这是发怒的前兆,无不谨慎以待,几十万天兵天将硬是在不消一秒之内失去了所有声音。
整个教练场内没了声音,昌延神君才侧头去看一直自卑着把头低垂的易,却见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头抬起来,而且还目不斜视地正看着自己。
眼神很复杂,但埋怨居多,埋怨?他为何要埋怨自己?自己刚刚明明又为他解了一次围,不感谢也就算了,竟然还敢埋怨,看来他真的是活的有些长了。
易眼中的埋怨始终没有消失,而且见昌延神君看他,他却撇开了目光,不是因为惧怕与其对视,而是提醒般的看着自己坐下那匹“良种”天马,那天马似乎是感应到了易的目光一样,半边翅膀还炫耀似的地扇了扇,直扇地易身边冷风嗖嗖地过。
终于知道易在埋怨什么,昌延神君脸上重新浮现起他邪气的笑,忍俊不禁道:
“我觉得此马甚善。”
“啥意思?”易还真就不懂了,什么叫甚善?
“就是说,这天马配你正合适,脑中都少了点什么。”说着,昌延神君伸手摸了一把易坐下那匹小灰天马的翅膀,只见一阵金光大盛,易的眼前除了那金光带来的亮白,就再也看不到其他的一切。
待金光消失,易缓和了好一会儿,双目才能视物,低头,竟惊讶的发现那匹“良种”马的翅膀已经与身体长合,一点之前的伤口也见不到,连那片被烧焦了的羽毛也已恢复了灰白的颜色。
不由惊道:“你竟然还是个兽医!”
昌延神君眉角轻抖,驱马向天之尽头方向飞去,那是妖界的所在,直至昌延神君的身影在众仙的眼中变为一个小点,他的声音才再次传来:
“两个时辰后妖界边界会合,若是队伍不整或是有天兵掉队,一律着将领试问。”
空旷遥无,若不是刚刚还和他说过话,易肯定以为这一句是幻听。只见所有天兵听到昌延神君这最后的声息,具是严阵以待,在一般将领的带领下,向着天边冲去。
易和神厨由于是贴补给昌延神君的,所以并不属于正规军,既不是正规,就意味着你可以干一切不守规矩的事,例如迟到。
一路上两人慢慢悠悠地骑着两匹小灰天驴,直至到了妖界,已经是八个时辰之后。
八个时辰呐!神厨倒是没什么感觉,易却觉得自己两瓣臀都快被天马给颠掉了。到了昌延神君所署驻地,易都不知道自己是从马上爬下来的还是从马上坠下来的。
易和神厨到达,早有神侍来接应,难怪昌延神君怪罪神厨带那么多厨具,此时到了天界之边才知道,神厨确实是来参加神厨比赛的,还是和天界之边的神君府里的厨子们比。
在易的头脑当中,行军打仗之所以称为行军,就在于没有一个固定的地点或是住所,而天界却不同,即使在这荒芜只余虚白的天界之边,也是神所林立,虽不见有多少神仙往来,但自从天兵天将们驻守之后,倒添了几分热闹。
易从天马上下来后,就和神厨跟在神侍的身后进入这新的神君府,以前是殿,现在是府,不同之处可能就是这里,但对于易来讲,他的头脑中觉得府和殿也就是一个称呼,没什么实质性的改变。
进入神君府,才发现除了门口那张匾额,其余地方的建设与装饰无不与昌延神殿相同,这也就使易少了许多思乡之情。
思乡?几十年了,那里确实是已有了故乡的味道。
进如府门后,步行不久,便见昌延神君坐在他的那张桌案后,只不过此时他并没有拿着他的狼毫挥就气宇山河,而是真就拿着一张气宇山河在思量。
见易和神厨进来,头也不抬地就吩咐命令:
“神侍你带着神厨去府后,易……”顿了顿,等神厨被神侍带走之后,他终于从那张气宇山河之间抬起头,说道:“本君渴了,给本君倒杯清茶过来。”目指桌案上离他手边不远处的一只紫砂,此外脸上就再无其他任何表情。
易有些着脑,本来就被天马折腾出去半条命,这刚一进神君府,昌延神君就把他当牛马用,再者,那紫砂壶离他那么近,难道顺手倒一杯的功夫都没有?
虽然心中有抱怨,但易还是挪着自己剧痛的身体来到了昌延神君桌案旁,执起那只紫砂,手却触及到紫砂之壁冰冷如雪,想必其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