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脑中混乱至极,理不出头绪,问司命道:“可否借我回去细看?”
司命摇摇头:“这里的东西只能永远存放在此,不可拿出去。”
他被我们拖着几乎找了一整夜,此刻困乏不已,不断打着哈欠,我不好意思再耽搁他,只得向他道谢后告辞。
木府与我步出天府宫,我们来时是踏着黄昏,此刻已然快到晌午。
他问我道:“可满意了?”
我不答,还在回顾那个梦,而后便同木府讲述了那个梦境。
木府听后眉头微皱:“不过是个梦,你居然也信了。”缓了片刻,他又同我说道:“炳灵公是在你飞升之后才下界受罚,怎么说你在人间时,也不应该会遇见他。”
我不置可否,心里仍旧相信那个梦是我真实的记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快到坑里来!坑里有只小受!
第9章 第八章
后来我又单独去找了司命星君一次,先是去那存放往生之人命格簿的大殿又把我自己的那本从头到尾细看了一遍,仍是找不出有关于我梦中那位年轻先生的痕迹,只得放弃。
打道回府之前我还顺便问询了一下司命关于方晨和他这一世为他安排的那个命中注定的女子,想事先了解了解,好做长远打算,结果司命一脸戒备地看着我:“这是天机,我才不会泄露给你,我是不会帮你作弊的!”
这个死豆芽菜,我祝他永远长不高。
回到小明山上后又虚度了几日,我决定去看看方晨,不知道他是否和那位命中人牵上了线。
到他家之前,我特意给自己支起一道结界,唯恐他看到我。但即便如此我还是不放心,一想到他的真身是三山正神,我就担心纵然我有结界护着,他还是能见着我。
于是我特意在他面前左晃晃右晃晃,确定此番的确保险后,才一个翻身跃上房顶。
他的娘亲看来已是病愈,能够下床走动,还能生火做饭。只要他在一旁,就经常对他唠叨:“我这老太婆真是攒了八辈子的福气啊,让我遇上贵人,连阎王都叫他赶跑。晨儿,再见到那位公子,可得好好道谢哩。”
方晨点头回应,忙着手上的活。
我一连来看了好几日,蹲坐在屋顶,无价为他们当着镇宅神灵。乏了饿了就回小明山上,吃些东西歇息一会,醒了就继续上岗,往这守着。
然依旧迟迟不见方晨那位命中人。
如今我心态复杂得很,我一面既希望那位女子早早出现,因为这样我便可以赶快动手,早点脱身,一面又希望她干脆别出现,我实在不想干毁人姻缘这种事。
直至我在这房顶蹲了七八日,一个清晨,方晨外出拾柴火,他回来的时候柴火我倒没看见,只看见他怀中抱着一个女子。
我瞬间惊得跳起,这这这来得太突然了,我都还没做好准备怎么就出现了呢。
那女子浑身湿漉,像是从水里打捞起来的。
方晨他娘正在喂鸡仔们,见状在衣摆上擦了擦手,忙迎了上去。“这是怎么了?”
“在河边发现的,好像是从上游被冲下来的。”方晨把那女子抱进屋,放在自己的床铺上,“娘,你帮她擦擦身换套干爽的衣物吧,我去请李朗中。”
他娘连连应道:“嗳,嗳,你快去快回啊,这姑娘看起来气息弱得很,不能久拖了。”
方晨点点头,出了他家那小破院,就一路小跑离开了我的视线。
“真热心啊。。。。。。”我不由得叹道,我是不担心这个女人,她八成就是方晨的命中人了,那就肯定死不了。
半刻后方晨领着一老者来了,待那郎中为那姑娘把了脉开了方子走后,我飘身下了房顶,进了屋子想仔细看看那位女子。
她还在昏迷中,方晨他娘在一边照顾着,方晨则出门去抓药。
这女子的容颜,倒是不逊色于昆仑仙境上的那些仙女仙娥,看来司命星君特意开后门找了个花容月貌的来配炳灵公。
之后的故事就和凡间的那些折子戏如出一辙,我以前也听木府提过,司命星君每日要编写太多凡人命格,经常遭遇瓶颈没有灵感,这时他就会下界,看凡人那些戏本里演的什么,然后再回去写。
这女子原是富家女儿,结果其父生意上受骗,万贯家财付之东流,还欠下巨款,变卖了所有家产都还不上,无奈只得举家逃债。一路被债主手下的人追到了悬崖边上,马车坠落,她醒来后便发现自己被人所救,却与自己的家人失散,也不知家人们是否还活着。
开始几日这女子郁郁寡欢,终日不言不语,且落水后感了风寒,还受了湿气,只能卧病在床。方晨也不是多话的性格,每日干完农活,先将他娘一早做好的饭菜端到那女子床前,一口一口喂她。
他说,粗茶淡饭,还忘姑娘见谅。
那女子只是摇了摇头。
一来二去,日日几乎连三句话都讲不上这两人,居然就互生爱慕了。
方晨这么木纳性子又认真过头的人,居然也会在拾柴的路上摘上一些野花,放在那女子床头。每天早上,女子醒来后,必然都能看见一束还带着晨露的野花放置在床头。
而这失魄女子,看着这束花,竟也会缓缓笑起来。
于是我心下便了,这两人这时大概是对上眼了。
我对自己道,莫急莫急,要待这俩人循环渐进感情越来越深直到蒲草韧如丝磐石无转移的时候,我再一把将他们分开。
只是一想到这世间大概也只有我这一个神仙整日像背后灵似的守着人家,只为找到机会拆散一对有情人,我就有种想哭的冲动。
后来女子会开口说话了,会和方晨交谈,也能下床帮方晨他娘忙做些家事,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
方晨也渐渐不再是那副深沉模样了。
方晨他娘看着这女子的眼神俨然是看儿媳妇的眼神。
君未娶妾未嫁,金童玉女男才女貌,好一对璧人。
只可惜绝非天造地设。
我依然只是蹲在他们那泥土和茅草搭成的屋顶,不动声色地看着。
这是我看过的最冗长的一部折子戏,却一直未曾失去耐心。
我很奇怪,原来付一心予他人,只需要短短半月。纵然我曾是凡人,如今也不大能了解。
我从衣兜里摸出烟杆,弹指点燃,闷声抽了起来。
半个多月未曾见过的木府星君突然从天而降,直直落在我身旁,我没有太多惊讶,盯着屋檐下正在编草鞋的方晨出神。
“你要看他们看到什么时候,怎么还不动手?”木府在我身旁坐下来。
“我不知道从何下手啊。”这种拆人姻缘的事我实在下不了手,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如果拆了十座庙就能让我不来斩断这红线,我倒是很乐意去试一试。
“棒打鸳鸯,万古流芳。”木府又道出一句歪话,而后对我说:“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你去杀了那女的。”
“您能别学火德星君么。。。。。。”
“第二,你去勾引那女的。”
我一脚把木府踹下屋顶。
入夜后,我也回了小明山上。木府说他是奉火德星君之命来视察我的差事进展,和我谈天论地胡诌诌了半天后,就被我赶走了。
饭后,泫泽一边为我捏肩一边同我闲聊。“仙君最近真忙,整日往外跑。”
“有件不得不做的事啊。”我忍不住叹了口气。
泫泽宽慰我:“总会有做完的那一日,仙君不必总为此烦心。”
我点点头,思量着是否该快刀斩乱麻。
而我心里,还一直端着另一件事。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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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九章
木府星君来向我讨债,我才记起之前许诺过他的那二十坛青梅酒。可是我最近忙着攘人之美,没甚心情去酿酒。
木府不依,吵吵嚷嚷说我不守诚信,我没办法,只得命泫泽帮忙摘些青梅来,放在大盆里浸泡备用。青梅得在清水里泡上三个时辰,期间木府同我唠嗑。不可避免地又谈到我得推方晨入情劫的事,木府星君捋了捋半长的胡须,嘲弄道:“你再不动手,他俩的孩子都可以打酱油了。”
我撇撇嘴,心里倏地窜出一个想法,而后不由得为我的想法笑起来。
“嘿嘿嘿嘿。。。。。。”我一面笑一面抓住了木府的手腕,“变幻身形的术法是什么来着?”
木府被我的奸佞邪笑给震住,“你,你怎么了?”
“我想好了,我要变成一个女人。”
“。。。。。。去勾引方晨让他爱上你后甩掉那个女人然后你再甩掉他?”木府第一反应便是这类不入流的戏文。
我叉腰蔑视他,嗤之以鼻,“才不会是你这般幼稚想法。先别废话,赶快教我术法。“
木府无奈,吐出一句咒文,又告诉我手诀,我照做后,摇身一变,陡然觉得胸前多出两块东西,沉甸甸的,极不适应。
我以浸泡青梅木盆里的水为镜,照了照自己的容颜,还算满意。又一挥手给自己整个换了身农妇装扮,回房里取来一塞满棉絮的软垫,左右系上绳,绑在腹部,再以衣物盖住。
乍一看,的确像是怀胎七八月的妇女。我把自己收拾好之后,得意洋洋地给木府展示起来。
“如何?”我问道。
木府厌弃地指着我肚上那一团,“这是什么?”
我爱怜地抚摸那坨软绵绵的东西,“方晨的骨肉,你看,我们连孩子都有了,那个女人若是知趣,定会自己离开。”
木府身形微有晃动,抬手扶了扶额头,“疯了,疯了。”他喃喃道。“我怎么觉得你还不如去勾引方晨呢。。。。。。”
我不满,“此等卑劣且无耻的行径,有违我仙者身份。”
“我也实在是不觉得你这般就能给仙者们长脸。”
我不再理会他,捏了个手诀就要移至方晨他家,木府赶紧制止住我,提醒道:“把声音也换了,一妇人家顶着一把彪悍男音,你想隔应死谁。”
于是片刻后,我出现在方晨家门前,捂着肚子,深吸一口气,叩指敲门。
开门的是方晨他娘,见着我后微有诧异,目光移到我的腹部,神情更为疑惑,似是在想是否与我相识,那女子闻声也过来了,两人就这么同我大眼瞪小眼,好半天他娘才问道:“夫人您。。。。。。找谁?”
我学着女子微微欠身行了个礼,莞尔一笑,道出早已在心中拟好的台词:“伯母幸会,贱姓于,乃方晨情人。”
方晨归家时,已是一个时辰以后。他一进门,显然就感觉到家中气氛不对,脸色僵了僵。那女子红着双眼站在一旁,他娘坐在屋中,脸黑了大半。因为我毕竟是客,在她们看来又怀有身孕,也被请入座。那女子教养甚好,不吵不闹,还为我上了茶。
我看到方晨回来,赶紧放下茶杯,本想立刻飞奔到他面前,忽然想起自己这时是身怀六甲的妇人,于是变成一手扶腰一手搭在腹部,慢腾腾地一边向他步去,一边眼泪汪汪地说道:“郎君,为何你这些时日都不曾去探望妾身?孩儿就快出世,你却连个人影都不见。。。。。。”
语气之怨念,让我都不由得佩服了自己一把。
方晨当下身形僵硬,不可置信地望着我,一时做不出什么反应。不待他说什么,那女子咬着嘴唇,提起裙摆就碎步疾走出门。
方晨立刻追了上去,我气定神闲地重新坐下来,小口啜茶,竖起耳朵听屋外的动静。
他大概是拉住了那女子,语气慌乱得竟不似他:“阿秦,你跑什么?”
叫阿秦的女子哽咽起来:“我要去找爹爹和哥哥。。。。。。”
“你一女孩家,身无分文也不知道路,你想怎么找!”他愈发焦急起来。
“总之我不要再留在这!你连孩子都有了,为什么还骗我?!”
“什么孩子!我都不知道她是谁!”
“哪会有女子连自己的情郎都不识得,给自己的骨肉乱认爹的!”
。。。。。。
稀里哗啦,好不热闹。
方晨的娘小心翼翼地探过脑袋,问我:“这。。。。。。于姑娘,你腹中骨肉,当真是晨儿的?”
我赶紧两手掩面,嘤嘤装哭。他娘不好再问,讪讪地坐直身子。
这时方晨拉着阿秦又进了屋,面上浮着一层薄怒来到我面前,语气还是极为得体,“这位夫人,我不知道你来此是何意,若要骗财,我家这样子你也见着了,若是为其他的,可否给在下一个解释?”
我抬头,喑哑着声音质问他:“方晨,你曾经说过的话都忘了么?你说过要娶我也忘了么?如今你有了新欢,就要踢开旧人,我受苦不算什么,可是我们的孩子怎么办!”
方晨看来是真的火了,也不顾什么教条礼节,一把拽起我就要把我赶出去,他娘看到立刻来劝:“晨儿啊,人家毕竟有身孕。。。。。。”
我不依他,扒住桌子边沿哭天喊地,入戏甚深,一边那阿秦也一直掉着眼泪要离开,方晨又顾着去拉住她。
场面混乱不堪,你拉我扯,互相推搡,忽然一个东西从我衣摆下滑落出来,扑腾一下落到地上,虽然没发出半点声响,但一时间大家都安静了下来。
那是一方软垫。
我顿时傻了眼。这戏还没演完,怎的就露馅了呢。
那三个人此刻都盯着我。
门口意外地响起一个声音